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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方寸大乱-第25部分

小说: 方寸大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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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也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山顶,神色沉敛而凝重,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临别的时候,猎户给了我们一袋吃剩的干粮。
  这绝对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我问了他的名字。我想,君子以德报德,将来我若重新得了势,也可以封他个千户。
  
  我们很快下了山。
  已经是大白天了。雨又停了。田野上随处可见准备春耕的农户。
  我们尽量挑小路走,可仍旧免不了碰见行人。大概我们都是衣冠不整,所以他们都用十分奇异的眼光看着我们。
  走了一会儿,有一个年轻人牵着一头装满货物的驴子,从我们身边经过。驴子的蹄子得得答答,一路走过,一路在土地上磕碰出声响来。
  当我们与他擦肩而过之后,那“得得答答”的驴蹄声,突然止住了。
  我往前行了几步,总觉得蹊跷。于是,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皱着眉头端详着那张纸。
  阮双见我不走,便也停下来,顺着我的眼神回头望了一望。
  那个年轻人正好抬起头来。他看了阮双一会儿,低头看了看纸,又抬头看着阮双。
  我感觉到,他的眼睛,倏然张了一张。
  他突然扔了纸,往路的另一头没命地跑起来。
  我走上前去,将纸拾起来,瞥一眼。
  然后,我瞬间吸了一口气。
  纸上画着一个人,风姿绰约英气逼人的熟悉模样。
  画的是阮双。
  阮双已经走上前来,对着自己的画像,眯眼打量一会儿。
  “国士无双。”他啧道,“林献寒,当年我还真是看低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竟然还似乎是很开心地笑了一笑。
  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太傅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既然能发下皇榜通缉,这四周能走的路肯定都设了关卡。
  只怕前晚在林子里搜寻我们的侍卫那么快就撤退,也是太傅的意思。
  因为,太傅根本不怕找不到阮双。
  “刚才那人肯定是去报官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问他。
  他在广阔的田埂上静静站了一会儿,任由春风拂面。然后他轻声道:“我们回山上去。”
  我大惊,脱口就道:“你疯了吗?慕容静霆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回山上去,太傅绝对会像逼死慕容静霆一样,领兵逼死我们的。”
  他低下头来,看着我,眼角眉梢写满了一种我看不透的情绪。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伸手握住我,异常坚定地道,“你要信我。”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我们重新回了山上。山顶上乱石丛生。有些石头十分巨大,看着让人压抑得很。
  我想到这里是前朝皇帝慕容静霆的葬身之地,忍不住自感身世,不由站在山头,叹了一口气。
  山的另一边,依旧是那条滔滔大江。暮色沉沦,江面上波光粼粼,却无端透着一股绝望。
  我再叹一口气,回头。倏然发觉阮双蹲在乱石中,十分专注地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我走到他身边问。
  “一个机关。”他道。
  我挠了挠头,又问:“什么样子的机关?”
  他停住,直了直腰,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掏了块干粮出来,递给他道:“你先吃些东西吧。”
  他都这般胡言乱语,肯定是饿昏了头。
  他没有接,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子的机关,但我知道这是条暗道。”然后他用手指了指山底下的大江,又道:“这条暗道,应该会一直通到江边。”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额头很凉,没有发热。那么他说的应该不是胡话。
  “暗道一事,事关机密。先妣生前仅对我略有提及。”他接着道,“我的皇舅虽然亡国,却并非糊涂之人。他既然宁愿被围困也要来此山,一定有缘故。”
  我想了想,问道:“如若真有暗道,为什么慕容静霆最后却没有逃脱呢?”
  他摇了摇头,只道:“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于是我不再问他,与他一起在乱石里仔细搜寻。
  
  昨天是深夜,我没有看清。此刻日落西山,尚有余光,我在石头间一寸一寸地摸着,才发觉,许多石头的缝隙里,土是暗红色的。
  当年太傅围剿慕容氏的旧景,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惨烈。
  虽然太傅要杀我,可依我对太傅的了解,太傅并不像是一个杀戮心十分重的人。几年前他还不顾内阁几位大臣的反对,将前朝承继下来的严苛刑法废除了许多。
  我犹记,当时太傅立在殿下,温润得和水一样,施施然说:民在教养,不在责罚。
  所以他对慕容皇族冷酷无情赶尽杀绝,着实让人费思量。
  我正一边想得出神,却觉得手下的这块石头不太对劲。
  这块石头,摸上去似乎比周围的疏松不少。我努力摇了摇,摇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于是我把阮双叫过来。
  他摸了摸石头,又摸摸了旁边另一块石头,突然伸手,捏住两块石头之间的杂草,用力一扯。
  于是我看到,两块石头之间,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他简短道:“是了。”
  我大喜,连忙伸手把洞口的泥土都扒开。
  然后,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洞口,停住不动。
  因为我突然明白慕容静霆当初为何没有逃脱了。
  这个通道的入口,太窄了。
  我没好气地瞥了阮双一眼,道:“你母族慕容家好歹是前朝皇族,衣食不愁,又不像我们这般饿肚皮,挖个洞怎么反倒是这般小气?”
  他没有理我,只是在洞口摸了摸,然后又回头抱了抱我。
  然后他点头道:“你应该能进去。”
  我打量了一眼窄小的洞口,甚是不满地道:“我好歹也是九五之尊,是天上的龙。这种狗洞怎能容得下我?”
  可是他说得是对的。我试了一试,真的勉强能进去。
  我甚是郁结。
  然后我安慰自己道:一定是我这几天没有吃饱饭,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关系。
  神龙再威风,总归也有蛰伏的时候嘛。
  这样一想,我又宽心了些。
  我爬进去后,却发觉,除了洞口狭窄,里头倒是不小的。至少能容一个人转身。想必洞口狭窄是故意为了隐蔽的关系。
  我转身,在洞里朝他招手,让他也快些进来。
  洞口朝东,此刻日薄西山,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泛出金色的光彩。
  他却轻轻道:“我进不来。”
  我怔了一怔。
  他比我高硕不少,我已经进得十分困难,他自然是难以进来。
  可我不管,我爬到洞口,伸手拉住他的身体,用力往里拖,道:“你试也不试,怎么知道进不来?”
  可是他的确进不来。
  我的心里,十分难受。
  他却似乎并不介怀的样子,双手伸入,按住我的肩头,道:“你从暗道出去后,需要在江边等一个人来接应你。你仔细听好我接下去说的话。”
  我知道他要告诉我如何找那个人,如何说接应的暗语。就像那天他去药铺一样,他肯定是从对话之中发觉暗语对应不上,才明白里头的人已经被太傅调包了。
  可我不想听。
  我捂住耳朵,摇头大声道:“我不要听!”
  他用力把我捂住耳朵的手扳开。
  我顺势抓住他的手借力,又从洞口跌跌撞撞爬了出来。
  然后我一屁股坐在洞口,双手抱肘,朝他道:“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突然勃然大怒,一把将我拖起来,骂道:“胡闹!”
  骂完这句他就死命将我往洞口里按。
  我奋力挣扎,仍旧被他按进了洞口。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道:“你到了江边,一户一户问船家:‘可有热水?’如若有人回你:‘热水没有,热茶倒是有的。’你就回他:‘无妨。’等他将茶拿出来,你忍一下烫,将茶泼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如若他并不惊慌,反而跪下朝你磕头,那么他就是接应你的人。”
  我恨恨看他。
  他又问道:“记住了吗?”
  “记不住。”我想也不想就回答他,“一辈子也记不住。”
  他立马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也恶狠狠地瞪着他。
  然后他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最好给我记住。”
  我咬了咬唇,道:“我的确不想死。”
  他的目光在晚暮里终于柔和了一些。
  “可我也不想你死。”我低头,摸出自己的匕首来。
  我的匕首是乌金打造的,削铁如泥。他曾经拿着这把匕首,十分轻松地砍掉了浣衣所宫女住处的桌角。
  我紧紧握住它,开始在洞口的石头上猛力刮削。
  “你想让别人都知道这是条暗道的入口吗?”他沉脸拦住我。
  我推开他,继续刮着石头。
  “我宁愿让人家知道,也不愿意你死。”
  他一动不动,站在旁边。
  这两块石头甚是疏松,我用力刮了一会儿,竟然刮下不少石絮来。
  我甩了甩开始发酸的手,吸气继续。
  又刮了一会儿,有五根修长的手指抬上来,握住我的手腕。
  “我来吧。”他轻声而无奈地道。
  我本想着,他有可能会因此抢了我的匕首,扔得远远的。不过我转念一想,他好歹是世家公子出身,这种卑鄙伎俩,应该是不屑于做的。
  于是我把匕首递给了他。
  他将自己的身体在洞口比划了一下,找了个卡住他的地方,开始一刀一刀地刮。
  
  天色很快就又黑了。我们轮流刮着。
  刮到后来,我的匕首开始钝了,我们不得不费更大的力气。
  山林里,一片静谧,只有匕首摩擦岩石的声音,也堪堪摩擦着我们的耐心和毅力。
  一抹新月不知何时斜挂上了树梢,散发出惨淡的光芒。
  远远地,我听到山脚下,有马的声音,还有人的声音,透过山林模模糊糊地传上来。
  我不由有些焦急。“是有人准备搜山么?”
  他不说话,继续用力刮着。
  我仔细地听着,那极远极远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幽怨萦绕在空气里,迟迟不去,逼人窒息。
  然后他突然停手。
  我更急,道:“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体往洞口里努力探了一探。
  我恍然大喜,赶紧抓住他往里拖。
  他十分顺利地进了洞口。
  我甚是高兴,自然对他先前一番无谓的大义凛然十分不满。于是我道:“你看。方才你还说你进不来。若不是我闹一闹,你岂不是和你的舅舅一样,白白做了冤死鬼。”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洞口内壁上仔细地摸着。
  如水月光透进来,绰约照上他深刻的五官,棱角分明。我能瞧见,他的神情,好像有一丝疑惑。
  “有什么不妥吗?”我问他。
  他回神,朝我摇了摇头,道:“我们快走。”
  
  我们沿着暗道一路往下爬。除了洞口后的那一段颇为宽敞之外,后头的路都狭窄得很,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匍匐而行。
  我忍不住埋怨:“你的祖宗真是缺德,挖的地道窄得连龙在里面都抬不起头来,怪不得会亡国。”
  他没有理我。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前头突然没有了路。
  我在极其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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