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照铁衣-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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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邦杰挣扎著抽出一只手来,握住郑以诚的手说道,「你难道就没事?我是见你神色不好,这才怒火中烧。」
郑以诚说这话时,原本强装的淡漠再也不复见,倒是激动起来,「我怎麽可能没事,但我又能如何?当年糟蹋我的,又何止他一人?他只是最过份的罢了。你要杀他报仇雪恨,他手下兵马立刻哗变;你要我接受他的道歉,当年受到的屈辱,又怎可用简单的道歉洗刷?」
「子信……」
「怎麽?」
杨邦杰紧握著他的手说道,「我只觉得你太过冷静,你那根本不是过去了,只是强压著而已。」
郑以诚别过脸去,低低说道,「别提了好吗?」
「子信,若是哭出来会好过些,那就哭吧!」
郑以诚强笑著,仍是不哭,「都怪我,明知你是帮著我出气,却还让你挨军棍。」
杨邦杰也强笑著说道,「不碍事的,做样子给旁人看,你我心知肚明,这是怎麽回事。」
「孟轩……真的谢谢你……」
「傻子信,夫妻之间,哪用得著说谢谢。」
两人十指交扣,只是相对无言。
隔日晨会相见,杨邦杰与吴德见面,自然是尴尬万分。
其实吴德为人豪气,论起事理、带起兵来自有一番本事。拳脚功夫与杨邦杰不相上下,两人战了个旗鼓相当,後来倒有一点惺惺相惜之感。偏偏吴德是贵胄出身,对底下人自然不懂怜惜,糟蹋了郑以诚。每思即此,杨邦杰便会将那些敬服化为愤恨,「一想到这家伙差点把子信弄死,就不知怎生面对!」。
吴德本是赴援而来,万没想到,怎会被翻起两年多前的旧帐。按照吴德的话就是,「睡个营妓都会出问题,见鬼!」他亦知道自己那次对这颗小星,确实做得有些过火,但小星被困绑时,流露出倔强不屈的神情,莫名地激起吴德想要折辱这人的冲动。
覆水难收,更何况吴德也不认为自己有什麽错误。斗殴是杨邦杰挑起的,自身只是防御,还得挨那五十军棍,他越想就越不平。晨会之时,两人心有芥蒂,事情便很难议下去。
就听杨邦杰说道,「我方粮草自札过岭转来,甚是不便,唯今之计,便是增派人手,开辟新的粮道。」
吴德拉开嗓门说道,「粮运兵马早已充足,假使要增辟粮道,也得等火势暂些才是。」
杨邦杰说道,「若是南犛组成敢死队,冒火截断我军粮草,岂不要糟糕?」
吴德撇过头去,语带挑衅地说道,「你道敢死队能有多少人?那麽点零星小火,儿郎们自会防御,以眼前兵力,已然足够。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加派人手,早日完成石阵,然後修筑关塞,这才是正途。」
又听吴德说道,「俺看营地布置,壕沟挖得不深,应该多挖几道。」
杨邦杰说道,「战壕挖起来旷日废时,土一填就平了,没必要花那麽大的功夫。不如多做其他的防御工事,多制一些箭矢,弄些连弩什麽的。」
两人对看著,哼了一声,都不答话。郑以诚很想说,这分明都是零星小事,争这个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想到自己就是起因,便默不作声。
议来议去终没个定论,乾脆各自派兵进行认为重要的事务。吴德率队帮著李淳采石,八阵石垒的设置,已至最後阶段,有了吴德相助,确实速度加快许多。杨邦杰本想加派人手护粮,却怕吴德作乱,便让人加强其他的防御工事。
郑以诚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样还能打仗吗?不用等南犛大军开到,我看你们就要分崩离析!」
杨邦杰气呼呼地说道,「他是跟我抬杠,弄石阵很重要,难道粮道就不重要了?他哪是援军?分明是来添乱的!」
郑以诚皱著眉头说道,「你品秩高他一级,实在不必和他商量,该怎麽做,就那麽做。」
杨邦杰沉著声说道,「子信,他是太子的人。」
郑以诚听了便默不作声。
蜀国为後楚宰相许广泽用南犛势力,驱赶後卫殇帝所建。当时世人都骂许广泽为汉奸,将士不服。但许广泽星火平定各地叛源,又以宽刑薄赋邀买人心,这才稳定国内局势。後蜀太祖许广泽病故,当今皇帝许义谦即位之际,原本不服的势力又起,多半靠著霍致平的协助才得以镇压,是以当今天子对霍致平深加器重。
然而霍致平功高镇主、将士心服,又与朝中重臣相为应援,太子许重硅便对其人马多所顾忌。今趟派吴德来援,不知是出自皇帝的谕令,还是太子另有所图?杨邦杰从仇恨中清醒,虽然还气恼这人,也知不便再次与他翻脸。
杨邦杰和郑以诚只得私下找来明威将军宋远商量,没想到宋远一见两人便连连致歉,抱拳说道,「郑先生,先前唐突之事,切勿怪罪,小将实是无心之过。」
郑以诚摆手说道,「宋将军,这话题就此打住,我知道你是无心,就已足够。」
这宋远曾在醉时要求程牧恭,带郑以诚来玩双飞。他本来不觉得有什麽妨碍,直到昨夜见了杨邦杰和吴德扭打,愣是给吓著了。宋远一直说道,「先生真不计较了?小将实非故意的。」
直到郑以诚皱眉说道,「你是唯恐天下不知吗?」宋远这才止住了。
杨邦杰本来还不懂,到後来也知道他们在说什麽,只感到哭笑不得,无奈地对宋远说道,「宋将军,今日晨会时的口角你也看到了,本将想同你商量,能否调拨二千兵马,协助护送粮草。我底下的儿郎们,都已分配工作,不好调动。」
「小将这就拨人去办!」宋远抱拳行礼去了。
看那宋远几乎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杨邦杰与郑以诚对望著,突然爆出一阵笑声,总觉得天下凑巧之事都碰到一处,太过荒唐。
杨邦杰慨然问道,「子信,要是你到叔涵营里,这种尴尬事得碰到多少次?」
郑以诚说道,「你觉得要是醉玉阁的花魁来到营里,让人认出来的机率有多高?」
「……」杨邦杰傻在当场。
郑以诚挑著眉毛问道,「在意?」
杨邦杰摇著脑袋,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我以前就想问了,你也不是乐意干那事的,怎麽会是红牌?」
郑以诚淡淡说道,「左右都是得被强,还不如讨好一点。那样大家才会怜惜,不然早给人弄死了。」
杨邦杰也知是实情,只是搂著郑以诚不说话,久久才吐出一句,「幸得你还活著。」
郑以诚轻抚著杨邦杰,柔声说道,「别顾著儿女私情,军务要紧。」
「也是。」
过得几日,就听到探子飞马来报,「启禀将军,南犛大军於山麓之下,不住地往著火的树林里泼洒火油,不知意欲为何?」
郑以诚说道,「定是南犛等不及树林自行燃尽,增添火油以助长火势,待大火烧过,自然有路上山。」
杨邦杰也点头附和,「大火烧得几日,我看已经有不少道路可以通过,敌暗我明,不知南犛下一步攻势。」
郑以诚笑道,「八阵石垒已设置完成,那是上山必经之地,若是南犛来攻,孟轩可亲自见识这阵式的威力。」
杨邦杰也知八阵石垒在吴德的协助之下,已经设置完成,因问道,「听子信这麽说,肯定是见试过这阵式的威力,就不知当时情况如何?」
却听郑以诚说道,「我实没看过这阵式於军中的作用,只是先师所传。」
「……没见过这阵式的威力,你就这样运用,不免太大胆了些!」杨邦杰不免愣住,他还道郑以诚见识过这阵式的威力,故而推荐,不想竟是这样。
「我本来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现在却是胆战心惊。」
郑以诚淡淡地看了杨邦杰一眼说道,「先师应当是有用过这阵式,只是一般打仗,谁有这功夫用石阵,还不如列队变阵灵活。若真要运用,我便随军入阵便是。」
他也知道这群将领,最怕的就是自己这种书生,万一只会纸上谈兵,那就要糟糕。但是他自己武功不行,也没真正带过兵,只是充了几年的军,能做的也就是纸上谈兵。
杨邦杰闷了半晌,只得说道,「你若要入阵,我护著你便是。」
郑以诚看他这样子,便拉著杨邦杰的手说道,「你就对我有信心点嘛!我什麽时候给你出过馊主意了?」
杨邦杰低低喊了声,「子信……」
郑以诚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的唇被堵住了,强势而缠绵的吻,吻得他有点晕眩。杨邦杰双手紧揽著他的腰,就往自己身上带,郑以诚差点就要站不稳,整个人附在杨邦杰身上。
两人拥吻了好一会儿,杨邦杰抚弄著郑以诚的脸颊说道,「子信……我这几天给他们弄得心浮气躁的,莫要怪我。」
「不怪你。」
两人说著又拥吻起来,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却见宋远队伍里的亲兵来报,吓得他们连忙分开,问道,「又是什麽事?」
那士兵神色惊惶地说道,「启禀将军,南犛派人来截粮,正与我军激战!」
作家的话:
因为搬家少更一篇,现在补上
☆、(34)不战屈人兵…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三十四)不战屈人兵
「启禀将军,南犛派人来截粮,正与我军激战!」
杨邦杰立即叫人进帐商议,又问那士兵,「大火未灭,他们怎麽来的?」
「现在火势已弱,似乎是泡了水,硬闯过来的。」
「敌方人马约莫多少?」
「大约与我军相当。」
杨邦杰正问话,就听到吴德的大嗓子从帐外一路来到帐中,「不想被你给说中了!让俺带一万人马前去护粮吧!」
杨邦杰听到这大嗓门,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你带三千兵马前去即可,怕是声东击西,要调开我军守备。」
吴德一听就不高兴,双眼瞪大了几乎要吃人一般,「左右都是你在说,先是要俺派军护粮,现在南犛来了,却不让我俺多带人马!」
郑以诚怕两人又吵起来,只得插话说道,「南犛部队约莫一千馀人,再增个三千人马就很够了,若是有心截粮,不会只派个和我军人数相当的兵力,这应当是想诱得我军出阵。更何况这八阵石垒的中成之数,需用二万八千一百六十人,抽调太多人也不好布置。」
吴德听说,只得领兵去了。这时其他将领才陆陆续续进帐,杨邦杰先说明情况,都知道大战在即,个个摩拳擦掌,想一吐心中抑郁之气,把南犛杀个片甲不留。
郑以诚长揖问道,「以诚日前请各位将军熟记:摆阵时之详细号令、变阵时之各色旗帜,敢问各位将军都已精熟了吗?」
几位将领见问都说,「郑先生多虑了,这事关重大,自然都已熟记,也令士卒演练熟习。」
郑以诚笑道,「就是事关重大,以诚才多问一句。」郑以诚说了声「得罪」,分别考较起几位将领变阵歌诀、运用心法,众人一一应答。杨邦杰这才将行伍分为八部,每部三千五百二十人,各自分将领,静候南犛来袭。
杨邦杰与郑以诚亦换上战甲,就等探子消息。果然探子来报,「启禀将军,南犛大军穿过烧毁的林木,朝我军进击,人数约有八万之众。」
杨邦杰转头看著郑以诚问道,「子信会怕吗?」
郑以诚微笑说道,「诸葛武侯都不怕了,我又怕什麽?」两人相视而笑,顿时觉得,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不足为惧。
南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