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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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日本姓氏,和重要人物同音皆读为KANAME。
22
之后的这几天,我过了一段相对较为安稳的生活。但说穿了,我只是因为太忙,没有空闲思考工作以外的事情罢了。本来还有很多时间得以充分准备九州岛的出差事宜,却因为公司主要干部几句漫不经心的发言而突然提前了一个月,只好连忙进行出差的准备,和后辈一起制作数据,常常为了确认资料而加班到深夜。然后回家洗个澡、睡觉,又再起床上班。
而且连续几天都是坏天气,连带心情也很郁闷。气温和湿度都很高,整天黏呼呼的。
有趣的是,我连续两天加班后回家时,都在地铁里遇见之前资产管理部的千叶。原来我们都在同一个车站下车,于是便聊了些加班的辛苦,抱怨一下自己的主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从小在国外长大,或是不懂得人情世故,我们的对话经常没有交集。一聊到音乐,他就莫名地眼睛一亮,热衷地说个不停。工作以外的话题大概只有这些了。
因为我完全没空看新闻,直到几天后的黄昏才知道围内的反美情绪异常高涨。当时我把数据寄送到九州岛分公司,并打电话和分公司的员工确认出差行程时,对方突然对我说:“对了,你们那边的快餐店还好吗?”
“快餐店?”
对方说出一家最有名的美国快餐店的店名,“总公司对面不是有一家吗?”语尾音调拉得很高。
“啊,有啊。”
“没有被烧吗?”
“被烧?”我语塞了。
“我们这边已经有两家店遭到放火了。听说比较旧、比较小的店会先被盯上,所以你们那边目前还没事吧。”
“等等,为什么会被烧?”
“你没看新闻吗?”
“只看了工作的资料。”
“是喔,”对方的年纪应该比我小,却发出了同情之声。“最近不是冒出很多讨厌美国的人吗?”
“讨厌美国的人?”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前一阵子不是发生那件事吗?足球那个。”
“足球前卫。”
“对对对,之后火就延烧起来了啊,真的就像字面形容的火喔。我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不过啊,我觉得就美国的态度来看啊,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喔。”我心想,他用公司的电话,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他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其它的日本代表也被那边人高马大的同性恋侵犯喔。很难以置信吧,那么身强力壮的选手也会过到这种事。不过啊,听说他们是遭人拿枪胁迫,田中就是因为抵抗,所以才被刀刺杀的。”
胁迫?指的是被人威胁吗?还是指被迫发生性行为?我不打算深究这件事。“是吗?”我无法想象他们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因为什么原因而遇到这种事。而且,田中选手都已经被人拿枪胁迫了,最后竟然是被刀子刺死,这事本身也很诡谲。
“那时,那些家伙还说了一些话。”我无法判别电话那头的同事口中的“那些家伙”,指的是凶嫌还是所有美国国民。
“说了什么?”
“这个嘛,我想不方便说……。:”这时他突然含糊其辞。
挂上电话后,我到隔壁部门去用计算机,连上网络确认了那则新闻。网络新闻上报导的内容和素未谋面的九州岛后辈所说的一样,全国各地的快餐店陆续遭到纵火,好莱坞电影的海报广告牌上也被人插着刀。知名的红白商标碳酸饮料的自动贩卖机也遭人以棒球棒打坏了。寻着网络上的数据,我也查到了在美国刺伤日本选手的嫌犯所说的话。虽然不知道可信度多高,网络报导里指出嫌犯毫不在乎地说:“不管对日本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生气。就算被抢钱、被刺杀、被威胁也不会生气。那应该就是高兴吧?反正他们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真是个阳萎的国家。”
这应该是一种挑衅吧。就算原本不讨厌美国的人也会被激怒吧。同时我也看到了众议院确定解散,即将同时举行参众两院选举的新闻。
我离开了计算机。不管哪个网页,都充斥着匿名、具名的各种漫骂与诅咒。一些根本没有和美国人交谈过的年轻人,凭借着在网络上搜寻到的情报狂妄地叫嚣着:“美国人根本什么也不懂!”
透过办公室的大窗户往外看,湛蓝色的晴朗天空令人心情愉悦,洁白柔软的云朵在天空中飘荡,我吓了一跳。原来整个世界都是晴天,宛如被和平所包覆。正心想着原来天晴了的同时,眨了两三次眼,只见天空乌云密布。刚才的晴天就像一场幻觉。
23
那天深夜,我走出最后一班电车,离开了地铁站。如往常一样来到停车场,牵出我的脚踏车。
我骑着车走在阴暗马路护栏内侧。因为路面很窄,有几次差点就要跌倒,我的大腿上下运动,拚命地踩。
回家的途中,在左方有一家以炸鸡闻名的快餐店。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但长满白发、体格健壮的老先生立像依然站在店门口。他伸出手,摆出欢迎的姿势,即使已经打烊了,的然敬业地站着。店门口有一个停车场,我必须穿过其中,但因为有段高度落差,所以我下了车,牵着脚踏车向前走去。
我边以左眼余光瞄着白发老先生边前进时,突然感觉有东西在动,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同时紧握脚踏车的煞车,发出了尖锐的煞车声。
“谁?”一名年轻人说。
我定睛看了看。一股人声嘈杂的喧闹像吹拂树枝的风迎面而来。这时才发现前方有三个男子挡住我的路,后面也站了两个人。
他们应该是国中生吧,每个人的脸上还带着稚气,没有穿制服,只穿着廉价的整套运动服。半数人剃着小平头,男一半则是烫了夸张的卷发。面前的其中一人手上还拿着白色塑胶桶。白色的桶盖已经打开,飘出一股煤油的味道。我看着塑胶瓶、从瓶口滴到地面的液体,再看了看左边的快餐店外观和白发白衣的立像。
“要放火吗?”我问。说完眼前的年轻人似乎一阵紧张,他们的头发被刚才的那场雨打湿了。
“大叔,你怎么知道?”眼前的年轻人说。他比其它年轻人高了一个头左右,可能是这群人的带头大哥吧。
“三更半夜里看到拿着塑料桶的年轻人,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吧。”我虽然觉得害怕,还是虚张声势了一番。“还是应该问‘要用煤油洗澡吗?’比较合适?”
“大叔,少瞧不起人!”
“为什么要放火?”我对着面前的年轻人说。
“因为美国太令人火大了。”他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在说因为老师很令人火大、父母很令人火大一样。
“这家店并不是美国。”这里的店长或店员应该都是日本人吧。
“这里对我们来说,比起另一家汉堡店,这里才是美国。”
“就算放了火,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低声说的同时,几名年轻人异口同声地说:“大叔,少在那里说大话了。”
这句话并没有刺激到我,但随即我感到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是被人紧紧压住,无法呼吸,双肩不断上下晃动。我闭上眼睛,强忍着想要蹲下的不适感。“应该是过度疲累喔。”我想起医生的话。我到底为什么这么疲累?
“喂!你后悔了吧。”
“才不是。”咳了一阵之后,我感到晕眩。“你们几个,”看到自己伸出的食指不停颤抖,实在觉得好累。“为什么这么讨厌美国?”
“当然是因为他们瞧不起我们啊。”年轻人声音中混杂着口水说。
“那个人会刺死足球选手,并不是为了瞧不起你们或我们任何一个人啊。”
“你不知道凶嫌说了什么吗?那根本就是侮辱。美国总统既没有道歉,也没有反省。”站在我右手边的年轻人突然冒出一句。紧接着眼前像是带头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嘟着嘴说:“大叔,我们脑筋不好,想请教一下,”道时说才注直到他原来戴着眼镜。
“我们小学的时候美国不是攻击某中东国家吗?说什么人家可能拥有核子武器。同时朝鲜半岛的国家宣称自己拥有核子武器,那为什么就不攻打那个国家?他们只会把炸弹丢到自称没有核武的国家,却保护那些宣称自己拥有核武的国家。这算什么?我们真的不懂啊。”
“或许这里面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内情吧,而且也不能确信所有我们知道的信息都是正确的啊。”说完,我想起这次足球选手被刺的事件,所有的信息都是正确的吗?我们只能藉由电视和网络获得信息,大量而又错综复杂的信息之中,究竟哪些是正确的,哪些又是错误的?我们真能分辨吗?
“少在那里打马虎眼了,大叔。”拿着塑料瓶的年轻人上前一步,他想把剩下的煤油浇在我身上吗?
怎么办?我不停地想着。我不太可能跳上脚踏车成功脱逃。用用你的脑,我的脑中浮现了这句话。
“喂!干脆把这老头也一起烧了。”拿着塑料瓶的年轻人终于说出口了。深夜的沉默笼罩着所有人,仿佛全体一致同意的共识。我身后的年轻人呼吸变得急促,他在等待国王下达指令吗?
我突然决定潜入眼前这个带头年轻人之中。腹语术。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战略或是胜算,只因为我只有这个武器了。
我看着年轻人的身体,想象将自己重迭在他身上。因为太过焦急,使我无法集中精神。心跳愈来愈快了。冷静点,马盖先。脸颊感觉到麻痹了,太好了。于是我马上停止呼吸,念着台词。没时间思考该说些什么,但是又非得说些什么不可。于是随口念着临时想到的“我想还是放这大叔走好了。”
果不其然,年轻人伸出手指着我,面无表情而认真地说出:“我想还是放这大叔走好了。”其它人听到后,纷纷异口同声而惊讶地反对:“什么?放他走有什么好处?你怎么突然胆小起来了?”
听到大家这么说,带头年轻人只是站着发愣,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这样责备他。我马上进行第二次腹语术,将意识与他重迭,屏住呼吸,“真是蠢毙了,我要回去了。”
“真是蠢毙了,我要回去了。”年轻人说。
“喂!你怎么突然变窝囊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其它年轻人生气叫嚣。我喘不过气来,而且除了胸口紧绷之外,还感觉呼吸断断续续的,用脑思考时让我更加痛苦。整个身体都在晃动,大大地喘着气,就要站不住脚了。我的胸口疼痛,甚至连头也痛起来了,稍一松懈可能就会握不住脚踏车的龙头。不过这时我又想到另外一句台词。
“说算是乱搞一场,只要坚信自己的想法,,迎面对战,世界就会改变。”还是我念书时常说的一句话,虽然乳臭未干,但是也只有这股乳臭未干的心情才能振奋我。
再来一次。我用力咬着牙,在眼睑上施力,又试了一次腹语术。再一次,再一次就好,我告诉自己。
眼前的年轻人就像个听话的好学生,跟随我的想法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他指着快餐店上方的招牌,说:“那个炸鸡店老头戴着的黑色领结,看起来好像他的身体喔。”招牌上的老先生穿着白色的衣服,不过或许是视觉上的错觉吧,脖子以下的黑颉结看起来就像张开双手的身体。再仔细一看,果然老先生的身体变得头重脚轻,还挺可爱的。虽然我以前就发现这件事,但还是第一次藉由他人的口中听到。
“啊?”围在身边的年轻人听到这个唐突的发言,都不禁倒退一步。接着所有人仔细盯着招牌看,发出了赞叹:“啊!”接着几个人纷纷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