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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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
沈夜抓抓头,说:“这次我从瞳那儿偷的偃甲鸟被我放飞玩了,八成回到瞳那里了。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去再问他要一只,那玩意儿可以用来通话传信,到时候我如果下不来就用这个来找你。”
“嗯。”姜承笑着应允着,“好。”
“那就再见了……你们下界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哦对,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沈夜伸出右手,手掌握起,唯独小指留在外边。
姜承同伸出右手,也是小指勾住,拇指和沈夜的扣在一起,淡淡道:“……后会有期。”
“瞳!”沈夜通过法阵回到流月城,转悠了几圈发现父亲恰好不在,去和沧溟城主议事。他蹑手蹑脚溜进神殿,本想着悄悄跑回寝宫睡觉,没想到回到寝宫发现小曦正抱着棉兔娃娃望着他。
“哥哥。”小曦小声唤着。
还好是小曦。这是沈夜看到小曦时的第一反应,若换做瞳或是父亲,非要扒了自己皮不可。
“哥哥。”小曦跑过来扑进自己怀里,沈夜握着姜承赠与的梅枝,只好揽住幼妹,一边低声问道:“瞳不在吧?”
“嗯,我不在。”背后忽然想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沈夜后脊一凉。
瞳正站在寝宫门口,那常年如冰霜一样的脸上此刻看起来也没什么表情。沈夜缓缓松开小曦,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个弧度,“瞳……哈哈哈,瞳师父,怎么、怎么……”
“怎么今天没呆在那黑乎乎的房间里玩蛊是吧。”瞳回他一个笑容。
瞳这个人,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惯了,也不爱热闹,即使碰上高兴的事也从不露出笑容。正是这种习惯让沈夜觉得他如果笑了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不知道瞳会生气到什么程度。这次他偷跑下界都是不久前刚烧了父亲的大祭司袍又偷了瞳的偃甲鸟,而且还一直被那群祭司逼着学法术才烦的,回来时碰不到父亲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瞳责骂他一顿也还足以应付,但是瞳偏偏是对他面容反笑,这让沈夜简直难以形容心中的恐惧万一。
一条通体漆黑的蛊蛇沿着瞳的脚边缓缓爬过来,吐着赤黑色的信子停在了他的脚边。
“我错了!”沈夜识时务,连忙往后退一步。
瞳也不逼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轻声问了一句,“哪错了?”
小曦也十分识时务,她乖巧地抱着棉兔娃娃碎步跑到瞳的身后去,然后露出了半个脑袋望着沈夜。
“……我不该烧了父亲的大祭司袍又偷了你的偃甲鸟!”沈夜顶着头皮硬上。
瞳冷笑一声,他摸摸身后小曦的头,又抬头用下巴指着沈夜,“光这些?”
“……还、还偷跑下界!”沈夜把梅枝牢牢藏在身后,闭紧眼睛小脸一撇,一副“我就这样了你要杀就杀吧”的认命表情。
等了半响,没感觉到瞳用什么东西责打自己,沈夜悄悄睁开眼睛,看到瞳领着一个女孩正走过来,女孩长得很漂亮,微微比小曦大些,只是黑黑的眼睛没什么灵气,感觉像是死物。
“之前大祭司交代的,给你的玩具。”瞳云淡风轻说着,沈夜的眼睛微微放大,他跑过去接过女孩的手,确实是活物不错。沈夜的模样映在女孩美丽的双眸中,她张开嘴唤了他的名字:“阿……夜。”
“她怎么了?!”沈夜问。
“大祭司怕你无趣,便让我造了她。”瞳如此轻易描述着她诞生的过程,“大祭司选了好几十户人家才挑中的她,然后我用蛊术洗去她的记忆,改造她的身体,现在她身上都是蛊,只要你平日不与她太过亲近,蛊虫便不会跑到你身上去,对你的身体没有太大影响。”
“我给她起名叫一,你可以随便称呼。”
小曦抱着棉兔娃娃,摸了摸女孩的脸。
“你们……”沈夜气急,和刚才低头认错判若两人,“你们实在是太残忍!怎么可以把这……”瞳见怪不怪,少年沈夜顽劣热忱,与大祭司格格不入,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整日不学无术净和父亲吵架,然后偷跑下界了。
“她是玩具,没有多余的感情,你也别把她看做和你一样的人。”瞳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他转身落给沈夜一个背影,“你偷跑下界的事大祭司已经知晓,他目前未归是去看望城主,等他归来就差不多是你和小曦被送入矩木之时,还有几天,你……好好准备吧。”
“我绝不会被送入矩木,小曦也不会!”沈夜冲到瞳的跟前,大声咆哮道,“我们绝对不会,绝对!”
话音刚落,他拉起小曦便朝神殿外冲去。
瞳并未阻拦,而是看着沈夜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少年气血。流月城之人生来便无选择,哪里还要他说绝对二字呢。
他之所以适才那么轻描淡写说着将这个女孩制成傀儡之时,如此云淡风轻地对待死亡,只是他一直距离死亡太近。为了生存,他已经将自己身体将近一半都换做了偃甲,偃甲义肢只能让他活动更自如,却不能减少他半分痛苦,甚至让他面目全非。但即使如此,若能追逐前方萤火般微弱的光芒,面如全非又算得了什么。
他稍微有些羡慕沈夜,在他这个年纪还可以少年气血,还可以对自己的命运有所不满,有所怀疑。
那是他自己,早已不知在何时所遗忘的东西。
“哥哥!”小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沈夜也有些累了,他们一口气跑出许远,瞳也并未追来。兄妹二人依靠在矩木一角落喘着,沈夜边喘边想刚才的事情,他痛恨父亲,痛恨自己的身份痛恨流月城,他下界了一天半都要忘记自己和小曦将要被那个男人送入矩木中,为了实验神血是否具有疗伤效果,那是流月城中大部分人都会与生带来的疾病,灵力越高病情越重,瞳已经因此失去了一条腿,城主也因此要靠在矩木上吸取神农留下来的灵力,经常不能移动,还在他记事的时候就很少见城主下来走动了。
流月城每一代大祭司都为此事殚精竭虑,但是每一代都没有丝毫结果。
“小曦,我们下界去!”沈夜用手背蹭了一把脸,“下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开着许许多多好看的花儿,要比流月城美丽千倍!”小曦垂头抱着棉兔娃娃不说话,沈夜握住梅枝的手越发用力,几朵花瓣已经破碎掉在地上。“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受折磨!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沈夜不甘心,明明世界那么大,一定还有解决办法,一定还有——
“哥哥……”小曦给他抹抹眼角,“沧溟姐姐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好,我们去看看她好不好……?”
“可是瞳说,父亲……”
“父亲不在那里。”小曦摇摇头,“父亲下界去了,他说要给族人安排日后出去居住的道路。”
沧溟在矩木中央柱下沉睡,矩木的树枝缠着她的身体,像是要把她吃入腹内似的。
“沧溟姐姐,我们来看你了。”
沈夜望着枝繁叶茂的矩木,它的时间正在一点点缩短,若是再找不到族人居住的新地方,怕是流月城崩塌那日很快就要来了。
绿叶中垂下几缕莹黄色的光芒,好想下界的藤萝花。沧溟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夜和沈曦正站在自己眼前,笑道:“怎么今天想来这里看看了……?”
沧溟比沈夜大上一些,长得一副美人容貌,沈夜犹豫再三,将掌中梅枝拿出,道:“这是我下界摘的梅花,很好看,来送给你。”
梅枝从他掌中脱开,徐徐升到空中,三人仰头望着,沧溟柔和笑着,只说:“真好看,谢谢你……阿夜,这么宝贵的东西若不是你下界去摘,我只怕这辈子都不能——”
“不会!”沈夜坚定道,“你是城主,总会看到的。”
“阿夜,和我说一说……凡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砂,是不是与我们流月城,有极大不同……他们有什么,是我们这里所没有的……”沧溟的笑容越来越淡,不久后闭上双眼似乎又陷入了沉睡。
沈夜点点头,轻声说着:“下界的人都很好很热情,有一个叫做折剑山庄的地方,那个地方开着许许多多这样的花儿,还有很多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人……他们、他们都很好,把我们流月城的人都奉为仙人。有一条路,铺满了雪花,虽然下着雪但是不碍事,踩在雪地里也很舒服……”
“我流月城也有雪。”沧溟的声音飘渺轻盈,“但是只觉得很冷,没有这些好看的花……”她慢慢说着,“阿夜,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你父亲做什么,都不要……不要憎恨与他……”
“这不是城主的命令,而是沧溟……作为一位普通朋友,所……提出的热烈期望……你的父亲有他的难处,你日后……就会明白……”
城主的声音总是很轻很柔,似乎飘在空中。
沈夜静默了许久,转身离开了。
三日后沈夜和沈曦被流月城大祭司送入矩木,送出之时沈夜疾病已愈,沈曦病情加重,心智错乱,回到三岁,记忆回到三日前,且每进一日记忆推进一日,三日之后跳回复返,此后沈曦日日受梦魇缠身,身体停止生长,记忆只留有当时三日,不得其法。
被送入矩木的瞬间,沈夜想到许多事,烧毁了的大祭司华服,瞳被偷走的偃甲鸟,华月那读不出心思的双眸,还有城主那句低低的很冷。
但是最后在他闭眼之际,浮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当日在折剑山庄姜承与他小指相扣,所说的那句后会有期。
沈夜当时心里反复想着的,是若是这辈子真的无法再相见,那他岂不是成了说话不算的坏人,只怕要让姜承生气。
其实人生有很多说不定的事情。
比如此时的沈夜是断断想不到,自己在六年后会长成和父亲一样,那个当年令他无比厌恨,想要逃离的人。
就好像这六年都未曾见过的折剑山庄的梅花一般。姜承在六年后又一次品剑大会奉欧阳英之命,前往明州夏侯世家邀请夏侯门主前来赴约,再发生那些之前千万个想不到的事情。
六年后,沈夜和姜承同二十二岁,一个成了流月城的大祭司,一个成了折剑山庄庄主同是武林盟主的欧阳英最满意之弟子。
“时辰到了。”华月走进沈夜的寝宫,“主上请。”
华月正是之前瞳根据他父亲之命改造的那个傀儡,如今变成了是他麾下的廉贞祭司。
瞳还是和以前一样,坐在七杀祭司的位置上,只是他如今坐着轮椅,不能长时间站立了。
一切都好像改变,一切又似乎尚未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肆】
“爹,二叔。”
十八岁的夏侯瑾轩正从自家铺店里回来,见姜承似乎已经恭候多时。见到姜承,夏侯瑾轩才恍然明白最近的日子,又是一个六年过去,又逢折剑山庄的品剑大会。
“回来啦,帐查得如何?”夏侯韬捻须微笑。
夏侯瑾轩望见姜承的背影,觉得亲切,嘴角不禁也勾起一丝笑容:“银庄的帐已经查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详情稍后我再向您说明。”夏侯彰稳了声音,语重心长道:“查账的事暂且放下,你去准备一下,过几日我们就启程去折剑山庄。今次不同,你欧阳世伯荣登武林盟主之位,江湖同道纷纷前往道贺。身为夏侯家下任门主,将来少不了要和其他门派及世家来往,你就趁这个机会去见见世面。”
“爹……”夏侯瑾轩想起六年前的那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