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蒙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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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协恩以图报,在我看来,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些年,却是有些荒废武学了,想想近些年所作所为,也不由得自觉有些荒唐。
至于阿七,便更不消说了,势单力薄,又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
只是一日,却与火莲教驻扎在东边的分舵——震门不期而遇了,看清为首那人时,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呵,又见了一个老熟人!
“独步寻!怎么!倒是当起了缩头乌龟来了!”一声含怒带讽的叱喝,凌厉干云。
我不顾江蓝笙的拦阻,要出马车去。
顾飞白可以躲,阿七可以躲,难道我还要躲一个女人吗?!
我一手紧握三尺雪,一把掀开车帘,“好你个牧云!”
只见正与江家护商队对峙的是数十名骑马女子,皆是姿容貌美,然而一身精干利落骑装,显得巾帼不让须眉。
当头那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是个一身绯红骑装的妇人,眉如翠羽,目横秋水,远见只觉艳若桃李,静看却是冷若冰霜,倒真有一番鲜衣怒马的态势,烟视媚行的风韵,只是此刻表情凌厉,而那凌烈所指的对象,正是我。
此人正是江湖人称风火雷行之其一——火莲教八门门主之一震门之主:牧云。
那人见我出来,便又是连声斥骂,手中握着的九节长鞭,猛地击到地面,扬起一片烟尘碎石,尘嚣漫漫,“独步寻!老娘我早就想取了你脖子上这顶着的这颗东西了!只是教主一再声明不能杀你,才一直忍着,想不到今日却是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这负心薄幸的东西!如今教主鞭长莫及,若能早今日解决了你,也可稍解我心中之恨!”
这女子骂我负心薄幸,当年与我亦是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只不过早已是陈年旧事,无人提及了。若然只是与她有何恩怨,她是自然不会要杀我的。
她至今未成婚,却有一个儿子,也是她唯一的儿子——牧桑锦,当然我可没有大么大的一个儿子。牧云对自己这个独子,从来便是万般疼宠,真真是捧在掌心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素常都是怎么让其顺心怎么做,不舍得稍有违逆,说起来,这个牧桑锦倒是一表人才,龙章凤质,大有其母之风,只是性格温和淡雅,倒是比之模样更得我心意。自然,这牧桑锦,与我之间,也是一段露水情缘······
果然,骂到此处,牧云却是话锋一转,“可怜我的儿····”却是蓦然间语含戚戚,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顷刻消了。
不过即使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情来缘去,大家好聚好散,难道这个道理她不明白,这牧云又是为哪般?
“呵!你这婆娘,在这里瞎嚷嚷什么!”如今听她一番胡搅蛮缠,心烦意乱得很。
江蓝笙却是拦在了我的身前,两方数十人队伍,马匹焦躁地踱步,官道上本来尘土漫漫嚣,然而他行动间却静若止水,不起一点尘屑,只是淡淡道:“牧门主,在下江蓝笙,咳咳、与独步公子是、朋友,想来门主与我的朋友、有什么误会,有话、咳咳、还请好好说。”
“江家家主少年英豪,牧云好生敬佩,只不过这是我与独步寻的私事,江家家主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牧云语气客气,态度却是强硬。
“蓝笙,今日你就暂且推一边去,我倒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蓝笙、蓝笙、叫得可真亲热!”牧云轻嗤一声,不屑道,“独步寻你自己给我滚出来!”语气十分不耐,她座下的马,看着也是躁动不安。
“呵!臭婆娘!你这满嘴污言,血口喷人,却不知所为何事?”我勉强耐着性子,回言讽刺。
“好好好!你还给我装模作样,我一定得杀了你这狗东西,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你说什么?桑锦他、他·····”听她有此一言,我此刻却着实惊疑,虽然许久未见过,但我也知那牧桑锦不是一直都安好么?怎么又突然间就不在人世了?
“还不是为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我要杀了你,给他黄泉路上做个伴·····”说话间却是一鞭劈了过来,夹杂着海立山崩之势,裹着滚滚烟尘。
她一直未下马,所以这一鞭占着地势,迅疾猛厉。
我立时闪身躲过,要不是这几日发现身上内力有回复之象,恐怕我还不会如此无所忌惮与她言语相激。
“你!你不是武功散尽了吗?难道传言有误?还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对,一定是你!”牧云一番推理,好像是我故意设圈套请君入瓮,却更是愤恨难消。
我弹了弹衣上灰尘,笑道:“你的宝贝乖儿子死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怎么算到我头上来了?是!我是和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但是你情我愿,有意则合,情尽则散,明白痛快,有何不可?难道你那儿子有什么灾痛病患抑或厄运,都因此得算到我头上来了!如果这样,那真是可笑可笑!嫁女儿也不会如此蛮横!要是像女子般重什么所谓贞洁,你那儿子难道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不成?你这个老妈子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你!强词夺理!”那九节长鞭刺啦一声破空劈来。
我退已经是不急,便使三尺雪一个横档,剑意如深雪,凌霜簌簌寒。
鞭势凌烈激荡,撞在三尺雪上,将包裹着剑身的布匹片片撕裂,霎时间仿佛一泓秋水粼粼而泻,新雪反射着刺目阳光。
“三尺雪?!”牧云惊疑,顷刻翻身下马而来,气势着实干练凌烈,“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就要宰了你!尽管放马过来!”说罢使起九节鞭,招招毒辣,欲直取人性命。
“呵!”我亦静心凝神,运气周身内力,剑与人合,古意峥嵘,潇洒恣意,劈挑砍刺斩接皆出自然,行云流水却是杀机如丝入扣,正是追狐剑法。
“这又是什么古怪剑法?!”牧云点穴止了自己右臂伤口汩汩流出的血。
“追狐剑。”我稳住呼吸,淡淡说道,果然内力只恢复了两成,勉力维持,用起来也不免捉襟见肘,好在牧云不知我深浅,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来。
“追狐剑?!好!好!好!再战!”牧云清喝一声。
此刻两方人马,也早已混战一团,一时尘嚣漫上,黄土连天,刀光如电,剑影斑驳,两边实力相当,都有挂彩,原本要行官道的人,远远看着也是立马绕道而行了。
我正打得酣畅快意,却不想忽然间脑中似有一阵晕眩,视线一黑,身形便是微微凝滞。
牧云怎会放过这一丝罅隙,长鞭便是破风迅猛朝我的脸上劈来。
“寻!”江蓝笙轻功不愧为一步千山,扑到我身前,一把抱起往旁边闪避,自是无虞,只是情势显然太过险恶,转身时,他自己不免被鞭势伤及,听得闷哼一声。
却在此刻情势陡转。
凭空多出十数名皆着一身束装的男子,转瞬加入了战局,原本两方人马打成平手互相胶着,现在优劣之势立分。
“可恶!竟然还有埋伏!”牧云语出怨愤以及。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及我,那多出来的十几人武功甚是了得,正纠缠着她的人马,瞬间便有伤亡。
我认得出,那十数人正是当初在船上假扮渔人之人。
头晕目眩之势慢慢退去,急忙尴尬挣脱江蓝笙怀抱,伸手却触到他肩上的伤口。
“蓝笙,你如何了?”我忙问。
“无碍。”江蓝笙眉目低敛,浓秀的眼睫轻垂。
“什么无碍,牧云出鞭从不手软!赶紧上马车,我帮你处理。商队里可有大夫?”我不由得放柔声音。
“少东家!少东家!”那刘掌柜见我搀着江蓝笙,立马上前来,语意殷殷之中有些懊恼,“此行虽未跟着大夫,但备着上好的金疮药,刘某略通医术,如果少东家不嫌弃·····”
徐娘子早已经加入了战局,小鱼也来了,倒是看看我,又看看江蓝笙,一脸黯然,“公子、寻哥哥。”这几日他对我的称呼已经从独步公子晋升为寻哥哥了。
“不必了,咳咳。”江蓝笙淡淡地摆摆手,“一点小伤,用点金疮药、便可。”
“是刘某无能。”刘掌柜愈加黯然神伤。
“刘掌柜不可这样说,这却是我的私人恩怨,倒是连累到你们了。”我不禁出言。
“独步公子好生见外,万万不可这般想啊。”刘掌柜倒是有些惶恐。
“嗯。”我扶着江蓝笙,只觉得那来去飘渺的内力竟又是消失不见了,顿时气丧,心底也浮泛上来深深凉意。
此刻战局已定,双方实力相差太多,没有丝毫悬念,我见时,牧云与她尚能站得起来的人马已是十分狼狈。
牧云自知不敌,狠狠使鞭掀翻跟前一人,叫骂道:“哼!独步寻,你给我等着!他日老娘定当杀了你!”说罢一蹬马镫,迅疾翻身上马,狠狠一扬鞭,那枣红骏马一声嘶鸣,便没命似地狂奔奔起来,马蹄腾起阵阵尘土。
之后跟着的人马,且战且退,也是一身狼狈不堪。
“莫追了!”我出声道,任由那些烈性女子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玲珑锁
【应怜冰心藏七窍,神仙难解锁玲珑。】
马车一路疾驰,自然有些颠簸,江蓝笙伤在肩背,又赶走了小鱼,只得让我这五大三粗之人来敷这金疮药了。
原以为只是一点小伤,真正看那伤口之时,才知道原来伤的如此严重。
也是,牧云出鞭素来狠辣从不留情。
经方才耽误了一会,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衣服与伤口粘连在了一起。
我叠好一条干净的布巾,欲垫在他的嘴里,且不论要将这与皮肤干凝的衣服要撕开,就是金疮药中本身掺入的酒水,敷在伤口上也是十分疼痛的,于是温言道,“小心别咬着自己的舌头了。”
江蓝生笙却是摇摇头,有些好笑,“一点小伤、而已,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么?咳咳。”
我有些不放心,看他。
见他只是淡然一笑。
我小心地解了他的袍带,不免碰到他的伤口,他倒只是忍着,只是身体僵硬。
剪子、清水、布巾、棉帛,洁净的衣服、金疮药,还有一盒装在精致瓷盒里的珍珠芙蓉生肌膏,所有物什都准备妥当了。
只是不知为何,手心依旧有些冒汗。
拿剪子仔细剪了伤口处与血肉凝结成一块的衣料,不免撕扯到伤口皮肉,想必很疼,可江蓝笙却是一声不吭。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脱了他的外衫、里衣······亵衣。
车厢内燃着不知什么香,细腻温软,缭缭不散。
伤口长约五六寸,从从左肩斜过右间蝴蝶骨,很深,皮肉外翻,似乎深可见骨,显得十分狰狞可怖,尤其是横亘在他光洁如暖玉的背部肌肤上。
我一边用布巾沾着清水洁净他伤口边的污血,以便不经意瞥见他背上大片裸露的肌肤,真是晔兮如华,温乎如莹,暖玉生香······
我的指尖一颤。
使劲闭了闭眼睛,心底暗骂自己一句,该死!这可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车厢内的暖香竟有些靡靡之意。
我咬牙切齿,动作却是小心翼翼,仔细敷好了金疮药,再抹上浅粉色的珍珠芙蓉生肌膏,这生肌膏触肤即化,少顷即透,倒有许多留在了我的指尖上,也不知里面参合了什么香料,只觉得轻盈温雅,气韵沁人。
也许是我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