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从君行-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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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嘹亮的悠长的吼声震天动地。
将领点了兵,一声令下万马飞奔。
是日,宁远侯摔谢家军提前一天到达京城之下。以进京受封为名要求入城,守城将领却以其不召自来为由拒绝开门。
城门上下,两片铁甲寒光。不过几十米小小的距离,各司其主的人类一语不合便展开厮杀。千里血光,哀嚎遍野。
一场涂炭生灵的战争就此开始。
而它的结局远不像开始宣布的那般简单。
时至今日,掌握军权又能与宁远侯抗衡的将领少之又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禁闭城门,不战不和。
宁远侯没有那麽多耐心安营紮寨。突袭讲究速战速决。当下放话,三日之内不开城门当硬闯进来。届时伤及无辜莫要责怪。
仗是上面的人打的。无辜的百姓惊慌逃窜犹如困在窝里的老鼠。蝇营狗苟尚且不得活命,哪能承受兵火之灾?
战火未及,人先慌乱。嚎哭的,拖家带口挖地洞的,仓皇之中掩埋宝贝的……
人群之中有条影子被硝烟遮挡。
他头戴斗笠,身穿粗布衣裳。一抬头露出了沾满沧桑却依旧锐利的双目。
低头抿一口粗茶,看向天边时的目光却显得寂寥。
远处骑马来了一条队伍,为首一人穿着官服。大声吼叫安抚百姓,要大家不必慌乱。仔细去听,他说得竟然不是守城将士必然获胜,而是”宁远侯那是多麽厚道的人呐。他不会伤害百姓的──“
乱了。公然在京城里宣扬”叛军“的好。
老百姓有的被吓跑,有的真站在空地怔怔地听他讲。
那人更加慷慨激昂,起身立在马上──大理寺少卿方桐辉,大战之中竟然成了谢家大军的马前卒。
人群中独自喝茶的蓝可嘉望着方桐辉瘦高的背影,又喝下一口。然後起身离开。
纵然曾经是什麽皇子,这场战争的输赢和他都已经没有关系。得知允之已在城外,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出城去。
阻碍去寻允之的。哪怕是千军万马,也不可原谅。
或许是方大人的说服见了效,也或许是藏匿在朝堂上与京城内的千百个方大人的说服起了作用。
当天晚上,不知是谁偷偷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宁远侯不费一兵一卒,轻易踏过护城河。
等守城将士发现之时,一切晚矣。
战火在烧。本该在城外进行的决斗搬到了城内。老百姓缩着脖子躲进地道,偷听窗外鬼哭神嚎。满城硝烟,京城变成了阿鼻地狱。
如此时刻居然还有人弹冠相庆。
白天慷慨陈词过後的方桐辉褪去官府,坐於浴池之内。鹤嘴喷泉流出水,药香飘荡,热气氤氲。统统昭示这是个舒服的泡澡。
震天的杀声传不到方家大宅。但红透了的半边天映得屋内烛光都失却颜色。
这时有小厮屈膝禀报:”大人,谢家军破城了。“
”破成城?!“方桐辉回首,语气里带着惊喜还带着确认。
对方明白他的疑虑,补充道:”李剑将军是急先锋。“
哗啦啦──
水声响动,方桐辉已经站起身,跨出浴池。伸直了手臂等待穿衣。
脸上带着喜悦,他不屑隐藏──
这场战争的胜负与正义与他无关。他只关注着那个人。那个人的胜利就是他自己的喜事。
洗干净了身体,如同迎接一个盛大的仪式。
的确也是呢。他在意的人,将在他面前的第一次”胜利“。
作家的话:
121 不准说下官 说我
如一面诡异的镜子。民间的波澜反射在朝堂之中就是绫罗扯乱,红烛烧尽无人换。
谢家军鬼魅般的速度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事态很快从派系对抗发展到威胁皇权。
明晃晃的上书房内跪了一地重臣。个个大气不敢出一口。等着龙椅上那人的吩咐。
可老态龙锺的皇帝怎麽会知道呢?最信任的臣子现在杀过来了,他是真的帮自己”清君侧“还是想连自己一起收拾?
”你们倒是说话!食朝廷俸禄这麽久,难道真的要朕求你们不成!废物,全是废物!“龙颜大怒,挥落一地纸笔奏章。
可臣子们还能说什麽?
李家还是誓死坚持抗战──但这样的人已经没多少了。几天工夫,除了被北府镇暗杀的,还有急忙见风使舵的。
同时,也不是所有臣子都跪在上书房。过於渺小的,已经逃窜了;希望破灭的,早已放弃了;慷慨激昂的早去城头驻守。
留守於此的少数几个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北边红了半边天,上书房内可以看得见最後的那一刻,犹如离弦的箭不疾不徐地逼来。
”大学士,你最有学问,你说呢?“老态龙锺的双目停留在後面的乐杏哉身上。
乐杏哉咽下一口唾沫,试探道:”依臣之见,依臣之见……“
皇帝忽而张开眼睛:”纵然谢家师出有名,但皇家威严不容侵犯!你迅速拟一份奏折警告谢恒远给朕收敛着点!“
”……是!“
於是还真领了圣旨出了门。
城外的火忽忽地烧着,烧红了青年人的心。一时间还真有些慷慨赴死的感觉。
可惜没走到一半就被人从後面拎住了领子,随後居然被拦腰抱住。那人力大无比,勒着他的身体几乎要勒断了,一路向阴沟里躲去。
”喂喂喂!“乐杏哉挥舞着两只手大叫。但没有一个宫女太监愿意理他──翰林院大学士被人威胁,偌大宫中居然没有半个人吭声。
不用回头,他已经知道在阻止自己的是谁。
高高在上不仅仅指丁肴的地位,也可以形容他的身高。此时他居高临下瞪着乐杏哉,满脸的气愤好像自家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偷了去。
”你去干嘛?!“他怒喝。
知道他与谢家交情匪浅,乐杏哉一时不知该如何交代。自己真的要去做这番得罪人的事?恐怕还没接近谢恒远已经先被拿下。只好仗着乐家三朝元老的面子冲丁肴挤出个比蔫茄子还勉强的笑容:”家父……家父说请王爷有空一起来喝茶……“
丁肴双眉一横:”我问你要去干嘛!谁要和你谈你爹?“
”我这……我……“脸皱成一团,乐杏哉为难地举着圣旨快要哭出来了。
丁肴问道:”谢家待你不薄。你是真要在这节骨眼上得罪人?“
”可圣上现在还是圣上,下官总不能……“
”去你的狗屁下官!“脏话出口,丁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冲明显受到惊吓的乐杏哉使了个安抚的眼神。
但他是真的生气──下官下官下官……
长大以後他就总跟自己分着尊卑。仿佛他们之间除了官场上的这点虚与委蛇就没有别的交情可讲。
”不准说下官。说我。“丁肴的口气软下来,竟然在乐杏哉头让揉了一把,像哄一个孩子。
乐杏哉马上就红了眼圈,瘪着嘴:”可是,可是这圣旨我总不能不遵……“
”听说你救了蓝允之?“这个节骨眼上,却问这麽一个要人命的问题。
乐杏哉瞪大眼睛,想否认却觉得欲盖弥彰,承认吧──坚决不能承认。
一时间,他无措极了。
哪知看他这副笨笨的模样,丁肴却扑哧地笑了──心满意足的那种。然後伸出手:”圣旨给我,你去吧──但是蓝允之那件事情给我就此罢休。从此以後不准再碰!“
啊?!
乐杏哉在心底大大惊呼了一声。但他只敢作出比死人还僵硬的笑容,牵扯着腮帮子僵得好痛。
丁肴神情还冷着:”我入宫的时候看见乐家马车了。你爹也要入宫呢,被我拦下了。他担心你,在家里等着呢。“不知不觉的,声音却变得温柔了很多。最後还加了一句要命的”乖──“
混迹於官场之中的乐杏哉何等聪明。立刻心领神会──不仅有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字面下的。
常乐王想帮自己。
常乐王……在乎蓝允之那件事。
他怔怔地立在当场,可也只能立着了。
背後远远的是常乐王轻快远去的背影,背着的手里擒着没有送出去的圣旨。
再也没有思考的时机。乐杏哉暗下决心,而後折路向侧宫门跑去。
临走的时候,他遥遥想了一下蓝允之的事情。然後就不再想了。
不能再想了。
起码不能明着想了。
红红的战火烧着的,是一些旧事,和一些不太能够说明的情感。
翰林院大学士乐杏哉被战火所伤,卧病不起。待到夏日才再次入朝面圣。彼时的江山已经是另一番颜色,不必细说。
而战火烧到的不仅是朝堂,也真的牵扯到民居。
先锋李剑率小队一路冲杀,身後是一条蜿蜒的血火之路。
先锋军就好比砸核桃的锤子,又好比黑暗中的火折。哪里最危险去哪里,哪里最硬攻克哪边。
但是这帮年轻的将士不在乎那些。他们有的是血气,要得是发泄。書稥冂弚
一声哀嚎,李剑手中的枪尖已经挑上一个胆敢拦路的倒霉鬼。
那些特别忠烈的守城将领宁死不屈。有些胆小的已经抱头鼠窜。
都是混口饭吃麽。有人混得特别壮烈,有人只想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活着而已。
望着逃兵狼狈的背影,马上的李剑哈哈大笑:”给我杀!“
银枪一指,点燃了火捻子。身後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大喝一声,猛追穷寇。
他们不仅仅是抵抗这场战斗的士兵,也是反对谢家军的顽固势力。投降是不灵的,唯有杀无赦。
人呐,就是这麽可怜。有时候食言一千次都无伤大雅,但有时一开始站错了队伍,那麽此後连改过翻身的机会也不会有。
有一个格外倒霉的伤员一路逃窜,却无奈成了先锋将军李剑狩猎的头号目标。
在这场根本没有悬念的劫杀中伤员分外顽强,坚持做完了一个逃亡人能做的所有的事。
当他一头撞破一户人家的屋门,一重重帘子隔开的空间,最靠里发现四个瑟缩的人影。
一对父母护着一双儿女,以惊愕又恐惧的眼神对上他的。
但这户人家的倒霉还只是刚刚开始。因为接下来一刻,他们听到自己仅能遮风避雨的破茅屋被大力撞塌的声音。
一匹战马骄傲地昂首长嘶。
它是战场上的神物,这狭小的屋子盛不下它勃发的英姿。战马的主人一通劈斩,将屋内几面用来隔开空间的破帘子尽数斩断,然後便对上了藏身与此的逃兵。
”你还要逃麽?“马上的李剑以胜利者的姿态驱马前行──骄傲的青年战神才不肯下马。对於阻拦自己的屋顶,他抬枪一阵狂戳。尘土飞扬,屋顶大块塌落。
那逃兵又惊又怒,已经发狂。大喝一声拎起了窝在墙角的可怜虫。
”不要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立刻响起来。
他们是倒霉的一家人。因战事被毁了屋子已经足够可怜,小儿子还被这个血淋淋的疯子捉去当人质。
可懦弱的百姓什麽都不敢做,除了跪地磕头之外别无他法。
红了眼的逃兵声嘶力竭:”别过来!你他妈的要是敢过来,我宰了这小崽子!“
122 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