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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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延一笑起来:“嗯,在想赵元长,不知道他回宫之后能不能说服那些大臣与我们和谈。”
“他连江山都可以不要,区区几名大臣能奈他何。”宋袭荣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草地上,伸直了腿:“若是和谈成功,你可是要进宫陪着他?你真的相信他会与我们和谈?”
“怀疑自己最重要的人是件很痛苦的事,况且……”
“那如果这是他给我们下的圈套,岂不是会连累到族里的人?”
“我已经决定和谈的时候一个人去了,就算是圈套他也只能抓我一个。”
“不行!”宋袭荣抓住他的肩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族里的人也不会同意。如果赵元长心怀鬼胎要对付你,以你现在的身体只有死路一条!”
庚延一笑着拍拍他的手:“他想要我的命早在雕花镇的时候就能要了。”
“你为何总是把自己置之不顾?!当年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报了仇又如何?和谈成功了又如何?族里那些人就能变回常人了么?!你当真为我们着想就该先为自己想想!”
“我正是为了自己想才会提出和谈的呀。”庚延一笑道:“我想和元长在一起,哪怕只有短短数十日。”
宋袭荣松开手,语气也柔了许多:“若是他在骗你呢?”
“我想我也不会有听见他说出真相的那一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三日后,庚延一骑了快马向尔庭城赶去。宋袭荣拧紧了眉头心脏阵阵发紧,从昨夜起他便愈发不安,似乎此去一别,就当真如庚延一临走时所说的那两个字,再见。是再次相见还是再也无法相见?宋袭荣隐约觉得,是后者。
宋启如抬起手放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温和笑道:“在担心延一?放心,我已让高伯山暗中跟去见机行事。”
“哥,当初延一执意要去找赵元长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他走?”
“这是延一自己的决定,是好是坏,我想他都是不后悔的。我们能做的便是相信他。”
“……嗯。”
庚延一将马拴在树上,自己则也在一旁坐下来,解下腰间的水壶拔出塞子喝了大口。这条道并非官路,来往的行人自然便也少了许多,前前后后抬眼望去,也未能捕捉到谁的身影。倒是雀鸟欢啼,伴着叶笑风声漏,倒也显得颇为清雅。
只是庚延一横袖擦嘴时眼角抬了抬,兀自勾唇:“树上多有蛇蚁,何不下来与人同行?”
高伯山纵身跳下来:“我又不怕。”
“你满身杀气自然是不怕,可它们却怕呀。”庚延一笑起来,抛出水壶。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跟着我那刻起。”
那满身杀气想来不苟言笑的高伯山竟然笑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大哥和袭荣要你来的?”
“也不尽然。”
庚延一起身拍拍衣摆上粘起的枯叶:“到尔庭城还有些时日,我一个人路上也无趣,不如你也走人道与我同行做个伴如何?”
高伯山将水壶还与庚延一:“既然你都开了口我又岂能拒绝。”
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山林野树,在庚延一看来却是犹若仙境,若问为何,也尽然不知,只道是心中雀喜,亦有些激动难以平复。这一路骑马走来,他都不愿在途中多做逗留,只盼哪怕仅仅是早一个时辰见到赵元长。
在高伯山看来,庚延一稍稍有些变了,不似从前那般空洞,终是有了几分人味儿。
“到了。”庚延一勒住缰绳,站在山头望着不远处的城门,那上头,写着尔庭城三个字,十分惹眼。
高伯山顺着他目光看去,心中没由来的忽然一紧。
赵元长侧卧在自己寝宫的床榻上,以手支颐,闭了眼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案桌上放着凉茶,黄门见搁置的时间有些长了,便轻手轻脚走上来端了茶杯退下去。赵元长始终未睁眼,缓和的呼吸使胸脯平稳起伏。
退出门外的黄门正巧撞见太后,他慌忙跪下欲要请安便被太后制止。
“你们在外面候着,不必跟进来。”
“是。”
太后吩咐完便走进去,落座于赵元长侧卧的床榻,伸手温柔捋着自己孩儿两鬓的发丝,爱怜亦有些心疼。
赵元长睁开眼,声音还有些绵软:“母后。”他边唤着边坐起来。
“今天忽然发觉,孤的皇儿长大了,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喜欢和大臣开开玩笑的少年了。也有了令入寝之时眉头紧蹙的心事了。”太后收回手,重重叹气:“看来,孤也是要老了,总觉得这长卿巷啊,冷冰冰的,一点人味儿都没有。”
“母后只是太想有人陪在身边了,明日臣便派人去给您找些玩意回来。”
太后看了看赵元长,浅浅勾起一记笑:“孤只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偶尔与延一闲话家常。这孩子……总是那般讨人喜欢。”
赵元长脸上的笑意顷刻变得冰凉:“母后怎突然提起这个人。难道您忘了,正是他打破了原本安稳的日子。”
“孤记得,孤又怎会忘记,他借着孤亲姐姐之侄的身份来到皇宫,得到你的宠爱,到头来竟是为了复仇。”
“我不明白自己与他何仇之有,令得他一再骗我。”他勉强扯起嘴角:“儿臣本真的起过要和他远走高飞不再理会宫中事物的念头。可是,他却也是在骗我,正如我设下陷进等他往里钻一样,他也布好了局等着我。如果不是刚巧撞见他与宋袭荣暗自来往,只怕我此时早已命丧他手。还好……还好让我撞见。”赵元长穿上鞋站起来,露出三分癫狂的笑“连老天爷都在帮我,连老天爷都在帮朕,朕差一点就又错信了庚延一一次。”
隔了小会儿,太后缓缓才开口“陛下,你……不再信庚延一了?”
赵元长一愣,许久了,都未缓过来。似乎许久以前,有那么一日,他说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会相信他。那个时候,相信这二字还真是容易说出口,无需半点犹豫。
“其实当年……”太后紧皱起眉头抿着唇,终是没说出下一句话。
赵元长好似没听见太后欲言又止的这句话,走到门口望着远方苍穹,笑道:“想来刘名扬此时已经到尔庭城了。”
太后不安的站起来:“你打算做什么?”
他转过身来,逆着阳光,微笑:“母后觉得,捉他回来一刀一刀割□上的肉,如何?”
“……陛下……”
“这里就是尔庭城?”高伯山硬是要庚延一先躲在城门外的沙堆后看看情势:“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难道有诈?”
庚延一无奈摇头:“赵元长是一国之君,身边有侍卫跟着护他周全是很平常的事。莫再疑神疑鬼,走了。”语音还未落全,庚延一就已然出了沙堆,向城门走去。
高伯山立刻奔出来拉住他:“我走前面。”
“那要是后面有埋伏呢?”
高伯山语塞。
庚延一笑着拍拍他的肩:“我的功夫再不济保护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我走后面。”
这话引得庚延一发笑。
尔庭城并非大煜管辖范围,乃处于独裁独制之地,因此也是和谈最佳地点。这也是为何肯让庚延一只身前来的原因,即便途中生变,逃走也并非难事。
入城后,二人便直赴约定的客栈,高伯山见他心急且又喜的模样忍不住挪揄道:“终于快见到梦中人了,开心吗?”
庚延一笑着回答:“嗯,开心。”
酒楼里虽说全是市井百姓,然高伯山还是刚进来就察觉到了将要溢出整栋客栈的杀气,再转眼看庚延一,似乎毫不在意,脸上依旧如沐春风笑意渐浓。
店小二迎上来:“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可有贵人来过?”
“客官说的贵人是……?”
庚延一想了想:“朝廷的人。”
“有,有,在里边儿的屋里,我带二位进去。”
“有劳。”
刘名扬抱刀到危襟正坐,房里除了他便再无其他人。店小二敲门领着庚延一进来时,他立刻握住刀柄,但也只是握住而已。他盯着环视整间屋子在寻找什么的庚延一,并未先开口。直到庚延一撩起衣摆坐下,他脸上才有了丝丝表情,是转瞬即逝的惊讶。
庚延一入座时,问道:“怎不见赵元长?”
刘名扬沉默片刻,才道:“陛下不在。”
高伯山冷冷问道:“是不在还是根本就没来?”
刘名扬看着庚延一,不作言语。
庚延一笑起来:“刘将军还是和从前一样,不会说谎。”笑过之后,他便有些失落:“不是说好在尔庭城和谈,为何他不来?”
“二位连夜赶路应该也累了,先吃点东西。”刘名扬说着便端起碗。
“也好。”庚延一冲自己旁边的椅子扬扬下巴:“伯山,坐。”
席间,便无一人再说话,高伯山始终提防着面前的刘名扬与门外那些个假扮百姓的官兵,可刘名扬只是认真用膳没有丝毫动作。再看庚延一,竟也是吃得淡定自若。
用完膳,庚延一与高伯山便去了刘名扬为他二人安排的房间休息,待他离开后,高伯山便留下自己饲养的老鼠,纵身从窗户跃上了房顶。
庚延一逗弄着老鼠,笑道:“事情似乎真的朝我不愿见到的情形发展了,谢谢你肯留下来保护我。”
老鼠只是叫。
夜里风的风声盖过了人语,只是吹得屋檐下的铃铛一直作响。独盏油灯照得屋内昏暗,除了眼前的桌椅什么都看不清。
走廊上忽然传来极力隐藏的脚步声,连同敏捷身手所惹来的风息。庚延一放开手中的老鼠用灯盖灭掉油灯翻身迅速躺在床上装寐。尽管已是多病将衰之躯,他的身手亦是不减当初。
未多久,便有人轻轻推门侧身滚进来,踮起脚尖走到床前见庚延一已入睡,于是从怀里拿出支竹管对着庚延一的鼻子吹了口气,使得里面的迷药全喷在庚延一脸上这才有离开。
庚延一坐起来用袖子大力扇着风,幸好将才屏住呼吸,不然等到天亮他兴许便已去见阎王了。可若是想他杀,刚才为何又不动手?
“咳咳咳……咳……”他捂着嘴忍住咳嗽,轻轻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可还没咽下去,就又被咳了出来。
窗户外晃过一道人影,眨眼间便就钻进屋内。
庚延一深吸口气抑住咳嗽:“可有探听到什么?”
“这次和谈真的有诈,整栋客栈外全是官兵。如果赵元长真想和谈又何必大费周章,我们都中计了。”
庚延一兀自笑了:“看样子……这次和谈的确是赵元长给我设的圈套。我早该知道,他不可能不恨我。”
“你有何打算?”
“伯山,你已经找到逃走的路了对吧?”
“确实有一条路能出城且无人把守,不过很显然他们故意为我们设的。要走吗?”
“既然赵元长好意给我们留了退路,又岂能白费他这一番心意让他失望。”
☆、第五十二章
这一夜,泰祥宫里虫鸣得厉害,扰得赵元长辗转难以入睡,起身唤来黄门去给他找了本册子,可刚翻开看了两行便觉得双眼酸胀,亦难静下心。于是又反扣下书册捏住眼角轻揉。
黄门端上杯参茶放在他手边:“陛下,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早朝呢。”
赵元长叹了口气:“心里乱,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