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作者:江南游子-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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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给我来这套!我说不穿就不穿!你要是硬要我穿裙戴钗,我就不去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自己答应的话,你要反悔吗?”
“跟小人没信义可讲!”
“你又说朕是小人!”
春心见俩人吵得电光火石,随时就要爆发战争的样子,也顾不得下人的礼节限制,赶紧进来劝道:
“陛下,大人,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就是出城的日子了,不如奴婢来想个法子,既合了礼节又不让大人为难,这样可好?”
李玄青看了看春心,又看了看死不穿裙的卫云翼,硬著声音问了句:
“你有什麽法子?”
春心走过来看了看褘裙,又拿起了花钿,随即答道:
“按礼书上所说,後妃随祭要服褘衣,花钿九树,翟五九等,确是不能破的。但是礼书上却没说这褘衣要如何穿,也没说一定要配裙子。所以奴婢想,不如大人就将这褘衣穿在里面,下面和平时一样穿个裤子,然後再在外面罩个朝服,把褘衣的色彩遮住,这就是了。至於这花钿和翟五,虽说女子是戴在头上的,可是大人也未必要真的戴在头上……”
“不戴在头上,难道藏在袖子里吗?”
卫云翼最恨这戴在头上摇来摇去的东西,要让他戴在头上出门,他宁愿直接抹脖子死在屋里!
春心见卫云翼气恼,知道他恨这东西,便笑道:
“藏在袖子里自然是不能,不过绣在衣服上却是可以。奴婢想不如今晚连夜赶工,在大人的衣服上绣了花钿和翟五的图样,一如陛下衮服上的日月和龙鸡那般,虽然不全合礼,倒也算是不犯礼数了。不知陛下以为这样可好?”
虽然春心这计不过是权宜之计,要按照礼书找了经师细说,也能挑出一大堆理去。然而卫云翼的身份本就是不合礼法的,他又是个将军,绝不可能为了自己委曲求全。李玄青想来想去也只能这麽样了,於是就命了春心去绣衣服,然後自己坐下,对著卫云翼的後背叹起气来。
“你叹什麽气?又不是你穿。”
卫云翼背对著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朕只是觉得,朕对不起你。你明明为了朕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朕却还是只能继续勉强你做这做那,而朕的妃子们所享受的荣耀与光彩,你却一点也享受不到。”
李玄青一面说著,一面看向桌子上那天下女人为之疯狂的礼服。
这是没办法的。谁让两个人选择了这麽一条黑暗的路,所有阳光下的美好和幸福都在这黑暗中吞噬殆尽。只有那阒寂无人的夜晚,才是他和他的生活。
“没关系,我不稀罕。”
“可是……”
“别说了!我真的不稀罕。”
作家的话:
下一回:朕一定要立他为正宫皇後!
李玄青的决心!让我们看看他对他的爱吧!!
(16鲜币)第七十六回
新年祭祀乃是一个国家一年中最隆重,也最重要的祭祀。
在这一番长达一个月的祭祀中,皇帝要率领皇族中所有的子弟妃嫔,和朝中所有正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依次拜祭天地神只、宗庙远主、海岳、社稷以及百神日月,故而出城之日的浩浩荡荡自不必说,典礼的肃穆庄严也是可想而知。一套套繁复而冗长礼节下来,每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头昏脑胀,若不是太常主祭把一切安排得条条理理,妥妥当当,大概没有人不会搞错走路的方向,或是在该射箭的时候拿了酒杯,或是该跳舞的时候举了玉笏。
当然,就算如此小心谨慎,还是会有人犯了马虎错误,不过这一些趣事暂且不说,单说这一日祭祀宗庙远主。
本来,按照事先说好的,李玄青要带卫云翼和妃嫔们一起去见李家先人,这样给他们看一看,也是个认祖归宗的意思。然而没想到的是,由於卫云翼的身份实在太特殊,所以太常竟根本没有安排他登上大殿进入宗庙的机会。於是卫云翼只能一整天站在宗庙外面的角落里,远远地看著李玄青领著一群盛装的妃嫔和漂亮的王子公主们进去拜见先人,自己则穿著绛色的朝服和一班偶然承幸的宫女们站在一起,说是不在意,心里也难免泛起了一丝酸楚。
待典礼结束後,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四散而去,便是那头一次来参加祭祀的公主王子们也早没了祭天地神只时的新鲜劲儿,拉著各自的乳母就回去找东西吃。卫云翼站在冷风里等了许久,见没人搭理自己,心想本来也是自讨没趣的,说不准李玄青也忙忘了,自己还在这儿等什麽?索性就这麽默默地一个人回了住的地方。
晚上,月亮特别大。卫云翼一个人在床上躺著睡不著,坐著没意思,也不知道李玄青跑到哪儿去了,左等右等也不出现。正想脱了衣服先睡算了,却见春心走了进来,说是陛下在宗庙里,叫大人一个人去见。
卫云翼不知道李玄青这又搞什麽名堂,便随意披了个大氅,冒了冷风小雪赶过去。一进了宗庙,果然见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殿中心的地上,脸正对著烛火灼灼下的牌位,不知道在说些什麽。
“微臣参见陛下。”
到底是宗庙,不能胡来。卫云翼一边掸落身上和头上的浮雪,一边心想:幸好自己身上还有个著作郎的头衔,如今且以君臣相待,於礼也不过分。
然而李玄青却不对他说免礼,而是一听他来了就扶地起身,径直走过来拉住他行礼的手,三步两步拖到祖宗面前,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朕说的就是这个男人,朕想要他死後入我李家宗室,接受世代供奉,可否?”
卫云翼一听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後脸整个都绿透了,也顾不得祖宗面前,压著声音怒叱道:
“李玄青!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在说什麽?!”
然而李玄青却不理他,径直向桌子上取了两个爻,合爻祝愿,往地上一丢。
否。
“你这个疯子!我是个男人,就算与你有染了,也断不可能被你李家的祖宗接受的吧?”
卫云翼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可是李玄青却不理他,只沈思了半晌,然後一把抓过人来,二话不说就扯了他的大氅,剥了他的朝服,直露出里面那件贴身穿的褘衣来,这才重又拉著他的手对祖宗牌位说:
“列祖列宗,朕已经封了他做朕的皇妃,他也答应了做朕的皇妃。朕不求别的,只想死後也跟他在一起,列在李家宗庙里,接受万代子孙的供奉。可否?”
“你胡说什麽李玄青?把男人立为後妃已经够世人不齿了,再供奉入宗庙绝对会被万世唾骂!”
卫云翼一边用空著的另一只手努力去抓丢在地上的大氅和朝服,一边恼怒地骂著乱来的李玄青。
然而李玄青仍是不理他,重新捡起地上的两个爻来,低头祝颂,然後往地上一丢。
否。
“你别再做这种事了,我不要入你李家的宗庙。与其被万世唾骂,我倒宁愿无名无分!”
“朕不要你无名无分,若是後世要骂,就让他们骂去,只要在这万世唾骂中,我李玄青的名字依然与你卫云翼的名字在一起,朕就无悔。”
李玄青的声音沈静而笃定,在这昏暗的大厅里,如以死明誓的诺言一般深沈地回荡著。
“你!你真是疯了!疯言疯语!丧心病狂!”
卫云翼一弯腰一把捡起地上的朝服大氅,恨不能甩开他的手,自己一个人穿了衣服跑回去!然而李玄青却把他的手攥得死紧,毫不介意地继续对灵台上的牌位郑重请求:
“列祖列宗,朕心意已决,朕一定要立他卫云翼为我李玄青的正宫皇后,如果不得,朕就永远空置後位,死後与他合葬一起。请列祖列宗成全!”
皇后……?合葬……?
一瞬间,卫云翼停住了乱抓的手。他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著李玄青,两只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好像要把他的心从胸口里瞪出来一样。
没错,他不是由著性子乱来,也不是有意折辱自己。李玄青竟然是真的把自己当个唯一的伴侣去对待:不是妃嫔美人,不是倡优男宠,而是唯一可以和他比肩而立的地位,可以奉宗庙,可以主祭祀,任何人都无法逾越他的位置,只有他是皇帝李玄青唯一的皇后──生前唯一,死後,也唯一。
卫云翼呆呆地拎著衣服不动,直到看他再一次掷了爻。
当然结果还是一样。
否。
李玄青放开卫云翼的手,一声不响地走过去。
“列祖列宗,为什麽不能理解朕的心意呢?朕只是想跟这个人在一起啊!”
李玄青弯腰捡起爻来,然後就那麽顺势蹲在地上,用一种卫云翼没有见过的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手里的东西。
他的表情那麽仔细,那麽认真,竟仿佛从来没有见过手中的东西似的。他端详了许久,再一次往地上掷去。然後走过去,捡起来,再端详,再掷去。如此不知道多少遍。然而卫云翼不必看心里也明白,每次必然都是确定无疑的答案──
否。
“够了。李玄青,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这样。我这辈子都给你了。我不逃,也不怕,你让我做什麽我都做,你让我做女人我也认了。你收手吧,真的,没必要再这样……”
卫云翼闭上眼睛垂著头。他不是不信李玄青,也不是不想接受他的真心,只是这样单薄的祈求太脆弱,他看不惯那个一向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玄青为了自己这麽无力而无奈地一次次哀求。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了。
许久,掷爻的声音终於停了。
“朕明白了。列祖列宗怕是不信朕的话。一个男人,怎麽可能承朕的恩泽呢?”
李玄青的声音突然有点奇怪,卫云翼不禁身上一抖。
“李玄青……”
卫云翼莫名其妙地看著李玄青,只见他站起身来,一脸微笑地走到自己身边来。
“李玄青……你、你要干什麽?”
卫云翼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来,云翼,把衣服脱了,把朕给你的痕迹给列祖列宗们看看。”
李玄青的话简直太难以理解了!卫云翼呆呆地看著他,半天没有反应。
“来吧。列祖列宗们怕是不敢信朕的话。这也难怪,若不是亲身体验,朕原也不信的……”
李玄青一面说著一面就自己主动伸手剥了起来,卫云翼赶紧护住衣裤,一边大喊:
“李玄青!你、你放开我!……”
“你别怕,朕不会碰你的。朕就给他们看看,好不好?你是朕的,朕也舍不得啊!但是朕没办法啊!朕也想让他们就这麽明白啊!可是他们不肯啊!!他们逼朕,你也要逼朕吗?!!!你们到底要朕怎样啊?!!!!!!!朕到底要怎样啊?!!!!!!!!”
李玄青一边说著一边下手也乱暴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疯狂。卫云翼也顾不上扯烂的肩膀了,只用一只手死命护住裤子,一面大喊:
“李玄青!你给我醒醒!”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卫云翼扬起拳头猛地砸在李玄青的下巴上,李玄青脖子一扭,“哗”地向後摔去,手中的双爻也应声而落,整个身体狠狠地摔到十步开外的地方,如沙袋一般“轰”地瘫在地上。
寒冷的空气染了一丝血腥味,疯狂而寂静。卫云翼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後默默走到双爻旁边,低头弯腰,把双爻捡起来。
“你要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