落跑小王妃作者:陈留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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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灵皱着眉头看他,仿佛不认识一般,过了半晌才说:“那个男孩儿,你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寒枫无所谓地笑笑,并不愿意回答。
安灵咬着嘴唇,下定决心似的问:“你昨晚不是说很喜欢我的吗?”
“是啊。”寒枫点头。
安灵困惑地蹙着眉头。
“你今天是怎么了?”寒枫问:“不高兴吗?”
“没有。”安灵低声说。他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别跟着我,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心里烦闷,却说不出这种烦闷因何而起。树荫下聚集着很多远道而来的神仙妖怪,愉快地聊天,九龙山一片快乐祥和的气氛,然而这气氛却和安灵没有半点关系。
周围忙碌的小妖们都无暇顾他,然而远处那些赶来凑热闹的妖精们却忍不住那眼瞟他,想知道王上娶的人类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安灵四处走动着想找点吃的,却发现不少陌生的妖精在偷偷打量他,那种探寻而不怀好意的眼光让他很不自在,甚至有些恼火。然而他回瞪时,那些脸上有豹纹的男人、手脚蜷缩如鸡爪的老妪、眼睛里放射绿光的少年,全都迅速转回视线,做出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没找到狐狸夫妇,也找不到寒枫,肚子渐渐饿起来,这时候他尤其想念山下。他以前没下山时并不觉得自己吃的食物难吃,下山之后才发觉人类世界里喂猪的红薯都比山上那些血淋淋的鸡肉美味百倍。
于此同时他也想起了被银狐拿走的玉片,那个玉片是唯一和他身世相关的东西。不知道和青曦王成亲后,自己要被带往何地,总之离人界肯定越来越远了。安灵总觉得自己的命运想溪水里的枫叶一样,沉沉浮浮总不由自己。
他叹口气,回房间拿了钱袋,又将身上簇新的藕荷色长袍脱下,换上半新不旧的布袍,打算下山玩一趟,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脚步轻快地来到城中,这次他已经对城里的路线熟悉多了,他站在城门口贴公告的墙上,上面密密麻麻贴了官府的榜文以及民间一些富户的公告,安灵果然看到了一个悬赏捉拿狐妖的告示,落款是一户姓张的人家,安灵向旁人问了张家的地址,然后去一家杂货店,买了桃木剑、放头巾、道士袍,又花两文钱做了一个“降妖除魔”的旗幡。如此打扮之后,走出店时俨然是一位俊美婉约的小道士。
他想混进张府,套问那银狐的下落,找出自己的玉片。一路七拐八拐到了张宅,那是一户很殷实的人家,高墙大院十分肃穆,然而白天却大门紧闭,门口寂静无人,显然府内正为狐妖的事情烦恼。安灵迟疑地站在门口一棵海棠树下,思索着进去之后如何措辞,他其实只见过一次道士,平时也极少和人类说话。然而他想,只要少说话,故作深沉应该不会露馅儿了吧。
他站了一刻钟,旁边那棵盘虬卧龙一般的海棠树正开得鲜艳,海棠花殷勤地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安灵也没在意,上前敲门后,半晌一个小厮开门,一看外面这位满身落花的俊美少年,第一反应是要关门,嘴里道:“你这小倌不晓事,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老爷哪有心思照顾你们的生意。”
大门“嘎吱”被关上,安灵莫名其妙,也听不懂那小厮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拍着门喊:“我是给你们除妖的,开门。”
他在门口喊了半天,里面无人答应,安灵沮丧地把旗幡扔到地上,坐在旁边的青石台阶上发呆。大片大片的海棠花轻柔地落在他头上身上,似是安抚他。安灵捻起衣服上的花瓣,打量眼前那棵海棠树,树干粗壮,至少有几百年树龄了。安灵忽然站起来,朝那棵树踹了一脚,喊道:“出来。”
那树轻轻晃了一下,从树背后转出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手里握着一柄手杖,衣服上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他恭敬地弯腰:“少爷,您又出来玩啊。”
这男人就是海棠树妖,百年前就在此地生长,吸收天地精华,道行极深。这几日接到狐狸夫妇的嘱托:青曦王的未婚妻到城中游玩,为防不测,要多多照看。
安灵也猜出他是受了狐狸夫妇所托,所以不客气地吩咐这树妖为自己做事。树妖摇身一变,已经变成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潇洒地甩了一下拂尘,他对安灵点头:“少爷……不,徒弟,随为师来。”
这次再开门,那些小厮立刻被这位风度翩翩的道人所折服了,阖府上下将他迎接到正厅,奉上好茶后,张员外才讲述了自己女儿被狐妖迷惑的事情。
“小女自从被狐妖迷惑后,每日痴痴呆呆,父母兄弟一概不认识,每天只是吃吃睡睡。我也请了好多高人来驱妖,却连一根狐狸毛都没见着。”张员外叹气。
“既没见着狐狸,怎么知道她是被狐狸迷惑,也许是失心疯呢?”安灵忍不住插嘴道。
张员外也不计较这道童的无礼,继续唉声叹气:“怎么不是狐妖?每天晚上全府的人都听见有狐狸的嗷叫从小女房中传出来。派几个男丁去看,却连门都没摸到就被打飞出去。”
旁边的丫鬟小厮们纷纷上前讲述府内发生的各种异动:比如厨房里的活鸡被偷走,花园里各类蛇鼠虫蚁都十分安静、大风吹过树木静止不动等等。安灵早听得不耐烦,暗地里指使树妖赶快去那小姐的房间看看。
小厮将两人领到张小姐闺房前,就脚不沾地地离开了。树妖道人脸色有些凝重地说:“少爷,恐怕这次的妖精来头太大,连百兽和树木都忌惮他的威力,咱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安灵无所谓地向前走:“就去看一眼,没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他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没底,毕竟上次落到那个变态银狐手里,差点送命。
鼓足勇气推开门,房间里光线很暗,空气中弥漫着新鲜鸡肉的味道。隔着水晶帘子可以看到那小姐的闺床,床幔半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和衣而睡。
两人刚走进去,那女人就清醒了,她懒懒地起身,开口问:“来的是谁?”这声音绵软清甜,微微的沙哑声里透着无尽的诱惑。安灵还没反应过了,树影道人登时脸如死灰,他张大嘴喊:“少爷!快……”然而那个“逃”字还没说出来,他身影一晃,凭空消失了。
安灵转身看树妖消失,心中骂他胆小鬼、不仗义,独自逃跑。隔着帘子,安灵看到那女人正倚在床边,用手梳理头发。安灵恭敬地行了礼道:“我……贫道奉张员外所托,助小姐祛除妖邪,烦请小姐赐见。”
“噗嗤。”帘内传来女子娇俏的笑声:“进来呗。”
安灵心想这女子也太豪放了,还没出阁就毫无顾忌地和陌生男子说笑。他掀开帘子进去,张小姐穿上绣花鞋,坐在梳妆台前“刷拉刷拉”地梳头,她对着镜子龇牙,检查牙齿缝隙里的碎肉,嘴里支吾道:“抱歉啊,还没洗脸,让道长见笑了。”说完她在镜子里咧嘴一笑。
这张小姐只是普通姿色,若是腼腆一些还算清秀,而此时这么一副粗犷模样,只怕会吓走所有的求婚者。
安灵远远地坐在一张绣凳上,开口道:“那狐妖这几日还骚扰小姐吗?”
张小姐随意地将头发挽成一束,坐在凳子上,下巴一扬:“你问他做什么?”
安灵忽然觉得这个扬头的动作有些熟悉,然而他并没有想太多:“我与这狐妖有些过节,所以想会会他。”
张小姐忽然凑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坏笑道:“想他了?”她坐回凳子上,想了一会儿说:“他今日不在,据说天神今日驾临九龙山,银狐大人也想瞻仰王上的真容。”
安灵心中一惊,暗想:“他在山上,怎么我没有遇到?”
张小姐撇嘴道:“那些天神们不待见他,所以他今日是乔装而去,除非是我,别人都认不出。”她抓起旁边的外衣穿上,笑道:“小美人,带我去山上玩呗,我还没见过神仙娶亲呢?”
安灵皱眉打量她,半晌才说:“你真的是张小姐?你不应该是‘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吗?”
张小姐怔怔地看着他,脸色渐渐苍白,忽然扑到在妆台上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安灵茫然地看着她,掏出一片手帕丢到她眼前。张小姐咿咿呜呜地抽泣着:“什么小家碧玉,我早就是全城人的笑柄了。还顾什么脸面。”她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我就是不矜持就是不腼腆,我早就被那畜生玷污了清白,佣人们背地里不知怎么嘲笑我,连我爹妈也觉得我是他们的耻辱,只盼着我能懂点廉耻,悄悄悬梁自尽。我此时作出娇羞的模样给谁看?只怕你心里也觉得我肮脏污秽吧。”
安灵急忙摇头:“不不不,我不会那么想的。你是被他强迫的,这是他造的孽,你只是受害者。”
张小姐“哇”地医生,扑到安灵怀里,安灵几乎被她撞到,勉强稳定了身形,那小姐将脸埋在他胸口,死死揪住衣领,继续嚎啕大哭。安灵眼看自己的衣服被鼻涕泪水沾湿,从桌子上抓起手帕小心翼翼地塞给她,那张小姐看都不看,将鼻涕泪水一点不剩地全抹在他衣服上。然后扬起通红的小脸:“咱们去山上玩吧。”
“你、没事吧。”安灵担心地看着她,张小姐趴在梳妆镜前,打开匣子,用粉扑在脸上拍打几下,又将胭脂晕开,涂在嘴唇上,拿起眉笔轻轻扫了两下,微微一笑,很有些动人的颜色。她推着安灵:“没事,快走吧。我知道后门有一条路,没有人把守。”
出门时,门前的海棠树枝条凋零,花落满地,仿佛受了重创,然而安灵并没有在意。
两人离开城里,张小姐手里拿着糖葫芦和糖人,一边走一边开心地望着周围的景色。安灵手里拎了一堆她买的小玩意儿,担心地说:“我们这样走了,万一你爹爹查起来怎么办?”
张小姐嘴里含着半颗山楂,望着远处的群山,语气忽然有些低沉:“我早已经没有活路了,现在哪里还顾得着别人的想法。”她凄然一笑:“我这十几年一直是乖女儿、好小姐,行动说话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愿,现在破罐子破摔,倒觉得十分痛快。”
安灵听了这话,心中忽然有些难过,自己不也是活在别人的意愿里吗,这样说来自己比张小姐更可怜了。
张小姐含笑看他:“小道士,怎么又不说话了?”
安灵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道士衣服,他将外袍和方巾扯下来,扔到张小姐怀里:“送给你,擦鼻涕吧。”
“无功不受禄。”张小姐笑眯眯:“小美人,看你愁眉不展的,遇到烦心事了吗?”
“我……”安灵不经意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清澈而温柔,带着真挚的关怀。来自陌生人的温情让他心中一暖,他轻声说:“我总是身不由己。”
半山腰飞过几只漂亮的小鸟,悦耳的鸟鸣声在山中回荡,张小姐侧耳倾听,目光在远处的群山间徘徊。安灵重重地叹口气:“我从小在山林中生活,虽然渴望回到人类世界,但这么多年来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希望成年后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现在却被迫要嫁……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成婚。”他望着远处的山涧里波光粼粼的溪水,语气低沉地说:“我没有一天是觉得快活的。”想到这里他又摇头:“不对,和周先生一起读书的时候是很快乐的。”
张小姐伸手指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