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样锦-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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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士一笑,催马带着一行人护着车驾离去。那带口音地汉子落在最后,持鞭回头狠狠瞪了年谅和夏小满一眼,到底呸了一声,才一挥马鞭随着去了。
夏小满紧张的神经才略松弛下来,扫了一圈周围,瞧着豆蔻手里那食盒,快步走到年谅身边,搀扶着他往回走,低声道:“那食盒里东西你知道了?”
年谅却顺了她的手在掌心攥紧,道:“你无事吧?”
“没事。”她长出了口气,也扣了四指攥住他的,他地手总比她的热。“就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群人还能来。你那边没事儿吧?”
他松了口气,攥得愈紧,道:“无事。先前不知……后又不得时机知会与你,倒累了你。”
她一笑,道:“我还怕你被他们劫持了呢。”说着也不待他问,简单复述了一遍经过,又道:“不知道搞什么鬼,我怕她诈我,死没认账。那不,食盒也叫我提溜出来了。…………你刚才让收,知道不知道里头是……”
“知道。”他缓缓道,只攥皱着眉头,却没有提那冯友士与他说了什么。
她等了半晌没见下文,也不便这里追问,方才送别时他半点面子不卖匪徒,想来也不是吃亏了,便回身吩咐豆蔻提那食盒送回主院房里,又吩咐各人忙各人的去,才向他道:“我回纪府那边儿去了。也过来半天了。”
他先点头,又拽她道:“先往厨下吃口点心吧。”
她一笑,道:“我在席上也没干听诗!催菜时也叨了两
他也笑,道:“那便好。…………也罢,这面也快散席了。”
她想起这边流血事件,忙问道:“哎,刚才这边儿怎么回事,不是那群匪捣乱吧?”
他提起来就没好气,道:“不是!还不是那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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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上午单位突然停电断网。更郁闷地是又卡了,还没码完。吐血啊。万幸是本子有电池,不用拖到晚上踩点儿。阿弥陀佛。
中午吃饭跑出来寻地方发的,帖子暂时不能回了,下午来电再回复加精,挨个抱抱。
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6、局中人①
“多数人死于贪婪”。
陶连山就是这多数人里的典型。
席间都是大家公子爷,声、色、犬、马,哪一样能落下,还有正经几个是懂马的,玩得极明白。大秦南方没什么好草场,也不出好马,有钱的便是从北边儿捎马过来,因着需辗转千里之遥,一匹顶级好马甚至千金不止。所以不少人对陶连山带过来的马上了心。
陶连山求“财”若渴,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张嘴讲起养马相马来滔滔不绝,又是曲意逢迎,巴结所有问他打听马的“大人物”。
恰就有这么两个十足的马痴就一处相马问题发生口角。陶连山这老油子夹在中间,一来也是谁也不敢得罪,再来,也是存了贪心,想哄高价甚至最好能赚两家的银子,便不思拉架,还一味在中间吹鼓搅合。
其中一个邱家少爷是出了名的弄性尚气之人,喝了些酒,犯了犟劲,也合着陶连山倒霉,这边儿刚安抚了他一句那边儿又去巴结对家,他便冲着陶连山来了,一把揪过来就往餐台那边猛推。陶连山也是没反应过来,当然,便反应过来也不敢还手,这一下跌出去,绊倒个墩子,撞了高几,其上放着的一摞取餐碟子稀里哗啦跌落下来,砸了他一身,被碎瓷伤了几处。
年谅咬牙道:“瞧着陶连山像个明白人,竟也是个蠢的。表哥不省事,瞿梓魁倒是拉了一回,邱翟压根不理会,还是汪三叔压了阵。端着辈分把袁冠明邱翟两个劈头骂了。这才消停了的。”
夏小满撇撇嘴,无声无息做了个“活该”的口型。心道叫你不思量周全揽这瓷器活儿,出事也是自找。
“那会儿我还在书房,瞿梓魁过来找我叫冯友士的人拦了,怕是又闹了个没脸儿。我这才出来。还没见着。”他斜了她一眼,没瞧见她地小动作,但见她那表情料她是想到先前所说出事要赖他们这中间人怎么办。便道:“这事儿,和咱们不相干。席上都晓得陶连山是瞿梓魁领来地,也是瞿梓魁与众人引荐的。”
上蹿下跳的小白龙和……马贩子。这组合,啧。夏小满极不厚道的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很快,她却是笑也笑不出来了。
年谅略叹了口气道:“听韦棣道事出时那姚庚没在席上,回来撂了几句场面话倒是漂亮,邱翟那边也顺气了。若是当时这人在,许就没这场乱子了。”
夏小满没吭声,今儿给姚庚领路那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权衡一番。她果断决定,自首。她自己说,还可以有选择性地说,十句话里有一句是真话就行了,领导都会信,这样再从谁嘴里进到年谅耳朵里都不会有毁灭性效果。
“嗯。那会儿我搁园子里碰着那姚二爷了呢。”她道:“伺候的小厮把他撂那里了人就没了,他在园子里迷路出不来,还是我领出来的,道上逮着个小厮就叫送过去席上了。”
年谅嗯了一声。道:“亏得你碰上。也亏得是他。若是贵客岂不怠慢。家里这些人也当约束约束。”
他语调平平,像交代寻常事。但她心虚啊。到底有点儿不放心,眼睛一转,道:“哎,也没什么,到底是个寻常客人么,再说听那姚二爷顺口提这次是货要从这儿走海船才来玫州地,也不是常来常往,这终年不见的,怠慢了就怠慢了吧。”
若哪一时他查出来什么,她也可以解释,一早告诉你人家从玫州走货才来的,和她没关系。
可他的关注点却不在哪里,他一怔,偏头认真瞧她,问道:“货从这儿走海船?”
她心里忽悠一下,说错话了?!必须一瞬间做出判断,不能卡壳,她艰难的点了点头,道:“他顺口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
他嗯了一声,兀自思量。
她瞧了他的脸色,开始转移话题,道:“呃……那个领路的小厮,其实也许不是散漫没规矩,丢下客人自己跑了。刚才小韦嫂子过来叫我时,有人来报出事,我怕是窦煦远出幺蛾子,才和小韦嫂子说多带人去盯着。我后来琢磨,那领路的小厮可能那会儿被叫走地,才耽误了领路差事吧。”
“嗯?……哦。”他最初思量自家地,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听了窦煦远这名字才仔细起来,末了一笑,道:“你心思缜密,是当防他些。”
她刚宽心一笑,他却又问道:“那姚庚说的真是货要从玫州走海船?”
她又悬心了,但绝不能含混,她点头道:“是这么说的。”
他嘴边挂起个讽刺的笑容,她的心脏就开始往嗓子眼蹿,脑里一片混乱,各种数据奔涌,CPU占用率百分百,眼见死机,结果,他说了句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他冷笑道:“好个瞿老三!私相回易。”
AMD,早晚被吓死。
夏小满翻着白眼,把心咽回肚子里。咔吧咔吧眼睛,忍不住问:“思想回忆?”那是啥?年同学麻烦你不说诗词时不要说火星话好吗……
年谅好一番解释,她才明白过来,却是傻在当场,那意思是,走私。
“瞿家私相回易?”年诺一时错愕。
流觞宴结束后,送了客人走,夏小满、纪戚氏带着一帮管家媳妇两下张罗收拾场子,年诺则往年府来,和弟弟私谈今天宴会情况。
年谅点了点头。
年诺皱眉道:“哪里来的消息?当真?”却未待年谅回话便叹了口气,道:“这也难怪。”
她撂下茶盏,提起这话来也带着点儿恼意,道:“还不是十七、十八这两年朝廷接连遣派钦差往沿海巡视海防闹的。”又问他,“你在京里也当知道些吧?”
年谅点头道:“略有耳闻。可也听说是今上要提拔潘剿潘大人。才放他下去熬个资历、竖些威信,并不是要真查什么……”
“就是这话。”年诺叹道:“谁不知道潘剿要高升了?这一路上各州相迎,银子流水似的,唯恐不够诚意。这明面上地花销虽也不少,然几个衙门一摊。各家不过万八千两罢了,算不得什么。只是,这私下地冰敬、果敬却是折了不少人地家底。”
“海防本就连着市舶司。而市舶司又是出了名儿地肥缺………都知道那些腰缠万贯的海商们常来巴结着,多少人眼热呢,那一位上面岂能放过?瞿源宁能不加着小心?”她的声音低了些,道:“都说瞿家这两次孝敬出去十万两雪花银,依我看,二三十万不止,这才把瞿源宁这提举位置铸得磐石一般。”
这个数字等同于大秦中原地带一个中等县一年的税收,便是见惯了官场礼尚往来地年谅也不由动容。
年诺的声音有些冷,道:“海商是富。是巴结。可不是傻子,万八千两罢了,几十万两,谁会与他填这个窟窿?有这银子都不若推旁人上位,怕还能省些。”她顿了顿,又缓声道,“我原见瞿家现在依旧呼风唤雨,只当还是有些家底的,却未曾想。原来是生财有道。”
“有道。胆子大罢了。”年谅哼了一声。道。
年诺摆了摆手,道:“你莫左性。这原也没什么。沿海、边关,回易地多了,不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罢了……”在她心里,走私是犯法,可也算不上天大的罪。也是默认的潜规则…………贪污还犯法呢,当官的又有几个不贪污的?!
“姐,”年谅绷了脸,沉声道,“你可知他回易的是什么?”
“玫州能产什么?”她只淡淡的笑。
瞿家也不是没背景的,也不是没脑子的,既然敢回易,肯定做得滴水不漏,便是天下人都知晓了,也别想查出半点儿实物证据来。没证据,那就什么都不算。
年谅盯着姐姐地眼睛,道:“马。”马?!”年诺地瞳孔骤然收缩,眼底一片漆黑。
马不卖南夏。违者,斩立决。
“当真?”年诺一字一顿的问道。“这样的事儿不可偏信道听途说。”
年谅犹豫了一下。满娘从不骗他,他信她。况且,满娘压根连走海船意味着什么、回易是什么都不晓得,这话绝对不会说谎。只是,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姚庚这样一个精明商人,岂会随便就同外人说了?
姚庚在诈满娘?意图陷害瞿梓魁?不至于,他年谅非官非吏能把瞿梓魁怎样,跟他的满娘说这话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要么就是……姚庚压根不知道马卖与谁了,说出来也是无心之举。嗯,当是不知道的,不然陶连山还敢跑来他这边酒席上兜售马匹!
走海船。北方的马,要卖北方早卖了,只能是卖往玫州以南;而正当生意,北方诸港都能走,何必非是玫州?玫州往南,除了瑾州港,便是南夏了,往瑾州又何须走海船……
只有私相回易才能全部解释通。瞿梓魁就是拉纤的,还帮着处置相关手续。
这点陶连山和姚庚会想不到?
或者,商人逐利,其胆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年谅终是点了点头,正色道:“当真。”
年诺脸上微微显出失望来,阖了眼睛,缓缓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可惜了,他家二娘我看是极好地。年纪是略大了些,可人也稳重端庄得多,不似那小地毛躁。………方才你也看到了。我也私下问了瞿夫人的意思,瞿夫人也是极愿意同咱们家结亲地,也想早早过门…………到底年纪摆着。只待过来问问你的意思,若也中意,我便往家里去个信儿,请祖父母、大伯父斟酌。合适便就下聘。这年底前就能过门。唉,你这边家宅安稳了,我也就踏实了……”
年谅手指摆弄着茶盏,头也不抬,只道:“姐。回易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