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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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斯与门迪塔全身都染满了血迹,两个人都在苦苦支撑,守在少将身边半步不退。发动了战神死契的昔日同袍,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应付得了的,只是短短几个照面,七八个围上来的边云汉子就让两人陷入了险象环生的局面。若不是远处的魔法师先后以元素球射倒几人,只怕是两个边云叛逆者早已伏尸当场。
“大人!大人!”马蒂斯后仰腰身,堪堪让过迎面袭来一记直插,嘶声大吼道。
莫达鲁用力晃了晃脑袋,想使自己的神志更为清晰一些。眼前的景象在眼前交错重叠,耳中嗡嗡作响,他就像是一个明知道自己深陷梦魇,却无力脱出的被困者,惊惶而迷惘。脑后,一支跃动着金黄炎气的手臂正无声劈下。。。。。。
卡姆雷是最后一个发动“战神死契”的人,他只是将炎气提升了将近一倍的高度,便挣脱了周身的光索。略为环视了一眼四周,他探手将撒迦抱起,温和地笑了笑:“儿子,怕不怕?”
撒迦双臂紧紧搂住父亲的头颈:“我不怕那些坏人,可是我怕你死。父亲,你不要死好不好?好不好啊?”
卡姆雷神色微黯,只是轻抚着撒迦的头顶,沉默着纵起身形。
于魔法师之前遭到冲击的,是新兵队列。
虽然法师们匆忙间重施故技,发动了一个硕大的“圣光防护”,但这层淡青色的光晕,却将十几具被炎气包裹着的躯体一齐罩了进来。这十几名边云士兵动作快极,带着一道道金色旋风,直卷入新兵阵形中去。亡魂大冒的新兵们四散奔逃,什么雄心壮志,什么护国理想,早就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不断在身边响起的惨叫声就像是无形的皮鞭,有些人在鞭子的抽打下跑得更快,另一些则被彻底摧毁了灵魂,四肢瘫软地仆倒在地,喃喃念诵着光明祷词。这本能的动作,已是他们与死去同伴之间的唯一区别。
几名魔法师双手连挥,元素球在空中交错辉闪,分射向边云士兵。后排一个蓝袍法师则缓缓升上了半空,念诵起风系魔法的咒语。随着他双手的轻柔拂动,厉厉呼啸的气流逐渐卷起,咆哮在整个光罩内。
随着时间的流逝,光罩内外的边云士兵自爆了将近一半数量,比起在戈壁中死去的威卡,他们几乎要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存活时间。剩下的一些,也是人人躯体残破,几近油尽灯枯。但这块独立空间里的新兵仍在不断倒下,炎气光芒每一次大亮,便有一个年轻的生命终结。仅存的杀戮者们仿若是几头不知疲倦的狼,固执地以这种冷酷方式,高速接近着他们的目标所在。
蓝袍法师修长的十指,以曼妙的姿势逐一弹起,宛如兰花盛开。无数枚细小密集的风刃尖啸翻转,组成一柱柱无形龙卷,斜斜从空中垂下,吸向几个边云汉子的身躯。漫天的血雨瞬间扬洒纷落,几具白森森的骨架先后坠落地面,摔得支离破碎。
光罩外为数不多的边云士兵目眦欲裂,极力想要打破的屏障阻隔却在此时消失。狂暴流动的风随即卷来,掠过他们的身体,同时,也掠走了桀骜不屈的魂灵。
“咔!”一声脆响自莫达鲁身后炸开,骨骼碎裂声随即响起。少将懵懂转身,却看到马蒂斯一脸惨白地托着断折的右臂,咬牙护在自己身后。
“你这个边云的叛徒,怎么样?感觉是不是不怎么好受啊?”一名浑身血肉模糊的边云汉子桀桀怪笑。适才马蒂斯用手臂挡住了他对上将的偷袭,两人炎气对撼的结果是??马蒂斯的手臂立时断折,而汉子却若无其事。
“你救了我?”少将似乎有些清醒过来。
马蒂斯腾身上前,奋力用左手格向汉子的再次怒斩:“大人!你快走吧!”
“走?我为什么要走?”莫达鲁轰然挥出一拳,怒潮般激涌的炎气拳风将边云汉子的整个上半身摧得粉碎,“既然摆脱不了恐惧,不如亲手去捏碎它!”
七阶炎气的强横程度,是边云汉子们所无法想象的。少将几乎是在片刻间格杀了身边所有的袭击者,在扼住最后一名边云士兵的咽喉时,他略带不解地问:“是什么给了你们这么大的勇气?难道是对死的渴望?”
“不是,是想换回一个生存的机会。”边云士兵艰难地笑道。鲜血源源不断地自他口中涌出,流过下颚,把那只正在收紧的大手染得通红。
莫达鲁厌恶地皱眉:“生存?你难道愚蠢到认为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那士兵渐渐黯淡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奇异神采:“小撒迦。。。。。。他能活下来。。。。。。”
莫达鲁神色大变,转首四顾时,却哪里还找得到卡姆雷与撒迦的半点影子!他恼怒地捏碎了手中士兵的颈骨,以炎气灼干手掌上的血迹,对着几名魔法师远远吼道:“人呢?那个中队长和他的儿子在哪里?”
“您没看见我们身边的尸体,要比您那边的多得多吗?作为一个魔法师,在对敌的时候是无法分心的。不过,我想他们大概是已经逃走了。”一名蓝袍法师头也不抬地道。
莫达鲁怒发欲狂,却又不便发作,一张原本就黝黑的脸更是沉得如漆似墨。
马蒂斯犹豫了一会,低声道:“大人,卡姆雷既然能挣脱束缚,也一定发动了‘战神死契'。只怕是还没等我们找到他,就已经死了。。。。。。 ”
莫达鲁不耐烦地挥手:“你和门迪塔熟悉这里的地形,每人带一队新兵去附近搜索。要赶在他自爆之前,把他还有那个小崽子一起揪出来!有些事情我还没问清楚,一定要带活的回来见我!”
马蒂斯不敢多说,与门迪塔集合了残存的新兵,各领了一队匆匆而去。两人的身上,俱已是伤痕累累。马蒂斯折了条手臂,背部被劈开一道巨大的纵向伤口;门迪塔的一只眼珠被炎气生生灼瞎,满面血污,显得可怕至极。心头暗暗笼罩的担心与恐惧,在身后传来法师的飞行破空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背叛者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现在的卡姆雷就像是一头垂死的龙,而魔法师却是最犀利的屠龙枪!
莫达鲁凝注着部下的背影纷纷没入夜色,脸庞上神色变幻不定,略显忐忑。
“大人,您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可笑吗?”先前那名蓝袍法师并没有参与搜索,缓步走到了少将的身后。
莫达鲁微微皱眉:“可笑?你什么意思?”
法师掩口浅浅打了个呵欠,语声清婉地道:“您用将近一半新兵的生命,换回了一个叛徒。最重要的边云中队长,居然在眼皮底下逃得无影无踪。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从一开始您就应该杀掉所有人,而不是来导演一场闹剧。”
莫达鲁出人意料地没有发怒,低沉地答道:“卡娜小姐,你说的不错,我也很乐于杀光这些野兽。可是,如果我没有尝试这样的招揽方式,那就连一个叛徒也得不到。更何况,这个叛徒比一千个新兵都要有价值得多。”
卡娜似是不堪忍受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举步行向要塞大门:“既然是这样,希望这出戏,会有一个完美的终场。”
“从帏幕拉开的时候起,它就已经注定完美。。。。。。”莫达鲁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陡然拔起身躯,几个纵跃后高高腾身而起,猎鹰般掠入了边云外的茫茫密林。
第九章 别离
夜色笼罩下的奇力扎山脉,总是幽暗而孤寂,宛如一条独自盘踞在广袤荒野中的远古巨龙。晚风拂过,黑犀树组成的暗色海洋荡起阵阵波澜。树梢晃摇间的摩擦微响交织混杂,形成了一波波恰似浪涛推涌的簌簌声潮,连绵千里不息。
距离边云要塞西侧大约十几里的山腰处,生着一片格外茂密的黑犀密林。树丛间荆棘纠缠集结,几乎爬满了树干间的空地。黑暗中,一头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金花鼹钻出荆棘团,人立而起,鼻翼翕动,细细地嗅着周遭的气味。它通体披覆着一层油光水滑的棕毛,尾部蓬松如帚,小而精致的头部上方,嵌着两只不成比例的大眼睛,显得颇为可爱。黑犀树结出的坚壳栗果,是金花鼹的主要食源之一。而在边云这一带,它们似乎永远也不会为了食物发愁。
小金花鼹转动头部,谨慎地窥探了片刻,伏下前肢一溜烟蹿上了前方的一株大树。正当它敏捷地攀上树冠枝桠时,一团尖啸升起的白色光体陡然在空中炸裂,爆出千万颗拖曳着炽烈辉芒的流星,纷纷扬扬地飘坠到林中。小金花鼹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变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跳下树干,跌跌撞撞地飞蹿回不远处岩石下掩藏的洞穴。
外面的世界,已然白炽一片,犹如日夜于突兀间完成了交替。小金花鼹略带着一些困惑地探出小半个脑袋,张望着,但很快就掉转身躯,钻入了洞穴深处。因为,大地隐隐传来的震动告诉它,不速之客,正在到来。
“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些!”门迪塔神色戒备地横扫着手中剑锋,密集的荆棘在他面前一片片仆倒四伏,“都别害怕!你们是军人!这里就是战场!如果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要及时做出反应,我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你们!”
两名缓缓飞行在狭窄树丛间的蓝袍法师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门迪塔的吼叫打气,并没能给新兵们减轻多少的心理负担。这一支由二十余名幸存者组成的队伍自从进入丛林范围后,就横向分散的方式缓缓推进。尽管空中两名法师不断施放着大规模的照明魔法,但地面上盘错横生的荆棘仍然使得他们举步维艰,行进速度缓慢至极。亲眼目睹了地狱般的杀戮场景之后,每一个新兵都仍然沉浸在深入骨髓的恐惧里面,难以自拔。他们动作僵硬地挥动阔剑,劈斩着荆棘,腿部已被利刺扎得鲜血淋漓,却似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比恶魔还要狰狞上三分的脸庞,喷发着熊熊炎气的残缺躯体,不断爆裂四散的血肉,以及,一具具卧躺在黑红血泊中的尸骸。。。。。。所有的这一切,都恍如犹在眼前。而此刻搜寻的,却正是那座地狱要塞中逃出的厉鬼。
新兵们迟缓而机械地迈动着脚步,心中早已念诵了无数遍光明祷词,只是希望那个搜捕的对象能够离自己越远越好。两个周身笼罩着防护光晕的法师也显得并不积极,只是在空中维持着照明魔法,轻盈随队飞行。他们的同伴在发动“驭风术”掠下山道,沿沼泽边缘高速寻了一遍后,直直升上了高空。月光下的大戈壁苍苍莽莽,微泛出一层青蒙蒙的颜色,高空望下,视野极为开阔旷然。几名法师只是略略扫视了一番,便大鹰般滑翔而下,会合了马蒂斯的队伍由山脚逆向上寻。没有人认为卡姆雷会有深入戈壁的可能性,因为他不仅随时会自爆,而且,身边还带着他的儿子。
林间不断爆起的魔法照明术,使得几十名搜捕者感觉到黑夜不再混沌,山体的范围,似乎也远没有想象中那般浩然无际。然而,这片阴森繁茂的森林却正如一个噩梦,对于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来说,遍布着危机与惊恐的际境,这才刚刚开始。
“左翼,再散开一些,你们挤在一起干嘛?很冷吗?”门迪塔恼火地叫道。左眼处的剧痛一直犹如毒蛇般嘶咬着他的神经,面对着砍之不尽的丛生荆棘,体力和耐性都在迅速流逝。偶尔间,他会对下达搜索命令的少将恨恨地咒骂上几句,当然,只是在心里而已。
左侧十几名新兵应声拉开了彼此间的横向距离,战战兢兢,却无可奈何。最旁侧的一人已经累得连剑都举不起来,无休止的劈斩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