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门门规作者:三不足(完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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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未卿与柴五书言谈之余看了眼恭敬进门的子夜和包子,并未理会他二人,沉思一番继续与柴五书交谈。子夜温顺谦恭的站在一旁,下垂的双手紧紧贴在大腿两侧,身子绷得很直,却微微欠身。一旁的包子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那二人的谈话似乎和南城渡口的生意有关,近来不断有人闹事,子夜原本想做好赌坊监管的活,替殷未卿省些心思,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子夜的命可以说是殷未卿救的,虽然这么些年常常是棍棒交加,子夜却是打从心里爱并尊敬着殷未卿的。因为被遗弃,子夜从小就尝到了人情冷暖,后来幸运的被殷门收留,子夜对殷未卿是感激涕零,心里早就把殷未卿当成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世界轴心。
以往若是看到殷未卿为门里的事劳心费神,子夜都要剜着心思去山里集市寻些珍奇药草,拿回门里吩咐厨房为殷未卿熬煮。而快活赌坊的经营是殷门的主要经济来源,如今一场大火,银票烧光,烧软化的银子倒是可以打成碎银,可是银票的损失着实是整个赌坊的三分之二,子夜自责的心情可想而知。
思考这会儿,那二人已经谈完了事情。殷未卿拿起茶盏,优雅的呷了口茶,看着子夜一身玄色长衫倒是整洁耐看,敛了下眼神中淡淡的疼爱,正要开口询问二人前来何事,就感觉事情不对。子夜对自己尊敬有加这是不容置疑的,可是在自己这一向乖巧讨好的子夜平时可是没这么老实听话,殷未卿正琢磨着,就听坐在一旁的柴五书开口道:“仲夏苦夜短啊!好不容易挨到了骄阳褪去,怎么一个个都苦着个脸呢!午时,是不是子夜又欺负你了?”
柴五书出自书香世家,祖父前朝为官,后来祖父遭人陷害削了官职,家族自此没落,偌大的家族七零八散的,而柴五书和殷未卿自少时便有了交情。这柴五书少时读了不少书,可谓学富五车,后来因为一本偶然得到了武功书籍,对武学深深痴迷,苦练武功,再加上此人对功名无意,索性跟在了殷未卿身边,虽不能大富大贵,却吃得饱穿得暖,图个安闲松心。虽然殷门经营的一些小生意偶尔让人忧心,但殷门毕竟曾烜赫一时,即使没落,在外却也还是有些人面的,再加上那些生意都是世代传下的,也没有什么能真正让人劳心的大差池。
包子闻言,猛的摇了摇头,立马又猛的点了点头。惹得柴五书一阵笑意。
就在子夜在心里道了句‘臭五叔,死包子’时,殷未卿的声音就稳稳的传了过来,“犯了事,还有脸站着?!”原本低沉动人的嗓音,此刻听在子夜耳中有如霹雳!子夜偷偷看了眼从容坐在紫檀椅中的殷未卿,发现殷未卿的脸色已不似刚才和悦,阴沉的像潭死水。子夜心里暗道了句‘不好',就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按着标准的跪姿,上身挺得笔直,诚恳而恭敬道:“门主,子夜犯了门规,请门主责罚!”,心里却直龇牙咧嘴,刚刚那一跪实在太用力了,膝盖骨跟要碎了似的。
殷未卿扬了下眉,朝子夜膝盖的方向看了眼,淡淡说道:“说吧,犯什么事了?”
子夜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来,随着子夜的叙述殷未卿沉着的脸越来越冷。柴五书在一旁拧眉听着,子夜说完,厅堂陷入一片骇人的沉默,子夜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时你二人在做什么?”殷未卿厉声问道。
“我,属下在隔间内。。。纳凉,午时因为之前和我斗嘴被我打晕了一直躺在隔间。”子夜平静的撒着谎,因为知道自己罪过在身,连称呼都换成了‘属下’。身边的包子闻言一惊,赶忙用胳膊肘一下下顶着子夜,让他赶紧改口。子夜不理会包子,大声说道:“银库着火,罪都在子夜一人,请门主责罚,子夜绝无怨言。”
“门。。。门主。。。事情不是。。。”未等包子申辩完,殷未卿就开口道:“阿五,你带着午时下去,安排他以后到厨房去做事!”
“门主!”包子一听,立刻哀求道:“门主,阿夜他,我”未等话说清楚,子夜就一手撑地,半跪着,抬起一脚揣在包子肚子上,就见包子跌跌撞撞连滚带栽的被踢出了厅堂,“包子,还不谢谢门主开恩,赶紧跟着五叔去,到那里好好做事!”说罢,又反身跪好。
柴五书疑惑的看了看恭恭敬敬跪着的子夜,按着殷未卿的吩咐,提着门外还在申辩的包子就去了厨房的方向。
此刻厅堂里只剩下殷未卿和子夜二人。
子夜见殷未卿不说话,小声道:“门主莫要生气,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查此事,一定不刻给门主个交待!门主今天累了吧”说着,跪着走到殷未卿身边,贴着殷未卿的大腿跪好,虽然膝盖生疼,却讨好的为殷未卿锤起了腿。
见殷未卿面色似有缓和,子夜更卖力的锤了起来,边乖巧道:“门主近日劳累,明日,属下去为门主寻些好药草,然后命下人们做成珍馐,好好为门主补一补!”
夜脸上的笑意还未褪下,就感到一阵劲风呼啸而来,殷未卿一个巴掌乎在子夜的俊脸上,打得子夜一个歪斜没有跪稳滚到了一边,脸颊灼烧刺痛,子夜不敢去舔嘴角淌下的血水,迅速爬起保持好跪姿,却发现膝盖钻心的疼,想是刚刚一跪过于用力,伤了筋骨。疼归疼,子夜用手紧紧抓住衣襟下摆,保持好没事的样子。知道殷未卿这次是真的火了,子夜心里不是担心自己,反而为自己让门主生气而自责。此刻,收了刚刚的嬉皮笑脸,忍着膝盖疼痛,恭敬谦卑的跪好,一脸认错和自责。
“你以为糖衣炮弹就能解决内部矛盾?犯了这么多错,居然嬉皮笑脸,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傻跪在那干嘛,还不去拿东西!”威严的声音,严肃冰冷。
子夜点了下头慢慢起身,咬牙忍着膝盖处钻心的疼,小步向厅堂里间挪步。
“这么慢,腿残了是怎的?”说着,握着茶盏,手上运功朝子夜右膝盖扔去,茶盏砰的一声打在子夜又膝盖上,一个反弹又击在左膝盖处,子夜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一个不稳,再次跪在地上,却是正好砸在碎了满地的茶盏瓷片上,暗红的血瞬间印湿了干燥的裤管,汹涌的疼痛比刚才剧烈了成百上千倍。子夜猛的抽了口冷气,紧紧咬着嘴唇,拼命装出一副不疼的样子道:“是属下错了,属下马上就取来门规!”说着,拼尽全力奔到里间,狠狠抓着自己的大腿,却不敢耽搁,取了刑杖,托在手中,立刻奔了回来。
殷未卿无视子夜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和血肉模糊的膝盖,任凭他恭敬笔直的跪着,将刑杖双手平托,举过头顶。良久,子夜双臂开始发酸,平托着的刑杖两端开始微微颤动。
殷未卿冷眼看着微微颤动的刑杖和子夜有些惨白的脸,不冷不热道:“又多了一项罪责!”
子夜闻言心里一阵苦笑,咬着嘴唇的牙齿加劲,一阵血腥气蔓延,手中的刑杖勉强托稳。
“赌场大火,是你失职!此乃罪责之一!接下去的,你说!”殷未卿冷冷的说道。
“门主让取门规,属下行动缓慢,耽误门主命令,此乃罪责之二。手托刑杖不稳,此乃罪责之三!”
“哼”殷未卿闻言一声冷笑,“这就完了?”看着子夜澄澈的眼中闪着困惑,殷未卿不带感情的叹了口气道:“也罢!那就边打边想!打到你把自己犯了的错说全了为止!”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子夜闻言一个寒噤,缓缓放下手中刑杖,在一旁的桌子处用已经麻木的酸胀手臂撑住身体,微微翘起臀部。闭上眼睛,等着接受杖罚。
‘呼’耳边响起刑杖拉动空气的声音,像是带着刻骨仇恨的蟒蛇,奔腾而来。子夜用手紧紧扣住桌边,‘啪’一声闷响,子夜身体一下抽搐,臀部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疼的刺骨。子夜咬着牙,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偌大的厅堂只听得见刑杖拍击皮肉的声音,和子夜气喘吁吁的呼吸声。不刻,血腥味道就溢满了整个厅堂,血顺着子夜长衫的衬裤慢慢流下,青玄色更加深暗,像是被附身的诅咒一样阴暗。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浸湿了衣服,不刻,汗液竟聚集到衣摆‘滴滴哒哒’一滴滴往下落。而汗水混在被拍裂的皮肉处,就如同扒开血肉神经往最深处慢慢撒盐,粘在裂开的皮肉上的衣物早就被拍出了口子,血蔓延开,刑杖每一次落下都能溅起一些血水。打到第三十下时,子夜抠在桌子上的手已经痉挛,为了防止可怖的哀号声从口中溢出,子夜将一只手紧握成拳抵在口中,牙齿陷入皮肉,血水灌了满口。
直到第六十下时,殷未卿开始开口问道:“说!还犯了哪些错!”
子夜神志不清的摇摇头,鲜血由拳头堵住的嘴角渗出,越流越多。子夜神思渐渐迷糊,灼烧难忍受的皮肉碎裂般的剧痛是他神智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点感觉。
………………
第三章 往事
殷未卿见子夜摇头亦没有理睬自己的问话,怒火中烧,正欲一阵暴喝,却发现子夜身体软绵绵的慢慢滑下,瘫倒在地上。借着昏黄的烛火看去,子夜一张俊脸已是毫无血色,嘴角挂着的鲜血汩汩流着,前襟被染红了一大片。玄色长衣湿漉漉的暗黑,不知已被血和汗浸透了多少遍。地上零星四溅的血迹有的已经形成了黑红色的干涸暗斑,子夜的身下也渐渐弥散开鲜血,俨然是正在流出的。在这样一个夏虫嗡鸣的夜晚,任何人看到这番景象,心中也会感到莫名的阴森。
看到此景,殷未卿心头猛的一震,握着刑杖的手微微颤抖,心底迅速划过的一丝疼惜正在大片大片的泛漫开。殷未卿怔怔站住,打量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子夜,心海一阵翻涌。不知为何,他总能从子夜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那个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殷未卿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刚刚一番杖打着实也费了他不少的气力。他紧紧抓住手中刑杖,借此来舒缓他此刻想立刻抱起子夜为子夜寻医的冲动。片刻后,他重重的舒了口气,一脸痛苦,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起来,居然学会装死了?!”说着,抬起脚猛的踹在子夜右肋,子夜被狠狠的踢飞,撞在墙角。同时,殷未卿拿起不远处案子上柴五书未怎么喝的凉茶,一下子泼在子夜苍白的脸上。
只见子夜猛的吐出一口黑血,还夹杂着黑色的血块,剧烈咳了几声,勉强醒了过来。
殷未卿用力藏住心中的不忍,恶狠狠的说道:“装死!装死就再多打三十杖!一个月没罚你,就这么点能耐了?受不住了?那我就打到你不能动了为止,看你下次是不是还受不住!”
子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勉强刚看清殷未卿阴沉得吓人的脸,耳边就想起殷未卿冰冷的呵斥,子夜心头一酸,微弱的说了句:“属下。。。该罚,再次。。。惹门主。。。生气,属下愿意再领五十刑杖。。。”原本只是腰部以下剧痛欲死,此刻,右肋侧已是疼痛难熬,如同折断的骨头尖吱吱磨着自己的神经一般,连喘气都很是些吃力。子夜为了能让自己站起来,双手紧紧抠住墙,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的手抓在墙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