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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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以前老太太仗着自己的身份,对这些晚辈不是打就是骂,大家都怕她。现在三房父子有罗推官撑腰,再跟宣平候府也扯上了关系。得罪了他,他就拿这些权势来压自己的两个亲儿子,给他们少分财产,这等于拿到了自己的软肋,老太太此时也不得不低头。
她只得道:“那好吧。你们商议妥当后,要先来禀报我,待我点头才能算数。”
夏正慎先看了夏祁一眼,见他没有异议,这才对老太太点头道:“好,没问题。”
老太太看得心酸。以前三房在府里,就是软弱可欺的蝼蚁一般的存在,下人们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可不过是短短几日,夏家的一家之主倒要看他们的眼色行事了,这天理何在!
“行了,抬我进去吧。”老太太一挥手,来了个眼不见心为净。
老太太进房了,厅里几人才又重新坐下来。这一坐,夏祁看到夏祷也在一旁边,一拍脑袋:“唉,五哥这事,我倒是忘了。”
他看向夏正慎:“当初我狎妓饮酒,祖母和大伯说我犯了家规,打了我二十板子。现如今五哥比我还要厉害呢,逛了两次青楼,还闹着要给青楼女子赎身,祖母和大伯却没有什么表示。分家之前,我倒想先问问大伯,这家规只针对我一人呢,还是针对夏家全部的子孙?”
夏正慎正准备坐下,听得这话,屁股顿时悬在了半空中。他望望着夏祷,心里大骂,这儿子就是个傻子,那事既然蒙混过去了,还不赶紧开溜,留在这里是要给人提个醒么?
“这、这个……”他心念急转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得对夏祁讨好地笑道,“你五哥昨儿个才染了风寒,这病还没好。打板子恐怕要伤身。祁哥儿你看能不能让大伯缓两天再教训他?”
“染了风寒还去逛青楼?”夏祁一脸惊讶的表情,继而正色道,“大伯,不是侄儿说你,像五哥这样,你还是狠狠教训他一通才好。染了病还要去逛青楼,这是陷得太深了呀,我听说那青楼就是个销金窝,多少银子都不够使的。五哥陷这么深,您不好好教训他,往后绝对会把家给败掉。我看二十板子都不够,起码得三十板子才成。”
“夏祁你不要太过份!”夏祷一听,指着夏祁的鼻子就要大骂。
“祷哥儿!”夏正慎一声大喝,及时拦住夏祷的话。这要让他骂出什么来,惹恼了夏祁,夏家的财产怕都得跑到三房手里去了。大利益在前,打儿子几板子算什么?再说,逛青楼,将那么多钱花到婊/子身上去,夏正慎想想都心疼。打上几板子,让他头脑清醒清醒,也是好的。
“来人,将五少爷押到院子里去,打三十板子。”夏正慎这一发狠,却是不得了,还真要打儿子三十板子。
“老爷,你疯了!”大太太大惊。因涉及到分家大事,她怕自己那张嘴坏事,一直没敢吱声。可眼下要打她的宝贝儿子了,她顾不得别的,拦在夏祷面前,又指着夏正慎和夏祁大骂起来。
夏祁见状,也不回嘴,直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哎,祁哥儿。”夏正慎忙拉住他,又喝止大太太,“你给我闭嘴。慈母多败儿,祷哥儿都是被你宠坏的。”又令下人,“把大太太拉回房去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下人不敢多言,拉着大太太出去了。
听着大太太的哭嚎声越来越远,夏正慎对下人猛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五少爷拉出去打?”
“是,是。”下人连忙将夏祷拉到院子里。
夏祷是个傲性子。见父亲一心要打自己讨好夏祁,一咬牙,赌气地甩开下人的手,自己主动扒到了长凳上。
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的打板子声,夏正慎忍着心疼,对夏祁僵僵地笑道:“行了,外面的事咱们就不管了,还是来算算家产如何分吧。”
夏祁这一回倒没自作主张,而是转头看了夏正谦一眼。
“你做主吧。”夏正谦带着些欣慰,又带着些无奈地道。
他发现,自己就是个无用的人。倒是自己这双儿女,小小年纪就比他强太多。有时候,儿女太干能也不是好事,作老子的实在太过挫败。
夏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打开来对照着念道:“夏家现有房产两处,铺面六处,田产二百五十亩,山地五十亩。我们三房,就要城外东边那一百亩良田和五十亩山地,以及城南江湾巷两个铺面。至于那三百两欠银,本就不合理,大伯将欠条拿出来撕毁了吧。”
他放下手中的纸,看着夏正慎和夏正浩:“余下的两处宅子,一百五十亩田地和四个铺面,则由大伯和二伯分了。再有,正院老太太说不许分,那么谁要这边院子,就由谁赡养老太太。这样分,合理吧?”
“……”
夏家兄弟三人望着夏祁手里的那张纸,齐齐无语。
夏正浩转头看了夏正慎一眼,见他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心里十分舒畅,对夏祁笑道:“合理,我觉得十分合理。”
夏正慎则脑子一片空白,耳里“嗡嗡”作响。待他感觉到大家都在望他,竭力冷静下来,才发现后背汗渗渗的,已被冷汗浸透了。
夏家名下的财产,可没有夏祁说的那么多。里面五十亩良田和五十亩山地,以及两个铺面,都是夏正慎这两年陆续买的,落在了他大舅子和夏家几个远房亲戚名下。有一些,便是连大太太都不清楚。可夏祁怎么知道的?他既知道这个,那自己还能有什么秘密能瞒住他?L
正文、第一百二十章 齁喘症
他对夏祁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合理、合理。”声音听在他耳里就像飘在天外。
“那你们看看你们两房的财产,是现在分呢,还是以后再分?”夏祁又问。
夏正慎和夏正浩对视一眼。
夏正浩想都不想就道:“现在分吧。”
他心里很清楚,大哥是个不占便宜就浑身不舒服的人;而老太太本就偏心大房,现在要靠大房养老,必定会更加偏袒大房。过后再分家,他肯定要吃大亏。不如趁三房父子在,夏正慎对他们有忌惮,把家给分彻底了。
“那你们商议吧。”夏祁端起桌上的茶碗品起茶来。
夏正慎和夏正浩就在旁边讨论起来,说了几句,两人就开始争执,直吵得脸红脖子粗。
夏正谦此时对这两位兄长也完全失望了,也跟夏祁一起在旁边悠然品茶,并不上前劝解。
果然如夏正浩所料,当着夏祁的面,夏正慎并不敢太过份,只稍稍占了一点便宜便不再逼进了。夏正浩也知道如果不让些利益出来,待三房父子不耐烦要走,他连现在的利益都不能保证。最后只得忍着气答应了分家方案。
末了,他不放心,又再三声明:“不过我们要说清楚,这正院和老太太的体已以后归你,老宅也归了你,那么赡养老人就是你的事了。平时吃饭穿衣,看病吃药,都是你管,别到时候又拿老太太当借口,时不时地找我跟三弟要钱。至于我跟三弟逢年过节是否孝敬老太太东西,那是另一回事,跟责任无关。”
“以后老太太过世,丧葬的费用,你们总得负担吧?”夏正慎据理力争。
“这个没问题。”夏正浩还没说话。夏正谦就开口了。
人死了,一了百了。天朝并不时兴厚葬,老太太去世。花费并不多,夏正谦不介意出这一回钱。
夏正谦既同意,夏正浩便也点头答应下来。
“我执笔,咱们拟个文书按上手印,趁三弟父子在这里,等下咱们就到街门登记备案。”夏正浩怕夜长梦多。立刻掳袖子准备就要磨墨。
夏正慎拦住他:“娘说要先禀告她才能作准。”
夏正浩不高兴地放下袖子:“那我跟你一起去说。”
夏正慎又望望夏正谦父子。
“你们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了。”夏正谦却不耐烦看老太太那副嘴脸。
夏祁则深深地看了夏正慎一眼,没有说话。
夏正慎心里一悸,赶紧对夏祁陪笑道:“只是禀告一声。老太太不会有异议的。”
夏祁点点头:“那大伯你们快些。时辰不早了,要是去迟了,衙门恐怕关门了。”
夏正慎看了看天色,也不敢再耽搁,跟夏正浩匆匆进了里屋。
三房父子坐在那里喝着茶,听里屋传来的老太太的喝骂声和夏正慎低低的劝解声,过了好一会儿。夏正慎和夏正浩才出来,抹着额头上的汗对夏正谦道:“娘没意见了。”
既没意见,便由夏正浩执笔,将分家的文书写了下来。接着几人又坐马车,去衙门登记备案。
且说夏衿因夏祁出了门,她不好扮男装四处走。只得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指挥仆从们挖地种花。
她喜欢花木,在看了宣平候府的花园后。十分渴望自己也拥有那么一个花园。天晴的时候搬上桌椅坐在花丛中喝茶看书,也是十分惬意的事。只是现在的宅子是租的,便是种一棵树,都要经过主家的允许。她懒得去找人交涉,只在她院子的矮灌木前,种上一些花,也算得聊胜于无。
过上一两年,自己家定要买个院子。夏衿暗暗地想。
“衿姐儿,衿姐儿……”舒氏焦急地声音从院外传来,话声未落,她已出现在了院门口,满脸地慌张急切。
“娘,何事?”夏衿连忙坐直了身体,心里猜想着是不是夏正谦父子在夏府被人欺负了。
但一想,不应该啊!以夏正慎的胆子,还不敢拿夏正谦和夏祁怎么样。
“前面医馆,送来个病人,说是已快要不行了。我派人去那边府上找你爹了,但怕是来不及,你邢师兄又医治不了。”舒氏急急道,“怎么办?怎么办?那病人可别死在咱们医馆里。”
夏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城南的夏府,离这里有些距离,打个来回需要不少的时间。而且即便夏正谦回来,也不一定能医治。要是那病人死在杏霖堂里……
虽说得急病死的,又遇上医馆主治郎中不在,怪不到杏霖堂头上,但死了人,于医馆的名声还是很有妨碍。杏霖堂的名声,现在正一天天好起来。出了这样的事,前面的一切努力怕是要白费了。
“娘,我去看看。”夏衿当机立断。
“对对对……”舒氏想起女儿的医术似乎比丈夫还要高明,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将夏衿往屋里推,“你快去换了衣服来,赶紧出去看看。”
“不用换。”夏衿让开舒氏的手,“哥哥跟爹去了那边府,大伯、二伯他们都知道。这时候我再扮成哥哥的样子出去,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岂不是引人怀疑吗?我就这样出去吧,反正在宣平候府,我也救过岑姑娘和朱姑娘的。”
“这、这怎么行?”舒氏犯难了。一边是医馆的名声,一边是女儿的名声,于她而言,自然是女儿的名声重要。可问题是,这中间还夹杂着一条人命呢。
“就这么办吧。”夏衿一边往外走,一边安慰母亲,“我去那里不动手,只指挥师兄做事就可以了,无碍的。”
她早已想清楚了。她老扮成夏祁的模样行医,总不是一回事。以后名声越来越大,到时候达官贵人来找夏祁求医,夏祁还能以各种借口换她出来么?上次在宣平候府就差点被戳穿了,下次可不一定有这样好的运气。
要是被人戳穿,对夏祁和她的名声只会影响更大。倒不如现在就把错误给纠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