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镜之邪佛作者:拏依伽 下部完结-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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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我靠一会儿。”乾达婆王低低梦呓着,轻浅的语气,有些气若游丝,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钵多罗不再出声,将乾达婆王的头偏进自己的颈窝,再顺势靠在身后漆黑的石壁上,一双清亮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略微阴暗的角落,微微出神。
原本漆黑的洞穴一片通明,因为清欢给他的那根金乌之羽派上了用场,两人不至于在狭小的空间中什么也瞧不见。
魔都塌陷时,魔宫里的众人都落进了地面凹陷出的裂缝里,当时发生的事,他只能记起迦陵频伽说的那句话,似乎是将什么东西还于他,而后,他便看到有两颗细小的血红光芒,如同虫子一样钻入了他的眉心之中。
之后,钵多罗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四周的景象颠倒扭曲,一时间竟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身旁有人扶住他,他只能猜测可能是雪蟾精或者赤目子。在彻底晕过去时,他听到了孔雀王近乎绝望的吼声。
他要让他们为迦陵频伽陪葬……
钵多罗不太清楚迦陵频伽到底出了何事,等从黑暗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漆黑的小山洞中。空间太过狭小,只能跪坐在地上,才不至于磕碰到头部,身边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试着用金乌之羽点亮光芒,驱散四周伸不见五指的黑暗。钵多罗才发现,眼下的地方说是山洞实在有些勉强,几乎只不过一角裂缝而已。应是塌陷的地面出现了一块凸起的平地,头顶又被一块较宽的石板遮住了,因此形成了一小片可供人喘息的空间。
在打量四周的时候,钵多罗在不远处发现了满头是血的乾达婆王,他立刻俯身过去,将乾达婆王抱进自己的怀中。
乾达婆王的情况很不好,头上鲜血淋漓,应是落入地面的缝隙时,被尖锐的石块割伤,他的面色也十分惨白,嘴唇紧闭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浑身的体温也在渐渐消失。
钵多罗不记得乾达婆王为何会离得自己这么近,也不知道赤目子和雪蟾精现下在何处,他只隐约记得,当时和自己离得最近的应该是雪蟾精和赤目子,却不知为何现在只能找到重伤的乾达婆王。
钵多罗安顿好乾达婆王,以似水的灵力替他愈合头上的伤口,然后擦净脸上的血迹。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虽然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不过方才钵多罗唤他时,乾达婆王是清醒了过来的。因此,他终是无声松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他都是不愿乾达婆王出事的。
之前钵多罗也有去寻出口,甚至试探着敲打了几下碎裂的石壁,除了引起一阵沙石滚落,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他不由有些失望地坐回了乾达婆王身边。
此刻的乾达婆王好似一个熟睡的孩提,安静地靠在钵多罗的颈窝间,缓慢地吐息着,很久都没有一丝声音,寂静的石洞中,就好似只有钵多罗一个人活着。
这样想着,钵多罗的心底忽而腾起一抹没来由的心慌,他立刻侧过头去,勉强盯着乾达婆王的头顶,出声问:“迦陵频伽真的死了吗?”
孔雀说要让他们陪葬,当时乾达婆王也说,迦陵频伽为了救孔雀,似乎以自己的魂魄渡出了邪魂,然而带着邪魂同自己的魂魄一起焚毁了。
如果猜测的没错,迦陵频伽在孔雀清醒的那一刻,就已然灰飞烟灭。
钵多罗无声触摸上自己的眉心,他想着迦陵频伽最后说的那句话,也想着迦陵频伽最后的牺牲,更想起无间渊边,阿修罗王自焚魂魄的情景。
三个人了,先是紧那罗王和阿修罗王,再是迦陵频伽,不知在今后,还会有谁无辜丧命……
“迦陵频伽曾经拜托过我一件事。”乾达婆王缓缓睁开眼眸,相较最初睁开时那满目的朦胧,现在的他清醒许多,“他说若是尊者他日记起自己的名字,顿悟开窍,让我替他向尊者求情,免去孔雀死罪,保下凤凰后裔。”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钵多罗的问题,只是突然想起在荆棘瀚海时,他应允迦陵频伽的承诺。
“是么……”钵多罗低吟,许久,温润的声音含着一股淡淡的凉风之意,“他应该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所以才会对你说那样的话。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何他不亲自对我说?当然我也觉得,他的牺牲根本是不必要的。”对于迦陵频伽,其实钵多罗觉得,或许比孔雀对于他的帮助更大。
乾达婆王浅笑,他在钵多罗的颈窝中轻轻动了动,说:“我想,他还介怀千年前的事,毕竟孔雀与尊者的恩怨源于他,迦陵频伽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请求你什么,因此才让我代劳。何况,孔雀的血脉更接近凤凰,他认为你会比他更需要孔雀。”
“真傻……”钵多罗摇了摇头,语气中含着深深的可惜,“就算孔雀身上的血脉更接近凤凰,我也不可能寻出涅盘之法。千年前的道外尊者都没有办法,何况是千年后的钵多罗。迦陵频伽将责任背得太重,也将我看得太重了。钵多罗前世再是何人,到了今世,也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小佛陀。乾达婆王,难道你没发觉,其实我所谓妙生,根本没有为这个世界,甚至佛界做出过什么。”
“你错了,”乾达婆王深深呼吸一下,缓缓支起脑袋,一双深情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钵多罗,当看到钵多罗眉间的一点红痣时,眸子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归于平静,钵多罗几乎并未察觉,他接着说,“在梵语之中,‘钵多罗’本意比丘化缘的瓷钵,不论一粒还是百粒千粒,都是世间尘缘,因此,其实你比之种人心的优昙钵华,更像是妙生的尊者。正因为受得世间万千缘法,才能抚育出最为鲜活的生命。优昙钵华种人心,而你,则是种人的魂魄。这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有求生之心,不论是谁,都不能抵抗生的诱惑。连我也一样……我也喜欢钵多罗,不论是因为本能的求生欲望,还是其他……”
钵多罗感到心脏毫无章法地跳动了几下,他望着乾达婆王与自己对视的眼眸,在那双幽深的眸里,看到平凡的自己,脸上写着惊讶,还有其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的情绪。
因为这番话,他确实有些悸动,也有些开心,更甚至对乾达婆王的安慰有着小小的感激,然而平静之后,钵多罗才发现,其实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幽幽哀思。
“我并没有你说的这么好,”钵多罗他垂下眼眸,看着脚下漆黑的土地,即使手中的金乌之羽也不能将其染白,“自受点化以来,我便待在优罗钵界,也许最初我并不懂得什么,可是在后来,我的心早已不干净了。你知道为何以前常来优罗钵界的阿难,到最后几乎不再踏足优罗钵界?”钵多罗失神地执着手中的金乌之羽,嘴角弯出一道苦涩的弧度,他继续说,“他是不想我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只有绝望,才能让我自己找到生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想我尽早开窍。可是,就像小目说的,我根本就不想那样做……或许在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佛界的人修炼万万年,为的不就是开窍的那一天,可我自己却如此抗拒。那时候,我以为只是因为怨恨被称作优昙钵华双生之花的我,并非被佛界所真正接受,至始至终,不过一个灌溉花草的奴隶罢了。所以我无声的反抗着,不愿开窍,甚至在后来收留赤目子和白河留在优罗钵界。我不想开窍,也不想犹如活死人一样被困在优罗钵界,即使当初所做的一切,从现在开来都那么像一个多管闲事,甚至舍身为人的佛陀,其实我心里明白,我只是不想顺着那条所有人铺好的路走,也不愿被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因为……我好不容易……才置身这个世界之中……如果迦陵频伽未告诉我,那个住在六道之外失落之地的无名尊者就是我自己,恐怕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清醒的意识到,原来一切的一切,真的都是我有意为之,咎由自取。”
钵多罗抬起头来,望向正静静听自己述说的乾达婆王,他虽然安静不语,可是钵多罗知道,他一定很惊讶。
“天尊在第一次见我时,曾说过我自欺欺人,其实他并没有说错,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也在欺骗所有人,几乎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这真的只是一个骗局。”
乾达婆王忽而直起身来,无声地将钵多罗拥入了怀中。
这一刻,钵多罗的眼眶微微湿润,竟忍不住喉头哽咽。
“如果我没猜错……什么涅盘之法都是假的……否则……为何到我转生至今,我对这个世界都没真正的做过什么……我……欺骗了所有人……”
贪恋这个世上的所有,因此在随佛祖来到这世上的时候,便不愿再离开。一直装扮着至善至美的佛陀尊者,不过只是想让那颗愧疚不安的心得到一丝慰藉和救赎。
“钵多罗,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乾达婆王轻柔地抚摸着怀中男子的长发,那冰凉如丝的触感,就好似触碰在一颗纯净的冰晶上,透明却又十分易碎,“不应该将你隔绝在所有事之外,你既已来到这世上,就有权去感受和体会。一味的庇护,只能让你承担的越多。让你亲眼看着在乎的东西一件件消失,却又无能无力,其实是最残酷的。”
“怪只怪……我太没用了。”钵多罗收紧抓着乾达婆王衣襟的手。
“不,”乾达婆王否决他的话,语气轻柔,“没有你,我撑不到现在。”
钵多罗一怔,缓慢抬头看着乾达婆王。
乾达婆王端正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钵多罗听到他云淡风轻地对自己说:“我失去嗅觉已久,如闻不到香气,食再多的香都是枉然。其实,在虚耗偷走我的嗅觉时,就等于偷走了我的命。”
钵多罗诧异:“那你为何不及时找回?”
乾达婆王似是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我累了,在佛界中,我早已身心疲惫。”他说着,又抚了抚钵多罗的黑发,指尖微曲,轻轻刮过那张清瘦的脸颊,“若非当年在阿修罗城嗅到那一抹深入骨髓的香,或许我早已失了活于这世上的乐趣。你可能不知道,从那时开始,追逐你的灵香,便成了我最大的执愿。”
那时他虽并未见到钵多罗,但是对于钵多罗的香气,那印象早已刻进了他的骨血中。
“后来找到你,像对平常寻来的灵香一样,我也有过吃掉你的念想。不过你是佛陀,我谨遵着佛界的规矩,那时候是不能以下犯上的。可后来越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说服自己,若真正那般去做时,始终是不忍伤你分毫的。”
钵多罗无言以对,乾达婆王对于自己的这份复杂的感情,他一直以来并不知晓,也从未认真的去探索过。毕竟在钵多罗的意识里,除了对庚炎的好奇,与那段前世的三人恩怨,他几乎从未认真的对待过身边的所有。
不然,赤目子也不会因为他闯入无间渊。
“我已经失去里嗅觉,闻不见香气,但是我能感受到你身上那股令人舒服的气息。就好似整个人融进了温暖的水中,宁静,安详,”乾达婆王说着,埋进了钵多罗的脖颈之间,微热的吐息轻轻散落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我不想找回嗅觉,因为我更享受这种安宁,也更害怕,若是找回嗅觉之后,第一个伤害的人,便是你。你能想象一个嗜血成性的人,在长时间不饮血之后,突然暴露本性的样子么?那将是一个噩梦,对于血液的渴求会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对于心底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