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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回首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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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汗自莎林娜的额角缓缓淌下,她唇边展放出明艳的笑容。 

            收起弯刀,莎林娜端着酒碗送到段雁池面前,段雁池接过后饮下,莎林娜将空了的酒碗转身摔碎地面,笑着环视座下之人,道:“莎林娜喜欢我的乐师。” 


            “祝贺你,莎林娜。” 

            “祝贺你。” 

            诺敏忙端起沈素和面前的酒碗递给他,拉着他同身旁的人一齐站了起来,沈素和有些茫然地问诺敏道:“祝贺莎林娜什么?” 

            “乐师喝下莎林娜的酒,就将成为只属于她的男人。”诺敏笑容满面,耐心解释道:“我没有见过莎林娜向男人敬酒,她一定很喜欢乐师。” 

            沈素和微微颌首,在旁人仰头喝酒道贺之时,将碗里的酒悄悄泼在了身后。 

     
       第二十四章 

            莎林娜与段雁池双双离席后,徒留其他人继续未尽的酒兴。 

            沈素和想起段雁池经过身边时送过来的一抹浅笑,那是让他“不必担忧”的暗示,可他如何能不担忧?段雁池自然不是个需人保护的弱者,莎林娜对他的好感也是一目了然,她不会伤害段雁池,反而……沈素和嘴里有些发苦,便随手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待那冰凉的水滚入腹中燃起一腔火焰时沈素和才惊觉是酒。他微不可察地露出苦笑,心想自己也有“借酒消愁”的一日,但眼下的情形实在不适合他去伤春悲秋。 


            诺敏是个长相清秀的女人,莎林娜让她关照沈素和是有理由的,沈素和也发觉诺敏与其他人不同,她身上没有狂放的野性,言谈举止颇为稳重内敛。沈素和如今身份特殊,他是属于莎林娜的大夫而非玩物,所以狼洞的女人不能随意招惹;其实这些异族女子偏爱高大强壮的男人,也实在不将沈素和放在心上,他一副弱质书生模样,相貌又过于柔美,那露在衣裳外的无一不精致纤秀,简直让人不敢去碰。沈素和在性喜征服的母狼们眼中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诺敏对沈素和倒是十分有好感,她瞧沈素和面露疲色,便十分体贴地带他离开宴席,前往安排好的住所。 

            狼洞中有许多的山洞,大小不一,深浅不一。这些山洞的布局像个迷宫,第一次进入的人拐过几处弯后便会丧失方向感。沈素和跟在诺敏身后,一边留心周围的环境,一边从指尖送出极淡的白雾,这些白雾所散发的药味常人难以自空气中辨别。 


            沈素和随诺敏来到了一处山洞外,诺敏挥退女守卫,领他走进了洞中。其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铺着草席的石床,一张石桌,桌上摆着壶碗。诺敏走上前,倒了碗水递给沈素和,沈素和接过后向她道谢。 


            诺敏请沈素和入坐后,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开口道:“不知大夫是来自中原何处?” 

            这问题倒是教沈素和思索了一番;他出生北方都城,五岁时又自太湖移居洱海,十岁跟随沈慕来上昆仑,再之后十五年的光景却有大半时间在外行走,犹如无根浮萍,四海为家。沈素和最终道:“沈某家住江南一带。” 


            诺敏眼中忽现光芒,有些激动道:“大夫可曾去过梅岭附近?” 

            梅岭位属洪城,在大江南岸,沈素和虽不曾于当地久留,路经之时却也住过一两日,此时便颌首道:“去过。” 

            诺敏双颊泛红,石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她蠕动着唇角,迟疑了会儿道:“实不相瞒,我正是来自梅岭。” 

            沈素和心中早有答案,虽说当地汉话好的人并不少,然而诺敏的赣州口音却非异族人能够模仿。一名出身江南的女子,是因何变故来到远离家乡的南漠?又是因何投身狼洞?沈素和心有疑惑,但疑惑之下也十分明了,诺敏背后的故事并非充满快乐。沈素和神色平静,温和道:“梅岭风光秀美,只可惜沈某一直未能有机会好好欣赏领略。沈某听说梅岭山中有一种红爪琅蛛,所吐之丝异常坚韧,当地妇人双手灵巧,能以蛛丝纺线为婴孩缝织小衣,可保子女百邪不侵,一生平安。诺敏姑娘既是来自梅岭,不知可曾亲眼所见此奇妙之事?” 


            诺敏怔了怔,拳头松开复又紧握,眼中是许多复杂的情绪,悲伤、愤怒、痛苦、思念……诺敏微微垂首,半晌后唇边露出似苦似甜的微笑,道:“何止见过,我曾一针一线为我的孩子做过那样的衣裳。” 


            沈素和见对方渐渐展开胸怀,便继续道:“诺敏姑娘,沈某并无冒犯之意,只是猜想姑娘是否有所苦衷,才不得已远离家乡与爱儿,来到这陌生之地?” 

            “苦衷……”诺敏摇了摇头,平淡道:“留在狼洞的每一个人都有苦衷,当你以为自己最不幸时,发觉这世间还有比你更不幸的人,那种感觉不是庆幸,而是麻木。这里的人没有怜悯,因为她们太清楚痛苦的滋味,那是只能独自饮尝的。” 


            沈素和轻声道:“你想念孩子与家乡么?” 

            诺敏抿唇弯起了嘴角,是个隐忍的笑容。她站起身向外走了数步,然后转身看着沈素和,道:“大夫,我已经没有孩子了。他的爹用他救命的药钱换了两壶酒,用我换了三两赌资,我跟着的最后一个男人带我来到南漠,莎林娜收留了我,狼洞就是我的家。” 


            “大夫,你可以安心留在狼洞,只要有莎林娜的命令,没有人会伤害你。”顿了顿,诺敏压低了声道:“对我来说,莎林娜是好人;对你来说,她是在强迫你做并不想做的事,这对你不公平,可这世上有太多不公平,如果想离开这里就忍耐吧,或许会有那么一日。” 


            沈素和站在桌旁,轻声道:“对沈某而言,诺敏姑娘也是一位好人。” 

            诺敏轻笑,摇摇头,道:“莎林娜将弯刀递给我时,我选择了杀人,其实我可以留条活路给那最后一个男人,但我想到了我的孩子,想到了所经历的一切。那个男人并非十恶不赦,可总要有人成为我仇恨与愤怒的对象。我杀了他,报复的欣喜却太短暂,痛苦依然在,失去的也依然不能复得。” 


            沈素和闻言气息一窒,胸口也随之疼痛起来。他明白诺敏的感受……就是太过明白而让曾经的记忆又窜入了脑海。 

            人在仇恨面前的做法只有两种;一是报,一是不报。 

            当年的叶氏夫妇在素若水的恳求下选择了隐姓埋名,沈素和对叶夫人发誓远走天涯,他的两位母亲在他身上下了两道咒锁——不可寻仇。 

            母亲只想让他好好活在人世,平安一生……只是沈素和夜晚梦醒之时,时常不知身在何处。他十岁那年已经历了两次家破人亡,之后的岁月里只有弟弟的行迹支撑着他,虽然身边还有师父,虽然心中也有一生行医的理想,然而他太早体尝到蚀心腐骨之痛,这痛伴了他十五年,他忍了十五年,像是一根弦,绷得太紧太紧,或许终有断裂的一天。即使如今出现了一个段雁池,沈素和也将全部爱意都付于了他,可情爱在沈素和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做下定论。 


            诺敏见他沉思不语,便要向他告辞离去。沈素和回过了神,开口请求希望拿回瓷罐。诺敏十分干脆,随即便命手下将瓷罐送了过来。 

            沈素和收敛心绪,将瓷罐抱到了石桌上,掀开布巾一瞧,灵参斜斜地栽在土壤中,正一点点地向下歪倒,沈素和拿指头轻轻戳了戳它,灵参猛地惊醒,立刻站直了身体,微不可察地小小颤抖起来。 


            轻笑一声,沈素和温柔地抚摩了它的脑袋。 

            灵参发现是主人,欢喜地从土壤中探出了须根,抱着沈素和的手指蹭了起来,它叫得小声极了,仿佛是十分的想念,又十分的委屈,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 


            ================= 

            第二十五章 

            一张厚实的兽皮将洞内的风景与外隔绝,红烛垂泪,微微摇曳的烛火在青黑石壁上剪出了两道身影,一道身影平躺而下,另一道跨坐其上。 

            莎林娜的指尖贴着冰冷的面具缓慢滑下,经过棱角分明的薄唇,线条柔和的下颌,停在松开了一枚纽扣的衣领处。她俯视身下男人,笑容明艳,双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野性诱惑,“你很神秘,令人着迷。” 


            段雁池平静地躺在石床上,任莎林娜一颗颗解开他衣襟的纽扣,“因为这张面具?” 

            莎林娜动作停顿,调情般地将掌心按在了对方胸膛处抚摸,“你还未告诉我,你掩饰容貌的理由。” 

            段雁池抬手,不轻不重地握住了莎林娜,他唇角含着笑意,声音嘶哑如常,“我已经告诉过你,理由和你一样。” 

            莎林娜笑容加深,俯身到段雁池的唇畔,吐气如兰,媚态横生,她朱唇微启,声音婉转低柔,道:“你不仅令人着迷,更令人感觉危险。” 

            段雁池另一条手臂悄然环上了莎林娜腰间,他有种不动声色的魅力,冷静到冷酷的男子让人在颤抖中臣服,“你会害怕?” 

            莎林娜忽然直起上身,拉开与段雁池的距离,她平静地审视对方,然后大笑起来,“我迷人的乐师,你要做的是让莎林娜快活的事!” 

            说罢,莎林娜朝火烛的方向掷出股气劲,烛芯被生生切下,落上石桌后明明灭灭闪尽了最后的一丝光亮,洞内刹时沉浸黑暗之中。 

            一道刺耳的裂帛之声响起,然后仿佛是身体撞击上了石床,伴随着女人克制的惊呼和忽然急促起的喘息,接下来又恢复了片刻宁静。 

            “你不用心急,我也会让你快活。”莎林娜开了口,却没有方才轻松惬意的情调,是隐忍不发的试探。 

            暗哑的轻笑过后是段雁池的声音,“一山不容二虎,狼也是同样。” 

            “你是莎林娜的男人,莎林娜容得下你,狼洞就容得下你。” 

            昏暗中又是道气劲挥出,竟是烈炎之气将火烛重新点燃。青黑石壁上依旧一上一下叠着两道身影,却与之前位置完全相反。 

            段雁池一只腿跪在石床之上,另一只曲膝压迫在莎林娜腹间,他右手攥着块黑色的碎衣料,与身下之人对视,道:“公狼容得下母狼,可我对你这样的‘母狼’提不起兴趣。” 


            莎林娜半边的面容隐在阴影中,一只眼瞳周围渐渐泛起血丝,她双目大睁,唇角弯出诡异的弧度,“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说过,我的理由与你同样。” 

            “你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 

            段雁池展开掌心,黑色布片飘飘荡荡落在了莎林娜身旁,银色面具下的薄唇张阖道:“草原苍狼孛日帖赤那,一个擅使左手弯刀的男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凌厉的杀气与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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