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绮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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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满是碎痕的册子虽小,却是个浩大的工程。夏彦生光看着它,便能想象出赵丹凤是如何通宵达旦地在灯下拼补这册子的情形。
夏彦生虎着脸,半天没说出话,最后硬挤一句:“你有病。”手却还是接过来,急忙忙地扭身要走。
赵丹凤在背后大喊:“小师父,比赛加油哟!”
“哼,多管闲事。”
静心修养思过房
围棋决赛当日,内棋院挤满观战的人。国子监派出了博士助教以作裁判外,还动用了大批守卫维持秩序,所幸那些观战的学生们都受过规矩熏陶,也还算守秩序;所有人凡是学生级别的,都统一穿浅色深衣加冠冕;凡是先生的,都穿深色讲衣;官员品级正四品以上可穿官服,这样一来,等级身份便可看得清清楚楚。
还没轮到抽签开棋,赵丹凤便等在抽签的队伍里随便眺望。
国子监学生的服装都是浅蓝、月白、铅灰格子的式样,赵丹凤纵目望去,觉得好不单调,又猛然惊觉那站在人丛中的霍容是如此出挑。
霍容他神如秋水,姿同玉立,纵然着普通公服,亦让她一眼从人堆里认出,只觉他举手投足都要比别人高雅些。
赵丹凤正托腮看得犯花痴,不料霍容蓦然回首,严厉地盯她一眼,她忙佯顾左右,若无其事地装着积极排队。
也不知是不是被霍容那一眼吓到,抓阄时便有种不祥预感。
急急忙忙拆开纸条一瞧,顿时五雷轰顶,血淋淋三个大字:夏彦生。
别呀,才进复赛,还想打两场,凭啥就要遇到个头号终结者。赵丹凤自以为没人注意,把纸条团起来又放回去,想再抓过,那管抓阄的眼睛比谁都尖,早见怪不怪了,清咳两声算是给她留面子。赵丹凤讪讪地拿回自己的阄,默默走到夏彦生跟前。
夏彦生复赛第一局轻而易举灭了赵丹凤,便在旁人的棋局边观战。陆见欢挤到他身边,手里还拿壶酒:“来一口?”
仔细瞧陆见欢这个人,就只能把他和吊儿郎当这四个字联系起来:说他相貌好,他却不知爱惜,常常衣衫不整。常年不系扣,罩衣只穿到肩膀不到处,半件还拉挂在手臂上,整个人散发一股痞气。加上他曾经参与不少监生斗殴的传说,弄得许多人敬而远之。
夏彦生自上而下打量一番,又叹:“今日好歹是盛会,皇上都来了,你就不怕被监丞抓去批你的仪容?”
陆见欢一抖肩膀,罩衣甩到肩膀,又慢慢地滑到手臂处,懒懒笑道:“你又不是我老婆,管我那么多。还是掂量好你自个,看看今日能否打败邓玄。”
夏彦生伸手在鼻子前扇风,似要赶走陆见欢那股酒气,慢慢地道:“什么时候你也这么关心我起来了?”
“咦,你不想我关心你,那你想要谁来关心你?”陆见欢故意四下张望,“你的小徒弟呢,怎么没来给师父助阵?”
夏彦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成器的东西,居然早退,不提也罢。”
第一局过后,夏彦生上阵对敌,果然过五关斩六将。因为赢得太快,常常要等待下一轮的对手。旁人都投以钦佩眼光,连主台上的皇帝也为之侧目。
皇帝问身边邓玄:“那个屡屡得胜的监生叫什么名字?”
邓玄躬身答道:“回陛下的话,那是夏彦生,夏永和的长子。”
皇帝点头道:“父皇在世时,常常赞誉夏永和棋艺卓绝。”
“的确如此。”
皇帝沉吟片刻,道:“传令下去,谁能夺冠,便和邓爱卿手谈一局。若是邓爱卿赢了,朕赐千金;若是后生赢了邓爱卿,朕破格拔擢他入翰林院。”
此令一下,众人都议论纷纷。那些个正在比赛的棋手个个心神动荡,这是千载难逢的升官机会,进国子监本为功名,现在有条捷径摆在眼前,便觉手里捏的不是棋子而是仕途,个个出手都谨慎小心起来。
夏彦生此刻已经结束战局进入决赛,正在等边上的一盘棋结束,听见传令官所言,也不禁为之心动。又看邓玄坐在皇帝身侧,不禁微微皱眉。陆见欢不知哪里抓来一把山核桃,兜在衣服中间边剥边把核肉塞进嘴,悄声道:“彦生你今年双十?”
夏彦生收了神,回望他一眼,鄙视他明知故问。
“二十岁入翰林院,啧啧,只怕比霍容还早,又是个记录。”
夏彦生伸手从他手心里抓了一粒核桃来剥:“你怎知我一定赢邓玄。”
陆见欢慢悠悠道:“随便猜猜,反正不赔钱。”
夏彦生正要说话,猛然间人丛中冒出监丞窦冒的大长脸,顿觉不妙。
窦冒此人作为国子监执掌训政戒律的监丞,除了脸没有别的长处,主要任务就是四处巡逻,一看到有随地吐痰的,抓耳挠腮的,冠服不整的学生不文明行为,就拉出去惩罚训诫。学生见了他都要绕道而行,背地里还给他起了“豆毛”的绰号。
像陆见欢这号人,便是豆毛的长期重点关注对象。
豆毛大人面有豆色:“陆见欢,你这是什么仪容?今日天子驾临,你还这幅不求上进的态度,简直亵渎圣驾。跟我走!”
…文…豆毛押着陆见欢走出去,还不忘瞪夏彦生一眼,那意思是警告夏彦生不要跟这样臭名昭著的坏学生混在一起。夏彦生赶紧把核桃掖进兜里,一脸严肃朝豆毛点头。
…人…豆毛道:“屡教不改,这次定要重罚你,去思过房蹲着!”
…书…陆见欢一乐,思过房太简单了啊!虽说国子监有“一入思过房,百味没得尝;吃饭没有米,下菜没有汤。早起扫大厅,日落扫茅房。苦力何时休,豆毛脸不长”之说,但对他来说,还是有伎俩逃脱惩罚的。
…屋…虽然心里乐呵,脸上还得装一装。他叫苦不迭:“饶了学生这一回!”
豆毛看到自己的思过房招数这么吓人,得意洋洋:“世上没有后悔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罢把陆见欢一路拖到思过房,推进去锁上门,不忘嘱咐:“好好反思!”
豆毛一走,门外便转出一个人影,低声唤道:“少爷。”
陆见欢自然知道是谁:“怎么回来了?”
“属下刚刚去霍容房中翻查,发现他近日和国子监内另一人书信往来频繁,属下怀疑此人就是他的内应。”
“谁?”
那人看看四下无人,凑近门板:“孟西河。”
居然也是天甲班的人。
这国子监的天甲班,还真是五毒俱全。陆见欢不由得眯缝起眼。
“少爷,既然这两人都已经暴露,我们是不是该动手,把他和霍容一起做了?”
君之美玉,我之敝屣
“不急,再等等。”
那人不解,待要再问,却听远里有脚步声来,急忙退匿:“少爷,属下先走一步。”
此刻棋院之中已鏖战数局,夏彦生最终赢了邓玄,却不肯要赏赐:“回禀陛下,草民资历尚浅,斗胆恳请皇上让草民在国子监内修习完学业。”
所幸皇帝并不在意,只道:“年轻人有这等志气甚好,朕就准你在国子监再读两年。毕业之后,去翰林院报道。”
赵丹凤站在人堆里看,正到欢喜处,忽地背后有人道:“这夏彦生的心思还真不好猜,人人打破头想要的机会,他一句话就给回了。”
赵丹凤大吃一惊:“你怎么出来的?”又四下张望监丞大人在不在:“你怎么敢出来?”
陆见欢神秘一笑,比划了个掏锁芯的动作。
赵丹凤直叹陆见欢狗胆包天,“监丞大人才叫你好好反省……”
“豆毛懂个屁,一个人对着四面墙,哪来的灵感反省。我需要出去逛逛,借景抒情才能深刻反思。”
“……”
等棋院人散,夏彦生找到陆见欢,拍拍他肩:“还没来得及跟你道声谢。”
陆见欢卖乖道:“唉,感动就哭出来,我的肩膀虽然常年为女人服务,偶尔借给男人一下也没什么的。”
夏彦生嗤之以鼻:“你想看我哭?什么是哭,你哭一个我瞧先。”
陆见欢坏笑:“我看你不是想看我哭,是想看某人笑。”说罢装模作样四下打量:“姓单的哪里去了?嗳,有人要道谢的时候他偏不在。”
夏彦生脸色一变:“姓陆的,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妈了?”
……
当晚赵丹凤搬回寝舍,睡得踏踏实实,还做了个好梦。
赵丹凤身着国子监博士公服,手拿一把戒尺,站在讲桌前,声色俱厉喝道:“上课!”
众生跪拜:“参见公主。”
赵丹凤目光一沉,眼睛扫过广业堂内众生,神情肃穆地翻开点名册,秀眉微蹙:“姓陆的今天又旷课?”
班长邵泉魂不附体:“公主,已经派彦生去叫了。”
“岂有此理!”赵丹凤拍案而起,讲桌上笔墨纸砚震颤斜飞,“竟敢旷课,拉去杖责一百!”
“公主万万不可!”陈亮起身谏道,“老陆昨夜宿醉,身子正虚,只怕捱不过……”
赵丹凤勃然大怒,“竟然还无视监规肆意酗酒?哼,此人素来放荡无耻,昨夜定是眠花宿柳去了,上课还迟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主?照我看,一百轻了,要打到下半生不能自理!”
众生个个汗流浃背,旁听的邓祭酒也劝:“公主,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点……公主您素来宽宏雅达,就饶了他这一回,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丹凤略一沉吟,点头道:“就看在邓大人的面子上,罚他进宫做本公主的面首候补。”
“啊?!!!”众生惊诧。
“怎么,此人素来好吃懒做,本公主给他一个出卖灵魂自力更生的机会,将他引入正道,错了嘛?”
“公主英明!公主千岁!”众人交口称颂,齐齐跪倒,悄声低语:“这还不如把他给废了……”
赵丹凤宽大处理完不良学生,本着对每个人负责的精神,继续翻看学籍档案,忽然目光停滞,脸色冷下来。
众人个个心胆交战,不知轮到谁遭殃。
“霍容。”
听到不是叫自己,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微臣在。”霍容从教室最后一排起身作揖。
“你可知罪?”
霍容微诧:“微臣不知。微臣何罪之有?”
“哼,”赵丹凤挑眉冷笑,“你猪油蒙了心,有眼不识金镶玉,如花美眷在眼前竟然不知珍惜,却要学什么假道贤装清高神圣。你拒本公主,其罪一;你拒本公主,其罪二;你拒本公主,其罪三!”
“咦,公主,这三个好像都是一样一样的呀?”吴宗文挠头。赵丹凤眼光犀利闪过,吴宗文忙吐吐舌头不再吱声。
霍容点头道:“微臣果然罪大恶极,但凭公主发落。”
赵丹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摇头晃脑喜滋滋道:“既然你有悔改之意,那本公主就不对你上十大酷刑了,就罚你做本公主的驸马,统领国子监本公主所有的面首候补!”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原来公主打的是整个国子监清纯男儿的主意啊!
众生纷然抱头痛哭。
霍容面色显得尤为沉痛:“微臣谨遵公主懿旨。”说罢一扭头掩面而泣。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丹凤乐得合不拢嘴,在床上又踢又打,铺盖掀在地下。
“喂,喂,醒一醒啊!”
睁开眼,只见一张熟悉漂亮的男人脸。陆见欢拎着被子,愕然瞧着赵丹凤。
见过睡相难看的,还没见过睡相这么难看的,一个大姑娘家,居然能四仰八叉睡到奸笑边流哈喇子。
“咦,你怎么还没进宫,”赵丹凤睡眼惺忪,歪着脑袋瞧了陆见欢半天,伸手戳戳他脸,绯着粉颊道,“呀,皮肤真好。”
陆见欢忍无可忍。
身为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乃是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