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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暗夜的审判官-第20部分

小说: 暗夜的审判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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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朵斯以为,他对亚尔说了一千遍一万遍“相信我”,亚尔依旧不肯理会,那么现在,他为他承受了地狱之罚,又与他同生共死,这样,应该就会得到宽恕了吧?
  事实是,他好天真。
  他在痛苦中昏迷,被莫拉格带回魔界,一恢复体力就去找亚尔,却迎来痛彻心扉的背叛。
  也许多少次都一样,根本没爱过的人,是亚尔。
  安朵斯看着指向自己的金色法杖,眼睛里忽然什么都没了,他耸肩笑了两声,眼睁睁看着哈尔帕斯跃下露台,展开翅膀朝第二狱飞去,他后退半步,随即伸展荆棘羽翼,一句话都没留下,追着哈尔帕斯离开露台。
  “你怎么比三头犬还狂暴?”
  贝利亚尔刚要破口大骂,冥审官已经按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脖子边嗅了嗅,“是地狱鸢尾,药量很小,很难被发现,持续服用一个礼拜就能让人情绪失常,暴躁难忍。”
  “啊?”贝利亚尔愤懑地推开他,“我会生气很正常!那个混蛋居然诅咒我!!我怎么惹他了,用得着咒我下地狱吗?!”
  “不,一点都不正常,谁会在爱人开口说了‘相信我’之后仍然拿武器指他?”米诺斯摆了摆手,转身走入审判殿,“跟我来,我有办法解除药效,如果你想追过去帮他,我也能为你提供一匹飞龙。”
  “……”贝利亚尔额上的青筋依然十分突兀,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跟上米诺斯,“不用飞龙,我有烈火战车。”
  “别屁话了,那玩意儿一出门就往坑里栽,这可是幽冥!”
  通往第二狱的道路布满了骆驼刺,这种枯黄带刺的植物堆得像山一样高,它们在狂风中来回摇摆,甚至成簇滚动,毫无预兆地挡在眼前。雷云压得很低,安朵斯只能低空飞行,在锋利的骆驼刺中穿梭,紧跟着哈尔帕斯飞入第二狱。
  第二狱为黑风之狱,群山起伏,凛冽的寒风在山谷中呼啸,因此又名“黑风谷”,触犯禁欲的人在这里接受惩罚,黑色的寒风将他们卷至空中,永远无法落地。
  安朵斯进入黑风谷之后,身体被寒风包裹,翅膀上被骆驼刺划出的细小伤口又被寒风刺得生疼,他咬牙向前飞行,用剑劈开寒风,尽量减少热量的损耗。
  哈尔帕斯逃得并不快,甚至时不时减慢速度以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像一只引羊入洞的豺狼。安朵斯察觉到了异常,但目前,除了追上去抓住他以外别无他法,而安朵斯唯一不明白的,是哈尔帕斯为什么知道一百年前的诅咒。
  初代哈尔帕斯因为犯下滔天大罪,被禁止了近乎三百个世纪的重生权,即便禁期已过,也只能由帝王指定适格的重生者。然而至今为止,帝王并没有指定任何人,哈尔帕斯依旧是个死灵,一个从第六狱逃脱,化身为约克的死灵。
  审判殿的大门外,贝利亚尔捞着飞龙的缰绳坐了上去,从喝下地狱鸢尾的解药后,他整个人一直处于静默状,米诺斯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生怕他趁人不注意拿把刀自个儿抹脖子了。
  “我会问清楚的。”贝利亚尔瞥见米诺斯盯犯人似的目光,沉声道,“不管结果如何,我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
  “哦,那就好……”米诺斯松了口气,“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司审官大概时间不多了,一般情况下,魔神是无法在地狱伸展翅膀的,除非大限将至。”
  米诺斯淡然的语气落在贝利亚尔耳里却变成一道惊雷,他脸色一白,险些从龙背上跌下来,“什么大限?”他的声音不可遏止地颤抖着,寒意顺着脊椎刺进大脑,头骨仿佛要炸开一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米诺斯皱了皱眉,“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些,司审官用伪装型魔法道具不仅是为了伪装自己,那个道具能改变外貌乃至体温,他的身体异常冰冷,需要依靠道具来取暖,而身体冰冷的原因也是因为大限将至……”
  贝利亚尔没再听下去,米诺斯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他的心脏,抑或让他产生一种“再不快点就来不及”的感觉,他猛地一夹小腿,飞龙嘶声冲下峭壁,忽而又振翅高飞。
  “比西!给我撕一缕布条下来!!”
  湍急的气流中,贝利亚尔的法杖变成一只小精灵,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得令后抓起主人的红色大氅,狠心撕了一长块。
  贝利亚尔接过布条,将一只手牢牢绑在缰绳上,确定不会脱离之后,从口袋中摸出一小枚银色贝壳,用尽全力捏碎了喂入口中。贝壳表面的冰晶在唾液中融化,一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奔涌而至。

  Chapter 26

  接近黑风谷中心,气温越来越低,依稀可见山谷中参差不齐的冰锥,如同刺穿地面的长矛,高低不平,却十分密集,似乎在等待天空中落下什么,好将它刺得千疮百孔或血肉模糊。
  哈尔帕斯降落在一座被冰锥簇拥的冰台之上,安朵斯跟着落地后,陡然发现哈尔帕斯不见了,就这么一瞬,仿佛被光滑如镜的冰台吞了,他望着一览无余的平面,正欲移步,一个声音从哈尔帕斯降落的地方传来:
  “你最好别动,那个位置是看戏的最佳地点!”
  声音的源头让安朵斯立即反应过来,哈尔帕斯依旧站在那里,这座巨大的冰台是一个魔法阵,它吞不了人,却能隐藏哈尔帕斯的踪影。至于对方所说的“看戏”,安朵斯低下头,看着冰面下方逐渐泛红的印迹,和冰面上方逐渐清晰的投影,大概明白对方在邀请自己看一场3D电影。
  “你的表情很欠揍,安朵斯。”片刻后,哈尔帕斯忍不住开了口,“你给我看仔细了,这是三万年前你与我交战的场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绝不会堕入地狱!!”
  安朵斯看着画面,沉默了两秒,“所以你把我引来这里,只是为了让我看一件根本不是我做的事?”
  “……不,那就是你!”
  尽管三万年前的事和安朵斯无关,但浓烟滚滚的投影中,那个一剑将哈尔帕斯刺穿的男人,拥有和安朵斯一模一样的面孔,那是初代审判官,将哈尔帕斯投入地狱的强悍魔神。
  那时所有魔神都效忠于以色列的王,尤其是哈尔帕斯,他对所罗门的爱几乎达到唯他独尊的地步,他付出一切教导人类军队战斗,最后因为不得宠而袭击了城邦,掀起血雨腥风,使人魔之间的关系趋于白热化。最后,审判官安朵斯在所罗门的命令下将哈尔帕斯投进死灵之狱,永无翻身之日。
  现在的安朵斯大概理解哈尔帕斯的心情,这个罪人永远不会憎恨所罗门,却能把积累了三万年的怨气转移到重生的审判官身上。不出所料,哈尔帕斯缓缓地说: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所罗门的命令,我绝不会输在你手上!
  “再跟我决斗一次,安朵斯!”
  话音未落,钨铁镰刀旋转时切割空气的“嗖嗖”声如蜂群一般扑过来,冰台上的影像仍在继续,四面八方的冰锥开始振动,嗡嗡的响声盖过了镰刀声和哈尔帕斯的脚步声,安朵斯一时陷入被动,仅凭感觉出剑,挡去了攻击要害的招式,却免不了手臂和大腿被擦出细长的血丝。
  “三万年前是你,三万年后还是你!我今天一定要血债血偿!让你彻底消失!!”
  哈尔帕斯愤怒的吼声反而将自己定位,安朵斯正欲反击,影像中赫然出现所罗门的身影,那位金发的王身披红色大氅,端坐在宝座之上,湛蓝的眼睛如同九重天上的幽泉,安朵斯忽然收剑防御,眼睛死死盯着投影中的所罗门。
  这就是哈尔帕斯复仇的原因。
  他爱所罗门,以及现在的,贝利亚尔。
  安朵斯眸光一沉,牺牲翅膀抵挡了一招,用荆棘纠缠哈尔帕斯的镰刀,争得机会后一剑劈向身后的冰锥。凶猛的剑气将冰锥震碎,雨点般密密麻麻的冰晶从天而降,落在哈尔帕斯身上,笼罩出一个人形。
  “你输了。”
  哈尔帕斯有所反应时,寒气四射的剑刃直逼他的眉心,他慌忙后撤,依然没躲开安朵斯的剑,剑尖贴着他的额头向上滑去,安朵斯迅速抽手,用剑柄给了他生猛一击,将他砸出去五六米。
  冰台上的画面消失,哈尔帕斯的身体显形,安朵斯看着伏在地上的狼狈男人,走过去补了一脚。
  实际上,趁虚而入这种没素质的事安朵斯很不想干,但他的素质往往取决于表现素质的对象,而脚下这个家伙相当欠揍,照着他的脸胖打一顿也是天经地义的。安朵斯看了看他的脸,还是没狠心下手,毕竟对方的额头已经破了,而且至今为止,安朵斯看见那张脸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可以做朋友的约克”。
  “起来。”
  安朵斯看着气喘嘘嘘的哈尔帕斯,叹息一声,朝他伸出手:“跟我回王城,解除你与普因的契约,只要你不闹事,我绝不会透露你的身份。”
  “呵呵呵……别装蒜了!”哈尔帕斯没有理会那只手,自顾自地笑起来,“想解除死灵的契约,不是杀了我,就是杀了普因,难道还有其他办法么?但是……你不会让我死的,我死了,谁来履行和你订立的契约?”
  他的嘴角向上扬着,笑得轻狂,目光却十分笃定。
  安朵斯瞳孔骤缩,一百年前的地狱之景重现眼前,那只苟延残喘爬到他脚下央求的死灵,居然是哈尔帕斯?!
  真是因果轮回!哈尔帕斯借契约之力逃出地狱,却又爱上契约诅咒的对象,如今他来找安朵斯的目的,除了杀掉安朵斯解除契约,还能是什么?
  “……有一点你误会了,”安朵斯静下心,语气忽然变得冰冷,“我与你签订契约并不是为了诅咒贝利亚尔,而是诅咒自己。就算你杀了我,也救不了他。”
  “不可能——!!”
  哈尔帕斯翻身捡起掉落一旁的镰刀,硬碰硬地跟安朵斯打起来。他消耗了从普因身上获得的契约之力,布置冰台魔阵,又与安朵斯厮杀,力量所剩无几,每一击落下来都要咬牙喘息,硬着头皮撑下去。
  安朵斯动摇了,他几乎在哈尔帕斯脸上看见莫拉格的影子,他默默守在爱人身边,明知可能永远得不到回应,却依然为他出生入死。面对这样的人,安朵斯丧失了还手的勇气,他一边后退防御,一边劝对方停手,即便机会渺茫,他也真心希望能找到两全之策,在不伤害任何人性命的前提下解除契约。
  可惜,哈尔帕斯一直是个善于欺骗的人,安朵斯在被他偷袭之后才深刻领会。
  哈尔帕斯的力量的确所剩无几,却不至于每一击都要咬牙喘息,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降低安朵斯的戒心,一旦他发现对方有所动摇,镰刀便以之前十倍的速度和力量狠狠砍下。
  而安朵斯在招架的瞬间,右肩传来一阵剧痛,臂力顿消,只将镰刀的轨迹偏离,没有完全挡住,弯钩一般的刀刃狠狠刺进他的后腰,黑色血液喷溅而出。
  哈尔帕斯见机抽刀,试图将对方拦腰斩断,不料安朵斯换手握剑,飞快将镰刀弹出身体,剑气一如既往的强悍,逼得他后退了几步。
  安朵斯捂着后腰的伤口,左手挥剑指向哈尔帕斯,完全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新陷入逆境。
  他恍然记起那天在午班车上遇见约克的场景,他向来一入睡就会做噩梦,那天居然在班车上睡得昏昏沉沉,连约克何时下车都不知道,现在回忆未免有些晚了,这种痛感绝对是蚀骨寄生虫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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