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作者:苍白贫血-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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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琢磨半晌,忽然神色狡黠。
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我正愁寻不着人,那女人倒是陪我唱了一处好戏呐。”
顺顺一愣,“这是…”
何晏道:“眼下出宫事宜,便全靠这位娘娘了。”
顺顺一头雾水,却也未有多问,只带着何晏去了太医院。
雕栏巧护,烘药走香。
老太医正坐在梨木宽椅上,慢悠品茗,又时不时拿了银匙拨弄烘炉上的药渣,很是惬意。
门板轻叩,老太医抬了眼,见年轻的太医立在门槛处,声色平缓,
“许太医,顺公公过来,说是找您有要事相谈。”
老太医搁下紫砂茶盅,“叫他进来。”
见那年轻的太医转身,又道一句,“别同他人提起此事。”
年轻的太医点点头,出去唤两人进来。
老太医还当顺顺此番又是为了田崇光的事而来,正寻思着推脱之词,再一抬眼,就见了那张惹气的脸。
何晏笑一笑,“许太医,好久不见呐。”
老太医嘴里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生生咽下去,但还是有几缕顺着嘴角而出,好不尴尬。
何晏看一眼顺顺,“你且看这人都老的不能自理,能成事么?”
顺顺最知道许太医好脸面儿的性子,忙事示意何晏别说话,又掏了帕子上前,“许太医,对不住,我家主子性子直,您多担待。”
老太医气的浑身哆嗦,一把推开了顺顺,以袖当帕,颤巍巍的擦嘴,
“老夫不能助你们成事,您请回罢。”
顺顺心头一紧,“许太医,好歹看点田大人的面子。。”
老太医挥挥袖子,“老夫不是同你说过了么,日后不要再来找老夫。”
何晏寻了个地方坐下,扬了嘴角,“许太医,既然已经卷进这事里来,岂是你想抽身就抽身的?”
老太医虽老,脑子去不糊涂。
自己既然帮了忙,就别想将自己瞥干净,当初想田崇光该拉不下脸来要挟自己,未料今日却遭了这小子的道,给他掐了死穴。
看何晏气定神闲,老太医沉了脸道:“你还想干什么?”
何晏笑道:“许太医果然是识时务者。”
老太医气的胡子直翘,“你快说便是,啰嗦什么。”
何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劳你给我配一副药,此药至昏,却不至死,若能口吐鲜血,那便更妙。”
老太医斜何晏一眼,“老夫倒是能给你配一副下体流血的药。”
何晏轻笑一声:“许太医莫闹。”
老太医摔了手上的干灵芝,“罢罢罢,我这就给你配了药带走,老夫一把年纪,实在受不住这等屈辱调戏。”
言毕,便转身去了药方配药。
顺顺缄魔了半晌,“未想许太医竟答应的这般痛快。”
何晏敛面儿上笑意,“在宫里头混了这么些年,官居太医院之首,自然是一点即透,不必多费口舌。”
顺顺道:“主子配这药,意欲何为?”
何晏只淡淡道一句:“你到时候便知道了。”
且说那屏障后头的老太医将药材配好,搁在银盘上称足了,正欲包进纸包里,却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狠狠的抓了一把泻肚药,丢进配好的药材里头。
老太医眼底冷光熠熠,
“兔崽子,拉不死你。”
☆、60 陷害
何晏同顺顺拿了药后从太医院出来;已是日落西沉。
顺顺将那一小包药收入袖儿里;“主子;这回得去御书房了罢。”
何晏悠悠道:“还不急着过去。”
顺顺恭声道:“既然如此;奴才先陪主子先回未央宫罢。”
何晏侧了脸,面儿镀一层暖色夕照,“你同宁嫔宫里头的人能说上话儿么?”
顺顺道:“奴才同璟瑄殿里的李公公还算熟。”
何晏点点头;“不错。”
顺顺抬了头;“主子有何吩咐。”
何晏道:“回宫再说。”
待两人回了未央宫,已是暮天雁断,皎月初斜。
未央宫的宫女白裙摇曳,燃了那九曲玲珑灯里的红烛;焚了檀香;冷烟袅袅。
见何晏回来,都纷纷福了身子。
何晏一摆手,“都下去罢。”
后又转身吩咐顺顺,“下去将拿来的药煎了,别忘了留一点出来。”
顺顺一愣,“留一点作何之用?”
何晏道:“回头寻个机会,塞到璟瑄殿李公公身上。”
顺顺这才明白过来,低声应一句,“主子放心。”
何晏缓步踱到里头,低头去看躺在龙床上的人,“你怎么一副要断气的摸样?”
淮淮尸首一样横在床榻上,“真真是时势颠倒,想当初你整日赖我床上不起,这回反倒换成了我赖你床上了。”
何晏道:“你可较我运气好上许多,这是龙床,不像婳羽宫那旧床板都掩不住的霉味。”
淮淮摸摸肚子,“一天没吃东西了,忒饿。”
给淮淮提这一嘴,何晏倒是有些腹胃发酸,想自己一整日疲于筹谋,好几次都错过了用膳的时辰,到了这个时辰,不免饥肠辘辘。
“待会叫顺顺拿些点心过来就是。”
淮淮喜滋滋的自床上坐起来,“再来些厚肉肘子就更妙了。”
何晏蹙眉,“膳食要吃的精细,你打哪里听来的这些粗鄙菜色。”
淮淮咽了口水,“同春宝一起吃过。”
何晏听那两个字便冒火,转身自内殿里寻了半晌,
“就没个得力的物件么,不给那小太监点教训,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外殿的锦帐忽然悉嗦作响,脏兮兮的小手扒在漆红的柱子边儿,探出头的人,圆脸上挂着青黄的鼻涕。
“我在这儿呢。”
何晏一惊,“你什么时候潜进来的?”
淮淮忽然道:“春宝,莫非你武功练成了?”
春宝见淮淮一脸关切,百感交集,“淮淮…”
淮淮眼眸莹润,“春宝…”
“淮淮…”
“春宝…”
何晏恼羞成怒,“够了!”
言毕,便将眼泪汪汪盯着自己的小太监提起来,悬在空中。
春宝给揪起的领子卡的满面通红,“淮淮,你莫不是喝药喝的神智不清了,怎的一会一个样儿?”
何晏狠声道:“你当初害我丢尽了脸面,我今日定不饶你!”
正要下手,却听得外头的太监音调悠长,
“皇上驾到——”
悬在半空中的小太监,鞋都掉了一只。
春宝歪着头,淌下一行浊泪两行清涕,目光失神,
“淮淮,我练武百日,竟不能敌你一招,今日能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正说着,却忽然打个喷嚏,那一大滩黏糊糊的鼻涕便尽数糊上了何晏手背。
何晏胃里翻涌不休,触了火一样,将人扔在地上,
“快滚!”
春宝爬起来,将掉下来的头发绕几圈在发髻上,后又抱拳道:“你虽饶我不死,但实在伤我颜面,眼下只求相忘于江湖……”
何晏一拳将其闷倒在地,“少废话。”
喜连进了屋,见地上的小太监鼻孔淌血,赶忙唤门口的宫女将其拖了出去,
“怎么竟动了这样大的肝火?”
何晏拿了桌角上搁着的软布净了手,“没事。”
喜连道:“皇上在门口呢,出来迎驾罢。”
何晏应一声,便跟在喜连后头出了宫。
龙辇上下来的人,抬起头朝何晏微微一笑,凤眸漆黑,看的人心神恍惚。
元荆声音且轻且淡,“你生气了?”
何晏眉宇依旧紧蹙,“我生个什么气。”
元荆眼底隐隐黑气,“你寻个铜镜照照。”
何晏转了身,“我一个大男人,没事照什么镜子。”
元荆跟在后头进了殿,“莫不是因为下午的事?”
何晏道:“那个宁嫔?你消息倒是快。”
元荆静了片刻,“不是给喜连撞见了么。”
待二人进了屋,里头的淮淮见了皇上,豹子一般扑上来,
“皇上。。我可实在是想你。。”
元荆凤目里蕴了浓浓愁色,但更多的,却是温情。
“方才叫你过去,你也不去,就只好朕来了。”
何晏冷眼见淮淮将元荆拉倒一处,亲密的说话。
那如胶似漆的摸样,含笑的凤眼,直叫何晏心声妒恨。
却并非恨淮淮,而是恨那人曾那样狠心,如若不然,眼前这一切,本该是真心实意。
何晏回了神,却发觉是自己坐在了元荆对面,攥了那细冷的指头,看他笑魇如花,眉目如画。
一边儿喜连见元荆如此,很是欣慰。
整日的国事缠身,算计度日,皇上真是许久未有这般轻松了。
元荆敛尽唇边笑意,言语温和,“又怎么了?”
何晏眼望着他,松开手,“没事。”
顺顺刚巧端药进来,“主子,是时候用药了。”
元荆忽然变了脸,半晌不语。
何晏起身将药接过,正欲服下,却听元荆开口,
“这药。。也不必日日都喝。”
何晏垂眼去看元荆,“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好东西,我岂会不喝?”
言毕,便将那药液一饮而尽。
元荆手指震了一下,盯着何晏,
“住手。”
何晏对上他的眼,“什么?”
元荆垂了眼,“你以后都不用在喝了。”
一时间万籁俱静的,又岂止是这浮华红尘。
何晏只觉自己心都停了一下,“谢皇上。”
香炉里紫雾白烟,催情药一般,映着天子俊秀眉宇,暗潮涌动。
真是诱惑。
何晏盯着元荆,胸腹热胀。
将那人拉起来吻上去,狠力的吞噬,要嚼进腹中一般。
喜连见状,识趣退下。
元荆后退两步,碰掉了桌子上的翡翠薄玉。
一声碎裂的东西,就同人心一样,再也补不回来。
元荆嘴唇吃痛,又尝得些许腥咸,星星点点的,洒了一地。
何晏忽然松了自己,倚在桌边儿,面色青白。
元荆看一眼地上的红点儿,再抬头去看何晏,“这…。”
何晏顾不得嘴角淌血,捂着腹部,
“茅…。。”
话未说完,竟登时昏死过去。
外头的喜连听得动静不对,赶忙进了内殿。
元荆手无足措,“快传太医——”
只半柱香的时辰,许太医便背着药箱子到了宫门口,又给人一路催着进殿。
待见了元荆,已是止不住的气喘吁吁,
“老臣。。老臣。。参。。参见…”
元荆只道:“不必多礼,过来看看。”
老太医抬眼见了那龙床上的死人,恨不得上去两手将其捏死。
自己下的药,大半夜的还得自己来解,溜来溜去,简直要了这一把老骨头的命。
可皇上在此,许太医也不好拒医,只得装模作样的号了半晌的脉,捻须道:“这是中毒之相啊…”
元荆静了片刻,忽然面儿上戾气四溢,
“将未央宫总管太监叫过来!”
喜连赶忙将顺顺叫了进来,顺顺跪在地上,面儿一层细汗,“奴才顺顺,叩见皇上。”
许太医缓声道:“他今日可有服用过什么东西?”
顺顺道:“主子这一整日,什么都没吃过。”
许太医眼底落寞,真真可惜了自己那一大把泻药,到头来竟是无物可泻。
喜连跟着搭话儿,“方才不是还喝过一回药么…”
元荆冷声道:“将那副药的药渣拿来。”
喜连转身差了个小宫女去将那药渣取过来,以青瓷碟盛装,搁在许太医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