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春深负流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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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脸庞韩晔认不出来,只是觉得莫名地熟悉。突然,那人也看向了韩晔,他的目光充满野性而冷酷,就像哥舒草原上傲视群雄,仰天长啸的一匹狼。韩晔浑身一颤,是他!突然那人的目光愈加冷然,紧接着韩晔在马背上一个摇晃,突然摔下了马,原来一个不防,已有一个士兵砍断了马腿,将韩晔从马背上摔了下了。韩晔就势在地上滚了几圈,避过砍来的刀刃,然后突然出手,枪尖直刺对手的心脏,将他高高挑起,顺势扔在了周围敌军的身上。韩晔站定后再抬起头,城墙上的那人已经不见了。韩晔心下不安,抢过一匹战马就往南彧漓的方向奔去。
哥舒洛一也来了这里,看来他是势必要坐收渔翁之利了。就在这时,千军万马之中突然冲出一人,直奔南彧漓而去,韩晔认出了他的身影,那是乔谦云。韩晔策马想跑得再快一点,却在离他百米的地方突然勒住了缰绳,若是单打独斗乔谦云未必是南彧漓的对手,加之魏严漠在他身旁帮忙,但如若哥舒洛一也前去助阵,南彧漓定当凶多吉少。于是韩晔调转了马头,守在离他三人战阵百步的位置,静候哥舒洛一的出现。
“你在等我?”千军万马之中,韩晔还是能清楚辨出他的声音。哥舒洛一乔装了一番,面容有所改变,但他的眼神和声音却令韩晔倍感熟悉,还有额角处一道长约两寸的伤疤,他并未刻意盖掉。
韩晔的掌心已沁出了微汗,握枪的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他轻轻叫了一声:“主上……”
哥舒洛一直视着他,“你在等我?还是来阻我的?”
“我……”韩晔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哥舒洛一看了他许久,眼神在刹那变得凌厉,“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不知会否青出于蓝呢?”话音刚落,哥舒洛一便提□□去,韩晔忙架枪一挡,却不敢回击。
哥舒洛一一味地进攻,韩晔却只抵挡,从不还手,慢慢地且战且退,哥舒洛一一步步将他逼近南彧漓。哥舒洛一突然朝他面门一刺,韩晔险险地快要摔下马去,身后突然被人扶了一把,回头一看,竟是安敏。
“小心些。”安敏道,然后举着双剑迎上了哥舒洛一的红缨□□。
韩晔握着缰绳的手骤然一紧,安敏绝不可能是哥舒洛一的对手,可情势如此,他只有牺牲安敏,以求保全南彧漓。
不远处的南彧漓看见安敏对上了一位高手,顷刻间便跳出和乔谦云酣斗的战圈,纵身跃至安敏身旁,以长剑对上了哥舒洛一的长枪。
哥舒洛一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从容不迫地应对三把剑,神态自若。南彧漓渐渐地看出,此人的枪法竟与韩晔有些相似,甚至更胜一筹。难道是哥舒洛一!这样的认知让南彧漓心下大惊。他虽曾与哥舒的军队交手,但正面迎战哥舒洛一却是第一次,他感到哥舒洛一的功夫深不可测,顿时泛上了一阵寒意。而乔谦云在划伤了魏严漠的左腿后也纵身加入了战局,他举剑便从后朝安敏刺去,安敏听到了破风声,下腰回剑一挡,以双剑架住了乔谦云势在夺命的一击,然后灵巧地转身和他斗了起来。
韩晔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并不打算在此刻加入,尽管握枪的指节已然发白,身子也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但他心中却无比坚定,如果南彧漓有难,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安敏毕竟缺乏实战经验,对上的又是乔谦云这样的好手,难免吃亏,就在她举剑迎击后回撤的一刹那,乔谦云的剑已刺伤了她的左肩,安敏应声跌落马下,下一刻,乔谦云的剑招便破风而至,这一招势必要取了安敏的性命!
南彧漓在听见安敏落马的时候便有了警觉,看到乔谦云紧随的一剑,不及细想,便俯身挥剑,刺偏了他的剑端,救安敏于危难之中。而就在这一刹那,哥舒洛一看准了时机,红缨枪直刺南彧漓的胸口而去。
“呃——”红缨枪扎穿了铠甲,胸前晕开的血红蛰疼了所有人的双眼。哥舒洛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倒在南彧漓怀中的韩晔,怔忡了许久才将枪拔出,不出意料地带起了一串猩红。
韩晔静静地倒在南彧漓的怀中,南彧漓为他捂住不停渗血的伤口,握住他开始发凉的左手,不住地唤他的名字。哥舒洛一握枪的手也有了一丝颤抖。
“你……”哥舒洛一哑着嗓音开口道,“你……”
韩晔略带歉意地望向哥舒洛一,我势必要护着南彧漓,却也不能和你动手,或许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吧。然后他的手慢慢地滑落,从南彧漓的掌中坠至地面。“砰”的一声,坠下的是韩晔的手,更是南彧漓全部的希望。
南彧漓握剑的手突然发狂似的砍向哥舒洛一,生生将他逼退了数步。乔谦云见主上有难,忙举剑回护,却也被南彧漓逼退。他现在就像一只杀红了眼的野兽,咆哮着进攻,绝不防守!
“走!”哥舒洛一突然道。然后策马离开了战场,乔谦云紧随其后。一时间战场上寂静下来,只有弥散的黄土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浔夜城城门洞开,远处跑来南家军的一名先锋官,“报将军,左将军已顺利攻入浔夜城,陈国国主早已自戕。我们拿下浔夜城了。”
南彧漓怀抱着韩晔,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回报着这些似乎和他毫无关系的话语。一旁的安敏蹲下身,看着面色苍白的韩晔,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还有脉搏!”安敏忽然惊喜地叫道。仿佛将南彧漓从绝望境地中唤回,南彧漓回神,慌忙地去探他的鼻息,微弱却实实在在地温润着他早已冰冷的指节。
“快让军医为他医治。”安敏提醒道,“我们其他人入城整顿。”
南彧漓终是回过神来,抱着他跃上了战马,飞一般地奔进了浔夜城,身后扬起的尘土迷蒙了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人知道,韩晔是否还有生的希望。或许,他便就要那样一睡不醒了……
魏严漠为他们在城内寻了一处僻静的宅子。
“启禀将军,韩副将……韩副将他……”军医是第一次看到血红着眼睛的南彧漓,第一次看到他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惊慌失措的模样,一时有些惧怕,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他怎么样了!你快说!”南彧漓抓了军医的衣襟,吼道,“我要他活!我要他活!”
“将军……”军医吓得跪倒在地,“我已经为韩副将止血,但是他失血过多,伤口又靠近心脉,能不能醒来……一切……一切都要看韩副将的造化了……”
自那一日起,南彧漓便一直守在韩晔的床边,他的气息还是那么微弱,面色依旧苍白,哪怕连一点转醒的迹象也没有。
“流光,你怎么那么贪睡,都已经睡了两天了,怎么还不愿意醒来呢?”南彧漓攥着韩晔依旧冰凉的手说,“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枪呢?你不是答应,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吗?我就这样守在你身边,求你不要一点一点地离我越来越远好吗?”南彧漓在韩晔的榻旁已这样痴语了两日,而回应他的只有韩晔轻缓的鼻息。
韩晔昏迷无法进药,南彧漓便用嘴一点一点地渡给他,药很苦,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南彧漓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他甚至不敢合眼,怕一醒来,面对的便是韩晔冰冷的尸体。记得十五岁那年第一次随父亲上战场,小小年纪的南彧漓害怕见到尸体,尸横遍野的场景对当时的他而言太过残酷了,而他的父亲逼他面对,逼他杀敌,带着温度的血滚烫了他的掌心,慢慢地也就麻木了,从那时候起,他便知道,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宿命。直到二十岁那年,父亲中箭身亡,倒在南彧漓怀里的时候,南彧漓终是落下了男儿泪。
“男人不准流泪……”他犹记得父亲这样说,“你是南家的儿子,便要在战场上实现自己的价值,人终有一死但求重于泰山,无愧于心……”但是怀抱着父亲渐渐冰冷的尸体,恐惧侵占了他的全部,他的母亲也曾是姜国的巾帼英雄,曾和他的父亲并肩作战,却因生他难产而死,从记事以来,父亲便是他最亲近的人。生命的逝去本就是瞬息之间,只因猝不及防才会让人肝肠寸断。
南彧漓用掌心为他暖手,他讨厌寒冷,“流光,不要像父亲一样离开我。”
待到第三日,韩晔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均匀,只是依旧还未转醒。南彧漓便想往常一样,以嘴为他渡药,等到一碗药汁见底,南彧漓却还不打算放开韩晔的唇,肆无忌惮地温柔逗弄着,只愿他受不住了便醒过来了。
“砰!”门外的一声响动惹得南彧漓转头去看。
“你……你们……”竟是安敏公主,她打翻了脸盆,睁大眼睛看着南彧漓,久久不能回神。
南彧漓没有打算掩藏什么,淡定地看着她在惊讶过后,转身跑走了。南彧漓将韩晔的手放回被中,又将他的被角掖好才起身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前院,安敏才停下了脚步,她回身看着南彧漓,眼中有点点的水汽,“你们是真的?”安敏并不是不能接受断袖之癖,她的皇兄白轩容就在后宫养了数个男宠,只是她不能相信自己喜欢的人竟有龙阳之好。
“情之所至,哪能够虚情假意?”南彧漓的回答很认真。
“那你从未喜欢过我是吗?”安敏问。她从来都是个直爽的姑娘。
南彧漓看着她,“只有兄妹之情。”
安敏自嘲地一笑,“我自七岁遇见你,你以长剑挑落我双剑的那一刻起我便喜欢上你了,你和宫里那些与我闹着玩儿的侍卫不一样。我记得我曾经问你,将来会娶什么样儿的姑娘。你怎么答的?”
南彧漓微微一怔,“我说,希望是能和我并肩作战的人,就像当初我的母亲陪着父亲上阵杀敌一般。”
安敏点头,“是。所以我努力地成为那个可以和你一起战斗的人,但是,你已经找到了那个人,是不是?”
南彧漓抿唇道:“是。”
安敏沉默了,突然寂静中她轻轻一笑,如在刹那绽开的昙花,“本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女人,却没想到,胜我的竟是一个男人。不过,韩晔,他很好。武功高强又足智多谋,还肯为了你舍生赴死,你们,果然很相配……”
“公主……”南彧漓猜不透安敏的心思,却也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其实,安敏本就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不用愧疚,你不懂珍惜我,自是你的损失,我定会找到比你更好的男子!”安敏望着他,说得很认真。
南彧漓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荷包,“公主,完璧归赵。”
“送给你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安敏将荷包扔到他怀中,“只是难为你,保管得这么好。”
南彧漓道:“是流光让我仔细收着的。”
“流光?”
“是我为他取的表字。”南彧漓解释。
“呵。”安敏笑了,“天何美女之烂妖,红颜晔而流光。他当得起这个表字。来日你们的姻缘若不被世人所容,我定是第一个站出来祝福你们的。”
南彧漓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公主。”
“不必。”安敏摆手,“明日我便回都城去了,韩晔还没醒转,我想你是不愿回去的,我便在皇兄那儿为你转圜。”
“有劳公主。”
“呵呵。”安敏笑出了声,“多谢公主、有劳公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无趣。若是早知道,怕是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