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二月天 作者:同学刘-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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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处理了外伤,更麻烦的内伤还在后面。数月的解毒全因江小天犯戒功亏一篑,“烽火轮转”不晓得又转到了何处。肖凉当初选择针灸,主要是与江小天不熟,孑然一人防患于未然。若江小天要对己不利,他还能以此牵制其动作。虽后有想借机赖着与江小天多处几日之想法,不过是儿女私情的表露。
眼下江小天命在旦夕,他也不愿耽误,只将江小天摆来坐起,脱去上衣。自己也盘腿坐在他后方,准备强渡真气。
他想唐白安说得不错,江小天的现状九成都是他害的。且不谈擂台上未及时出手相救,也不提好客山庄言语不和,逆推至相识时都是自己误手伤人。他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骄纵惯了便随时随地耍性子,哪次又不是江小天主动讨好。分析七八,他内心愧疚无比,幸而江小天背对于他,否则即便江小天毫无意识,他也无脸见之。
肖凉见多了命悬一线的病危哀痛,早看透生死由命。然而江小天气若游丝,满脸死相,他见了却异样难受。真气相通,他只感江小天气息紊乱,丹田躁动。再也不能把持,直要把真气分分毫毫都渡给他。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回来。
大悲之中,他情不自禁滚出清泪。
“烽火轮转”确有一次性解毒方法,却是附带了条件。首先中毒者与解毒者必须心境平和,不然真气难以贯通。其次真气渡过去不是简单增加内力,还要操纵真气调和经脉气流以达解毒目的。是以对解毒者内力要求之高,非常人可试。世间可用此法之人恐怕只有发明者——陈鬼医能满足所有条件。肖凉本来内力不足,现在又情绪不稳,解毒如何能成。果然运气不久,他丹田之气便开始横冲直撞,向上急冲。肖凉仍不放手,直到腹下一热,嘴角溢血,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正恼火之际,陈鬼医因找肖凉有事,进来就看到两人架势,当下已明情况。他只吩咐肖凉道:“吸气。”遂坐在江小天正面,双掌贴于其前胸,凝神屏气,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进江小天体内。就连江小天后面的肖凉也能感到阵阵暖流,自己丹田很快也趋于平静。
大约半个时辰,江小天恶毒已解,陈鬼医还顺手理了理肖凉的真气。
饶是这样肖凉也累得面如缟素,大口喘息。断断续续道:“多谢师父……”
陈鬼医兀自打量番江小天,问肖凉道:“你施的哪一套?”
肖凉道:“首穴胸乡,次穴天溪,接的足太阴脾经。七针都是无毒针。”
陈鬼医又问:“你怎么解的?”
“按足阳明胃经的逆位倒推。配合督脉腰阳关、至阳、大椎三穴。七天一次。还开的有内服的排毒药,丹参做药引,我多用了紫背天葵。其他的还有白藓皮、瞿麦、辛夷花、穿破石、款冬花和淮山药。”
陈鬼医道:“我看他体质不错,用丹参太轻,见效慢了点。”
肖凉低头没说话,陈鬼医把肖凉反应看进眼里。
他又问了些施针的具体细节,肖凉都一一如实作答。完了他道:“你今天在擂台出针我看见了。没射中,不怪你。我也不指望你进步,没退步就算你学了东西。其余的我便不计较了。”
肖凉试探道:“师父,你指的是……”
陈鬼医轻哼道:“还有什么,不就是你科举的破事儿嘛,准了。”
肖凉这下明确了陈鬼医态度,喜不自胜,也不管陈鬼医如何得知的,激动翻下床,对着陈鬼医三磕头道:“谢师父准许!我、我还以为你知道了要废我功夫……”
陈鬼医哈哈大笑:“我辛苦十多年养的徒弟说废就废?”他又道,“把头发梳了,披头散发的不像样。你随便做点吃的,我晚上有事。”
肖凉高兴答应了。他挽了头发,看厨房有几样时令蔬菜,随手做了三道小菜。师徒两人久别重逢,粗茶淡饭吃得有滋有味。
席间肖凉问道:“师父,我走后有人去黑山谷找你吗?王如镇说要派人去求你出山。”
陈鬼医哂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走了,我一人无趣,早就出来四处闲逛。先是去了果子镇想找柳十九,才晓得他去了碧溪镇。之后和他聊,才听说了你的花花肠子。哼,你这么大了,要科考好好对我说,哪会不让你去,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肖凉心想当时不就是害怕明说了也不让去才不辞而别的……他只埋头佯装吃菜。
陈鬼医笑道:“我也晓得了你和那小子帮衬风笑天媳妇儿的事情。不愧我门下的徒弟,给我长脸。”
肖凉道:“风前辈现在怎样?”
“他也到了碧溪镇,和他媳妇儿一起。不过孙云珂那儿人太多,我就私下先见了柳十九。”
“师父,摘星楼的事情你怎么办?”
“哼,风雨将至,也不看清楚是哪家的屋檐就往下面躲,有些人当局者迷,还迷得很呢,”陈鬼医拿筷子敲敲肖凉的碗,“赶快吃了,准备打发来客。”
两人吃罢,收拾过后。陈鬼医坐在正房中间的椅子上,肖凉一旁站着。
日落,唐白安拖着斜长的影子姗姗而来。
☆、四十一
唐白安换了干净衣服,脸消了一些肿,但还是能看出和左脸有别。
他走近厅内弯腰行礼道:“见过前辈;”也对肖凉客气道;“肖兄弟。”
陈鬼医侧头看了看唐白安脸伤,假意道:“脸没有事吧?打重了不好和你老子交代。”
唐白安微微一笑,肖凉看他表情像是忍痛不少。
唐白安道:“回去后家父训斥晚辈,说晚辈不知好歹,特要晚辈再来向前辈讨教。”
“那你预备好我把你另外一边脸打肿了?”
“只要前辈有意,晚辈就准备妥当了。”
“哼,人模人样的,尽说狗话。有屁快放。”
唐白安笑着转向肖凉道:“肖兄弟,之前我听说有人在雀来医馆对面摆摊问诊,功夫了得,是肖兄弟你吗?”
肖凉没料到话题突然转向他,错愣看着陈鬼医,后者一副“随你说”的眼神,且似有夹杂着得意的神色。他便回唐白安道:“是这样。”
唐白安感叹声,“肖兄弟不愧是前辈的关门弟子,我那伙计多少算堂主,肖兄弟一招击中要害,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肖凉道:“我还想问你家堂主上来就过招,什么意思?”
唐白安笑道:“这确是我管教无方,任人出去胡作非为。不过也全怪他自己孤陋寡闻,不识肖兄弟的庐山真面目。肖兄弟,你也无须与他一般见识。”
“我要不与他一般见识,早就死在他掌下了。出手就下杀招,当真不容治病救人的大夫?亏得对面就是医馆,真是讽刺。”
“哎呀,肖兄弟此话当真?这事怎么的?手底下人真是越来越难管束了。本来我很喜欢那堂主,办事得力,又有许多人向我求情要救他。这让我怎么好向肖兄弟开口。”
肖凉道:“那还就免开你的尊口了。”
“肖兄弟,话不能这样说,你一声招呼不打就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做生意。也不合规矩。”
“哦是吗。你派高手暗算江小天,好像也不合规矩。”
“肖兄弟,你真要算起旧账,恐怕咱们还得扯上杜浩坤和叶岚等人。”
“你真有脸提啊,其他人就算了,江小天也算旧账?我记得好像还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唐白安被抢了白不服气,还要辩。
陈鬼医打断道:“肖凉,去给他拿解药。嘴巴太狡,我听了烦。”
肖凉满是不愿,他自小听话,狠瞪唐白安一眼也出去拿药。回来后递给唐白安,唐白安仿佛刚与肖凉认识,热情笑道:“多谢肖兄弟。”
陈鬼医道:“你可以走了。”
唐白安将药揣进袖里道:“晚辈找前辈还有件其他的事情。”
陈鬼医重重冷哼了声,双手撑住扶手将身体更挪进椅子些,头靠在椅背上假寐。
唐白安似是知道陈鬼医脾气,自顾道:“那就恕晚辈直言了,前辈还没有和孙云珂他们打过照面吧?”
陈鬼医闭着眼睛道:“没有,你来得很是时候。”
唐白安继续道:“前辈是不想和孙云珂他们处吗?”
“关你啥事儿,废话不要太多。”
“晚辈多嘴了,”唐白安咳嗽下接道,“二十年前,前辈本无意参与武林纷争,后来因谢思思要求才披挂上阵。虽然前辈是我摘星楼的敌手,晚辈也得说句实在话,前辈的功力的确空前绝后,又配合特制暗器,真正无人能敌。”
陈鬼医对恭维话毫不在意。
又听唐白安说道:“不料后来唐州决战,谢思思竟命丧流矢,那箭头更非摘星楼或武林正道所有。最终凶手至今不得而知。前辈,这些往事都是真的?”
陈鬼医面无表情道:“你晓得还来问我。”
“家父知道前辈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他说照前辈的脾气,哪天逮到了真凶必会以各种手段折磨,使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却仅仅因找不到凶手足足拖了二十年,实在遗憾。”
“哦?”陈鬼医快速睁开眼睛,探出身子道,“你们知道?”
唐白安点头道:“谢思思早逝,家父知道前辈伤心不已。他要晚辈转告前辈,前辈想要报仇,摘星楼随时可以助您一份绵薄之力。”
陈鬼医挑起眉毛,“然后这回就要我倒过来帮你们?”
唐白安笑道:“前辈果然厉害。”
陈鬼医虚起眼注视唐白安片刻,后坐直身子道:“说出来好听,无凭无证,你拿什么担保?”
唐白安听罢摘下腰间的白玉令牌,举在手里朗声道:“我乃摘星楼少主唐白安,以摘星楼名义担保不会对前辈背信弃义,定将竭尽全力助前辈复仇。”
陈鬼医仰天长笑,“不得了不得了,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殊荣?”
“前辈客气了,那……晚辈就算是前辈答应了?”
陈鬼医须臾前还喜笑颜开的面色倏尔极端严肃。眼神犀利,如喙般啄向唐白安,他厉声道:“放你妈狗屁,你算老几?你家老不死要拉我入伙居然就喊你过来传话?他以为他打发的是叫花子?啊?老子看不到他一点点诚意,就这样还想说动我?要求人还不喊他自己爬来找老子!还要帮我报仇?哼,简直比唱的还好听。老子自己办事还要你们插手?从哪儿来的赶快爬回哪儿去!”
肖凉一边站着,知道师父毛了,从来不敢劝阻,只看到唐白安显露出非常难堪的神态,嘴巴翕动,好像还想将局面挽回挽回。
“家父已将摘星楼大部分事务交予晚辈处理,前辈此事我可以做主……”
陈鬼医扯开嗓门吼道:“你他妈也就是个小少主,你老子一天不死你就一天当不成教主。少在老子面前绷面子,看了就恶心!爬爬爬爬爬!”
他说完拿起桌上现有的茶品尝起来,权当眼前已没了唐白安这人。
唐白安还努力着:“前辈莫气,家父是实在有事才教我代劳。前辈要见家父,晚辈再回去安排就是。”他少有看见这类发火模样,又是有求于人,自己不好发作,唯唯诺诺语气是忍了又忍。
陈鬼医只是喝茶,不理睬他。
“前辈可还能再考虑考虑?”
他见陈鬼医无动于衷,本身年轻气盛,现在愈加怒火中烧。袖子里拈了银钉,眼睛偷瞄向旁边的肖凉。可还未能多想,他膝盖齐齐一痛,支撑不了身体,前屈趴跪在地上。
头顶陈鬼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