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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梦魂归何处-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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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赫只是一笑,轻轻拥了南宫逸入怀,道,“早些歇著罢,朕也乏了。”说罢,便解了外袍,钻入被中睡下。伺候的宫人们见状,便落了帷帐,熄了宫灯,退至外殿去了。
  南宫逸感受著身後传来的淡淡体温,将脸埋入枕中,轻声道,“很棘手麽?”
  景赫紧了紧环住南宫逸的手臂,苦笑道,“逸儿,你盼著这一天,多久了?”感受到怀中人轻轻的颤抖,景赫接道,“许是朕欠了南王一场光明正大的较量罢。”
  南宫逸一愣,哼笑道,“皇上既然知道了,该如何处置罪臣?”
  景赫叹道,“既然已经举事,朕便杀了你,又能如何?这些年,为了做这枚棋子,你吞了多少苦。”轻轻摩挲著南宫逸的肩,景赫道,“过去,朕只知帝王心术,行霹雳手腕。知道騂儿为什麽叫朕皇上,而不是父皇麽?因为他恨朕,更惧怕朕,十三岁的孩子,亲眼看著朕一碗断肠草,赐死了他的二哥。”声音空灵,景赫仿佛又回到那日,二儿子满含著质问与震惊的目光,而屏风後,十三岁的景騂满含著恐惧的眼眸。“直至遇见了你,朕才活了过来,可笑的是,朕竟不知,那就是所谓的爱。到你跟著騂儿离开,朕发了疯的嫉妒,嫉妒騂儿,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嫉妒自己的儿子……”
  “皇上!”南宫逸插话道,“别说了。”
  景赫却只是一笑,道,“那日你晕在雪地里,朕抱你回来的时候,你一丝气息都无。朕第一次觉得恐惧,朕害怕,害怕你离开。朕贵为天子,却头一次觉得力不从心。”说著,景赫将头埋入南宫逸的脖颈,轻声道,“逸儿,朕爱你。”
  南宫逸猛地挣开景赫的双臂,退至床榻角落,嘶声道,“为什麽……你……景騂……放过我……为什麽……为什麽不能放过我!”
  景赫一惊,忙扣住南宫逸的手腕,柔声道,“逸儿,没事了,静一静。”
  南宫逸却不理会,眼神涣散,喃喃道,“为什麽……”
  景赫只是苦笑,轻轻将退至角落的身子环入臂中,感受著怀中人的颤抖。
  良久,南宫逸攀住景赫的手臂,道,“皇上,杀了我罢。”声色喑哑。
  景赫只是苦笑,轻声道,“逸儿,你没有错,於情於理,你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南宫逸摇摇头,黯然道,“於理,南宫逸愧对宗庙社稷;於情,又何尝不是罪孽深重。”只无论哪一种,都只能用血洗清。
  景赫捧起南宫逸的脸颊,道,“你是玲珑剔透的心思,本应看的通透些,何苦为俗物所累。”
  南宫逸只是一笑,道,“世人如蝼蚁,当日过不了这关,我便已料到日後的结果。”
  景赫叹道,“逸儿,若朕和豫国能度过此次难关,朕便退位给騂儿。你若愿意同他一处,便留在宫中;你若不愿,朕,便送你出宫。只愿你给自己一个机会,放了自己。”
  南宫逸微微一愣,道,“皇上。臣……”
  景赫笑道,“不过,逸儿先得养好身子,朕才能放心。”
  南宫逸不再答话,只是静静地靠在景赫怀中。两年筹谋,景赫,你真能这般自信麽?
  
  南宫逸自倚了床榻,帐顶明黄色的流苏缠著月色,多了几分清冷。自三关失守,景赫便没日没夜的耗在勤政殿,只夜里总也要回昭和殿,如今晚这般却也是极少的。至於战况如何,景赫并不曾提及,南宫逸亦是无心。能做的,该做的,他早已做了,现今,他不过是一枚弃子,无力亦无心。只是上头压制,终管不住人心。那些个宫人内侍惶惶不可终日,人心惴惴,便免不了流言蜚语。南宫逸冷眼瞧著,却仿佛回到了当初南国将倾的那段日子。朝代更替,新人换旧人,许是谁,都无法淡然处之。
  午夜梦回,气息未定,南宫逸抚著胸口,艰难的喘息著。连日来,南宫逸时常被噩梦侵扰,父亲临终前那段未完的话,原来竟是早有安排。南宫逸扶住额,有些自嘲的笑了。他究竟是什麽,究竟算得了什麽。父亲,大哥,这些於他而言最珍贵的存在,竟都将他当做一枚棋子,而他,没有选择,也不能选择。亲情是真,爱护是真,只是终抵不过绵延河山,帝位社稷。有些微凉的空气令南宫逸不由得有些发抖,景赫的温言抚慰如犹在耳,南宫逸下意识的裹紧了锦被,颓然倒在床榻上。苦涩不堪。
  天微亮,南宫逸便在内侍的服侍下起身梳洗,宫人奉来几样精致小点,和一碗补身子的汤药,南宫逸皱了皱眉,却依言坐了用膳。外间儿忽而响起些喧哗,南宫逸询问道,“何事喧哗?”
  近侍跪道,“回侯爷,司马将军在殿外求见。”
  南宫逸沈声道,“告诉司马将军,皇上在勤政殿。”
  “不必了。”司马晋踏入内殿,甲胄相击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殿堂之内。
  南宫逸瞥了司马晋一眼,端起茶水,笑道,“司马将军这是何意?”说罢,目光时有时无的落在司马晋身後的两位兵士上。
  司马晋哼笑一声,厉声道,“你这妖人,蛊惑圣上!皇上容得你,我司马晋却不能看著豫国百年根基葬送在你的手上!”
  南宫逸冷笑道,“哦?司马将军带武器入内殿,已是大不敬之罪。若是让南宫逸的血污了内殿,怕是司马将军全族都要陪葬了。”
  司马晋恨声道,“司马晋是粗人,却不鲁莽。南宫瑾的军队现已至邯城,你不想见见你的兄长麽?”
  南宫逸一愣,忙稳了心神,道,“你说什麽?”
  司马晋挑眉道,“难道南宫瑾竟没告知你这个亲弟弟麽?”
  南宫逸苦笑一声,放落手中的杯盏,垂首道,“罢了,我跟你去便是。”说罢,便自起身,冲著周遭的宫人问道,“你们,看见什麽了?”
  宫人们忙跪了一地,叩首道,“奴才什麽都没看见。”
  司马晋一惊,怒道,“你……”
  南宫逸只当未闻,打断道,“还请司马将军带路。”说罢,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司马晋略一迟疑,朝身後的士兵一挥手,便转身走出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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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一路颠簸,车驾终於在城门口停了下来。南宫逸被身後的士兵推出马车,触目所及,整装肃穆的兵士皆是一脸惊惶,却未见疲态。南宫逸轻笑一声,这一切,太过熟悉了。上得城楼,南宫逸望著面前一片沙场,有些出神。远离故土的日子,南宫逸时常想起那一片柳绿花红,眼见北国肃杀不比南方,却第一次有了这般深刻的体会。放眼望去,净是黄沙蔽天,低矮的灌木在劲风中招摇,左支右绌。风哨仿若洞箫,奏著悲悯的调子,风萧萧,易水寒,却不知这些人,能有几人得返。
  远远望见猩红的帅旗随风舞动,仿佛能听见那猎猎作响的丝帛之声。南宫逸定了神瞧去,那帅旗上赫然是一个“李”字。早闻李钰将军之子少年英才,熟读兵书,更兼一身非凡武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今,那未及弱冠的少年竟也上得真正的沙场,斩敌於马下了麽。
  “李毅小儿,看看这是谁!”未及回神,南宫逸便被身後的力道擒住双臂,司马晋略显沙哑的声音仿若悲歌,草木为之潸然。
  李毅凝神望向城楼,却见一男子,身著素袍,面色略显病态,只一双眸子若有时无的淌著光华。李毅一惊,“是他!”李毅是李钰的独子,少年得志,加之南王宠爱,出入宫闱如邻家小院,自然与南宫逸,南宫瑾甚是熟稔。国破之时,父亲拼死护城,却强令家奴护了自己出城,而後,便遇见了南宫瑾。
  望见李毅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司马晋笑道,“不错,这就是你们的二皇子,南宫逸!”
  南宫逸只觉心下翻涌,并不去看李毅,只是别过脸去,闭眼不提。哢的一声,手腕处传来锥心的疼痛,接著是小臂,而後,肩部。疼痛让南宫逸有些站立不稳,若不是身後的士兵稳著,他已然瘫倒在地。冷汗自额上渗出,南宫逸咬著嘴唇,一丝嫣红蜿蜒而下。南宫逸微微睁开眼,断续道,“司马……将军,好……计策。”
  司马晋并不答话,只冲著身後点点头。南宫逸眼见著一个士兵拿出一指多粗的麻绳,身後的士兵则将自己无力垂下的双手举起,南宫逸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身子亦是一震。一指多粗的麻绳缚上自己的手腕,雪白的腕子上立刻出现两道紫红的痕迹。身子被临空抬起的时候,南宫逸便已明白司马晋心中计策,只可惜,自己并没有他人想象的那般举足轻重。
  身子被猛地抛出城墙外,下落的速度忽而被手腕上的麻绳止住,脱臼的关节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南宫逸只觉得眼前一黑,无意识的咬住双唇。
  “李毅,若是想要他的性命,便让南宫瑾出来!”司马晋浑厚的嗓音响著,南宫逸微微皱了皱眉,真吵。
  城下的士兵响起一阵喧哗,李毅一抬手,那阵声响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南宫逸轻轻一笑,果然不负李老将军盛望。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冷汗已将南宫逸的单袍湿了个遍,手臂已被疼痛麻木,晕眩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南宫逸却只是闭著眼,不过听天由命罢了。
  一人一骑缓缓而出,所到之处士兵尽皆避让。马上的男子气度从容,王者天成,只眉间多了些阴郁,却更震慑人心,一身银甲发出耀眼的光泽,天地为之变色。那人的眸子自司马晋脸上划过,停留在南宫逸身上,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司马将军,别来无恙。”马上的男子抱拳一揖,声色沈静,不怒自威。
  熟悉的音色乍响在南宫逸耳边,南宫逸不顾疼痛,微微挣动著。银色的身影猝不及防的闯入南宫逸的眼眸,记忆中,南宫瑾总是一身墨色的袍子,精练沈静。眼前的人,褪去了几分少年的沈静,却多了几分凝重与稳沈。
  南宫瑾略一转头,捕捉到南宫逸变幻的眸子。南宫逸一惊,一声大哥正欲出口,却闻得那人缓缓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风清候了吧。”南宫逸心下一凉,仿佛利刃割著,痛得没了知觉。微微喘息著,南宫逸一声浅笑,若有若无的黑暗紧紧的包裹著自己,南宫逸不由得一阵颤抖。
  “南宫瑾,你不会不认识他了吧?”南宫瑾眼中的冷漠让司马晋深深的打了个寒颤,只是这最後一丝希望,如何就此放弃。
  南宫瑾微微一笑,沈声道,“当然认识。”眼波一扫,道,“此人是景赫的心头物,万千宠爱尽皆一身。这一点,想必世人皆知吧。”
  南宫逸愈发用力的挣动起来,手腕处殷殷的血液恍若未觉。疼痛与脱力令南宫逸有些病态的面容愈发苍白。不要,不要听!不要再说了!
  司马晋一愣,随即道,“南宫瑾,你不是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要认了罢?想不到,为了这江山,你竟能如此六亲不认,真真叫人心寒哪。”
  南宫瑾依旧不为所动,笑道,“不错,他的确曾是南国二皇子,本王的亲弟弟,南宫逸!”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南宫瑾略一扫视,挥手接道,“不过,此人背弃我南宫一族,苟且偷生,此其罪一;身为男子,以身侍人,此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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