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判官日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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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这句话,土地公哈哈大笑起来,倒是没再跟崔震山争议下去,而是望着顾岩,问道:“不知这位是谁,看着倒是眼生得很!”
顾岩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在下顾岩,见过土地,如今在地府任实习判官之职。”
土地公摸了摸胡子,又问崔震山;“你向来少向阳间来,今日为的何事?”
崔震山说道:“我此番上门,是来劳烦向你打听一件事。”
土地爽快的说道:“有何事要问,崔判官尽管说罢。”
崔震山便说道:“我往渭阳地界来公干,见那渭阳通判朱三丰府上有异,一探之下,才知朱三丰之妻朱唐氏正在坐胎,只是朱唐氏所怀的这胎着实有些古怪,如今胎儿已十三月,却毫无临盆之兆,且朱府所调的祭坛并符咒不像寻常术师的手段,故此前来向你打听原委。”
土地一听崔震山的话,便笑了一笑,朱三丰算是渭阳县的名人,他原本出身贫寒,父母自小双亡,靠着岳家接济,刻苦进学入了官场,只因无权无势,在官场上很是受人排挤,如此囫囵着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被祖籍渭阳县的礼部侍郎唐青相中,唐青有意招朱三丰为婿,朱三丰巴不得有人能拉拨他一把,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受唐青提拔的朱三丰与未过门的未婚妻安氏解除婚约,又立时娶了唐氏为妻,那安氏羞愤难当,投水自尽了,一时,渭阳县的人提起这朱三丰,人人都要骂一句忘恩负义。
只说朱三丰娶了唐氏为妻后,有岳家照应,前途自是平步青云,不过数年间,便任了渭阳县通判一职,只是有一件事却令他夫妇二人忧心多年,原来,朱三丰娶了唐氏为妻后,唐氏十几年来都不曾为朱家延续香火,唐氏也曾为朱三丰纳了几房小妾,皆是一无所获。有那记得旧事的人,都道朱三丰是报应临头,却不想,几年前朱三丰认识了一个修行的道士,那道士听闻他为香火发愁,竟用道家秘门之术令朱唐氏怀了一胎,只是有一头,寻常妇人都是怀胎十月便瓜熟蒂落,这朱唐氏却一连怀了十三个月,还不曾诞下子嗣,道士只对朱三丰说时机未到,也不知这时机究竟是何日。
崔震山听了半晌,开口问道:“怀胎生子乃是天伦人道,这道士是何来历,竟敢逆天行事。”
土地公摇了摇头,他说道:“崔判官有所不知,这道士是打外地而来,自称甚么云胡道人,也不知出自哪个派系,自打与朱三丰相识,便在渭阳县三十里外的妙云山建了一座道观,又收了几个小弟子,平日不曾见他抓鬼捉妖,闲暇时也只见他与朱三丰往来。”
崔震山先前在朱府看到云胡画的符咒,便知他道行不浅,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安如意,如今安如意下落不明,偏巧云胡道人在这个时机出现,也不知二者之间是否有甚么联系。
土地公见他不说话,引着崔震山和顾岩坐下,还为他们端上茶水点心,那茶点有些简陋,俱是附近乡野百姓供奉而来。
崔震山坐下后,便暗暗思量起云胡道人之事,倒是顾岩,他并不客气,对土地公道了一声谢,开始喝起茶水。
土地公给崔震山倒了一盏茶,又说道:“朱唐氏这一胎还不知什么时候会落地,依我说,你竟是别管了,横竖最后她终有一日,要往地府报道的。”
崔震山默然,他身旁的顾岩想了一下,插嘴问土地公;“朱唐氏怀胎十三月还不见临盆,朱三丰就不曾疑心过?”
土地公看着顾岩,对他说道:“如今朱三丰进退维谷,只得信云胡道人的话,若不然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顾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崔震山和顾岩在土地庙一直待到天黑,眼见时辰不早,顾岩神色又渐渐恢复正常,他俩便向土地公道别,等出了土地府后,顾岩才发现土地庙变得又只齐他的膝盖了。他再一看,庙内的小泥人慈眉善目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看到泥人老头儿冲着他挤了一下眉毛。
“顾岩,我们走罢!”崔震山对顾岩说道。
顾岩应了一声,辞别土地庙,跟在崔震山的身后。
☆、第13章
出了土地庙,夜色更沉了,到处都是黑黢黢的,鬼做久了,顾岩在黑夜里行走倒是没有刚到地府时那般害怕了,况且这里还是人间,虽说四处不见一个人影,但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倒是又多了几分人烟气。
到了这个时刻,县城的大门是早已关上的,不过这完全与崔震山和顾岩两个鬼无碍,他俩穿门而过,又沿着街道朝朱府而去,一路上,崔震山和顾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朱府门前,崔震山才对顾岩说道:“你等在外面,我先进去探探。”
如今相处久了,两人也渐渐心生默契,顾岩问道:“你是去找安如意?”
崔震山点头,到如今,他们还不曾追踪到安如意的下落,但说不出原由,崔震山直觉这安如意肯定就在朱府。
听了他的话,顾岩瞪大双眼,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是判官么,也靠直觉办案?”
崔震山看了顾岩一眼,淡淡回道:“偶尔!”
顾岩被噎了一下,这黑脸判官,亏他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顾岩想了一下,就算心知自己帮不上忙,但他还是开口说道:“要不我跟着一起进去,好歹让我也跟着你一起学着抓鬼。”
崔震山看了一眼,说道:“别拖累我!”
顾岩脸都僵住了,他也不知崔震山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眼见他已经要进入朱府,顾岩没再多想,赶紧跟了上前。
夜色已深,朱府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管事婆子在上夜,顾岩刚进入内府,那股窒息的眩晕感再次扑面而来,这次比之前更甚,他心里不明所以,但为了不至于被崔震山小瞧,顾岩硬是生生的忍住了。
进了二门后,崔震山四下一打量,先前朱府内只有朱唐氏的内院贴了符咒,此时就连二门处也贴上了黄色的符咒,显见是那云胡道人又进入朱府做了防备。
二门贴了符咒,顾岩进不去,他转头望着崔震山,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崔震山说道:“你就等在这里,我自己独自进去。”
顾岩见他如此说,便问道:“你是疑心安如意藏在朱唐氏的屋子里?”
崔震山瞥了他一眼,说道;“连你都进不去朱唐氏的屋子,她又如何能进去?”
顾岩说:“不是说安如意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么?”
崔震山看着顾岩,说道:“她懂得再多,也是一个鬼,那符咒专克鬼怪,没些道行的,休想踏进半步。”
顾岩想起自己就是那个没道行的人,不禁尴尬了一下,随后,顾岩又说道:“或许云胡道人跟安如意勾结也不一定呢!”
这种可能崔震山也曾推断过,只是还没有摸清云胡道人的底细,再者至今安如意下落不明,是以崔震山这才没有跟顾岩说起过。
“无论如何,你且先在这里等候,我若没有回来,轻易不要离开这里半步!”
顾岩点了两下头,目送着崔震山往里面进去了。
崔震山走后,二门处除了顾岩,只剩下三个上夜的婆子正在抹骨牌,夜深人静,难免要说起闲话,其中一个圆脸婆子一连输了好几把之后,脸上不免有些泄气,她说道:“真是邪门,这一晚上竟都没有开胡。”
说罢,她看着贴在窗户上的符纸,手上的一盏茶愤愤的泼了上去,迁怒道:“什么阿什物,看了就惹人厌烦。”
跟她一同抹牌的婆子见她打湿了符纸,吃惊的说道:“你不要命了,这符纸是老爷请回来为奶奶保胎的,你现如今打湿了符纸,叫上头知道了,但凡奶奶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要不要项上的人头了?”
另一个也着慌起来,她埋怨的对那胖婆子说道:“就你手欠,好好的符纸招你惹你了?你自己找死不要紧,可别拉上我们。”
那胖脸婆子这才急了起来,她不过一时赌气,谁知就泼湿了符纸,当家奶奶好不容易坐上胎,正是府里头一件的大事,要是奶奶没事还好,要是奶奶有事,她有几条命能赔?
“哎呀,我怎么知道,不过是顺手泼湿了。”
这三人连牌也顾不上打了,直接掀下符咒看了起来,一旁的顾岩见了,也凑了上前去看,只见那符纸被茶水晕开,上面朱砂写的咒印模糊一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用了。
三个婆子越发急了,彼此间你怪我我怪你,圆脸婆子说道:“不过是打湿了,等会儿就能风干,哪里就那么巧,能有啥事呢!”
另外的两个婆子生怕被连累,她们对那圆脸婆子说道:“你说得倒好听,那云胡道人年纪轻轻的,本事却不小,符咒都不能用了,他又岂能发现不了?”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顾岩听说云胡道人是个年轻人,不禁好奇起来,这云胡道人如此年轻,却又本领非凡,能叫朱唐氏逆天怀胎,还不怕遭报应,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在顾岩暗想之时,几个婆子都快吵开了,最后还是其中一人说道:“依我说,咱就当不知道这事,仍旧悄悄的把符咒贴上去,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情,退一步,就算真被发现了,到时再求云胡道人画一张,想来也不费什么事。”
另一个婆子半信半疑的说道:“这样能行吗?”
“要不你说怎么办呢,大半夜的,咱们上哪儿去找张一模一样的符纸来。”
旁的两个婆子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如此一来,只得同意她的话,最后,三个婆子将黄色的符纸照旧贴到窗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湿的符咒确实失了效,顾岩好过了许多,就连行动之间,似乎也自由起来。
经了符纸被打湿之事,上夜的三个婆子不敢再偷懒,她们将骨牌收了起来,又说起这云胡道人,还是那圆脸婆子开的头,她说道:“你说咱们奶奶并院子里的几个姨娘们,都多少年没给老爷添下个一男半女的,怎么这云胡道人就这么有本事,一来就让奶奶坐上胎,听说城里还有不少人往云胡道人他们道观里去求子呢。”
另一个婆子却摇了摇头,她说:“怀上胎自然是好事,只是自古都是十月怀胎,奶奶这胎却怀了十三个月,真真是从来不曾听闻。”
她这话说完,另一个穿石青色裙子的婆子便插嘴,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也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生得下来呢,我听奶奶院子里的人说了,这个月要是再不生下来,就要强行吃落胎药,为了这奶奶怀胎十三月的事,咱们朱府已成了全县人的话柄呢。”
“都十三个月了,要是把胎儿打下来,奶奶还能活命吗?”
那婆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谁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我看那云胡道人来路不正,也不知老爷当日怎么就肯信他的话!”
“嘘,小声些,咱们今晚说的话,可千万不能传到别人耳朵里去。”
顾岩听三个婆子说了半响的朱府八卦,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惦起脚朝着里面看了两眼,只是外面却黑得像化开的墨一般,什么也看不清。
几个婆子闲聊喝茶的小半日,有个婆子要小解,她站起来说道:“我要往茅房去,这外头怪吓人的,你们谁陪着我一起?”
有个婆子想来也要上茅房,便说道:“我跟你去。”
那圆脸婆子怕留下自己一个人,开口说:“那我也去!”
三人要是一走,屋里就没人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