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江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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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梓楠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又险些走错教室。
半头银发的教授年纪已过中年,但是精神状态很是亢奋,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又见到了许多新的面孔,这就是注入我们学校的新鲜血液。”
叶梓楠努力将自己想象成为一个血细胞,这样才能不负众望的承担这个血腥的比喻。
教授先生滔滔不绝的讲到了下课铃响仍然意犹未尽,德高望重的先生开口道,“我们……再讲两分钟好吗?”
拖堂的老师都是好老师,都是因为认真负责才会这样的。
叶梓楠初中时代就有一位这样的数学老师,每到期末复习的时候就会先到教室里来吩咐一句“自己做题吧”,然后的行动要么就是回到办公室里喝茶,要么就是坐在讲台上……端坐如招财猫,神情严肃。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的一刹那,认真负责的女老师要么就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踏进教室门,要么就是从讲台后面起身,“嗯……现在我们来讲两道题……”
这样的日子,叶梓楠和他所有的同学们真的是受够了,所以每当听说别的班换了老师,就眼巴巴的希望自己也能解脱。
谁知道升了初三之后,非但没能逃出魔掌,还又陷入了另一种折磨。因为换了一位更爱以正常方式拖堂的历史老师,据说不止一个班被她讲课讲到了大中午的全学校都没人了这种令人发指的情况。
真是回忆过去,痛苦忘不了啊。
五分钟以后,教授先生的声音响起,“哦,原来我们今天上四节课啊。对不起,不好意思,同学们,现在下课。”
叶梓楠原本以为教授还会会加上一句“推迟五分钟上课”,但是他真的没有。
非高等教育的老师们都有约定俗成的名言,“整个楼道里就咱们这儿最吵。”
而大学老师只要你不掀翻房顶,闹出人命,大概就一直不会理睬你。
原因不是大学老师的素质有多高,说实话,高中老师的教学能力是最伟大的,既要深入浅出,同时还得化枯燥为生动,既要防止学生暴动,还要担心家长不满,总之是疲于应付却要表现出一副乐此不疲甘愿效劳的表情。
不过究其根本原因,小学中学的教室之所以混乱,完全是因为大家有话说,有打闹可以进行。
而高等教育的课堂是死寂的,课间还是死寂的,都是陌生人,有什么好交流的。
所以其实大学不用维持课堂纪律的根本不是因为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的素质提高,而是同学关系的淡薄化和无关化的产物。
这边叶梓楠自己咬牙切齿的忍受着教授的知识渊博,滔滔不绝,那边辛朝歌不得不忍受着老师授课时的思维跳跃和口齿不清。
那位老师当然没有讲“眼泪”的成分是什么,也没有说小蝌蚪的主要成分是葡萄糖,他只是云淡风轻的讲了自己分内要讲的所有东西,面对着那一双双并不渴求知识但是极其迷茫不知所云的水汪汪的小眼睛,更为清新脱俗的来了一句,“我假设你们都已经听懂了的。”
叶梓楠听得如坠云里雾里,辛朝歌听得五脏六腑错位,两个很迷茫的人最后相闻于食堂的大门前。
今天叶梓楠放弃了抱怨食堂的饭菜,转向攻击大学老师的讲课方式。
叶梓楠对着辛朝歌抱怨大学老师的不负责任,“这就是最可恶的‘填鸭’式教育!满堂灌,先不说我没有时间消化,就连听都听不连贯。”
辛朝歌倒没有说自己的老师如何奇葩,也不想和他争论什么,因为明白人从来都不要试图和别人争论什么,因为那是没有结果的,无论谁对谁错。
所以辛朝歌只是告诉叶梓楠,“现在知道了吧——中学老师教的都非常好,很负责任。而大学老师从来不会关心你有没有听懂,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科研课题什么的。”
叶梓楠郁闷的借着芒果汁消愁,“可悲可叹,如此这般,难怪大学毕业生都像大白菜一个样了。”
辛朝歌不知道怎么给这个涉世未深少年解释何为“功利”,也不想这么早将他的思想玷污,有些窗户纸还是自己捅破的最好。
叶梓楠吃完饭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便向着下一门课的教室进发,辛朝歌自己也有想听的课程,便和他一起向教学区走去。
上课,下课,洗澡,吃饭,睡觉。
每一天都是这样的日子,两个家伙过的差不多,也都很安稳。结果过了十来天,一个很奇怪的人情世故的事情发生了,“老乡会”。
叶梓楠请教道,“辛巴,‘老乡会’是什么玩意儿?”
辛朝歌见怪不怪,“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新生们一起聚餐,上一届的师兄师姐买单。”
“哦?有这种好事情?”叶梓楠惊奇道,“免费的午餐吗?”
“在大学,别人请客吃饭或着自己请别人吃饭都是很平常的,甚至请一个不怎么熟的人都是有可能的,”辛朝歌是过来人,“‘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一年以后可就轮到你请客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叶梓楠于是怀了一小份期待的去参加了聚会。
辛朝歌没有陪他去,而是窝在了图书馆,毕竟每个人都该有点儿自己的圈子。
叶梓楠意兴阑珊的和在座的其余九个人共进晚餐,算是一般的普通街边酒楼,菜色倒也不错,那盘子蓝莓山药更是甜的动人,雪白的山药泥,粉紫的蓝莓酱,糯糯软软。
尽管小份儿的咸水鸡还没有叶梓楠的巴掌大,但是鉴于不是自己掏的钱,叶梓楠忍住了,没有多说半个字。
装了一晚上的绅士风度的叶梓楠最后神色自若的回到了宿舍。
辛朝歌还在图书馆里没有回来,叶梓楠拿了洗浴用品就开赴澡堂子。
两天没洗澡的叶梓楠看见淋雨喷头就像见到了亲人解放军,痛痛快快的大洗一场。
带着沐浴乳香气的叶梓楠在澡堂关门之前回到了宿舍,收拾好了东西,刷完牙后便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雨中黄叶
作者有话要说:只看不评不对好么
从图书馆回来的辛朝歌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见到有一个人在看书,刚想凑过去借光的时候那人便抬起屁股就走。
这样的事情今天晚上在辛朝歌身上发生了再一再二又再三再四,实在是令人郁闷。
辛朝歌回到宿舍的时候,叶梓楠已经躺在床上了,辛朝歌问他,“就要放假了吧,开不开心?”
叶梓楠在枕头上点点头,有些许倦意,“嗯,想回家待会儿。不行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
辛朝歌反问回去,“为什么呢?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恋家啊。”
叶梓楠表示不赞同这种说法,“唉……不是啦。就是先换个地方休息一下。”
辛朝歌叹了一口气,“记得要抢火车票。”
叶梓楠猛地瞪大了眼睛,之后又很快合住,“明天我就去火车站,明天是礼拜六,没有课。”
辛朝歌苦笑一声,“你没有课,别人也没有好么。你就等着挤吧。”
第二天叶梓楠起的虽然不早,但是早饭后果然坐公交车去了火车站。
辛朝歌说的完全正确,闲人今天格外多。
售票大厅里面的每一个售票窗口前面,都不按次序的堆了很多人,大概所有人连起来可以绕火车站一圈都打不住。
排在其中的叶梓楠一面努力的进行反插队,一面又拼命地往前挤,人都是这样矛盾的共生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常识不是善变。
虽然说一个星期天可以除掉一个星期工作的锈迹,但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它也可以毁灭一个假期回家的盼望。
叶梓楠被挤得七情六欲全无,几乎要悬空起来,而且沾染了一身别人的奇奇怪怪的味道,更为可悲可叹的是,最后的结果竟然只是弄来了一张粉红色的、浸了他辛苦排队的汗水的火车票,而且更令他七窍生烟的是,还有额外惊喜,那就是——叶梓楠手中的火车票的那个华丽丽的真身是——
一张站票!
遥想当初,好不容易挤到了窗口前的叶梓楠就像白公馆里面听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革命烈士一样心潮澎湃。
所以买票的时候,叶梓楠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要一张去XX票,请问有几趟车啊?我想找一个时间合适的,不早不晚。”
玻璃窗后面的女人职业化的微笑,“您好,只有一列车的票了,而且没有座位。中午12:点多发车,下午6点到。”
叶梓楠的拳头握的青筋暴起,“那……好吧,站票就站票吧,我要一张。”
售票员告诉了他价钱,叶梓楠交了票款接过找零和票,一看价钱,突然觉得不对了。
叶梓楠刚想走,结果回头傻乎乎的补充问了一句,“既然我买的是站票,那为什么还和坐票一个价钱呢?难道是因为节假日要涨价的缘故吗?”
铁路部门的工作人员强忍着笑抽筋的肚子,却不作任何有意义的回答,只顾着吆喝,“下一个——”
叶梓楠手里捏着那张站票,大脑里笑的撕心裂肺,嘴角却保持着水平位置,“六个小时……还不算晚点的话……站着……站着回家……”
“既生车票,何生黄牛!”叶梓楠真想仰天长啸,但是最后自己咽了下去,一想到好歹自己买的票还是真的呢,叶梓楠这么一番安慰自己之后,也就不多计较了。
头脑中不禁音乐响起,尖刻的嗓子,拖着凄厉的尾音——“人说售票厅的深处,藏着黄牛党,躲着警察们。面容安详的骗子,依旧无所谓,卖着假车票~”
历尽千辛万苦的叶梓楠把车票收好,以免被人抢走,出了售票大厅之后,连空气质量都好了很多,没有钱味,也没有人味。
或许这就是现代化都市的本质,没有任何味道,因为一切都已混杂在骨子里。
坐着公交车回到学校,叶梓楠无聊的跑进机房里上网,辛朝歌在旁边质问他,“怎么不好好学习?马上就放假了,有的是时间去玩儿。”
叶梓楠先是吓了一跳,“合着你跟着我呢?你不知道,骑士时代已经过去,随之而来的是智者、经济学家和计算机专家的时代。”
辛朝歌回避了第一个问题,因为他确实没有跟着叶梓楠,只是路过机房,看看有没有人浏览有用的网页罢了,所以说话就顺着叶梓楠的意思,“对对对,我想到了,伟大的改革开放总设计师还说过,‘学习计算机从娃娃抓起’,是不是?”
叶梓楠点点头,“就是说嘛。连邓爷爷都这么说了,我这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辛朝歌坐在了旁边的一个空椅子上,用看不见的目光恶狠狠地剜了叶梓楠一眼,气场十足,“强词夺理!哪儿特么那么多废话?你是娃娃吗?你是小学生么。算了,既然打开电脑,就不要浪费资源——去几个英语网站看看。”
叶梓楠的脸皱成了苦瓜,“我最讨厌英语了好么,你就是看一会儿新闻联播也比让我看英语强。”
叶梓楠第一讨厌外语,第二不感冒政治。
这种前所未有的妥协让叶梓楠实在是不想看着这台电脑了,辛朝歌于是放过了他,“算了,还是看几篇文章吧。”
叶梓楠老老实实地按照辛朝歌的吩咐搜索,结果却是一大堆他不明白的学术论文。
几乎除了汉字本身,叶梓楠就完全不知所云了。单个的字他都认识,可是穿到一起成了学术名词,就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更不用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