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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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吴、申二人的才华和八股文本事,必定在这前三里面。
当然,考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搞不好两人都没在这三张卷子里。
到现在,大家也都是猜测。
李大人也是无奈地摇头,考生揣摩大主考的口味,以期获得好名次也可以理解。他当年参加科举,不也如此?
“如此,大家都做一样的文章,这科会试倒也无趣得紧。”
“不然,单这三篇文章而言,都写得极好。正因为是同一风格,我等审卷时倒也容易,能够很轻易地分出文章好坏,也不怕遗漏人才。”
众人纷纷点头。
李春芳:“若说很轻易分出文章好坏,却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三篇文章都是一流,又如何分,又怎么知道哪一份是吴节,哪一份是申时行?”
“这就得看最后一题的试帖诗了?”一个考官面上带着激动:“如今,吴士贞自从与严世藩比试之后,俨然已是一代诗宗。试帖诗虽然严格的格式,却难不倒吴节。申时行和其他考生同吴节比试试帖诗,基本是有败无胜。而吴节的诗句一出,在一万多人当中,自然是鹤立鸡群,想不被人发现也难。”
说完,他径直走上去,翻开三份卷子的最后一页,将三首试帖诗一一指给李春芳看:“大总裁,这三份卷子中拿一首诗最好,最好的一份自然就是吴节的了。”
李春芳当下定睛看去,由第三名的卷子依次看上去。
第三和第二份卷子的试帖诗说句实在话,都很一般,格式平仄都对,句子也通畅优美,却没有什么特色,读了之后,也不会有太大印象。这样的诗句,在一众考生的卷子中也不甚出色,不过是老生常谈的东西。
之所以被选进前三,主要是前面四篇八股文写得实在出色。
两份卷子后面都有同考官房师的判语,判语中对这两首诗做出了中肯的评价,肯定了优点,也指出了其中的不足。
李春芳看完这两份卷子,随意提起笔在上面各写了一句评价。如此,这两份卷子算是被他这个大总裁点了贡生。
等看到第一张卷子的时候,考官的判语非常好:“首艺运用经典,颇有机趣。次三一律简练,诗稳。”
大约是那房师觉得这么判还不尽兴,提了一行,接着赞道:“抒情超之笔,运周密之思。”
这样的评价在历届会试中可不多见,李春芳吃了一惊,立即留神去看那首试帖诗。
这一看就看入了味,忍不住轻声念道:“远望疑无路,苍茫尽是山。补齐云蔼蔼。缺少石斑斑。乍触岩腰起,徐从谷口还……蓬莱如可到,翘首出尘寰。好,好诗!”
“不。不算是诗,严格说起来,试帖诗也是制艺中的一种。偏偏这诗不但有八股文的严谨,也有诗词的韵味,大善!”
听到李春芳的夸奖,众人考官都微笑起来。
就有人说道:“大总裁,此卷必定是吴士贞的手笔,也只有这种一代诗宗才能作出这样的东西来。吴士贞的八股文风格变化多端。一时间倒也找不出来。可他所写的诗词就算可以压制,有心收敛,也是藏都藏不住。且点他得第一名会元好了,一旦他将来在殿试再拿个状元。大小三元都齐全了。也是我等主考官的荣耀!”
此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激动起来,连声称是。
状元不希奇,没三年都会出一个。
可连中三元者,有明朝两百年以来尚未出现过。更别说是两中大小两个三元。
如果嘉靖四十年的科举场上真出来这么一个,那可是要被记进史册里的。连带着考官们也有份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思之想之,如何不让人精神亢奋到无法自已?
“这么说来,各位同仁都确定这卷子是吴节所作了?”李春芳拿起那份卷子看了看。又笑吟吟地问。
他乃状元出身,先是在翰林院做了多年编纂。后又在天子身边侍侯了很多一段时间。再下到礼部任右侍郎,走的是典型的入阁流程。将来做到宰辅一职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加之他五十出头,正值中年,这一笑却尽显威严。
“自然。”
“大总裁,我等既有心成全这段佳话,何不点他第一?”
又有人想得更远,上前施礼道:“大总裁可是怕若是取中了吴节做会元,怕有人说我等科场舞弊,或是得了他什么好处?不过,大总裁不用担心。此卷从弥缝到誊录,都将程序做到十足,也没有人能挑出错来。且,卷面清白,文理通常,用词准当,也看不出丝毫留有关节的嫌疑。真若取了他,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立即就有监试官连连点头,表示此卷没有任何问题。
那人有接着道:“大总裁,科场之上成人之美或者特意不取也是常事,这也是主考官的权限。比如当年张阁老参加乡试,主考认为张江陵年纪太小,若早早中了举人,不是什么好事。就依文理猜出他的卷子,将其刷了下去。这才成就了这一段文坛科场佳话,也没有人说主考官做得不对啊!”
大家又同时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李春芳笑道:“若我不取这份卷子,别人说我效当年张白龟旧事;若取了,却有故意要成就连中三元的盛举。无论怎么做,都着了痕迹,着了相。但是……”
他语气一顿,面容严肃起来:“各位大人,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这些做主考官的,手握士子们的前程,可说一言天堂,一语地狱。若是特意取谁不取谁,对其他考生公平吗?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科举出身的。推人及己,若你们今天是考生,知道考官们有如此心思,会怎么想?”
道理不说不透,毕竟都是翰林院的学士,内心刚正严明,听他这么一说,都惭愧地低下头去。
李春芳:“取谁不取谁,取谁第一,但凭文章质量,我们只须照着良知去做就是了。这份卷子,本官自有判语。”
说完,他想了想,提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递给旁边的副总裁,问:“你看可妥当?”
副总裁看了一眼,又递给卷子所在考区的房师。
房师看了一眼判语,面上露出喜色:“大总裁心底无私,下官佩服!”
其他考官都围了上去,却见那首试帖诗的后面霍然是李大人的判决:“一往清利。”
这可是非常好的评语。
众人都小声地笑起来,至此,这一科会试的会元基本算是定下来了,只要这个考生后两场的题目不出大的问题。(。。)
第三百五十一章 痛快
第二场的考试算是结束了,即便是自己原创,没有依靠抄袭,吴节自认为还是作得非常好的。
付出劳动,收获果实,这种快乐却是以往纯粹的抄袭范文所体会不到的。
大约估计了一下,这一场的这道公文写作。以一百分计算,自己无论从文笔还是格式上看,起码都能拿到九十分以上。
再加上前一场的出色发挥,贡生功名是拿定了。而得了贡生功名,基本就算是进士,只需再参加一场合殿试。
说穿了,殿试这种考试根本就排名赛,也没有淘汰一说。只要你能进考场,出来之后就是进士了。
老实说,最后一场的考试题目,吴节道是希望出的题目自己都没有范文可抄袭。
对付策论,他一点也不害怕,这玩意儿不就是后世网络和报纸上的时政文章吗?
他早就将其套路给摸熟了,提笔就有,怎么写都成。
这样的文章写起来有趣,且又能彻底发挥出自己超越古人的见识。
再说了,五道题目,加一起也就一万字不到,抄起来也快。整整三天时间,可不好混啊!
吴节不禁有些期待,摩拳擦掌地想大干一场。
可等拿到题目纸,吴节却有些丧气:太郁闷了,题目都会,都背过相关的范文。
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后悔当初提前做了太多的考前准备,弄得完全没有挑战性。
吴节感觉有些懒洋洋地不得劲。坐在考场里,生起炉子烧水泡茶。看头顶那一方窄小的蓝天,听清风吹过考场带来春天的气息,听考场里士子们磨墨和幽幽的叹气声。等到百无聊赖了。这才提起笔随意地抄了一篇文章上去,心中静得如同止水。
这最后一场的五道题其实都出得不错,很有趣味性。
第一题是:《易》有先天后天,如何分判?
这涉及到易经中的周天易数,若真铺开了写,有很多值得一说的东西。
第二题,修史之难莫如表、志、书。这一题是让考生详细解说史书中表、志、书这三种题材该怎么写。史书中一般都有表、志、书、记、传等几种形制,记、传都是描写某一个特点历史人物的人生经历。直记就是了。可表、志这种东西是综合类记录,比如志中的《食货志》,就是要用高度概括的文字描述当时历史背景中的经济生活,如何取舍。如何分析,都大有文章可作。
第三题,教化之兴,由于学校。这是让你写本朝的教育制度。
第四题,《周礼》大司马之军。有军、帅、旅、卒、两、伍之名,这设计到军事编制。
第五题,货布刀泉,起于上古。权衡百物。这是让你论述货币的性质,和作用。
这样的题目作起来。比八股文什么的,可有意思多了。
可惜。吴节也不想折腾了,只得按捺下心中的冲动,老实抄范文。
这样的日子过上三天,确实够郁闷的。
烦闷中,除了偶尔抄上一段文字,喝上一口茶水,吴节还想出了一个打发时光的好办法………喂蚂蚁。
天气已经热起来,蚂蚁也开始出洞。
吴节这三天用吃剩的米饭做诱饵,不断将蚂蚁勾引进自己的考舍。
几日下来,已经组织成一只浩浩荡荡的大军,看着这些小家伙忙忙碌碌地搬运粮食,倒也有意思。
大约计算了一下,这窝蚂蚁因为粮食充足,已经达到竟然的上万之巨。
下一期会试坐进这间考舍里的考生要倒霉了。
对面的吴伦终于开始动笔了,只是不是写卷子,而是提起笔在考场的墙壁上涂鸦。
刚开始是在墙角写,因为隔得远,也看不清楚他在写什么。渐渐地,墙角写满了,字迹就开始朝上面蔓延。
吴节看得明白,却是一个个单词,什么“冤枉”、“悲愤”、“溃溃溃”、“奈何,奈何,奈何”……
这家伙大约是疯了,吴节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吴伦大约是觉得他作弊一事笃定要被人揭发出来,心中害怕,被吓得魂魄出窍。
这人原本是一个小才子,现在却变成这样,倒是可惜了。
刚开始,监试官见吴伦满墙乱写,本打算上前阻止。可一见他所写的东西同考试也没有任何关系,又嗅到满屋的粪便味道,心中厌恶,也就由了他去。
吴伦乱涂乱画不要紧,写着写着道也抄了许多汉魏南北朝时的诗歌出来,除了建安七子,竹林七贤的作品,还有不少吴节以前没看过的东西,倒也有些意思。
比如梁简文帝和庾心信的同题诗《夜望单飞雁》就非常不错,吴节以前专一背诵唐宋诗词,对五代十国的东西却没有什么研究,顿时看上了劲。
梁简文帝的原诗是:天霸河白夜星稀,一雁声嘶何处归。早知半路应相失,不如从来本独飞。
庾信和的那首是:失群孤雁声可怜,夜半单飞在何边。无奈人心急有忆,今暝将渠俱乐不眠。
另外,吴伦还抄了不少已经在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