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重楼之一世荒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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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清宫。再次跪在四皇子的面前,皖紫霄已从未来的国家栋梁降为一个供人玩弄的侍童,身份的巨大落差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严重的影响,平静地磕头谢恩,平静地跪在四皇子脚边等待着主子的指令。
韩景看着一脸平静的皖紫霄,忽然感到强烈的不安。是不是自己有些过分了?仅仅为给小山出口气,就……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选择最差劲的一种?内疚像条蛇缠住了韩景的心肺,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蹲下身,紧紧地抱住脚边的人,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对不起”,韩景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阵风就会吹散,怀里的身体开始颤抖,胸口的衣服也渐渐潮湿。“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便,即像是安慰皖紫霄,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是您的错”,皖紫霄尽力压制着哭腔:“是皇上的旨意,四殿下尽力劝过了不是吗?病死总比午门斩首体面些……”
“不是的……”,韩景本能地否定,一瞬间悔意像滔天的洪水冲击着心壁,皖紫霄不知道自己的作为,不知道自己才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暗自发誓:“我要好好待你,我们会像以前一样一起看书,一起学习。”
“还好有你在……”如同徘徊在严寒中的人发现了一眼温泉,皖紫霄放任自己沉陷于四皇子给予的温暖里不可自拔,双手回抱住他的后背,脸埋在他的肩窝,任凭泪水不住的往下淌,毫无保留地把最脆弱一面展现给他。
从那刻起,皖紫霄就把自己的命运与韩景牢牢拴在了一起,一如曾经祖父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自从皖槿去世,赫赫有名的皖氏宗族发配边疆成为官奴,轻傲的皖少爷一夜间降为四皇子的侍童。再回尚书苑原来属于皖紫霄的书桌已被撤走,就连跪在韩景身边旁听的资格还是皇上特许的。
皖紫霄捡起被人故意踢乱的书本,小心展平书角放回桌脚旁。
“哎,我说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后背被恨恨地推了一把,才捡起的书笔又被撞散地上,俯下身准备去捡,一只脚牢牢地踩在了他的手上,嘲弄的声音再次在头顶上响起:“我说皖大少爷,这圣贤书可不你这种侍童应该碰的,四殿下不过是瞧你可怜才会让你来听听课,你可别太当真了!”
“还请骆少爷高抬贵脚”,皖紫霄沉声:“圣贤授业尚不分贵贱,我又如何读不得。只怕有些人是自己读不懂,反而见不得别人。”
“读了又如何,侍童就是侍童”,骆少恭不怒反笑:“难不成会舞文弄墨的侍童……睡起来格外有滋味?!”
“你!”皖紫霄用力抽出手,站起身,怒视着比自己高半头的人。
“还敢瞪我!”骆少恭伸手推了一把,抄起桌上的砚台就朝皖紫霄砸去,只可惜砚台还没抛出去,一只脚就先与他的裆部亲密接触了。
“哎呦”,骆少恭应声倒地,手捂下体,蜷成一团,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砚台兄’也狼狈地‘躺’在骆大少的身旁,未干的墨汁甩了两个人满身。
“皖紫霄,你敢打人!”几个王孙公子进来看到这场面不由分说地围了上来,“让你来旁听已经是四殿下求皇上开的特例,你不知好歹,竟然还敢打人!”“教训他!”“对!教训他!”你一拳我一脚的车轮攻势向皖紫霄扑来。
“啪!”书本重重砸在桌子上,众人一惊,放缓了动作。“小山公子!”挽起袖子正准备参与进来的某位少爷一转身脱口而出,大家马上停下手,换上一副笑脸,刚刚还在装熊的骆少恭,瞬间就恢复了活力,指着瘫软在地上的皖紫霄说:“是他先打我的!”
齐远山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骆少恭,笑道:“要没记错的话,他比你小一岁多吧!”
好容易停下来皖紫霄揉了揉眼睛,心中暗叹不好“啧,真疼……怕是肿了!”,然后微眯着眼看向了说话的人。怎么是他?!
皖紫霄与齐远山不和,在他还是四皇子侍读的时候就人尽皆知。一个是太子侍读,同时也是太子与四皇子追捧的对象,另一个是太子太傅的孙子,皇上点名的四皇子侍读,这二位哪个都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
可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俗话说的好,墙倒众人推嘛,任谁也就都有了那么点心思。倒不是说与皖紫霄本人有什么矛盾,只是借这个机会向小山公子、太子表一表追随之心也是好的。
齐远山皱了皱眉,扫视了一圈说:“我倒是此刻才发现,大伙儿原来还有这么团结的时候,以前真是小看各位了。”说完,便走过去,准备拉皖紫霄起来。可他并不予理会,低着头,勉强地爬起,捡过地上的一本《诗经》抱在怀里,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真不知好歹!”骆少恭不满地撇撇嘴,周围也不断有人应和起来。齐远山尴尬地收回伸出的手,无奈地笑了笑。
皖氏出才子,齐家有美人。这句话在大都可谓是妇孺皆知。
齐家人丁稀少,却个个都生得十分标志,尤其是齐家的大少爷齐远山更是谪仙样的长相,就算画里的人仍逊他灵动脱尘。齐远山不仅容貌俊美,而且才华横溢,太子与四皇子为了他争风吃醋的事情比比皆是。皇子带头,王孙贵族当然是争相追捧,逢年过节到齐府送礼的马车就能占满整条巷子。
像齐远山这样的人要是没有点传说轶闻那才是不真实,什么出生时霞光漫天,百花尽开都是谦虚的,最夸张有说小山公子生下七日就能开口背诗,双脚落地就步生莲花。传说的版本虽多,其中广为大家接受的是“仙石转世”。不管编排的版本多么具有奇幻色彩,毕竟只有当事人说的才最可信,齐远山的奶娘曾经不止一次的和别人说起,大公子出生时左手紧攥,就连成人也掰不开,直到满月“抓周”才松手,手心里的是一颗青色石子。
☆、第五章 所谓侍寝(修改)
韩景随宣正帝去祭祀先祖,直到了晚间才回来。
“听小山说你今天和骆少恭打架了?”劳顿一天,韩景坐在床上,边让宫女洗脚,边看着垂手立于身旁的皖紫霄:“这张脸可真是精彩!我不过随父皇去祭坛一日,你就给我惹是生非!”
“……”皖紫霄低着头并不言语。
“所幸父皇最近参禅修道正入关键时期,没时间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韩景加重了口气:“要不然这次我怕也保不了你。”
沉默半晌,韩景才继续问:“为什么要拒绝小山的好意?”
皖紫霄转过头看着韩景说:“四殿下是气我打架招祸,还是气我扫了你的小山的颜面?”
韩景微皱眉头:“你怎么老和小山过不去?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份,还有什么……”
不待韩景把话说完,皖紫霄“噗通”跪在了他面前道:“奴才知罪了。小山公子乃一代才俊,奴才不过小小侍童,有什么资格与之相比。拂了公子好意,奴才真真罪该万死。”
韩景“咣!”一声踹翻了洗脚盆,站起身,指着湿淋淋的皖紫霄大怒:“你这是存心气我!你以为你还是……”
“我不是!紫霄是四殿下的侍童,紫霄记得自己的身份!”皖紫霄目光粼粼地盯着他,紧咬下唇的模样反倒激得韩景火大。
韩景恨恨地砸了下床,愤愤道:“既然记得,那今晚你就侍寝!”
皖紫霄没想到自己的几句气话竟然会引来这样的结果,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目瞪大,眼底里是掩不住的惊恐。
韩景侧过脸避开皖紫霄的目光,兀自揭开被褥闷声道:“呆着那干什么?你先去换身衣服免得弄湿了我的床。”
被两个宫女生硬的拉起来,推进了韩景卧寝旁的小屋,梳理更衣的过程都完毕了,皖紫霄还没有从震惊中还回神儿。
“能伺候王爷是我们这种人的福分”,年长一点的宫女在皖紫霄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皖公子快进去吧!”
皖紫霄紧紧拉住门框,脚下如生根般不愿挪动一步,就算是心里早有准备,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那份心里最深处的惊恐还是占了上风。
年长的宫女向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边连拉带拽地把皖紫霄往前拖,一边还不忘安慰:“皖公子是有福气的人,能被皇子宠幸是多少人一辈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老宫女的话起了作用,眼看就到韩景的床边皖紫霄反倒不那么怕了,挣开挟制自己走过去,揭开幔帐外:“四殿下,紫霄来侍寝了。”
其实说出那句话那刻四殿下就后悔了:一方面,韩景并没有真的将皖紫霄视为侍童,身份的变化让他也不知如何面对;另一方面,他从未招过人侍寝,那点事情也只能算勉强知晓一些。
听到皖紫霄的声音,韩景含糊地“嗯”了一声。
见韩景没有动,皖紫霄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溜边坐在床尾,红着脸惴惴不安地等着韩景的下一步动作。
这面躺在床上的韩景也是涨红了脸完全不知所措,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发现脚边的人有些发抖才再张口:“你……是不是很冷?不然躺过来吧……”
秋夜如寒水,更何况是对刚刚洗浴过只穿了一件薄衣的人,虽然脸还是烫的,身上却不自觉得发抖,听到询问,皖紫霄小心地试探道:“那你往里面一点。”
韩景听话地向里面移了移身子,足足空出半张床出来。皖紫霄这才侧身躺下,扯过被子搭在身上。
暖和床褥逐渐驱走了先前的寒凉,皖紫霄才放松下警惕就听见韩景在低笑,瞬间呼吸加速,神经绷紧如满弓,眼睛紧盯着枕边人的一举一动。
韩景笑够了,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紫霄,我忽然觉得咱俩身份反了,你看我像不像个给你暖被窝的……”
“嗯?”皖紫霄没想到韩景会有这种想法,一时也没了主意,犹豫半晌道:“不然我们换过来?”
“想什么呢!”韩景用手肘撞了皖紫霄一下,笑得更欢:“这面我也暖热了呀!还是说皖少爷挑剔,一定要睡新暖热的地方?”
这一夜的变故太多,皖紫霄显然没能完全消化,还在思考要如何回答才不失分寸时,就听韩景道:“谁说侍寝就一定要干那什么什么呀!我倒觉得这样也不错,天冷了,两个人睡才暖和!”
皖紫霄攥紧手里的薄被,脸涨得通红,一时又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横竖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圈起身体,索性装作睡着不再搭理他。
“这就睡着了?”韩景撑起身子,伸手戳戳身边人的肋骨:“睫毛还一抖一抖的,你骗谁呢?”
皖紫霄扯着被子蒙住头,向外又挪了挪,半个身子都悬在床外:“四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先生还有早课!”
最喜欢看他强装冷静,韩景的“坏心思”一下子全涌上来:“不想去也就不去啦!紫霄,你看你躲什么?不如我过去,替你暖暖……”
感觉到热乎乎的气息靠近,皖紫霄慌忙外躲,忽然重心一失,整个人从床上掉了下去。
本想着伸手拉他,却不料被一起带到了地上,韩景压在皖紫霄身上,额头抵着额头的亲昵姿势,止不住让人浮想。
比起初见,韩景长的是越发英俊。高鼻薄唇,刚毅的轮廓已是初见雏形,尤其是那双深色的眼睛,像是无底的源潭,跨进一步,往后便再没了退路。皖紫霄看着韩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