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空愁暮-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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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宿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明明烧……”
一时沉默,白隐唤她近前,眉目清秀的孩子,也一直是个体贴人意蕙质兰心的孩子,只是,犯下大错。
白隐替她拢好凌乱的发,有些不忍,“你跟在我身边七年,我不会伤害你。只是,如今高塔已毁,纷乱将起,忘了这里的一切,离开吧。”
白隐指尖突然点上她眉心,白光耀目,所有的记忆如崩碎的琉璃,烟消云散之后徒留一片空白。星宿来不及反抗,突来的疼痛让她紧紧抓住白隐的手,泪流而下。在记忆消失之前,唯一不舍忘记的,只有白隐两字。
历经百年,守护龙魂的虚页殿毁于殿主白隐之手,龙魂被夺。神明之塔随即崩塌,火光四起,万民痛苦哀嚎不绝。
天已经亮了,有微蓝晨光照进来,星宿晕倒在地,白隐脱下衣服给她盖上。起身时,身后一人让白隐愣住。
阎摩,面对白隐,胸膛因为疾奔而来尚自起伏不已,脸上冷峻的线条在看见白隐时缓和不少。
“出什么事了?”
白隐摇头,却只问:“阎摩,你可有野心一统黎照?”
白隐的问题让阎摩震惊不已,半饷,问:“那你呢?”
“你若愿意,我自然会助你,直到这龙皇之气完全为你所用。”
在朝阳出现之时,天空响起沉浑的声音,声传百里,仿佛是来自天宫的威严,天威降世,金龙伴随朝阳万里,升腾黎照半空,翻滚嘶吼。
所有的人都望着这一幕,有惊恐有惶惑。金龙于半空口吐真言:“金龙降世,是为帝王之兆,尔等汝民以帝为尊,方能再得百世福佑。”
半空之中,金龙盘绕,竟缓缓化成一人的面容,额带冠冕,玄衣金龙,冷峻威严,自有一种睥睨的霸气。所有人愣愣的看着出现的神迹,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都像中魔力一般,所有人在心中都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敬畏之情,好像甘愿臣服,任由此人驱使。
金阳万丈,有两人缓步从废墟而出,背后是升起的旭日,刺目的光华让人难以逼视。
十年,以黎照之名建起的都城逐渐扩大,而神明之塔彻底淡出人们的视线,黎照由神秘的神明统治转向世俗的帝王管辖,而百姓的生活似乎也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对逐渐设立的各种府衙机构也相当适应。
当初高塔所在的地方,以方圆百里为基,建起了一座皇城。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舞殿,暖响冷袖,金瓦红墙气势壮丽恢宏。
又是一年初春,草木的香气熏人欲睡,黎照郊外的官道上,一人策马狂奔,马蹄踏起黄尘万丈。虽是神驹,却也耐不住连日连夜的不停不歇,终于前蹄一折,整个跌了下去,马背上的人也被甩了出去!白隐手撑马头,身形翻转,虽然险象环生但还算安稳落地。
白隐上前查看云雷的情况,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是力不从心,只有悲怒的嘶吼。白隐心急如焚,既不忍丢下它不管,也必须要赶着回去。
拍拍云雷的脖子,白隐在它耳边道:“等我回来!”,好在不远又有驿站,白隐疾奔而去,本身就不是健壮之人,跑到时早已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换马之后白隐不曾休息,上马继续赶路,一路策马直闯皇城,此等气势,惊起一干无辜良善。
风尘仆仆的回到虚页殿,穿花拂柳,白隐无心欣赏美景,一心记挂着那个人。当日只因高塔崩毁,再难镇得住急窜而出的龙气,他就将龙气引至阎摩体内,让他有帝王命数。但他没料到的是,阎摩本无帝王命格,承受龙气之后如金焰焚身,痛苦难当,平时无碍,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作,若不是他偶然一次发现,阎摩还打算继续瞒着他。
虚页殿摆设布局与当初一摸一样,除两人之外再无人有权接近,白隐进殿的时候,被一盒突然掉落的棋子吓了一跳,玉质棋子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洒落一地。棋桌旁的阎摩难忍痛苦神色,手中一把黑子几乎要被捏碎。
“阎摩!”白隐心惊不已,急忙过去扶住他。这个男人,若不是真的难以忍受的痛,又岂会露出这么软弱的表情。
阎摩恍然间听见白隐的声音,失焦的眼神却找不到人,唯有虚空一抓,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就这样,即使再痛百倍也没有关系!阎摩想笑,却痛的嘴都动不了。
手被阎摩握住,连骨头都要捏碎的力道让白隐痛的皱起了眉,但唯有这样才能体会到阎摩的感觉,浑身被烈焰焚烧,五脏六腑都像被烙铁烙上,却无伤无痕,难以医治,更遑论减轻。白隐掏出此次出行寻得的药,只手喂阎摩服下。
长在极寒之地的寒玉琉草,其性极寒,而且娇贵,受不得一点外力波及,否则他怎会用马匹往回赶。但是这样只可以压制烈焰之苦,却不能根除。
良久,安稳下来的阎摩放开白隐已经麻木的手,看见白隐手上一片乌青,愧疚不已的道歉,“对不起。”
“好点就赶紧去休息,我手都快断了。连日赶回来浑身脏死了,也亏你捏的下手。”白隐不耐的捏捏自己麻木的手,入内室更衣沐浴。
阎摩知道白隐对自己的事存了歉疚之心,但他要的不是他的歉疚,他只是想像刚才那样,握着他的手,保护他,仅此而已。但为何只有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才能有这份待遇?
在这里,他从不曾当自己是帝王,而白隐也从不当他是,但两人的相处,却微妙的颠倒了位置,以前是他守在白隐身边,既为监视也为保护,现在,更像是白隐处处为他奔波,身为国师,祭天祈福,守黎照顺世昌隆。
不多时,白隐换一身素白出来,两人相伴坐在外廊,看满天流云万里,云卷云舒,春日暖风暗送花香,宁静安逸的气氛就这样流转,有酒为伴,是两人的习惯。
“不等我就自己喝了吗?”白隐未干的发披散在背,未束腰带,一身素色更像是一段流淌的月光,朦胧美好。
阎摩替他斟上酒,两人对饮,一饮而尽。
“多谢你。”
“无妨,倒是你的爱马比较辛苦,现在估计在驿站歇着了,不几天便会有人送进来的,不用担心了。”
“我担心的是你。”
“我知道。”
阎摩是个寡言的人,每一次,当阎摩说这样的话时,白隐都有种冲动想问他,为何当初会答应自己坐上帝位,受非人之苦,他想听他的回答,却也怕听到自己不能回应的答案。因为阎摩的答案他早已知晓,却怕自己没有足够的感情去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朋友,却更亲近,像亲人,却没有亲人之间的亲昵。
十年,两个人要如何建起一个国家?劳碌辛苦自然不言而喻,在这段时间,他们当真是患难与共,连生死都一起经历过来。
“唉……又可以有几日安闲日子过了”白隐佯装叹气,阎摩果然面色一沉。呵,老实人就是好骗。
“你不要再出去了,这点事我还可以承受得了。”阎摩仰头灌下一口酒,沉声道。
白隐轻轻浅浅的笑,手指叩击身旁木制地板,咚咚,咚咚,像是有节奏的鼓点,“阎摩,若你觉得于心不安,就唱歌给我听吧,会难为你么?”颇有促狭捉弄意味的笑浮上眉梢眼角,白隐好整以暇的看着阎摩。
满以为他会困窘不已的拒绝,没想到沉默片刻之后真的唱起了歌,他唱的是战歌,两人随着歌声默契而和谐的叩击着地板,咚咚,咚咚,是战鼓浑厚的声音。
阎摩的声音苍凉,白隐闭目倾听,听他歌里的黄沙万里,战败的军队,焦黑的战车,折断的剑戟半掩黄沙,夕阳如血,黑鸦尖利的鸣叫着冲上云霄,黑羽之下千里坟冢。
明明是春季,白隐却突然觉得有些凉意,也许是这种悲凉的感觉,像极了当日夜歌转身离去时自己的心境。
当夜,阎摩在处理完公务之后回寝宫的路上,照例来虚页殿查看,而在预料之内的是,白隐不在。
“又出去了……”
阎摩紧蹙眉头,沉声低语。他知道白隐去了哪儿,也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他没有能力带他回来。宫人在虚页殿外等候,伺候着阎摩回寝宫之后,才算安定下来。
遣退了一干人等,熄灭了灯火的殿内不见人影。阎摩换上一身黑衣,纵身跃出殿外。在房梁上疾行的身影敏捷矫健如猎豹一般,瓦片细微的轻响甚至惊不起熟睡的夜鸟,片刻之间,掠过重重宫墙,已在皇城之外。
夜枭发出的信号在不远之处,阎摩稍微调息一下,便循着信号而去。
花红柳绿宴浮桥,浮宴楼由此得名,沿着河道顺水而下的画舫,到了夜晚正是热闹的时候。莺声燕语,丝竹渺渺,连舫外的灯笼都透着几分妖艳的红。
白隐提着一壶酒,在轻摇的船头听着女子弹一曲琵琶,水声潺潺,倒影着一船的灯红酒绿。船头设一圆桌,女子翘着腿坐在锦凳上,一曲菱歌婉转动人。
桌下倒着好几个空坛子,酒气染了白隐一身。白隐扶着船头桅杆,莫名想着,如果他再这样掉下去,会不会再遇见夜歌,雪衣青丝,笑着说,你终于醒了。
只要说一句对不起,他就可以原谅一切,他可以不计较任何事,只要夜歌回头看他一眼……
“夜歌,带我走,带我走……”
也许是真的喝醉了,白隐似乎真的看见一艘不大的船,点一盏孤灯,摇摇晃晃而来。醉眼所见,白隐伸出手去,岂料脚下就是船舷,一个不稳,眼看要跌下船的时候,身后有人猛的拽着他退了回来。
手腕被扯的有些疼,白隐跌坐在船头,想看清是谁,眼前迷蒙的只能看见弹琴的女子匆匆的跑了,身边嘈杂的声音不断,白隐费力的站起来,想离开这个吵闹的地方,船头不是被他包下了吗,怎会突然来这么多人?
白隐的步子踉跄,身边有人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肩将他按在桌上,头磕在桌上让白隐忍不住叫疼,随即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强行让他咽了下去。
“疼?等会儿还有更疼的呢!哈哈哈哈哈!”
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围着白隐上下其手,有人按着白隐的手不让他动,一人便去解他的衣服,这样的事他们做得多了,最后大不了撒一笔银子,反正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单薄的衣衫被粗暴的撕开,白皙的肌肤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在场之人暗暗咽下口水,迫不及待的要去解腰带。
□还没来得及开始,便无端结束在一声怒喝。
阎摩从未觉得如此暴怒过,看见白隐衣衫不整被人侵犯,他就恨不得将那些人一个一个凌迟处死!
“滚!”
满身戾气,阎摩几乎维持不住理智想杀了他们,一声沉喝已是最后的警告。
许是被他这种气势震慑住了,不想将事情闹大,几个人面面相觑一阵,都悻悻的离开。
失去支撑的白隐滑倒,阎摩手疾眼快将人抱走。一路上阎摩怒意未消,不为刚刚那几人,而是为白隐。
为了那个男人,他可以终日醉酒,颓废沉迷,将自己搞成这样,完全不复当初的样子。要不是夜枭整日跟着,今晚会出什么事,白隐又会怎样,阎摩不想去想。
白隐睡得不甚安稳,将头往阎摩胸前靠近一点,嘤咛两声又睡过去了。阎摩将手臂收得紧一些,把白隐护在怀里,他怕这个人受哪怕一点伤害,任何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