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寄予流云转作者:包子馒头一家亲(完结_番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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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鬼!”少年恨恨看着他,脸色的红一点没淡。他现在的妖力维持原形绝对是够了,只要那人晚上少折腾个几回,那葫芦,都只是摆设了。
日头上悬着,纳凉的人来了一拨又去了一拨,少年和青年只肆意吵闹着,唯有被放在桌上的葫芦,再无了动静。
☆、雨声夜未停
山间。
天气多变,雨说下就下了,雨滴落在叶上枝上,树下的青年怔怔站着,冰凉的雨水透过枝叶的缝隙滴落下来,打在额头,冰凉入骨。
他这才仿若回了神,只轻笑了笑,“想不到今日竟逢了个好天气。”
青年虽是笑着,眉间的褶皱却是一直未展开,好似有什么压在心头,抑郁不安。
手中并无雨伞,青年也没有要避雨的打算,只依旧朝山上行着,只是行着行着却是突然笑了,不知想到了什么。
到达山间小屋的时候青年的全身已淋得湿了,拖得地上一块块湿渍,青年倒不是先忙着换掉打湿的衣衫,而是打量着屋子。
不大的空间,简单的摆设,桌边上积了层灰,灶台上放着两只竹筒,他慢慢走过去,拿起竹筒,竟是又笑了。
这时青年却听到了敲门声,他的脸上一喜,转眼却又是平淡下去——他想到了,根本就不会是那只兔子,如若是他,只会扑进他怀里。
门口的人抬步迈了进来,见到青年的样子也仿若未见,只在一旁的椅子坐了。
“找到了吗?”
青年自然是认识他的,听到他的话却是低低一笑,极是苦涩,“你觉得呢?”
不待来人回答,他又道,“皇上怎么会来此地?”
坐在椅上的男子只着一身普通的衣衫,听到他的反问,眼里却是闪出一丝威严,“朕听闻苏御史这阵子萎靡不振,特来一探——”他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却不知苏御史真因一个男子弄成这副模样。”
听到他语中的奚落,青年却只淡淡道,“那微臣就劳烦皇上了。”
居于椅上的君王眉头紧蹙,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青年身上的湿衣不断往下滴水的声音。
屋外,雨还在下,似是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风也开始刮了起来,置于屋檐下的雨伞被风卷着,转眼间就不知飘飞到了何处,君王静静的看着,心里仿佛在想着什么。雨水渐渐顺着窗子飘进屋内,君王起身关上了窗子,淡淡道。
“去换身衣衫吧。”
青年依旧怔怔的立着,他于是又道,“如果你还想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这话说的极轻,伴着风雨声入耳显得极模糊,可青年还是听清了,眼里闪出一抹微光,直直的望向他,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步入了卧房内。
不多时,青年就已换上一身青色衣衫出来了,头发也粗略的擦了擦,没有再滴水。
“你知道他在哪里?”青年似乎是想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开口,可尾音依旧带出一丝急躁。
“他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你如此。”男子自语着,起身站在了窗边,“今日,我们就像从前那样,你不是臣子,而我也不是帝王。”
青年的脸上若有所思,却听他又道,“子慕,他究竟是谁?”
“……以护。”子慕唤了一声,唇边划过这个称呼时竟觉得生疏了,他的目光虚虚落在窗外,慢慢道,“你身边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赵以护直直望向他,惊诧道,“你说的——可是景澜?”
“……原来他叫景澜。”子慕低声自语着,朝他道,“你也喜欢那个男子?”
“……喜欢?”赵以护皱了皱眉,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被人放到自己身上,他深思着,许久没有言语。
“也许吧……”想到青年站在自己身旁时的温润端方,那日醉酒时的情态,赵以护低笑道,“没想到却是被你点透了。”
没想到他这般轻易承认了,子慕反倒像是看到另一个人了,只微微言道,“可你跟我毕竟不同。”
“这个我自然明白。”赵以护朝他答着,低低自语,“到了某一日,这个不同也不存在了……”
“先别说我了。”赵以护脸上现出一抹心虚,“……其实我并不知道那少年的下落……”他心道,刚刚那样说,也只是为了找出一个安静坐下来说话的理由了。
听他这样说,子慕只淡淡笑道,“……我大约也猜到你不知道了。”
那只兔子的下落,知道的,也只有天吧。
被他看穿,赵以护面上显出一丝不自然,只疑惑道,“那少年的身份确实令我好奇,我叫景澜派了好些人找,没有一星半点消息,竟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
“你当然找不到他。”子慕惆怅道,”这世上没人能找得到他……”
看见他脸上明显的沮丧,赵以护有些讶然,“听你这样说,他倒是来无影去无踪,这次莫不是他自己走的?”
——他自己走的?
子慕的脸色变了变,自己从没有想过这种结果,可事实上……
赵以护没看见他的异样,又道,“他只是你一个从山上带下来的不明身份的少年,你的心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他不是不明身份的少年,而我也不觉得喜欢他是一件错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该知道,我不会是一个遇事盲目的人,这次这样踯躅,不外乎是因为真动了情——”说到这他戏谑的望着赵以护,“你与景澜怕也是和我同山色这般吧。”
“……景澜?”赵以护扬了扬眉,却是一副极得意的神色,“景澜比你的山色要令人放心多了。”
当今的君王,如今却现出这样一副孩童心性,子慕忍不住哑然失笑。却又闪过一丝落寞,手掌拂过腰间悬着的玉玦,低声叹了叹。
赵以护看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只转过了话茬,望着窗外道,“今日的雨是不会停了,我今日就歇在这了。”
“那明日的早朝——”
“也不是第一次没有临朝了,上次因着景澜,这次却是因着你。”赵以护漫不经心道,“每日里不过就是些一样的事,偶尔逃一次早朝,倒也无妨。”
“上次是因为景澜?……难怪张公公说要我改日来了。”子慕饱含深意道,“春晓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前朝的典例别就此落在你身上了。”
如果说前面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待他说完后赵以护就是全听明白了,也不恼怒,似笑非笑道,“你跟任秋是混久了,这股风流劲也学来了。”
“之远骨子里可比你我都要纯情多了。”提到任秋,子慕只怅然道,“倒真希望他能早些回来。”
赵以护神情一僵,只笑道,“有你这般期盼,他自然会早些回来。”
雨果然是没停,直到傍晚才小了些,两人也没有再闲聊,各自看着书。
临睡时,门外却突然传来声响,两人互相望了望,眼里俱是疑惑。不带他们说些什么,粗粗关上的门却已被人推开了,来人却是直直到了唯一一间卧房,口中还呼着什么。
“皇上——”
不大的床上躺着两名男子,均只穿着白色内衫,面目清俊的青年愣在门口,脸色却是渐渐苍白了,指节深蜷着,移开了眼,淡淡道,“既然皇上安好,景澜就下山了。”
赵以护却是起身下了床,找出布巾替他擦干淋湿的衣衫与头发,皱眉道,“雨下这么大,还下什么山。”
想不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口中的景澜,子慕只披上了外衫,也从床上起了身,朝他笑道,“以护说得不错,山雨路滑,就在这将就一晚吧,你就与他一床,我去睡书房。”说完就已关了门出去了。
听到那两个字从青年口中熟稔脱出,景澜眸间一暗,只勉强回他一个笑,心内一阵翻腾,说的话更是没有听了。
他们已经冰释前嫌了,这的结果一目了然……,那他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窗外是淅沥沥的雨声,青年一脸恍惚,好像神魂都被窗外的雨声吸引了。
赵以护没看到他的不对劲,只把他拉到了床上,脱去他身上湿淋淋的衣衫,又将被褥往两人身上盖着,才拥着他道,“今日这雨确实下的好。”
他这话里有两重意思,一重是因着子慕,一重却是因着面前的人。
景澜却是不明白的,听到他的话面色反倒凄然了起来,勉强笑道,“皇上和苏大人心里没了芥蒂,是应该开心。”
“完全解开算不上……”赵以护顿了顿,“不过能像今天这般就已经很好了。”
怀里拥着的人身上都是冰凉,赵以护又将他拥紧了些,埋首在他发间,笑道,“如今我与他倒又是多了一项共通一处——”
被他拥着的景澜却是翻过身对着他,打断道,“皇上身边会一直需要景澜的……对吗?”
房内的油灯已熄了,赵以护看不见他的脸色,却能听见他话语里的不安,只低声道,“自然如此,景澜不知我已是离你不开,还有——不是说了没人在时不要叫我皇上,要你叫我以护就那样难?”
等了许久却不见身旁人回答,侧耳一听,却是他平缓的呼吸声,竟仿佛已睡得熟了。
“怕是累坏了……”赵以护轻叹了叹,依旧拥着怀中人,也闭眼睡了。
待听到他睡着后略沉的呼吸声,怀中的青年却是将脸贴在他的面上,低低叹息了一声。
☆、雨停心扉解
书房里只有一张摇椅,子慕试着躺着睡了,却如何也睡不着,只得起来,又点燃了油灯,准备看书。
这是一本旧书了,中间还夹着残业,在他的翻阅间掉了出来。
子慕已有些睡意了,揉着眼弯下身子去捡,没想到低头却看见地上挂着一把锁。他又朝地上敲了敲,却是听到空空的声音。
也没有去忙着拾捡那张掉下去的残页了,他索性蹲了下来,拾掇起那把锁。
大约是年代已久,倒不用他去拿些其它什么,只被他扯弄几下,这把锁就已经掉了。
子慕摸索着地下的开口,却只触到满手的尘灰,便从桌上拿来油灯,打着亮。
晕黄的灯光打在地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锁扣,子慕轻易的就揭开了。揭开那刻心里还有着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之类的想法,可打开后却只是失笑了。
里面只放着几本书,上面有厚厚一层灰了。抱着手中既然已经沾上灰,就不在乎沾上更多灰的想法,子慕索性把里面的书都拿了出来。
把这些书往桌上一摆,当真是‘灰满天’了,连身上也沾上了,外面的雨一直没停,本来有着的睡意经过这一茬也是消磨尽了,便找来布巾擦掉这书上的灰,准备就用这几本书将就渡这一夜了。
是几本前朝的诗集,而且恰是自己欣赏的那几位名家,看到这里他才想起,这些书却是他自己放的,只不过是——前世的自己。
而翻开这些带着‘前世色彩’的书,就像是在看着前世的那个自己,总归是有些惆怅感。
当年的书,如今的人,也不能不说是巧妙了。
他看得很慢,也不是粗略扫过,而是从前往后仔细细细的过了,上面有一些批注,应当是自己的见解之类的,翻到尾页时他却是愣了愣——
只见那留白的书页上,画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墨笔下的兔子一副惫懒模样,眼睛圆睁着,蜷缩成一团,他忍不住用手去碰了,却只触到干燥的纸张。
——这是他,却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