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 完结全本-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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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犹枫微颤地站起身来,他无言地走到窗边,步伐竟似灌了铅般的沉重,良久后,他含着愤怒与纠结的嗜血气息,幽幽启齿:“你就不在意本座会因此与天影旗为敌?”
“在意。”夙砂影并不否认,却冷笑尤甚:“但与天影旗为敌就是与主上的意志为敌,也是与整个龙鼎联盟为敌,你愿让天风旗因为你的私情而陷入孤境么?”
沈犹枫眉目染霜,神色凝重,他默然看向窗外,眺望着远处那些身披月光的守夜卫兵们,胸中竟是痛心疾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岂能瞒得过主上?待日后真相暴露,风座又当如何?”夙砂影直言质问,仿佛来自地狱的厉鬼一般,声声阴郁,不含一丝温度:“沈犹枫,你是否想过,他日我盟大定天下,主上他,将会如何处置前朝皇裔?”
沈犹枫闭上双目,心如刀割,即便强悍如他,此时竟也难免喉咙苦涩,倍感棘手和沉重,夙砂影话已至此,聪慧如沈犹枫,他岂会不明白这个冷酷影座的话中真意?又岂会洞悉不到整件事所带来的后果?
龙鼎联盟三旗旗座皆是受墨台鹰直接统领,天影旗更需如此,夙砂影处心积虑设计此局,想必是被墨台鹰默许并且授意的,昔日在金盘,夙砂影并未探得九毒身世,墨台鹰自然也不会知晓,那么墨台鹰当初默许和授意夙砂影设局除掉九毒,便不是因为九毒是前朝皇裔这个原由,莫非……
沈犹枫忽地一惊,是了,即便九毒曾经对龙鼎联盟有功,即便众人皆知身为自己徒弟和义子的沈犹枫深爱着九毒,墨台鹰仍然选择了默许和授意,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九毒作为毒圣弟子的身份,墨台鹰急着想要除掉九毒,很显然是因为忌讳毒圣,而忌讳毒圣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当年的洗泪崖血仇……沈犹枫记起在连翘入盟时,墨台鹰提起九毒时的态度,又想起当年父亲沈犹信之死的种种疑点,以及毒圣面对复仇的态度,万长亭的一语双关,玄子道和墨台鹰的关系云云,这种种迹象都暗示着,墨台鹰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沈犹枫翻江倒海地思量着,心中如同针刺般难受,若自己的推测是真,墨台鹰在不知道九毒身世的情况下,尚且做得如此决绝,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那么日后,当九毒的身世在天影旗的控制下大白于龙鼎联盟,墨台鹰悉数知晓后,他会如何处置九毒,这是连沈犹枫自己也无法想象的……
沈犹枫用力定住心神,他强压着怒火、悲哀和痛苦,试着将自己心中的迷雾一层层地拨开,在棘手的危机前,他必须先令自己情绪冷静,思绪清晰,他必须在所有人尤其是夙砂影之前洞悉整件事暗藏的本质——究竟墨台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默许和授意的呢?是从昔日自己身中血竭开始,还是墨台鹰在轩辕台见到九毒容貌的那一刻开始……不,不对,都错了,怕是在夙砂影助自己疗伤当夜,自己将九毒托付给夙砂影,并告知九毒乃毒圣弟子之后,此局便开始了……
想不到,下棋之人是夙砂影,是万长亭,是流云,是九毒,是从未失手过的沈犹枫,而以冷眼之姿,笑观棋局之人,竟是墨台鹰。
今非昔比,阴差阳错,九毒未来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最危险的敌人,竟不是万长亭和流云,更不是延顺朝廷,而是沈犹枫最敬重的师父兼养父墨台鹰啊!
沈犹枫放开颤抖的手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已是挥之不去的凄凉和痛悔,他长吁了口气,回过凛冽的目光投向夙砂影的鬼面,望了半晌,不禁厉声叹道:“没想到,昔日我身中血竭,在重伤之时将九儿托付于你,竟会为今日之危机埋下隐患……”
“本座早说得明白,天影旗只会杀人,从不救人。”夙砂影无动于衷,言语极其冷漠,“你昔日之托付,乃是别无选择,纵然那妖孽是你的心头肉,可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你我同为主上效命多年,风座难道还不清楚,本座只是个杀手,杀手眼中,主上和龙鼎联盟的大业高于一切。”
主上和龙鼎联盟的大业高于一切——只言片语,灼得沈犹枫心中苦痛难忍,然而,他无法辩驳,尽管他深爱着九毒,但他身为风座,终究太过清醒,沈犹枫怎会不知,夙砂影虽无情,但若站在天影旗和龙鼎联盟的角度去审视,夙砂影句句是真,句句皆挑明了无奈而残酷的现实。
从过往到今夕,深爱九毒者,愿救九毒者,能救九毒者,龙鼎联盟惟有沈犹枫一人而已,而要救护九毒,沈犹枫也惟有一条路可以走。遥想昔日在灵予山,毒圣曾要沈犹枫立誓,待日后天下易主,他沈犹枫无论如何也要护九毒周全,当时九毒身世未揭,沈犹枫自然无法完全领悟毒圣所托之意,而后九毒的身世浮出水面,沈犹枫才隐约将毒圣的苦心体会一二,岂料未待他仔细设想应对之策,毒圣焚逝,九毒生离,一个个打击便接踵而来,毒圣的嘱托也就被沈犹枫暂且搁下,如今他与九毒重修旧好,更将一同随盟军北上,九毒的身世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们必须面对的事实,亦正是如今横在沈犹枫面前最大的危机。
九毒,是沈犹枫唯一的软肋,夙砂影布局除九毒,沈犹枫定会设计救九毒,对于沈犹枫的软肋,夙砂影早已经看得透彻,故而他才会在今日面对沈犹枫时,如此地胜券在握。风影二座论才智、心计、谋略和武学造诣,向来不分伯仲,但如今,一个为情,一个为业,高下顿分,输赢立见。
沈犹枫深蹙双眉,目如寒冰,月光映在他脸上,竟透出无限的苍白与冷黯,他转过身,一步步走近桌边,嘲讽地盯着桌上的茶壶,忽地嘴角上扬,凄厉笑道:“本座今日泡的这壶大红袍倒生生款待了一个不速之客。”
“何必急着下逐客令?”夙砂影冷冷地起身,语气却是万般肃然:“本座倒认为,风座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此路虽险,却能助你手刃血仇,亦能助你及整个天风旗度过主上那关,至于那妖孽,此路更是他唯一可以脱身的机会,只是,本座已将话抛出,决定权在风座自己。”
“看来影座是带着契约而来,本座无论选择走哪条路,都必然要奉陪到底了。”沈犹枫凛眉扫向夙砂影,心中再明白不过,冷笑道:“说罢,你开出的条件。”
“天下够资格与本座合作者,惟有风座一人,你我联手,无人能撼,我盟大业即成。”夙砂影傲然正色道:“若你答应,本座可立誓保持缄默,若非主上亲自探得九毒身世,本座绝不会在主上跟前提起半个字。”
沈犹枫仰头厉声大笑,笑声一时竟令夙砂影捉摸不透,只见沈犹枫渐渐地收起眼中的清冷与凛冽,缓缓地抑下心中的痛悔与忧虑,他似乎已在大笑中替自己做了选择,半晌后,他抬头盯着夙砂影,不动声色地沉默了片刻,蓦地决然一笑:“代价呢?”
夙砂影未被面具遮盖的唇角划过一丝极淡的月影,鬼魅幽异如同盛放的血罂粟。
“我要你加入‘屠龙计划’,从此风影结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釜 阳
初春,空山,微雨。
一辆双驾马车在山径上蜿蜒奔走,苍风御车平稳前行,沈犹枫携九毒和夜萤坐于车中,四人离开麓州已经一日一夜。
九毒掀开车帘,望向窗外的蒙蒙细雨,雨雾湿了山间的翠竹黄花,飘渺中透出春寒的凉意来,九毒拉紧身上的鹿毛披风,好奇地问道:“枫哥哥,咱们现下驶入何境了?”
身旁的人不答,无声,沉默。
九毒回头一瞧,只见沈犹枫双目微阖,剑眉淡蹙,似是在养神,又似乎在沉思,九毒翘嘴一笑,轻唤道:“枫哥哥……枫哥哥!”
沈犹枫蓦地惊醒,这才睁开眼眸,有些失神地看向九毒,说道:“已入照郡了……”
“哼!明明听见还装睡!莫不是想让九儿多唤你几声罢!”九毒俏皮地笑道,“九儿还以为自个儿做错了事儿,惹得你恼而不语呢!”
沈犹枫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当下舒展俊颜,笑道:“你这鬼灵精多唤我两声,我听着高兴,便不恼了!”
“真是九儿的不是?”九毒一惊,见沈犹枫虽嘴角含笑,却说得一本正经,当下竟信以为真,一面寻思一面喃喃道:“九儿自打与枫哥哥重逢后,一直跟只兔子似的乖巧听话,再未偷蒙拐骗过呀,究竟是哪里惹恼了枫哥哥……”
沈犹枫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俏模样,颇感心疼,怜爱地叹道:“你看着机灵,却是个十足的呆子!”
“再呆也不及小呆瓜的段数!”九毒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愣愣发呆的夜萤,潜意识中竟隐隐地感到不安,不禁试探道:“自打咱们离开簏州,枫哥哥就变得不苟言笑,一路上皆是九儿和夜萤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后来竟连小呆瓜也不多言了,难不成是你们知道了什么秘密,却偏偏瞒着九儿?”
“哥哥莫要胡思乱想!”夜萤一听,竟也失了常,急忙申辩道:“我……我是水土不服……有些晕车罢了……”
九毒不理那套,径自笑道:“枫哥哥若真窝着秘密,九儿未必猜得出来,可是小呆瓜,你这演技还是趁早歇了罢,要瞒我,你可嫩了点儿!”说着,他眨巴着乌眸瞅向沈犹枫,笑意更甚:“枫哥哥,我这弟弟一路上老在暗中瞧你,当真辛苦,你若对他也有意,九儿成全便是,半分也阻挠不得……”
“哥哥!你……你又混说!”夜萤急得一跃而起,跳脚嚷道:“夜萤岂会动那心思……”他话未说完,马车正巧行入弯道,顺势一颠簸,只听咯噔一声,夜萤身子不稳,当下横生生地往沈犹枫身上撞去。
沈犹枫猛抬手臂,闪电般将夜萤的腰用力扶住,不差分毫,反应极快,一眨眼,已托着他稳稳地坐了下来。沈犹枫皱眉一叹,关切道:“夜萤兄弟,你没事罢?”
夜萤尴尬地直摇头,忙起身缩至车角,隔着丈余的距离瞪向九毒,赌气再不答言。
“瞧,这不连马车也绕了弯地成全你们呢!”九毒不以为然,撇嘴笑道,“小呆瓜,何以吓得自个儿缩边去?还不快过来跟沈犹大哥唠嗑悄悄话儿,让我也乐得听听,你放心,哥哥答应你,绝不恼你……”
“我去帮二哥御车去!”夜萤未待九毒说完,一个闪身便要逃走,却被沈犹枫叫住。九毒微微一笑,默然旁观。
“玩笑而已,夜萤兄弟何须在意?他真恼的那人是我。”沈犹枫轻声一叹,转头向九毒正色道:“我驻守簏州数月,对当地百姓感情深厚,如今离开自会感到不舍,加之此番我私自带着你们兄弟二人同赴釜阳,待见到主上,我必须想法子说服他,这心中自需好生思量,虽一路上不多言辞,可是九儿,我对你的心意,又何须再确认?”
沈犹枫说得句句在理,令人无法辩驳,然而,正是这看似肃然合理的解释,令九毒心中猛然一沉,恍然惊悟——
果然,这世上尚有连枫哥哥也感到棘手的事,什么感情深厚,什么想法子说服,不过都是幌子,定有一件事,如今变成了枫哥哥和自己必须面对的危机……他太了解沈犹枫,这个洞察人洞察到骨子里的风座,岂会瞧不出自己是故意打趣夜萤来作试探,若依沈犹枫以往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