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间-第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素和形容狼狈,双唇铁青,按住胸口便是阵猛咳。
“沈大哥?!”白靖芳急忙要去搀扶。
沈素和摆摆手,蹒跚走向贼偷,半蹲下身,确认对方无碍,然后搜出钱袋交给了白靖芳。
明明是他们将人“逼”入绝境,可返回路上,沈素和背着贼偷,白靖芳满脸歉意。
贼偷醒后,又被沈素和背进了县衙。
众人面面相觑,只见打着来的,骂着来的,没见哪个是被背来的……
结实地挨过顿板子,小贼一瘸一拐挪出衙门,而门口却有人带着金疮药等他。
“好自为之吧。”
小贼愣了愣,眼圈一红,忽然就号啕起来。
白靖芳心生恻隐,一手伸入袖袋,正想取些银两却被沈素和悄悄拦下。
“如果他懂了,就不会再接受不劳而获的钱财。”事后,沈素和道。
白靖芳反问,“若他接受呢?”
“我相信他有悔过之心。”沈素和抬眸,望向那双纯净眼眸,“赠他银两,对他而言便是考验,可世间诱惑太多,并非人人都经得起,或许没有这次,他便能跨过贪念。何不将选择的权利留给他?”
面对人心的形形色/色,白靖芳极少深涉,父亲教导他谦谦君子,哥哥教会他隐忍坚韧,但于世间善恶,他仿佛张白纸。
路经朋宾饭馆,白靖芳与沈素和滞留了一天。
李新府谈了媳妇,聘礼备得齐妥,只等年底好日子。他如今越发结实,逢人便是爽朗笑容,很招姑娘爱。
上了菜,添好茶,李新府玩忽职守,胳膊肘撑着桌面,半伏下身仔细打量沈素和。雪舟哪来这么些“好”哥哥?一个比一个……
若非白靖芳喊他两声,李新府眼珠子都要脱眶。
“敢‘喜新厌旧’小心我揍你!”李新府顺手捏颗花生米扔进嘴巴,转身又笑呵呵招呼起来客。
白净的脸蛋霎时通红,白靖芳恢复记忆后与杜梦楼回来过几次,两人关系也未刻意隐瞒。李新府头一次把话说得敞亮,让白靖芳既惊又窘。
沈素和充耳不闻,只顾埋头吃饭。
午后时分,宝生下了学,一进饭馆便扑向白靖芳,“阿雪!”
白靖芳抱起他,原地转了一圈。
恰巧刘兰花从膳堂走出,一手端着剩菜,一手拿着馍,放上帐房柜台,扭头大声道:“又滚哪个泥坑里了?赶紧下来,瞧这脏的!”
“不碍事。”白靖芳朝掌柜的一笑,转头对沈素和道:“我们出去转转。”
言罢又将宝生颠了颠。
不顾刘兰花叮嘱,宝生手心捧着白靖芳买给他的零嘴,吃得不亦乐乎。
其实宝生真够沉,可白靖芳舍不得放下他。
沈素和与白靖芳并肩而行,只时不时看看身旁一大一小,他不知自己眼里的笑容多温柔,也不知那温柔隐藏着多少寂寞。
经过个小摊,沈素和用两枚铜钱换了两根糖人。
当其中一根送向白靖芳时,对方明显愣了愣,仿佛高兴,又难掩尴尬,“这是小孩儿吃的。”
在沈素和眼里,白靖芳与宝生都是“小孩儿”。
那糖人最终仍是进了宝生肚子,因为白靖芳拒绝的,沈素和不勉强。
时至立冬,街市显得有些冷清,摊贩个个双手兜入袖中,边跺脚边吆喝生意。
白靖芳臂膀发酸,无奈将宝生放下,与沈素和一人牵着他一只手,走走停停。
也不知是否心血来潮,白靖芳拉着宝生,宝生带着沈素和,一行人停步在了摊前。那摊位颇高,宝生踮脚也望不见内里。沈素和弯腰抱他,也纳闷白靖芳怎会对这些感兴趣?
小贩见生意上门,立刻口若悬河,“客官瞧仔细,上好苏绣,针法活,工艺巧,镇上别无他家!”
白靖芳微笑点头,不回应,却当真挑拣起来。只见丝帕图样皆无重复,而他选中的是块百花锦绣。
“沈大哥,你看如何?”白靖芳神情坦荡真诚。
这显然是要送意中人;沈素和一脸慈祥,就差抚须微笑了。
好字在舌尖正打滚,斜地里伸进只手,动作快得肉眼难辨,甚至白靖芳也不禁呆了呆。
两个人,四只眼,齐唰唰望向来人。
第五十五章
首先落入眼底的是醒目的半张银色面具,面具下的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一点笑意,“这样东西我要了。”
白靖芳静静注视来人,心知对方绝非泛泛,此等高手能轻松隐藏杀气,故意透露却隐而不发,意图在于“威吓”,可目的为何?白靖芳不会天真到以为是这块丝帕。怀虚谷与世无争,自己又常年深居寒玉潭,但难保招惹上些莫名是非,好比纠缠了父亲几十年的霍成君……想到此处,白靖芳无奈心叹,却朝那人客气抱拳,“朋友喜欢,我愿割爱相让。”
未得任何回应,白靖芳渐渐皱了眉,终于发觉,对方视线似乎始终锁在他身旁之人。
五岁大的娃儿被那诡异面具所吓,搂紧沈素和脖颈,胖脑袋转向白靖芳,求助似的唤道:“阿雪……”
白靖芳单手接过宝生,同时展臂挡在了沈素和与那人之间,轻轻一揽带向自己,“沈大哥,我们走吧。”
若说先前对方仍有保留,那此刻杀气便令白靖芳不得不全神戒备!不敢掉以轻心,他“护”着宝生与沈素和谨慎离去。
男子非冲自己而来,不经意瞥向沈素和,白靖芳更加确认了猜测。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任沈素和身涉险境;为哥哥,也为朝夕相处的友情。
两人拐入巷道,沈素和忽然停步,如梦初醒般转了身。
“沈大哥?”白靖芳站立原地,将疑问送出,“你与他相识?”
抬起的脚步缓缓收回,沈素和摇了摇头,沉默良久,道:“不相识。”
白靖芳没有追问,沈素和亦无解释。
当天两人便告别刘掌柜一家,匆匆上了路。
原本大半月行程,仅七日便抵达了蜀地。虽知沈素和难熬路途奔波,但为甩掉追赶身后的人,白靖芳矛盾中提议换乘马匹。
沈素和不察,可以白靖芳深厚内力如何不清楚已被人跟踪?对方迟迟未肯下手,只因顾忌自己罢!
百丈宽的峡谷,唯一条铁索牵连。白靖芳环住沈素和腰身,自信道:“无须害怕。”
沈素和也回以自若神情,“有劳了。”
当初下雪峰,沈素和使着把冰镐,白靖芳惊讶之余方知晓,几年前一场意外,沈素和内力全失。
云雾缭绕,寒风凛冽,脚尖在铁链上轻轻一点,翩飞的身姿仿若谪仙。眨眼功夫,脚踏实地,白靖芳随即将人放下,取出腰间玉笛,横在了唇边。
正待吹响,却见雾气中姗姗而来一道身影。
笑容浮现眉梢,白靖芳犹如阵风闪至来人面前,一声不吭,只微微垂眸相视。
冰凉的手指抚上他脸庞,仿佛怕惊扰对方,白靖芳的声音十分轻柔,“想我吗?”
“想。”杜梦楼点头,视线温柔地描绘白靖芳容颜。
沈素和难得尴尬,他当真以为白靖芳取雪莲是为“兄弟情深”……原来情深不假,兄弟倒未必……
咽下解药,沈素和随白杜二人步入了毒雾深处。
当听白靖芳说起寒玉潭时,沈素和便明了了此行意义——赵秀愿意见沈慕来,因宁王引荐,而宁王条件乃赤血弘侯解药。沈慕来只知毒圣育有千年冰蝣,却不知冰蝣被养在了药人体内,他修书恳请相助,结果反“害”了杜梦楼。
因果循环,沈素和如今要做的便是“偿还”,这也成他活在人世唯一意义。
对沈素和,杜梦楼并无更多热情,只每当白靖芳称呼沈素和大哥时,杜梦楼会有意无意送来视线,神情仿佛是有些不解。从样貌到性情,该说彼此几乎两种极端,杜梦楼纳闷小傻子怎么喊别人哥哥?
“毒圣收藏丰富,叹为观止。”沈素和折服眼前景象,随手拉开个药屉,拈起枯枝般的药材于鼻端轻嗅,而后掰下一点咬在了齿间。
杜梦楼并不阻拦,陈述的口气道:“有毒。”
“‘鸡头草’虽有毒性,与葵芥、苻谷子、藤棘入药却可医肿症。”沈素和唾出残渣,目光仍流连整壁药柜,不舍移开。
杜梦楼只知鸡头草毒性轻微,但与紫橼、鹤龙芽、艾尾一齐炼制能克“鸩羽”,以毒攻毒。
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与杜梦楼“投机”者除了白靖芳,恐难再有第二人。
沈素和于寒玉潭停留第二日便着手赤血弘侯。
药室内,杜梦楼着单衫跨进木桶。沈素和解开针包,取出银针,按穴位依次扎入他后颈。等待半个时辰,新的银针被埋入肩头,如此重复,又过半时辰,九根银针落在了杜梦楼胸膛附近。
忽见平静水面冒出气泡,似沸腾一般,发出“咕噜”声响。
苍白皮肤瞬间变得赤红,杜梦楼紧阖双目,额汗淋漓。
行至关键,沈素和万分谨慎。指尖捏着最后一根银针,而指尾处伤痕依旧刺目……此针埋不好将前功尽弃!
屋外白靖芳心急如焚,偏偏此时一阵破空音波划开毒雾,席卷而来。
脸色骤变,白靖芳被嘱咐留在屋外,只因沈素和说不可打扰,而擅闯者谁?他非全无所知。
看了看紧闭房门,白靖芳手持玉笛,穿过毒雾奔向前方。
果不其然,对峙者正是那日男子!
白靖芳忧心影响了沈素和医治,不欲与他争执,忍下怒气,道:“你锲而不舍究竟谓何?”
“为一句‘割爱相让’。”面具泛出冰冷银光,男子嗓音沙哑,倨傲地直视白靖芳,“这个‘哥哥’,你敢要吗。”
白靖芳始终以为男子因“仇”寻上沈素和,而沈素和沉默是心存愧疚;他敬称沈素和大哥,却实在有别“哥哥”的意义。所以对方一席“割爱”的话后,白靖芳脑海跳出的竟是杜梦楼。
“我何来敢不敢要?”衣袂无风自动,真气流走周身,碧玉笛似有共鸣,“呜呜”鸣叫,如鹤唳一般。白靖芳踏前,俊美面庞如冰似玉,“一个外人,不配问我这句话。”
沉沉低笑,笑声嘶哑,刺耳难闻。怀中琵琶“嗡嗡”作响,丝弦颤动,半晌后,男子收敛笑意,悠悠道:“我要他亲口说。”
三年前,南海天蟾一夜灭门,无人生还。可以琵琶为武器,除天蟾,白靖芳不做他想。怀虚笛对天蟾琵琶,向来胜少败多,白靖芳却无畏惧,得父亲真传,他自信一般的天蟾弟子非他对手,“哥哥不会见你,我也不会让你见他。”
“伤了你,他便会哭着来求我。”
“欺人太甚!”
白靖芳横笛唇畔,浑厚内力随笛音一波波袭向男子。
男子却席地而坐,侧耳聆听。
停下动作,白靖芳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