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绮闻-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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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年,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没理由地就去攻击一个人,你一定有自己苦衷,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有什么事情,你先告诉我,我是班长,我会帮你想办法,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解决它?”
翟秀年犹豫着。赵丹凤走近一步,他立刻警觉地退后一步:“别过来!”
赵丹凤牵起嘴角,温柔抚慰地朝他微笑:“秀年,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其实你可以信任我。”
翟秀年的目光松动了一下。赵丹凤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朝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来,给我。”
缓缓的、渐渐地,那把原先会插在程放身上的袖箭此刻到了赵丹凤的掌心。她抓稳放入袖中,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我真是个懦夫,我跟你们想得一样,是个没用的人……我不能保护她……”翟秀年的头垂了下去,极为痛苦地说道。
赵丹凤上前握住翟秀年双手:“秀年,不是敢做就是勇敢。你要杀程放很简单,可是你要敢冷静下来决定不杀他,这足以证明你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你敢于面对自己啊。”
翟秀年抬头,秀气的眼眸中一丝苦笑,又低下头道:“你真这么觉得?”
“你能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做没有做过的事情,虽然有些鲁莽,但我还是觉得这很勇敢。”
翟秀年大吃一惊,脸皮也涨红了:“你、你怎么知道……霍、霍冰助教……”
“从你画冰冰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啊,”赵丹凤微笑,目光真挚地瞧着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攻击程放和保护冰冰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翟秀年咬住唇,缓缓道:“程放不是好人。”
赵丹凤料到翟秀年对程放的评价不会高,点点头,脸上表情却不动。翟秀年看出来了,急道:“你不信?”
赵丹凤犹豫道:“说实话,我不信。就我认识的程先生而言……”
“那你知道程放跟踪霍助教吗?”
“你亲眼所见?”
翟秀年点点头。因为他也跟踪窥视霍冰,所以顺带把程放也收入眼底了。
赵丹凤想了想,道:“冰冰助教有很多人喜欢,我想程先生喜欢她也很自然。”
“不、不是那样,不是……不是那样,”翟秀年急道,“他、他在霍助教的水里下毒……”
赵丹凤微怔,脸色肃然道:“秀年,你这话无凭无据,不可乱说。”
“是真的,我、我没有骗人……我好几次看到他在霍助教水里下、下药……我后来偷了一罐水,蒸干还原药粉,拿去跑了好多医馆……有个江湖郎中,他告诉我说、说这是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可是用久了人会慢慢失去武功,身体也会萎缩无力,最后瘫痪……”
翟秀年怕她不信,举起手发毒誓:“我若半、半句……假话,天、天……”
赵丹凤把他手扳下来:“我信你说的话,可是你确定那个江湖郎中的话可信么?”
翟秀年低下头:“不知道。”
“那你就凭一个江湖术士的话,便要杀掉程放?”
“我、我没有想要杀他……只想给他个教训。”
“秀年,你一定是信那个郎中的对不对?”
翟秀年点点头。
“你想保护好冰冰,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件事?”
翟秀年脸一红:“我想自己先查、查清楚。不想……让她害怕为难。”
赵丹凤想了想,道:“这样,既然这件事情存疑,就从程先生有没有下毒查起。我陪你一起查。”
“你、你想怎么查?”
“你不是说他跟踪霍冰然后再下毒么,他可以跟踪霍冰,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跟踪他?”赵丹凤一挑眉,神采耀人眼目,“有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没鬼就算了,他若有鬼,我们抓他个现行。”
痴心暗许,危情落意
赵丹凤和翟秀年化身行动派,跟了程放三天,只见程放仅仅是在敬一亭、彝伦堂广业堂和校场之间授课和读书,都不曾有过什么可疑行径。
赵丹凤抬头望一眼廊檐下刺目的日光,恹恹道:“秀年,你会不会看错了,程先生除了授课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公务,连冰冰的面都没见着啊。”
翟秀年相当肯定道:“不、不可能……我跟踪他的那几日,他分明天天跟踪冰冰的。”
“唉,”赵丹凤叹了口气,这说不定也许只是翟秀年这书呆子一个人妄想成灾,凭空而生的臆想罢了,“这么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大中午的,程放在房里睡午觉,我们却要在外边瞎耗,像话嘛。”
翟秀年低头沉思不说话,赵丹凤眼睛一亮:“不如我们也去睡个午觉,回来再守?”
“不、不行,”翟秀年急忙道,“万一、万一他趁着这空子找霍助教的麻烦……”
赵丹凤心想,冰冰的功夫可比你我高多了。
“要、要不然,我现在去看看霍助教那边有什么情况,你先在这里盯、盯着程放。”
赵丹凤狐疑地上下打量翟秀年:“你该不会是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我支开,自己好去窥探冰冰。”
翟秀年立刻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摆手:“没,没有……不然我在这里盯着,你去看霍助教。”
“算了算了,还是你去,给你个机会。”
翟秀年低着头匆匆去了,赵丹凤躲在程放窗下直打哈欠。话说跟了程放三日,才发现他的生活如此规律:不上朝的日子里每日寅时起床练功,卯时上课,无课便会在彝伦堂处理政务直到午时用膳,然后便是半个时辰的午休小憩。下午继续类似的练功结合授课生活,晚上则翻阅兵书直到子时就寝。
这么看来,程放完全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先生,书呆子多虑了真是。
她正这么想着,忽地听到屋中椅子挪动的声音,心料程放午睡起来了,赶快往墙后一躲。
屋内又脚步悉悉索索的响动,不一会,门被打开,程放走出屋外,脸上微带睡意地抻了个懒腰,口中吟道:“大梦如初醒,犹耻在喧卑。”
赵丹凤斟酌着这意思,并没想起哪本书里有过这样的句子,又见程放返身带上门,往敬一亭外去了。她立刻跟上前去。
今日的程放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前去彝伦堂,而是一路离开国子监,赵丹凤尾随他走入京城大街。
程放穿过宽广街道,又拐入陋巷,一路走走停停。他似逛得漫不经心,偶尔路过兵器铺子药材馆子,也会进去瞧一眼,但并不买什么东西,赵丹凤躲在铺子外面,见他每每出来都是空着手。
纵使经过花街柳巷,遇到拉客的风尘女子,程放亦只是微微笑着施礼躲开,并不过多理会那些纠缠。
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好青年啊。赵丹凤不由得朝他的背影赞许点头。
程放一路离开闹市,渐渐走到城北,出了城门便是京郊。赵丹凤没见他手里拿干粮包裹之类的行李,有些纳闷,但依旧跟着出了城。京郊向北面乃是一片旷野,没有什么遮蔽,不大便于跟踪,赵丹凤只好把距离拉远一些,怕跟太紧程放发现。
“唉,这么做根本毫无意义嘛。”赵丹凤两腿发酸,自己小声嘀咕着。
她抬头,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如果程放今晚不回国子监,那她可得在熄灯之间赶回,免得被豆毛抓包。
正想着,忽然发现周围是一片荒野,不远处则有一片阴翳树林。唯独不见一个人影。
她猛然惊觉——把程放跟丢了!
精神头一下字好转,她四下张望,之前明明就在前面,为何现在看不到人?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树林,似乎程放应该是出现在那头的。她提足奔入树林,那夕照之下的树林里一片金色光晕,她随着脚步旋转着视野找寻,除了高耸浓密的树荫和林间窜跃的松鼠之外,居然什么也找不到。
太糟糕了。她懊恼之极,踹飞脚底一颗石子。小石子咚咚地滚向远处,弹了几下发出空响——这树林看来非常幽深。
话说回来,程放两手空空的出城,行踪这样神秘,是要去哪里。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翟秀年,他一定又要武断地说,这是程放在偷偷酝酿什么诡计要害霍冰。
如果告诉小贱,他恐怕会不感兴趣地走开。
如果告诉彦生小师父,他应该会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必探究别人**。
如果告诉吴宗文,他可能会借机大炒一番,散播武生老师行为诡秘的消息,趁机为文生造势。
……
赵丹凤忽然发现自己身边都没有一个可商量事情的人了。她满怀心事地转身,准备离开树林回城。
忽然,身后伸来一只大手,霎那间捂住了她的嘴。
赵丹凤惊得瞪大眼,两手使劲掰弄着,腿向后直蹬。但身后那人力气大得多,甚至将她拦腰悬抱起,手加重力道,几乎使她窒息。
救命!
她惊恐地在心中叫喊,可是发不出声音,纵然能发出声音,在这了无人迹的树林里恐怕也不会有其他人听到。
睡穴被人点了一下,赵丹凤眼皮一坠,停止踢打,头垂了下来。
……
翟秀年保持着恭敬虔诚的姿势,远距离地在澄心亭丈余外处仰望着,霍冰正在亭中弹琴,霍容则坐在一旁逗猫。
霍容兄妹二人,举手投足气态与旁人迥然不同;尤其霍冰在翟秀年心中更是女神般的存在,以至他保持这样观望的姿态已经一个下午,仅是远远的模糊一眼,不敢近处去看,生怕惊扰到她弹琴的兴致。
他看了一阵,只见霍冰笑容清淡美丽如昔,心中已经非常满足,正欲离去之时,忽见亭中又走来一人。身体顿时僵硬地绷紧。
入亭的人是程放。
一看到程放的出现,使得霍冰脸颊的笑意荡然无存,翟秀年心中就充满气恼和怨愤。
程放倒是完全不介意霍容兄妹冷淡的样子,笑眯眯地和两人搭讪,霍容还会淡淡应付他几句;霍冰则把头撇向一旁,专心致志地逗着猫,有意地去无视程放此人。
就连霍冰这种待人冷淡的作派,在翟秀年眼中都是如此的高贵美丽。他欣赏地看着霍冰,像在仰望一个梦。
不知程放和霍容说了些什么,霍容回头对霍冰交待几句,随着程放匆匆离去。只剩下霍冰一个人在亭中久坐。
翟秀年看着看着,忽然脑海中才想起一件事,中午的时候叫单小风盯着程放的,现在程放来了,怎地没见单小风?
他一定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认为程放更为可信,所以就没有好好地监视着他。翟秀年懊恼地低下头,果然,谁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一面是风度翩翩美誉有加的国子监博士,一面是胆小怯懦的自己,无论是谁恐怕都会选择相信前者。
也不知呆了多久,翟秀年才闷闷不乐地去用膳,此刻饭点差不多要过了,饭堂里人寥寥无几。
迎面遇到夏彦生和陈亮并肩走来。陈亮正手舞足蹈地描述他的新发明:“我敢打赌,这是个史无前例的发明!它完全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可以分辨出真话和谎言——我打算给它命名为测谎机!”
夏彦生嗤道:“我看不出它对下棋能有什么帮助。”
陈亮很是气愤:“除了下棋,它可以满足许多其它的需要,比如以后有人向你借银子,你用这玩意一测,就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还你。”
夏彦生摊手道:“那倒不必,反正我已下定决心不会再借给你任何东西了。”
“……这东西可以堪破一切谎言,难道你真的不感兴趣?”
“没兴趣,”夏彦生想了想,又道,“那么,也能堪破伪装么?”
“伪装?”
“比如,它能分辨雌雄么?”
“雌雄?”陈亮搔搔头,灵机一动道:“要分雌雄还不简单,把腿掰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