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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十字蔷薇作者:逆凛(完结)-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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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整个世界奔腾起来,五个世纪喧嚣的历史与悲喜在天空中一字排开,交替放映。背上的伤疤裂开了,那张悲伤的嘴终于得以开口叙述那个遥远而鲜明的故事,黑色玫瑰图腾从中生长出来,向四周的皮肤攀爬,很快不再满足背上狭小的空间。
  它们变得立体了,是真正的,花朵和枝叶都一色玄黑的玫瑰,沿着银链攀爬而上,覆满光球的表面。它们没有掩盖它的光芒,事实上银色光辉从缝隙里更加密集地迸射出去,洒满了所有悸动的年华。
  令人目盲的银辉如同阳光下的皑皑白雪般,不真实的触感越来越浓烈。
  脚下展开巨大的银色魔法阵,与世界之树的那个很像,却没有圣洁感。五芒的蔷薇教团标志旋转起来,模糊成一个无限的圆。四周的几个黑衣男人尖叫着扭曲消失。
  “了不起…孩子…真了不起…”它们的本体在十步远处欢呼雀跃,像是伦敦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就是这样…给我永生吧…”
  我仰面闭起眼,想象他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清浅而情意厚重的微笑,光芒铺了满面。
  难道这样就可以得到生命了么,难道这样就能获得完整的灵魂了么。
  难道丰实美好的灵魂,不是在自己和所有爱自己的人共同努力下,不断坚强而幸福地生活,从而造就真实和丰满的么。
  难道没有父亲的爱,我的 
 82、心灵的故乡 。。。 
 
 
  生命会存在么。
  难道没有他…我的灵魂又会在哪里呢。
  没有你们,我又何以获得丰盛真切的人生,得以成为如今的我呢。
  
  所以很遗憾,真的很遗憾。
  「到地狱里去永生吧。」
  我无动于衷地望着那个男人在原地挣扎,本就不太清晰的面目蜷曲起来,仿佛被烧着了一般。
  然后他的身体被无形的郐子手一片片凌迟下来,成为风化在历史角落的尘埃。没有血。
  光球的呼啸渐渐停下来,光芒黯淡下去。
  我闭上眼。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现在,你们,终于,自由了。
  
  「谢谢你,我的孩子。」
  「我终究是回到你这里来了,其实你一直都在吧,希尔薇娅小姐。」
  「对你来说,再也感知不到我的存在,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对不起,没能替你守护他。」
  「不,孩子,我应该感谢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来吧,我说过,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抱歉,这一次我不想跟你走。」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四肢的力气都在刚才的剧烈消耗中被抽干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同时切肤地明白自己还活着,是他保护了我,是他替我挡去了巨大的魔法流能量冲击,是他给我机会实践自己与他最后的承诺。
  所以我不能停下,这是最后一程了。
  「可以的话,我要走完我自己的路。我答应过他。」
  我开始一步一颤地往回走,同时感觉到这座庞大的废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先前巨大的能量冲击,天花板的碎片擦过我的耳朵,然后重重落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埃。
  我在不断下坠的碎片中穿行,时光在身旁粉碎成尘,被风无声带走。神话中的恩赫里亚唱着雄浑的歌列队赴往战场。
  眼前越来越迷蒙,但是还好,我还能看见路。周围越来越亮,风将沉灰色的云推开。
  你看,太阳出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真好,我还能走得回去。
  对,我要回去。我答应过他,一定记得回来,回到他身边。
  我要同他死在一起。
  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伯利恒:耶酥的出生地。后世常用“伯利恒的星光”来比喻信仰或希望。
》恩赫里亚:北欧神话里的英灵。


83、尾声?谢幕 。。。 
 
 
  一九一五年夏,南英格兰。
  我望着工整的时刻表上一板一眼的铅字,英国人被战争不断煅烤的古板在蒸汽时代的象征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汽笛尖锐的蜂鸣穿过大半个候车厅呼啸而来,如同雾角穿过港口弥漫的雾气,人群骚动起来。
  耳边来回播放着乔治五世国王鼓舞士气的演讲,搬运巨大箱子的工人吵吵嚷嚷地挤开面色阴沉的妇人。战争年代的物资和希望一样匮乏。
  下一班,十一点三十分,至朴次茅斯。
  一切都按部就班,妥帖得令人看不到一丝缝隙。
  维罗妮卡反绞着双手站在我身边,望向人潮涌动的月台,透蓝的目光高远沉静。她裹在一身简单的白色夏裙里,手里握着一只白色亚麻的编织包,那里面放着她几个月前才取得的护士资格证书。她灿若信仰的美丽金发在两边分扎成双马尾,看起来和往昔的她并不契合。
  但是我知道,她仍是她,仍是维罗妮卡。她不再乖张跋扈,却依然坚强,骄傲,行动力强,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美丽的希冀。这希望如此动人,几乎温暖了我的生命。
  我不由得欣慰起来,拉过她的手,坐在一旁的候车椅上,翻开怀表。
  
  这只怀表上面没有梅利弗伦的玫瑰刻印和凹陷下去的字母M。事实上,它是我从伦敦的市场上找来的,原先的那只已经在破坏十字蔷薇的过程中因为无法承受能量冲击而彻底毁坏了。
  我的契约能力也在其中消失,好在我也不必再用上它。
  对于那天之后发生的一切,我只记得自己醒来时脸上铺着洋洋洒洒的柔和光线,温暖如同天国。我在瓦砾与碎片的缝隙中看见了维罗妮卡,她双手鲜血淋漓,满面泪光。
  我被莱维因先生带回家中休养,他绝口没有再提加拉哈德。莫甘娜?莱维因夫人当时的行动已很不便,然而她做的牛肉汤却比什么都更能唤醒我关于生命的知觉。
  这次换成维罗妮卡坐在我的床边,哭着告诉我,洛丝罗林风华绝代的红玫瑰,一夜间凋零满地。
  “我没想到…竟然…”继承了梅利弗伦的风骨,她哭的时候依然很美丽,惹人怜惜,“连凯珊德拉也…”
  “没有人能逃脱出去。”而我只是伸手抹去她颊上的泪水,“这不怪你。”
  
  梅利弗伦的魔法血脉已经断绝,那些骄傲的血红女王终于可以安息,低下高昂了五个世纪的头颅,在白色剑士怀中安然睡去了。
  但从法律上来说,梅利弗伦庞大的基业仍然有人继承。而当年父亲为了把一切掩饰地天衣无缝,在法律上也承认了我作为他儿子的身份。于是这份家业连同梅利弗伦子爵的头衔竟然阴差阳错之后落在了我头上。我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会在上院被人称为“梅利弗伦子爵”,每每只能苦笑收场。
  洛克尔导师告诉过我,魔法和精神的过度消耗也会加速核的崩坏。
  我自知那场战役对我生命的消耗,因此也早已立定遗嘱,把名下所有的东西交给维罗妮卡继承。
  毕竟这一切对我们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也只有维罗妮卡身上仍存留着深红玫瑰曾经决然存在过的证据。
  而我不过是在他的心愿眷顾下苟活至今,但我仍愿意这样活着,直到最后。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一直记着他,想念他。
  
  那之后我把庄园交给管家艾尔伯先生打理,和维罗妮卡搬离了洛丝罗林,搬到莱维因先生家附近,便于在仅剩的时光里互相照顾,彼此慰藉,直到去年冬天莱维因夫人过世。
  后来再冷静下来一想,那天我所见到的,应该是罗森克鲁兹儿子因为过于深重的执念而残留下来的部分记忆与灵魂,和希尔薇娅的灵魂碎片有某种相似之处。当然全然没有那种淡漠而温柔的质感,这个结论也已经彻底沉入历史深处,不再有意义了。
  罗斯查尔德事实上也不存在了,维罗妮卡开始去一所寄宿制的学校读书。今年年初她拿到护士资格证书的时候,我去参加她学校的毕业典礼,望着她白皙的五指握成拳放在右太阳穴边,在阳光下如同一棵自由伸展的植物,每个毛孔都彰显着不容辩驳的青春,幽深艳丽的侧面美丽得令人不敢逼视。我坐在远处望着那班少女穿简洁而统一的白棉布裙子,面朝日不落下沉的日光朗声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言,场面灿灿生辉,希望丰盛地几乎要漫溢出来。
  而我大部分时候从图书馆借书来看,偶然会去伦敦美术馆之类的地方,在其中寻觅安琪琳娜的痕迹,尽管我知道她的作品没有留下来,她,或者说她们也根本对美术史中的位置不屑一顾。
  后来我曾经去了一次哥本哈根。我想知道那些令人目盲的纯白玫瑰怎么样了,是否像它的同类一样,终于可以从永生的禁锢中得以安慰,铺成一张柔美的白色地毯。
  另一方面,对于最终完全绝后的丹佛一族来说,我也想了解一下浮云城堡最后的去向,不希望那些洒满我们记忆的地方被人轻易指手画脚。
  然而这一次我终于看到了,看到了那块被扭断空间的结界覆盖,长久存在于历史背面的,庞大而美丽的白色建筑。结界已经解除了,那块礁石浮上表面,存在于最精密的地理勘测之外。
  几个路人在栏杆外踏着白玫瑰花瓣指指点点,穿制服的人拿着国家敕令前后驱赶。
  就在我尚未来得及为它最终的归宿感伤之前,突然地动山摇。那一瞬我以为蔷薇教团里的那幕重演了。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座屹立海边几个世纪,沉默注视船只顺着洋流漂进历史的伟大建筑颓然倾塌,发出雪崩一般浩大而隆重的声响,向内坍缩,坠落成不可挽回的白色尘埃。
  同时如同某种约定一般,我右手无名指上的芙蕾娅之泪应声破碎,幻灭地极其安静,只有我才能听见。
  那是白玫瑰的心灵故乡,是承载英灵梦想的战船,是北方战神的堡垒,从不接受凡俗人等的目光。
  我竟想不到。
  
  其实我真的很想再去一次北欧,再去一次爱丁堡,再走一次我们走过的路。
  可是实现了的不再是梦想。能够追回的,从来都不是遗憾。
  
  幸而到最后我也终于在漫长而飘渺的旅途中寻找到了自己作为自己的证明,原来幸福从来只存在于生活的过程本身。
  而我爱他,所以我是我。
  
  之后,那之后。
  当旧日历又一次被抛在身后时,战争就踏着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步伐,从梦魇中走下前台,陡然砸在日不落安逸太久的夕阳里。
  那位奥匈帝国王储在一辆敞篷车上,被众多围观者注视着结束了庸碌的一生,只比险些放弃王位才终成眷属的,自己心爱的女人晚十分钟离开人世。这对甚至未能获得国葬的悲剧夫妇成为了之后千万牺牲品的先驱,点燃了地狱的业火。巨大的伤口从欧罗巴中央裂开,我们有生之年将看不到灯光重新亮起。
  隔着一条海峡的夙敌奇异地在整个世界面前站在同一条阵线。而前线那些鲜活的生命还在不断被地雷炸成碎片,子弹穿过呼啸的记忆,空气里充满人体脂肪燃烧的气味,化学硝烟呛得人太阳穴突突跳动。人们倒下去,无论是英国人,法国人,还是德国人。
  到了一九一五年,双方在阿杜瓦咬成一条每日吞噬无数鲜血的战线。人性深处张开血盆大口,在殖民和贸易利益面前咧开滴着血的嘴微笑。
  而维罗妮卡提出希望去战地担任医护人员的时候,我只是点头,将梅利弗伦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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