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作者:smtlove(阿凤)-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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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璇回了神,眼里不断落着泪,微微侧眼瞄着宴子桀,神情中夹了些讽刺还是不屑的味道,偏起唇角轻轻冷笑哼了两声。
宴子桀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去拉起胡璇的手,急促的声音里仿佛也带了哭腔吼道:“回去!同朕回去!”
胡璇被拉走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不再为尘事所动,如雕像一般的白发道人——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因为自己,失去了最心爱的徒儿;又因为自己,被毁去了一身修为幽禁在此;而过往的一切翻然在脑海中不断地涌起,胡璇怨怒的眼眸中落干了泪,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凄凉。
第六十四章
宴子桀不能理解、却又绝对十分了解胡璇的心性。
就比如,宴子桀很了解,如果胡璇有武功、行走江湖,那绝对会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士——有太多时候,胡璇都会把他人的利益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又或许说,只要胡璇认定了对方在他心中足够重要,那麽胡璇是会为别人去牺牲自己的利益甚至是生命。
了解胡璇这样的心性,才让宴子桀一次次地有机可乘,游刃有余地把他摆控在手掌中。
但至於为什麽胡璇会有这种烂好人的心理,宴子桀就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了。
因为那样的了解胡璇的性情,所以——就如宴子桀知道如何摆布胡璇一样,他也心知肚明自己的某种恶质作为暴露之後,在胡璇的心中创下的伤痕有多少份量。
一边坐在朝堂上不得不面对繁复不堪的奏议,一边又心神游荡不安——这样的情绪也渐渐使宴子桀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越发觉得这些重压已快使自己崩溃,再也不堪负荷了。
他命人在流苏菀看守着胡璇,直到傍晚下朝回去,洗漱的时候,听看守的人回报,说胡璇自从被宴子桀拉回流苏菀之後,便一动不动地委坐在床栏边,目光呆滞,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整个一下午,也不曾进过半点水米。
宴子桀当然知道自己害了道士的做为,在胡璇心中是多麽不堪的事情。但若认命的由着胡璇不理会自己、甚至是怨恨自己,那却不是他宴子桀的性子了。
宴子桀更衣过後,便传膳到流苏菀。到众侍人将膳食摆放好了,宴子桀就清了场,命人全部退下去。
房中只剩二人,胡璇仍是依着床头一动不动,宴子桀便并排坐在他身边,一边揽着胡璇轻轻摇晃着他,一边开始哀声央求老调重谈。辩解大抵如自己当时是多麽想留他在身边;又说道士的武功太历害威胁到自己不得已而为之;又说自己怎样怎样诚心诚意待胡璇好……任由宴子桀在胡璇身边软磨硬泡了半个时辰,胡璇始终如一,纹风未动,也未曾开口应过一句话,甚至是空洞的眼神都不曾看向宴子桀。
於是宴子桀觉得底儿也打得差不多了,又唤人进来,将膳食换上一席,再让众人退出去的时候,宴子桀就不再讲自己的那套道理了。他一幅知错已改,语重心长的神情,低声软语地又说道:“朕再如何不好,到了今时今地,待你的心意总是不假。胡璇呐,你就算真的不再顾忌咱们相处二十几年的情份,你就看看宁儿的面上,好好善待自己。”
胡璇依旧没什麽反应。
宴子桀轻轻摇了摇胡璇身子,又道:“你看,膳食换了一桌又一桌。你不肯愿谅朕,朕也不吃了!这麽换下去,也算是劳民伤财,你说是不?”宴子桀本是同胡璇肩并着肩坐在床沿边,现今他挽了胡璇的手臂,稍稍用力,想拖他到桌边。哪知胡璇倒也顺从,没让他费什麽力气,便随他挪到了桌前落座。
宴子桀一见他顺着自己,心中大悦,忙亲力亲为给胡璇添汤加菜,一边卖力讨好,说桌上的几样菜点是平时胡璇喜欢的,要他多吃些。
胡璇一直不曾正视宴子桀,进食的时候,眼帘中同样隐忍着湿意。
宴子桀也知道他的脾性,定然是一时之间仍想不通。但胡璇对自己的死缠烂打最是没折这一点,宴子桀也太有自信。於是想着来日方长,不急不急,和颜悦色地讨好胡璇到吃完晚膳。
胡璇洗漱过後,一如往常地早早上床就寝,宴子桀批了几份重要的折子,其它的略看了看便放下,也挤上了床塌。
他再没分寸,今天不是个该寻欢作乐的日子这点自觉,总还是有的。而且胡璇对自己心软归心软,光拖时间等,那也是等不来的。於是宴子桀扒着胡璇,继续老调重谈,声色委屈、断断续续地讲着自己当初左右为难的立场和心境,摆摆自己的道理——直到夜深了,自己也敌不住倦意,沈沈睡去。
宴子桀侧着身,一手环过胡璇胸前搭着他的肩,一条腿也老实不客气地压着胡璇,呼吸沈重睡得颇酣。
胡璇这时才缓缓转过头,借着那昏暗不明的光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目光是那样的绝望、悲伤——又透着缠绵的不舍。
这短短的三年,仿佛耗尽了胡璇的精力。也就是在这不堪回首、举步为艰的三年里,胡璇渐渐的清楚,并不是宴子桀变了,而是自己自己欺欺人的念头,终究再也靠不住了。
如果让胡璇说出,倒底宴子桀好在哪里,让自己如此割舍不下那份感情——胡璇说不出。归根究底,除了那一幅让自己着迷的皮相,更重要的是,宴子桀骨子里的那种倔强强硬,不甘服输的狠戾,都该是自己没有的——对於自己不曾拥有、又颇俱欣赏的东西,带着憧憬或是向往,这样的东西,在自己的心里,都该是闪闪发光的。
在几乎朝夕相处的十八年中,对於宴子桀那乖巧委屈的表相刻意的欺骗,胡璇并非未有察觉他的任性和不甘。只是当初的自己,抱着非份的幻想,一心用自己的心底的期望,塑造着一个假相自欺——其实那份不甘服输的倔强,那份争强好斗的暴戾,都是胡璇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都是他能隐隐的在宴子桀塑造的假相之後感受的东西。
但当宴子桀卷土重来,把他的强势狠戾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时候,胡璇渐渐看清自己内心所爱的真相的同时,也深受其苦。
依着宴子桀的地位与性情,他所做的一切,该当是情理之中吧。如今的胡璇,不是不能明白——只是不能原谅!
第二日清晨,宴子桀起身的时候,胡璇仍旧睡着。
宴子桀轻手轻脚披了褂子出门,发觉阳光有些剌眼,是个明郎的好天气。想想最难挨的一天也过去了,眼前又是一片好风景,心情不由得舒展了许多,却仍不忘嘱咐胡璇的亲侍宫女太监好好照顾胡璇,便起驾回自己的寝殿准备上朝去了。
午後微风吹过,柳条打着晃,流苏菀中一派宜人景色。
胡璇有些慵懒似的神情,抱着熟睡的孩子半卧半坐在石廊中的竹椅中。身後不远处,站着两名宫中的侍女。
胡璇微微侧头,身近的侍女即刻上前,轻声道:“公子有什麽吩咐?”
胡璇道:“天气热了,让众人各自休息去吧。”
“公子……”侍女面色犹豫。胡璇人随和,遇上阴风天冷的时候总是吩咐声让下人们回房休息,换班守园,这倒不奇怪。但今天是宴子桀特别吩咐了要小心伺候的,这小宫女倒有些为难了。
“不要紧。”胡璇又点头,“只劳两位照应小公子即可。待会儿到皇上下朝的时候,再请众人回来就是。”
那侍女点头应着,向远处站着的两排内侍太监走去传话,不多时,人就悉悉索索的退了出去。
胡璇又作小憩,之後对两位宫女说有些渴了,让二人去备些茶点。
两个宫女不敢待慢,双双走出园子。转过了园口前的小回廊,尚有两名太监留下守院,那宫女便留神叮嘱了一句:“公子让备茶点,我们这就去准备,劳两位公公费些神照应公子一会儿。”这才走远了。
胡璇见两个宫女走出了园门,便缓缓起了身。
他这微微一动,怀里的宁儿似乎也惊了梦,张开小嘴哼了哼。
胡璇见他那招人疼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酸,微微抬臂将那可爱的小脸儿贴近自己,眼中微微泛了湿,轻声沈吟道:“宁儿,你我留在宫中,早晚有一日不得善终。如今已经逃离无望,你莫怪我心狠……来世你再做人,切莫再投入帝王家,也不要侍奉朝廷,安安乐乐过一生……”
过往不堪回首,早知道宴子桀对自己百般欺骗,却料不到到了今时今日仍是如此。连累道长废去一身修为,自己与这孩儿又岂能在宴子桀身边得个好结果?
想宴子桀昔时对自己百般折辱,就算是万分之一,这幼小的生命又岂能承受?到时候宴子桀仍会以弟弟的性命为要协,以这孩儿的性命为要协,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胡璇这麽想着,就不由得从心里往外发寒,抱着孩子的手臂不由得收紧。
宁儿仿佛感知胡璇心里的苦楚,挣扎着由梦中醒来。
胡璇看着孩童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心中更是酸楚难当,泪停不住地落下来。
宁儿一见胡璇落泪,小家夥更是心惊似的忽然扯开喉咙,号啕大哭。
胡璇死意已决,生怕有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前来救人,咬牙转身奔到回廊的栏干边,紧紧闭起双眼,向着湖心纵身跳下去。
第六十五章
园外的守院太监听着两个侍女吩咐,就着磨着到内园去。侍候胡璇这厢园的宫人们都知道胡璇身体一直不大好,防着他有什麽吩咐找不到人,两人刚走到园门前,见胡璇正起身抱着孩子,忽然间孩子大声啼哭。两个太监正对着眼神,商量着要不要赶紧去找侍候小公子的那些宫女,正这时候,眼见胡璇往栏杆边奔着跳了下去。
这俩太监吓得心都要从嗓子跳出来,齐声高喊:“不好啦!胡公子抱着小公子跳湖啦!快来救人呐!”这麽喊话的公夫,两人拼了命的往胡璇跳下去的地方奔。
两个太监赶到湖边,哪敢怠慢,双双跳下湖中去救人,随後院外奔进来的侍卫太监有二三十号人,又跳下四五个人去帮手。
胡璇虽是死意已决,跳进湖中就狠命抽气吸水,恨不得早死早脱生。但忽然呛了水,免不了本能的咳嗽。他一只手将孩子抱得紧紧地,另一只手拍了几下水。湖水涨潮似地往鼻子腔子里头涌,胡璇觉得胸口撕裂似的痛着,又不断地只往自己身体里涌水。鼻腔喉咙胸口无一处不被湖水呛得撕痛,还有那窒息的苦楚,在痛苦中头脑一片黑暗,这濒死的痛苦,竟也似曾经不堪一般,实难承受。
可怜了前一天才弃朝奔回後宫的宴子桀,上午的早朝才安抚了一班敢於忠心死谏和一些随声附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应声虫,下午就听到胡璇抱着孩子跳湖的消息。
他就算习惯了胡璇发病晕眩,可跳湖却是头一遭——还是抱着宁儿跳,死意可见坚决。
那一刻宴子桀仿佛听到晴天一声霹雳,头脑一片空白,只隐隐觉得此刻乃是天崩地裂之事,惊到自己忙然无措。就在众目如炬之下,踉跄着起身,一边嘶吼着:“传了御医没!快给朕传御医!”一边拨足狂奔冲出正殿,抛下身後的一片唏嘘之声。
宴子桀驾车赶到流苏菀的途中,已遇到一个传事的太监,来报胡璇和小公子皆已由湖中救起,生死未卜。宴子桀到了流苏菀院门前,里面正奔出後一个小太监,说胡璇已经给救过来了,小公子还未复醒。
虽然听到胡璇救过来了,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