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 完结全本-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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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过,被月色笼罩的九宵环佩台悄然染上一层血红,夜宴在喧嚣之后渐渐散场,诸多江湖豪杰却是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又蠢蠢欲动的心离去。龙鼎联盟究竟是光明盛世还是刀山火海,他们不愿定论,他们只知道,仅这小小的夜宴便杀机四伏,那么再过几个时辰,当几里开外的轩辕台武林群英会正式到来之时,各门各派会有怎样的明争暗斗,江湖之中又会掀起何等血雨腥风,这似乎已是可以预见的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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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影旗,祭厄司,庄严阴冷的高墙内不时地哀鸣破空,这座被称为龙鼎联盟最无情之地的神秘天狱,在深沉的夜幕之下显得极其阴森鬼魅,暗红色的大殿前鬼像林立,冥星闪烁,魑魅魍魉之气萦绕不绝。
沈犹枫卓然立于苍茫的月色之中,身上的玄色长袍被月华浸湿,泛着淡淡的血红,他手中握着一把玲珑剔透的翡翠长箫,立时持箫静立,淡然沉默地任月光在衣袂间肆意流泻,似乎早已通晓那高台之下的纷争最终的结局——
有人死了,有人笑了,有人哭了,而这一切跟此刻的沈犹枫竟似毫不相干。
他只是……在等人。
夜风拂过,还来不及嗅出味道,暗香已飘然而至。
“风座的雅兴可是不减当年啊!”话音未落,一袭粉色纱衣轻摆,来人眨眼间已飘至沈犹枫身后,步履如同蜻蜓点水,形貌极其飘逸袅娜,只见她红唇微启,轻叹道:“玉蝶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风座最后一眼,即使被龙鼎联盟丢下地狱,也该瞑目了罢!”
“你在五刃世家多年,莫非也沾染上那尖酸刻薄的脾性?”沈犹枫并未回头,语气虽然凌厉却没有丝毫责备。
“尖酸刻薄是虚,玉蝶对风座的情意可是实哪!”言语间,一条皓臂温柔地搭上沈犹枫的肩。
沈犹枫缓缓地转过身,突然目光骤沉,似笑非笑地伸指掐住玉蝶的下颚:“好啊!今夜风坛的卧榻可就为你备下了,本座倒是想见识见识你那搅得五刃世家鸡犬不宁的本事!”
“呵……区区拙艺在诸人眼里不过只是献媚而已,若没有风座那曲《恸魂奏》,玉蝶本事再大也掀不起风浪呀!”玉蝶不以为意地迎视着沈犹枫的凛冽之气,戏谑竟然更甚,“风座啊,您向来说一不二,今夜的邀约可真得想清楚了,玉蝶只怕您到时会后悔呢!”
“为何?”沈犹枫放开手,眉梢间竟隐隐地浮现出笑意,“你怕本座治不了你?”
“只怕风座要治的当另有其人罢!”玉蝶掩嘴一笑,妩媚的姿态刹那化解了四周凝重压抑的气氛,“风座心有所属,即使别人看不出来,但何时瞒得过我?”
沈犹枫的眼中浮现出一层迷样的颜色,玉蝶的话显然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个禁地,尽管他不愿意承认,然而沉吟半晌之后,沈犹枫终究轻声叹了口气,冷咧的神色顿时柔和了下来:“十年未见,你这丫头依然是本座的解语花。”
“那就请风座给这朵解语花留个全尸罢!”玉蝶详装可怜地打趣起来。沈犹枫不禁莞尔,假意嗔道:“演了十年,还不嫌累么!”
“累!但是,值得……”玉蝶眼神雪亮,盈盈有光,“十年,只等着风座还我那句话。”
沈犹枫凝视着玉蝶那双笃定而无悔的眼睛,突然伸出手掌,温和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云鬓,然后,以不容置疑地威慑力正色道:“从今以后,天下间再无玉蝶。”
“谢过风座!”忽然,只见玉蝶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口气,立时收了戏笑,神色严肃地后退数步,她长袖轻摆,面生莲花,朝沈犹枫恭敬地一欠身,嫣然道:“天风旗座下舞风拜见风座。”
第三十一章 幻 影
天云旗,云坛。
“小狐狸,戏唱得不错呐!”李云蓦扬笑,玩味似地看着九毒,“说罢,沈犹枫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你才答应唱这出戏?”
“云座还是不肯相信九儿的一片忠心?”九毒咯咯直笑,“这戏一落幕,南方武林三大名门便一死一伤,如此结果不正是龙鼎联盟想要的么?”说着,他瞅了一眼胸前衣襟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九儿为了计划成功,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话你留着跟沈犹枫说罢!”李云蓦没好气地冷笑道,“谈孤雁的八声拳正中命门,可你居然毫发未伤,反而趁机对他施以奇毒,此为何解?”李云蓦说着又走近了些,厉声道:“那谈安身中巨毒,早已是心智俱丧的残废之身,他为求活命既然把一切都认了,你为何还给他服下假解药,要了他的性命!”
“啧啧,原来云座巴不得死的那个是我啊!没想到,你这龙鼎联盟的云座居然帮着外人说话!”九毒冷笑道,眸中划过一丝阴狠,“那老家伙拳拳夺命,莫非九儿不反击由着他下杀招么?若不是风座事先让九儿穿上龙鼎联盟的宝贝裂重衣,如今九儿怕是连个收尸之人也没有罢!那老家伙想杀我,却偏巧中了我灌在裂重衣上的血竭之毒,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倒是我这血竭之毒,所中之人半个时辰之内必死,反而减轻了他毒发时的苦楚,至于谈安……哼……”九毒冷笑更甚,“我可没给他假解药,血竭之毒本就无药可解,要想解脱惟有一死,九儿给他服下的不过是加快毒性发作的鸠羽丹,那种贪生怕死的伪君子,九儿就是杀了他又如何?”
“这一切是沈犹枫授命你做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李云蓦地声音有些沙哑。
“是谁的主意又有何分别?”九毒摇开扇子,一抹邪魅染上眼眸,“帮派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阴谋阳谋,身陷其中根本就无谓同情之仁怜悯之心,今日在座的江湖侠客,个个表面上满口道义,又有谁不是狠绝之人?仇家,冤家,敌人,你今日不杀他们,他日必死于其剑下,龙鼎联盟纵横江湖数十载,难道不是踏着无数尸体和鲜血才走到今日的么?云座掌舵天云旗,就从未杀过人染过血?你若真是干净如莲,恐怕就不会与我等同唱那指鹿为马的离间计了!”
李云蓦心中为之一震,有些苦涩,有些无奈,有些感同身受,却终究无言以对。
“其实九儿知道云座在担忧什么……”九毒见李云蓦心事重重,淡然一笑。
李云蓦微微一惊,抬眼凝视着他。九毒眼神幽亮,轻声叹道:“云座应当清楚,昨夜之役实已谋划多年,乃是龙鼎联盟为了一统江湖所走出的第一步明棋,如今风座给初来驾到的九儿授此重命,想必也是看中了九儿心狠手辣灵敏通变的脾性,尚能无所顾忌罢!”
“你倒是对自个儿看得很明白!”李云蓦点头一叹,语气依然冰冷,“即便如此,本座依然不信你是心甘情愿地为龙鼎联盟卖命,除非你拿出让本座相信的理由,那么从今往后,本座也不会再为难于你。”
“理由?”九毒施然一笑,朗声道:“这段日子以来,九儿在名州城内看到的皆是一片盛世繁华的景象,龙鼎联盟体恤百姓,福泽四海,可见我盟是真正地心系天下万民,如今朝廷昏庸,大宗江山已是摇摇欲坠,易主是迟早的事,九儿加入龙鼎联盟,甘愿效犬马之劳,不过是盼着有明主早日颠覆延顺帝之暴政,建立太平盛世而已,既然利益相当,目的一致,自然会心甘情愿地卖命了!”
九毒话音刚落,李云蓦尚未答话,只听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九兄弟舌璨莲花,云座何有不信之理?”
两人一回头,却见一个目光如炬的俊美男子笑着走近来,身袭绣着金丝灵凤的华美墨袍,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名艳丽绝伦的玄衣女子。
“风座,我们等候多时了!”九毒粲然道,既而又看向那玄衣女子道:“玉蝶夫人别来无恙?”
沈犹枫悠然笑道:“九儿,玉蝶夫人已于今日凌晨在祭厄司内畏罪自杀,如今这里只有本座的四大心腹之一,舞风。”
九毒俏皮地一笑:“见过舞风姐姐!”李云蓦见状,也暂时收了冷漠,忍不住笑将起来:“那日在金盘客栈,我便见你极其面熟,没想到你真是龙鼎联盟十年前安插在五刃世家的那个小丫头!”九毒笑道:“原来那日在金盘客栈,你不是在为五刃世家说话,而是在帮龙鼎联盟。”
“我也没想到九弟弟居然真成了龙鼎联盟的人……”舞风巧笑嫣然,道:“我十二岁便化名玉蝶,扮作孤女去五刃世家为婢,十八岁嫁给唐多令做续弦,二十岁便暗中主掌五刃世家的大小事务。舞风十年来潜伏在五刃世家,周旋于各大帮派及官商之间,一为搜集南方武林各大门派的情报;二为等待时机彻底离间五刃世家和朝廷;三为伺机颠覆与五刃世家相交甚深的八声帮……”舞风看着窗外雪亮亮的月光,娓娓道来,“当日一见到武林大会的英雄贴,舞风便明白时机成熟,唐多令平生对万长亭最为痛恨,又对我盟芥蒂颇深,所以此次大会他一定不屑于露面,果不其然,出面赴名州的是其子唐青羽,于是,舞风便在一个月前,模仿唐多令的口吻和笔迹写了密函,言明五刃世家将在名州刺杀万长亭,然后派人将密函送去了八声帮,谈孤雁和谈安见密函上盖有五刃世家的私印,并未多加怀疑。那谈孤雁素来狂傲自负,又好拍马屁,有机会见到万长亭必然会卖弄一番……”舞风顿了顿,笑道:“他令谈安乔装成侍卫藏在万长亭身边,原是想在我刺杀万长亭的当口来个护驾有功,届时再将所有责任推到五刃世家的身上,没想到反被我们将了一军。”
沈犹枫含笑道:“那谈安人称‘箫仙’,轻功亦是绝顶,我盟的情报早已对他了如指掌,既然知晓他当夜身着黑衣,头绾黑纱,于是本座也改头换面身着同样的衣饰,然后在舞风献艺之时吹箫伴奏……”
“仅仅只是如此么?为何我总觉得差了一环……”李云蓦沉吟着,突然,他仿佛顿悟了什么,不禁惊道:“莫非……你昨夜吹箫之时用了……”
“非用不可。”沈犹枫点头笑道,“正如九儿所言,要想在这没有死角的九宵环佩台内任意来去进出而不被察觉,除了事先隐藏于众人之中,再无他法,也正因为如此,万长亭才没有怀疑刺客是外来者,而是接受了谈安便是黑衣人的论断,否则,凭他的狡猾和多疑,又怎会轻易地相信呢!”
“既然你无法事先藏于众人之中,于是你就利用了天影旗的‘借光显影’,真身站在天影旗的鬼楼吹箫,而众人在九宵环佩台的天顶看见的那个黑衣人不过是你的影子?”李云蓦悠然叹道。
“这又有何难?”沈犹枫望了一眼远处隐约显露出的九宵环佩台天顶,抿了口茶,笑道:“你我皆知,九宵环佩台和鬼楼成十字对角遥遥相望,在月圆之夜,天顶上的琉璃瓦会借助鼎盛的月光反射出对面鬼楼楼顶的影象,加之天顶距离地面颇高,台下的人想要完全看清楚天顶的情状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倒也以假乱真,让众人相信本座就是谈安。”
舞风接口道:“当月光被游移的云层遮住,影象也会随即消失,此时风座的箫声在牵制众人内力的同时节奏骤变,我见到此景,便知已到了刺杀的最佳时机,剑指万长亭时自然会将众人的注意力悉数吸引过去,风座便可趁机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