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予夺 作者:清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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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逢场作戏,如此说来,你在西苑的时候对我也是逢场作戏?」朱宸济眼神幽怨的瞪着梅留云,「哼,我还以为有些反应是假装不了的。」
梅留云的脑海中闪过两人在西苑时缠绵温存时的种种影像,他深呼吸一口气,别过脸,淡淡的说:「陈年旧事……何必多提。」
看见梅留云的表情,朱宸济顿时心生不忍,想伸手搂住对方,但一想起前晚的事,又迟疑不动,现在他断然不敢再碰对方一下了。
「……只顾着叙旧,差点忘了正事,恐怕得扫丰四爷的兴致。」梅留云又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他语气严肃的宣布:「烦请诸位各自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关上门独自喝酒,旁人禁入。」同时吩咐缇骑将陪酒的姑娘们通通赶出来。
「梅千户这样打扰别人『好事』,未免太不近人情,不怕厄运上身?」
「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倒霉的命,多一些厄运又有何妨。」梅留云冷冷的说:「至于已经进轩的嫖客,也锁上厢房门户,严禁出入。」
朱宸济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问梅留云:「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锦衣卫办事,闲人勿管。」
朱宸济哼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据我的理解……锦衣卫事务,我有知道的权利,你也有报告的义务。」
梅留云回避不答,朱宸济故意讽刺的说:「梅千户该不是吃我的醋吧?假借公务,其实是不希望我碰那些姑娘?」
「的确如此。」梅留云认真的说:「现在丰四爷可以回厢房了吗?」
没预料到梅留云会如此回答,反而教朱宸济有些惊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你……」
「留云……梅千户!」
朱宸济正要说什么,突然背后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梅留云很快的回头,不禁目瞪口呆,从另一个厢房走出的竟是瑞王朱宸浩。
「商人萧瑞,梅千户,多久不见,真是教人想念!」朱宸浩抢先开口,并走上前去拥抱住梅留云,「我才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哎呀,四哥也在!」
见对方一来便和梅留云搂搂抱抱,朱宸济额角青筋隐隐浮起,「我云游四海居无定所,福至心灵,想到就来了。」他故作不经意的说:「你也知道我喜欢风花雪月之处,倒是你,该不会也因为慕苏邦善文之名而来?」
他虽然知道朱宸浩也来到苏州,却没料到竟在此时此刻出现,而且当老五看到他的时候,表面上惊讶,实际上却感觉不出意外。朱宸济的脑中开始混乱,他理智明白朱宸浩来的动机不单纯,而情感上却不由自主的猜忌;尤其看朱宸浩对梅留云热情熟稔的模样,更让他越想越火大。
「我随着母亲回乡探亲。」朱宸浩笑着回答朱宸济:「比起苏邦姑娘,在此见到留云才教人高兴。」接着他左右张望一阵,转而问梅留云:「不过,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缇骑包围这整个镇安坊?」
梅留云面带微笑的和朱宸浩叙旧,看似放松,其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小心警戒,瑞王朱宸浩的出现,让梅留云惊讶之余,心中更是疑窦丛生,想这时机未免太巧,现在镇安坊里有两个王爷,柳愿宽所谓的「解决一个王爷」,又是哪一个?
朱宸济总觉得瑞王是故意刺激他似的和梅留云故作亲密,「好好一个吴侬软语的温柔乡,被缇骑搞得乌烟瘴气,真是没趣。」朱宸济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我困了,先走一步。」
正当朱宸济烦躁的转身欲走时,梅留云突然推了他一把,「你……」朱宸济的心情已经不算好,现在变得更糟,说半天原来梅留云是嫌他碍事?朱宸济恼怒的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却见到梅留云左手搭着朱宸浩,满脸怪笑的对他说:「……还是让缇骑送丰四爷吧?」
朱宸济的脸色铁青,「用不着,我的手下比缇骑更有本事。」
「既是如此……小心慢走。」梅留云状似无礼的说,朱宸济看着他的态度,险些气红眼。这时,鸨母正好将几个身材窈窕、婀娜多姿的佳丽带来,「丰老爷,镇安坊的红签金钗来了。」
朱宸济在气愤下,根本没有寻欢调情的兴致;但瞄了一眼梅留云,却心念一转,决定故意激恼对方;于是眉开眼笑的大声称赞,「红签金钗各个都有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姿。」他的两只手各搭着一个美人,还大大方方的啄吻着第三个女人的朱唇、嗅闻第四个女人颈窝的香气,「有佳人相伴通宵,我今晚艳福不浅!」他哈哈大笑的赏给鸨母一袋钱之后,便在众美人的环绕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一处厢房。
「有劳梅千户在门口看守。」关上厢房门前,朱宸济故意恶劣的说:「有事吠叫两声、无事莫吵。」
言下意指梅留云是看门狗,他的心中顿时一阵痛,他早就知道在对方心中自己终究只是玩物走狗,他没有,也不敢再有期待;然而,他还是不想见到对方和其他人温柔调笑。突然间,他想起同一个人曾说「只要一句话,就再也不碰任何人」,显然只是个薄弱的谎言。
「不……」梅留云下意识的想阻止对方,才吐出一个字又住口。
「什么?」朱宸济问道,「梅千户想说什么?」
梅留云一脸木然淡漠,冷冷的说:「不打扰丰四爷好事,祝今晚尽兴。」
朱宸济哼笑一声,关上门,望着厢房,梅留云硬咬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已经是个被完全利用殆尽,毫无剩余价值的敝屣;当然只有丢在门外等待遗弃的命运。
第六章
杨尚容站在回廊口的阴暗处,仔细观察周遭的情况,满宅子都是缇骑,该不会是消息走漏?他心里隐隐感觉不安。
注意了好一会儿,他的目标其实就在前方,正和两个人说话;其中一人穿着锦衣卫的赭红官服。杨尚容暗啧了一声,目标虽然明显但却不容易下手,他又观察了附近的环境关系,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计谋。
到厢房内,先前和他对饮的人已经不见踪影,杨尚容从桌上拿起那个人用的瓷酒杯,里头还装着八分满的酒,看来那个人滴酒未饮。他不理会酒,迳自将酒杯捏碎,并从中取出两片尖利的碎片,又回到回廊口待命。
杨尚容站在暗处沉默的等待着,三人中,穿官服的人似乎相当谨慎,杨尚容也对他特别有戒心。终于,一个人似乎越来越不耐烦、另一个只顾说话相当松懈,杨尚容不禁脸露窃笑。他看准时机,运起真气将手上的瓷碎片分别弹出。
瓷碎片虽尖锐但面积小,杨尚容于是对准目标的颈项,中招之后,目标人物会在半个时辰内毙命,神不知鬼不觉,突然间,却发现穿官服的人视线往他的方向看,先拉开一人再转身推开另一个,并用手臂挡下了瓷碎片。
杨尚容皱紧眉头,啧了一声,立刻向旁边闪开。该死,希望穿官服的家伙没有看到他的脸,不然事迹败露的话就赔了夫人又折兵,杨尚容回到厢房里,发现叶伟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老大,老柳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那还不快去找人!」
杨尚容一直怀疑柳愿宽吃里扒外,他和叶伟是远房表兄弟,在一起闯荡多时。几年前,一个受不了长生军之苦的逃兵:柳愿宽和他们不打不相识,之后于是以「杨柳叶」这个名号一起打劫,成为官府头疼的缉拿对象。
不过,柳愿宽的行事风格和他完全不同,他们彼此看不顺眼许久。在扬州时正是由于他们两人内哄,才误入江洵的陷阱而落网,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他们现在也不会生命危险,杨尚容越想越恨。
「找?怎么找?整个镇安坊都被锦衣卫包围了,宅子里到处都是缇骑,我总不能一间间敲门问老柳在不在吧?」叶伟拿起杨尚容的酒杯,「而且,这可是妓院,如果老柳正在嫖,我去打扰的话,不是带衰给我吗?」
杨尚容一掌打翻叶伟的酒杯,「你不去找,我现在就让你带衰上西天!」
被打翻的酒杯掉在地上摔成两半,酒洒在地上冒起一阵白烟,杨尚容惊讶不已,立刻拿起酒瓶,将酒整个倒出来,不仅冒烟、甚至将桌缘烧出一个洞。
「该死,酒里有毒?」杨尚容怒拍桌子,这一切根本是请君入瓮,原来那个人想杀人灭口!
「留云,什么地方不对吗?」
朱宸浩看梅留云心神不宁,于是关心的问道:「如果是为了四哥……你知道他的脾气,别和他一般见识。」
梅留云故作若无其事的摇摇头,「没事,瑞……不,萧瑞爷,锦衣卫例行公事,烦请回到厢房,不然,就让缇骑护送你回府吧。」接着,他顺手招来一名缇骑,神色凝重的低声吩咐一阵,朱宸浩却笑着说:「我有另一个提议,就让我作东,一起饮酒叙旧如何?」
「多谢好意,但恕我公务在身,无法奉陪。」梅留云拒绝。他不能因私误公,杨柳叶的目标是王爷,现在刚好有两个,他必须更小心谨慎。
「那么,让我在这里陪你。」朱宸浩说,梅留云好言婉拒不成,只能勉强同意。
梅留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宸浩闲聊,过了好一会儿,朱宸浩该是无聊而困倦,便眯着眼打盹;梅留云便命缇骑送他回去休息。
坐镇在玄关,梅留云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从朱宸济的厢房中传出莺声燕语、娇喘呻吟,种种寻欢作乐的声音让他的肝肠寸断,整个人仿佛变成一盏烛炬,慢慢的化成死灰。
男子将卢文电带到一间空厢房里,卢文电的胸前殷红一片,脸色苍白但神智却相当清醒。他认出眼前的人是茶肆里的「老柳」,脑海中又浮现了两个哥哥惨死、父亲心神交瘁口吐鲜血倒地而死的景象;他的胃部再度一阵绞痛,左胸的伤口不断渗血出来。
「卢四公子,请别激动。」柳愿宽皱着眉,按住卢文电的伤口,他左胸的伤口虽小但深,加上接近心脏,已经止血不易,若是持续流血的话,恐怕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卢文电努力抑制情绪,不禁冷汗直冒,既然落到仇家手里,害怕也没用;于是咬着牙问对方:「你究竟想怎么样?杀我灭口?」
「我是柳愿宽。」柳愿宽怅然而平静的说,同时为卢文电点了胸前的几个穴道止血,「卢四公子,如果我要杀你灭口的话,当初在破庙就不会放你逃走了。」
柳愿宽的话教卢文电顿时思虑混乱,他强迫自己仔细回忆事发时的情况,当他父亲吐血倒地身亡的时候,破庙里的人顿时乱成一团,他的手脚被绑着跪在地上,想要冲去救起父亲、或和加害者拼命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突然间某个人趁乱来到他身边,很快的割断绑着他手脚的绳索,低声说了句:「快逃!」接着一脚将他踢出破庙外之后便迳自混进乱成一团的番役之中。
被踢出破庙之后,卢文电没命的逃,好一会儿之后,却听到东厂在后面追逐的声音;当时他已经来到大街上,眼尖看到穿赭红色官袍的梅留云,立刻上前求救。
细想起来,要他快逃的的确就是眼前这个人。
「所以……阁下救我是为了赎罪?」卢文电愤恨的说:「不共戴天的仇恨,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勾销?」
「虽然令尊和两位兄弟并非死在我的手上,但是我抓了你们兄弟,也推卸不了责任。」柳愿宽苦涩的一笑,语气充满忏悔,「怎么敢妄想冀求卢四公子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