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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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衍亭似乎放松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沈越夕的脸,没说话。
沈越夕哀求地道:“衍亭……”
赵衍亭拉开他的手,离开床榻,帮他掖好被子,淡淡地道:“我饿了,你先睡吧,我去吃点东西。”
沈越夕无法反驳,只能看着他离开。
次日,赵衍亭继续上岛。又是两天,他绕着岛的另一侧走了一次,又折回去横向搜索,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只有冰雪和岩石的岛。
沈越夕只剩六天了。
这次,赵衍亭回来的时候,他没能醒过来。赵衍亭抱着他睡了一晚,醒来后被渔民们告知,天气将变,一天后,他们便要返航。
真的是毫无希望了么?
赵衍亭回到船舱里的时候,沈越夕已经醒了。
赵衍亭告诉他船将要返航后,他说道:“还有一点时间,你带我上岛看看吧。”
赵衍亭摇了摇头:“太危险了。”
沈越夕笑了:“对一个将死的人说危险,不觉得太可笑么?”他停了一下,又道:“你带我上去看看,我也许能发现点线索啊。”
赵衍亭沉吟半晌,终于同意了。
一天为限,赵衍亭与渔民们约好了天黑之前必须回船。然后便背着沈越夕上了岛。
由于背了一个人,他走得很慢,也没去危险的地方,而是沿着之前走过的路径,直直地朝着岛的另一边走过去。
刚开始,沈越夕还强打精神四处张望,但他目力极弱,一两丈外的东西就看不清了,只能时不时问问赵衍亭那里有什么,这里又是什么,赵衍亭都一一答了;一个时辰后,沈越夕声音渐渐小了;再过一会,便完全听不到了。
这是他体力的极限了。
赵衍亭笑笑,没说什么。
他找了块空旷的岩石,放下背上的沈越夕,将他抱在怀里。天气很冷,沈越夕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脸色惨白萎靡,一动不动地靠在赵衍亭的怀里,几乎就像已经死去了一般。
看着看着,赵衍亭突然又涌出眼泪,但眼泪还没落下就已成冰。
他哽咽着低语道:“如果这个世界真有神祗,那么我求求你们救救他,只要他能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岛上突然起了大风,地上的积雪被扬了起来,飘舞在空中。
赵衍亭抬起头四顾,只见风雪茫茫,方向难辨。
一片雪白中,有人远远走来。
风扬起来人的衣摆,衣袂翻飞,恍如仙人。
赵衍亭死死地盯着那人看。待那人走得近了,赵衍亭才看清那是一个裹着黑色披风戴着风帽的人;那人走在雪上,雪地里却没有任何脚印;空中雪花飘扬,那人的披风上亦没有沾上一点雪白。
那人走到赵衍亭身前五丈远,赵衍亭才看见那人风帽下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恐怖的脸,左脸仿若火烧般焦黑干裂,数道裂纹中透出光芒,其下仿佛有金红的熔岩在流动;右脸完好,却是半张人类女子冰冷美丽的脸庞。
赵衍亭走南闯北,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这人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仙妖魔?
那人叹了口气,对赵衍亭说道:“别哭了,你再哭就要瞎了。”却是一把女子轻柔的声音。
她看了看赵衍亭怀里的人,又淡淡地开口:“居然是风妤的血脉……”
赵衍亭赶紧站起来,抱着沈越夕向前走了几步又跪了下去,恳求道:“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他已经不在意眼前的是神仙还是妖魔了,只要能救沈越夕,他愿意求任何人,也愿意做任何事。
那女子站在他的跟前,伸出一只白玉般的右手,将赵衍亭稳稳扶起。她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赵衍亭答道:“他练了《焚心诀》,引阳火焚烧心血……只剩五天的命了……”
那半张美丽的脸皱起了眉头,她问道:“叶岚写的《焚心诀》?”
赵衍亭急忙答道:“正是。求你救救他!”他见来人容貌奇异,又能说出叶岚的名字,心里便觉得沈越夕也许真有生机。他心中激动,连说话都带上了点颤音,生怕眼前的人开口拒绝。
那女子摇头叹了口气:“那孩子……”叹罢,她将沈越夕又打量了一番,随后说道:“你解开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他的心口。”
赵衍亭哪敢不从,他调整了下沈越夕的身体,小心地拉开他胸前的衣物,露出他白皙的胸膛来。
那女子看了一眼,右手并起两指,金光亮起,她将一缕火焰点在沈越夕的心口处,火焰自她的指尖没入沈越夕的心口后,化为皮肤下淡淡的金光;她指尖划圈,金色的光芒在沈越夕的心口也转了一个圈;她指尖一顿即离,那金色的光芒便在皮肤下渐渐隐没了。
她抬抬下巴,对赵衍亭说道:“给他整好衣服吧。”
赵衍亭又把沈越夕的衣服整理好,只是这片刻,沈越夕冰凉的身体竟地温暖了起来。
他欣喜得几乎又要哭了。
那女子又问道:“你带水囊了么?”
赵衍亭赶忙解下腰间冻成一块冰的水囊,恭敬地递了过去。
那女子用一只焦黑干裂的左手接过了水囊,她拔开塞子,用指甲刺破右手食指,向水囊中滴入一滴金红色的血液,然后又盖上木塞,递回给赵衍亭。
赵衍亭一接到那水囊,立即觉得触感滚烫,他手一抖,几乎拿不稳水囊。
那女子仍提着水囊顶部,见他手抖,便将水囊拿了回来,随后撩起披风,撕下一大块,将水囊裹住,再次递给赵衍亭。她说道:“你拿好了,回去后将这壶水分成三十六份,每十日喂他喝一份。一年后他如不再运《焚心诀》,应能痊愈。”
赵衍亭接下水囊,边听边点头,口中说道:“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女子道:“不用谢我,你须答应我一件事。”
赵衍亭肃容道:“前辈请说。”
女子道:“你回去立即将《焚心诀》烧毁,不能再让他人见到此物,亦不能将《焚心诀》内容流传开去。”
赵衍亭一口应下:“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做到。”
女子点点头,道:“回去吧,风雪要来了。”
赵衍亭再三道谢,这才带着水囊,背着沈越夕往回走。
他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头张望。却见白雪茫茫,哪里还有人影?
只有怀里炽热的水囊和颈间温暖的呼吸,能证明刚才的际遇并非幻梦一场。
等他回到船上,天刚正午。
渔民们听说他真找到神祗,俱睁大眼睛,惊讶异常。他们连声感叹道,早知道一起上岛就好了;又将船里久置不用的香火翻出来焚烧,在船头向冰岩岛叩首,乞求神祗的护佑。
赵衍亭心怀感激,也烧了一炷香,叩谢这位不知姓名的神祗。
昏暗的船舱中,空气有些烦闷。
沈越夕自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似乎刚从一场殊死的搏斗中逃生,皮肤上都是热汗,浑身粘腻得难受。他挥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刚想下床,脚一沾地就觉得一阵晕眩,脚下一软,就要摔倒。
一双手牢牢把他抱住了。
那人的呼吸打在他的颈间,有点痒痒的感觉;有一把低沉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说道:“开船了,有些晃,你别乱走,想要什么告诉我。”
沈越夕记得这个声音,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似乎有一辈子那么久没听到这个令他眷恋的声音了,他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这个人就在他身边。
他害怕又期待地缓缓回头,果然看到了一张冷峻沧桑又带着点笑意的瘦削面容,那一刻,他的心化作了一潭春水,柔情蜜意充斥胸中,难以诉说。
“怎么了?怎么哭了?难受么?”那人急急地揽着他往床上带,又伸手抚摸他因伤病而消瘦的身体。
“衍亭……”他满腔柔情地喊着那人的名字,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喃喃地说道:“我好想你……”
那人失笑,道:“说什么胡话?明明三个时辰前我还和你说话。”那人伸手取来一旁的杯子,对他说道:“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吧。”
他靠着那人的胸前,慢慢地喝着温热的药汤,那药汤浓郁而腥甜,落入喉中仿若化作烈火,流进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本就灼热的身体烧的更加燥热。
他被烧得神智模糊,只能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是什么药……我好热……衍亭……好热……”
那人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他的背部,安慰地道:“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去,去你说的那个山谷,建一座房子,我们住在那里……”
那人描述的情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暂时忽略那烈火焚身般痛苦,沉入那美妙的想象中去:“要建很大的房子……要有浴池……我们在里面欢ai……每一天……”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
赵衍亭也忍不住笑了,吻了吻他的嘴唇道:“真是个se鬼……”
作者有话要说:
☆、十日之约
第十六章十日之约
建安一年,大昊新帝登基。同年秋,南冉发生暴动,旧冉国数万遗民击退大昊守军,以越京为都城,复国。
再观大昊国内,南冉暴动的同时,北狄扰境,南方流民起义,西北匪患猖獗,朝廷却党派林立,各自争权;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帝国危在旦夕。
乱世当出英雄。一个帝国走到末路时,民众只等待一位领袖,振臂一呼,群声应和,就能引领他们推翻旧朝统治,走出穷途,踏上一条光明新路。
现在正是历史潮流中最黑暗的时候,乱世已到,英雄未出。
洹州城外百十里处的高山绝谷,赵衍亭与沈越夕就在这里隐居。
山谷外高山陡峭,峻坂迂回,老树林立,毒藤横生,少有人迹;与谷外的险恶不同,山谷中地势和缓,清泉汩汩,鸟语花香,这里是独属于两人的桃花源。
每隔五日,赵衍亭会出谷采买一次。
说是采买,其实也不恰当。赵衍亭与一个樵夫说好了价钱,每隔五日,樵夫会将他所点物品买好,挑到山下路口,他只需要到路口与樵夫交易即可。有时他也会将猎到的毛皮或采到的草药交给樵夫出售,樵夫是个老实人,抽些佣酬后便将出售所得尽数给他。两厢抵消,收支倒也算平衡。
这天,赵衍亭一如既往地与樵夫交易妥当,便提着鼓鼓囊囊的两大袋子往回赶。
他攀过高山林障,越过悬崖吊索,最后运起轻功,踏着重重毒刺藤蔓,回到谷中。
此时距他离开谷中正好一个时辰。
谷中靠近东北方向的缓坡上建有数间房屋,房屋前,晾晒着一些草药,靠近井边的小池中,还养着几尾活鱼。
赵衍亭将带回的东西拿到南边的厢房,整理放好;又到厨房中将白米淘好,大火滚开后,放入食材用极小火慢炖;还洗了一把野菜,放在篮子上沥干。一切干完,他已经满身是汗。
谷中无旁人,他索性就脱掉衣衫,到井边痛痛快快冲了个澡,用了澡豆,把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
然后他一身清爽,披了件外衣,走进了最北边的厢房。
(省略5818字)
孤独了这么多年后,他终于得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这美丽的白发妖物,是他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道歉信
在JJ发这篇文,其实心里很是愧疚。
7W字的文,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