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相见即眉开-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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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面走过去,掏出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一种蜜饯,突然的塞到哥哥嘴里。
哥哥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却只得把蜜饯吃了下去。
弟弟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先给他个好吃的总不会骂我了吧。”
“平安你又去哪儿鬼混了!”腾开嘴的哥哥生气的问道。
如意算盘落空,名叫平安的孩子低着头小声嗫嚅道,“去给你带好吃的了呀。”
“哪里来的吃的?”
“帮卖蜜饯的罗掌柜修招牌,他送的。”
“论语会背了吗?”
“……还不会。”弟弟小声回答道。
哥哥皱眉,把《论语》递给弟弟,便转过去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平安松了口气,装模作样的夹着《论语》出去了。心里想的是接下来玩儿什么呢?
“爹爹今天晚上回来。”
平安刚要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哥哥补充道。
心情顿时跌到谷底,愁眉苦脸的打开论语的第五章公冶长。发现自己连读都读不好……
“哥——哥——”拖长了音,讨好似的叫着。
哥哥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页书,装作没听见。
“好哥哥,教教我读吧。”走过去,拉着衣角可怜兮兮的叫着。
“不教。”
“教吧、教吧、我天天给你带好吃的。”
“不稀罕。”
“怎么会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哥哥呀,孔子的书你都白读了嘛!”
“你才白读了。”
“对啊,我就是白读了,但爹爹还是逼着我要读,读不会了还要打我,打我了娘就伤心。哥哥你不希望娘伤心吧?”
哥哥叹了口气,招招手示意弟弟把书拿过来。
说歪理他永远说不过弟弟。
于是读书声从书房中传出,哥哥念一句,弟弟跟着念一句。
午后的阳光斜斜打在桌子上,打在两个孩子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月牙白色圆领袍衫,都是母亲在新年时缝的。长着一模一样好看的凤眼,哥哥的儒雅俊秀、弟弟的干净无邪。
真的像一大一小两只鹤儿。
书房只有一把八仙椅,小鹤索性坐到了大鹤的怀里。大鹤举着论语念一句,“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小鹤也跟着念一句“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大鹤问他。
小鹤眨巴着眼睛摇摇头。
大鹤蹙眉,耐心同他解释……
“温玉、平安,吃饭了。”母亲喊道。
“哎!”平安从哥哥腿上跳下来开开心心的去吃饭。
名叫温玉的哥哥收拾好笔墨纸砚也吃饭去了。
晚上爹爹还没回来,母亲便把平安唤来,“娘总觉得你长个子了,来量量看到底长没长。”
平安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家里有一堵墙,专门用来量他和哥哥的个子。
“温玉也来量一量。”
哥哥不情愿的走过去。
兄弟两个并排站着,哥哥一动不动,弟弟又是垫脚又是挺胸。
母亲一句“这我还怎么量?”
弟弟也乖乖的不动了。
“娘——”
“嗯?”
“是我长得高还是哥哥长得高?”
“自然是哥哥高呀。”
“不对不对,我是说,今年我长高的多还是哥哥长高的多?”
“自己看吧。”
孩子转过身来,今年他八岁了,于是墙上画了八条线。哥哥十三岁了,于是墙上画了十三条线。
平安看着自己的身高,旁边对应的是哥哥八岁时的身高。自己和哥哥八岁时一样高。平安觉得很满意,因为这样他十三岁也就可以长的像哥哥现在这么高了。
然后他一直看着哥哥,就知道最后自己能长多高了。
不知不觉中,几条小巷的各个角落都渐渐布满了孩子的雕刻。
姑娘家窗户上的凤凰,比翼双飞;
老爷爷晒太阳坐的八仙椅,四只椅子腿上都雕了卷云纹;
大户人家门前的大石狮子旁又多靠了一只小石狮子;
人来人往的朱雀桥上,每一个扶手都细细刻了一枝梅花一片春/色;
张家茶楼的柱子上多了一片柳两只燕、王家当铺的招牌上多挂了一串蛤蟆叼着金元宝……
江南虽是小户人家,却也是有着一分雅致一分闲淡。不然那一棵树一盆花们又是何人栽培?
于是,大家也都容得下这么个小木匠。
若是打开门,看见他正在自家门上雕一对门神,却也并不打扰。到中午的时候,端来一盘桂花糕给他,希望他雕的更好看些。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长干巷住着个小木匠,名叫平安郎,雕什么像什么。
就在贺平安在江南的大街小巷雕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时。远在万里之外的陆沉,过的却是水深火热的生活。
东南还未开化,部落土着众多。刚一去,陆沉一行便卷入了部族之间的战争。
原本李阖派去软禁监视陆沉的侍卫们全乱了阵脚。
很快,陆沉把这些人都收为自己部下。
如果说在朝堂之上的斗争更多的是心理战的话,那么在东南,便完完全全是冷兵器与冷兵器的斗争。
好几次陆沉都差点没能活过来。
但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却渐渐地能拿起了大刀长枪,能拉开了两百步的弓箭,能一骑当先挥舞着大刀喊着“杀呀——”
他是一个天生的战士、天生的领导者。凭着自己的强势打败了诸多部落。
当陆沉把东南十八个大小首领的头颅都挂在自己帐外的时候,
贺平安正在认认真真的为邻居家的孩子雕一对儿小鸭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总算是把两个我喜欢的少年都描述清楚了,但是之后该发生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两个少年就像两条平行线过着他们互不相干的人生,然后再某一天忽然相遇,两条线变成了一条线。
我很期待着他们的相遇,我觉得这样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孩子如果遇见了该是多有趣。
但是,也不急着让他们遇见,人生很长,时间足够你爱。
☆、第三章
趴在地上,正在张家酒肆的柱子底部刻一对喝得摇摇晃晃的小鬼。自己也觉得这对小鬼喝得醉醺醺的好不滑稽,就“咯咯”笑了起来。
“小平安,你刻在那里谁看得见呀,还不如刻在招牌上。”酒店的小二道。
“小鬼就该溜墙边儿……”平安边刻边自言自语。
在地上趴了一天,像只猫儿。刻好了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叮铃——叮铃——
抬头注意到一个银色绣球一般的风铃挂在房檐上摇摆。
平安仔仔细细的望着那串风铃,就像母亲种的绣球花一样好看。
微风中,圆圆的绣球不停地转动,太阳折射在每一个角度,形成不同的花纹。平安就一直看着那个绣球,想把每个花纹都看清楚。
于是这孩子就一直这么站在酒肆的正门前,呆呆地站着。
来往酒肆的人们也都会绕过他进进出出,并不引以为怪。
平安从小就是这么个性格。有时也会看着天空看一天,边看边傻笑。他私下里把云彩看做了天上仙人在人世间投下的影子。
一朵,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另一朵,是散发弄琴的嵇叔夜;还有一朵,是广寒姮娥、是桂树和会捣药的小兔子……
然后随着云彩的飘散、聚合,这些仙人们便也有了故事。
“张大叔、张大叔,这个绣球是谁做的呀?”
“那我可不知道,我爹说这个绣球已经在我家房檐上挂了一百年了,至于是谁做的,只有我爹的爹才知道了。”
“这绣球名叫因果,其实是一个锁。找到它的因、便能解开它的果。”孩子认认真真的说道。
张大叔愣了半天也不明白这孩子在说什么,“那……你怎么知道他叫因果?”
“哥哥教我的。”
某个午后,在书房里,大鹤问小鹤,“你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吗?”
小鹤又摇摇头说不知道。
大鹤朝小鹤招招手,“你过来。”
大鹤让小鹤握着毛笔,然后自己握着小鹤的手。
毛笔在宣纸上染下一片墨色。
回笔峰、画出一个蚕头、笔走、然后扬笔墨挑起一个燕尾。
“这一笔,叫做因。”
转腕,笔锋下走,渐渐抬手,画出挺直的一笔悬针竖。
“这一笔,叫做果。”
“你明白了吗?”大鹤又问道。
小鹤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老实地摇摇头。
“我猜你这呆子也不懂。”大鹤赏了小鹤一个爆栗,“只要以后每个字都这么写你就会懂了。”
小鹤气哼哼地跑出去玩儿了,他觉得自己这个爆栗吃的非常不公平。因为大鹤才是负责读书的,而他,是负责雕木头的。大鹤每天都拿着四书五经去难为他。而他,一次也没逼着大鹤去雕一只小鸟!
但是,就在这一天,他一直望着那个绣球发呆。
就觉得自己仿佛弄懂了这世间的一切因果。
张大叔答应借他这个绣球带回家研究几天。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当平安近距离观察这个绣球时他就惊呆了。
这哪是一朵绣球,这分明就是一个世界。
微如沙砾的房子、细如发丝的宝塔、一粒芝麻便是百亩良田、一颗琥珀便是一汪大明湖、而往来的人们,比牛毫发梢还要细小,音容笑貌,却依稀可辨。
这世界上该有的一切,绣球上也都有。每个房子、每个人物的末端都有一根蛛丝缠绕,使他们的根最后可以交织在一起。
不细看还以为是镂空雕刻,仔细看才发现在表面上那层人物山水的下面,还有一层故事,然后故事的下面,依旧是故事。无穷无尽、如轮回般往复。
于是平安开始看这绣球上的故事。
银线拉丝而成的垂柳静静映在琥珀做成的湖畔。岸边教坊林立,儿女如织。才子和佳人对唱,书生与歌姬折柳。风声过,喧嚣仿佛涌入耳中。
湖的对面是来此买卖的商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再向远处,是八百里大好山川,山川上零散两三寺庙。
过了山,又是一座城。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大气。朱红栏杆、翠绿琉璃。邻家随意栽着几株牡丹,一抹绛色、笑靥群芳,想来不是长安便是洛阳。
城的东边是一处渡口,倘若乘舟,便是烟花三月下了扬州。
城西十里长亭,天高云淡,又是离别折柳。
两个人抱拳别离,一哭一笑。笑的道,天下谁人不识君?
再往远处,是黄沙戈壁,偶有骆驼与商人。
戈壁的尽头是一片绿洲,有牧民在这里放牛放羊。一世无忧无虑,不知繁华为何物。
绿洲过去景色忽变,万里江山,银装素裹,想来是到了寒冷的极北之地。
高高的城墙守卫着边疆。关山月、孤烟直。
站在城楼的将军身披银甲,手中捧着一抹翠色。细细看,也是一支折柳。
春风竟渡了玉门关。
玉门关往外,又是一繁华之地。
……
时间缓缓度过,平安看着那绣球上的世界看得痴了。原来那细如牛毫的每一个人也都有他的故事,每个故事也都有他的因、他的果。
顺着那细密交织的蛛丝,平安找到了一切故事的因。
用头发丝儿轻轻挑起将军手中的那一截折柳。
咔嚓——
沉寂百年的声音响起。
整个绣球上的所有景物开始毫无规律的游走、转动。
原先东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