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的美味食客作者:凌豹姿[出书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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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傲吐出果核,吮一下手指的甜汁,悠然道:「你们有听过这国师府是福地吗?」
当今国师是神人下凡,国师府是块福地,外面的人挤破头想进来谋份差事,因为国师府住着某位神明,那神明有求必应,世人都这样传言。
「听过。」孙增芳立刻点头回答。
来京城后,他听最多的,就是国师跟国师府里的事,这不仅是茶余饭后的话题,更代表京城百姓对国师的拥戴之情。
「那知道国师府里有位神明吗?」魔傲再问。
「也听过。」
「那就是喽!」国师大人随手一比,比的却是那个身材臃肿、品味三流,脸上长了个蒜头鼻的人。
「国师是在开玩笑吧,这神明……」
怎么看起来这么没品,而且还鼻青脸肿,像刚跟人打了一架,不,不是打了一架,该说是被人痛揍一顿才是,这种人才不可能是神明。
魔傲吮完指头甜汁,「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你要我驱邪,这恶鬼月季藏在哪?你不让他现身,我怎么驱邪?」
「那恶鬼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半夜三更,有时光天化日,他出没不定,说要让他现身,这、这太难为下官了。」他面有难色。
「那等你能让恶鬼月季现身时再来跟我说吧,门在那里,你可以出去了。」
孙增芳与于七娘错愕不已,对看一眼,又看向国师大人。
魔傲已经沉下脸,「我说了门在那里,还不出去。」
孙增芳心里有气可不好发作,毕竟对方是有权有势,上受皇上恩宠,下受百姓崇拜的当朝国师。一揖后,他怒气冲冲的扯着妻子离开。
他们一走,灶神就哭倒在魔傲的跟前,一副受尽委屈、被人欺凌的小媳妇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国师,我冤呀,我昨日跟些同侪喝点小酒、打打牙祭,席间那些土地神、河神说起京城现在最热门的八卦,竟是恶鬼月季骚扰一个官夫人,我听了气不过,翻了酒桌,跟他们一群人打了起来,可怜我势单力薄,偷窥在行,跟人打架,我不行呀,被人打成这样,我不能帮月季公子的名声洗刷干净,我、我恨呀——」
他说得声泪俱下、哭得如丧考妣,魔傲对他的反感却去了一大半。
想不到这怕事软弱的灶神,竟为了月季跟其他的神打了起来,还落得遍体鳞伤,由此可见他对月季的崇拜之情是真心实意。
他话还没说完,「月季公子又没死,怎能让他冠上恶鬼之名,他们把他说得一无是处,提到白月季这三个字就吐口水,我、我忍不下呀,国师,呜呜呜……」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声声为月季打抱不平。
「可月季不愿澄清。」
他的哭闹声刺得耳朵发疼,魔傲开始有些着恼。若是月季肯发一句话,他还不把那孙增芳给打死吗?问题是月季肯吗?更何况月季还不否认他做了那些事。
灶神吸着鼻水,险些把鼻水都沾到他下摆,魔傲嫌脏的移开脚。
灶神又哭道:「月季公子才不是那种人,阿狼拿刀杀他这等大事,他都淡然处之,他有去找那下咒之人吗?」
他自问自答:「他不只自己不找,也不让你找,国师你说,他这样仁善心肠的人,能害得了别人,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他语调一转,愤恨不平的大骂,「再说,他们夫妇说什么月季公子自尽变成恶鬼相缠,月季公子明明就活得好好的,他们是在抹黑月季公子的名声,国师,你要替月季公子作主呀。」
事关己则乱,听着灶神为月季不平,魔傲惊觉自己被心底的嫉妒不安蒙蔽了理智。没错,当初月季不愿让他查出下咒之人,就是不让他动了杀机,月季想放过那下咒之人。
当日在地牢外,张雅君一心求死,月季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坚持要救他,他不但救了张雅君的性命,还救了张雅君的心。
再说那张老头,真让自己动手,不把他挫骨扬灰岂能解恨,月季却只是废了他,不愿伤他性命。
还有,月季当初来到国师府时,必定早知是死路一条,却为不相识的疫民,甘愿献出自己的命。
这样的人会杀一个女人吗?
久违三年不见,月季明知落在他手上凶多吉少,自己嫌他太瘦不好吃,他却轻淡笑道,炖成排骨总是不错的。
他总是笑着,目光却是缥缈的落在不知名处,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对他都不具有意义。
他被谁伤得这么深?
竟连活也不愿,那日月季在街上吐血,自己要施用护身咒给他,他却摇头不肯,若不是自己丢脸的求他,他怕是早就……
魔傲悚然一惊。
「国师呀,月季公子他被人这样诽谤……」
灶神还在泣诉,他却拂袖站起,匆忙奔回院落。月季早就不愿意活着,那女人究竟是怎么伤他?把他的心伤得千疮百孔,对人间没有丝毫留恋。
他记起来了,当初月季用冰咒封印他的时候,说了——我现在不能死,她在等我回去!
他确实回去找过于七娘,但事实一定不是于七娘夫妇所说的那样,当时究竟发生什么事?让月季变得一心求死?
淡淡的光线透窗而入,月季什么也不做的坐在那里,眼睛望向园林深处,他目光黯淡,脸色青灰,虽然活着,却像个死人。
魔傲双手发抖,从身后紧紧抱住月季。
月季的身子好冷,他好久没有身子这么冷了,本来稍长肉的地方又消瘦下去,他再次变成那个干瘪瘦弱的少年,身上不带三两肉,只是皮包着骨,行尸走肉的活着。
「我知道你封印我后有回去村庄,但事实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对不对?」
月季没有回答,继续看着园林深处,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是的,他回去了。
当初被抽中当活祭的人不是他,是于七娘,他不忍幼小的她断送性命,自愿代替她被咒王带进林中深处。
他清楚所谓的献祭给山神,不过是咒王欺瞒那些愚昧村民之举,事实也证明咒王只是无聊想要找人试新咒虐杀而已。
识破这点,他激咒王和他打个赌——他献上身子给他试咒,但在他死之前,咒王不能再要求村人送新的祭品,甚至要教授他咒术。
那咒王看不起瘦弱的他,便随口答应,他强撑着,想只要他不死,就不会再有人活祭,她就不会再被选上。
一年、两年过去,他一直没有死,纵然骨瘦如柴、浑身咒毒,发作时痛苦难当,他还是没死。
他理解力高,咒王给的咒术书他能读能用,咒王因此对他视如仇敌,养成魔兽杀他,但他仍是没死。
之后,咒王死亡、魔兽被封印,他自由了。
他还记得被送入山中那一日,于七娘一家人握紧他的手,说会永远等着他回来,他一辈子都是于七娘的丈夫,是他们的家人,于七娘哭哭啼啼的说一定会等他。
也许他没爱上于七娘,只是怜悯她年幼才挺身而出,但若有自由之日,他想要回去看看她,他再活也没多久,他只想让她知晓他还活得好好的,不必为他的献祭而难过愧疚。
然而回去那日,于七娘惊恐的看着他,桌上的凤冠霞帔刺眼的红,她以为他回来是要阻扰她的亲事,惊慌泣诉自己已经找到一个可以买下满山土地的良人,求他快走。
她爹更是不仁不义,怕让人知道他活着回来,毁了和孙家的亲事,竟拿起门边的锄头想要杀他灭口。
他在咒王的恶毒恨意下,魔兽步步相逼下都没有死,却在那时候希望自己当场死在那把锄头之下。
为什么送他进山时说他是他们永远家人的父女,多年后看到他,竟是惊悸厌恶,甚至恨不得除掉他?
第六章
原来没有人在等他回来!
原来他付出性命、落得一身咒毒的牺牲,竟比不上一个能买下满山土地的举子,人心竟是如此的晦暗污秽,他究竟是在期待什么?又是为什么而牺牲痛苦?
他们没有人希望他活着。
于是他再度回到深林,另辟了间小屋独自住着,等待着生命的流逝、死亡的接近,他对人绝望至极,也嘲笑自己这荒谬绝伦的一生。
他要的不过是他们惊喜的说他回来了,他却连一个归处都寻不到,这天下虽大,却没有他可以避风遮雨之地。
「你没有杀她,甚至连动杀意都没,是不是?」魔傲揽紧他问。
仿佛听到一个可笑的笑话,他笑了出来。
「我多年前救了她的命,不让她成为祭品,难不成我那么做是因为后来要杀她吗?」
魔傲凑近月季的小脸。他身上冰冷得象是失去温度,在这一刻,他好像又要离他远去。
他拥住月季的腰,他怕极了,月季的表情、眼神全都冷冷清清、空寂渺然,仿佛下一刻他就要离开这满是污秽的尘世。
「月季,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魔傲缓缓的扳过他的脸,月季这才看向他,笑容里只剩凄凉。
「傻傲傲,我已命不久矣,你执着什么,我终会化成黄土一抷,到时你若心烦,再到我的墓前陪我喝茶。」
「不、不要,月季,为我活着。」
他轻轻的捧住月季的脸,只为看清月季脸上那清冷的神情,他要改变这神情,让月季的脸上从此只有欢乐的笑容。
「不论那些人怎么伤你、让你难受,我魔傲可以对天发誓,永远都不会背弃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求你为我活着,我……」他吐出连自己也无法置信,却深觉理所当然的话。「我需要你。」
是的,他需要月季,比自己所想更需要!
被封印的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月季,他成为国师也是为逼出这个人,以前不明白的感情在重逢后渐渐理清。
月季是他之所以存在的意义,他不能失去他。
「傲傲,我已经累了。」
似是不忍看魔傲这样求他,他微微别开头。
魔傲却把他的脸转过来,逼他看着自己,正视自己的感情。
「你说你累了,那我背着你,你看我的背这么宽,背着你一点也不会累,而且你一定会很舒服,只要你累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背你,直到你不累为止。」
「傲傲……」他的执拗总让自己无奈。
「月季,我在瓮里三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初识时你的坐咒让我动弹不得,还用石头打我的那一幕,当时你已经掳获我的心,让我无法不看你,舞衣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我却只想抱你、搂你,让你展颜,我这样的心情你一定懂吧。」
他头蹭着月季颊边,象是在撒娇,却藏着深深的眷恋。
「所以别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若有朝一日真的失去你,那我一定会恢复当初野兽的模样,是你给了我新的视野与生命,你月季是改变我的人,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他嘶哑的说出平日绝不会说出的示弱话语。
月季失笑了,「你的聪明才智远胜于常人,你的成就与我并没关系,你别把功劳都归到我身上。」
魔傲加倍的撒娇,「我没有说错,我身上发生的所有好事都是因为你。月季,我需要你,我想要跟你永远的在一起。」他双手紧紧搂着,一张俊美的脸庞,却像只小猴儿般的蹭着他颈脖,活像个三岁小孩。
月季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于七娘的事伤透他的心,但傲傲执拗的话,又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渐渐缝补起来。
「你这魔兽,真比三岁小孩还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