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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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很满意,左右押着椎水离开,走得几步。我冷不丁抬头:“慢着。”
所有的黑衣人回过头来。
我双目寒光乍现,忽地双手从背后齐发,银芒迸射,直取4人喉口,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见血封喉,瘫死于地。
同一时间,椎水手扣银针,将把手铁门的士卒也杀了。“公子!”他回身向我奔来。
我弹身而起,一把扶住他,低声道:“快换衣服,离开这里!”
一盏茶后,我与椎水手扣银针,杀光了所有狱卒,顺利离开牢房。
我不知道玹芜能算到多少,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从上一次的越狱失败,我已经开始一步一步算计结果。
那一次,我穿过地牢,一步一步,记住了牢狱里所有守卫的数量和分布。
那一次,玹芜搜出了我解开铁链的铁棒。他并不知道,当时椎水留给了我两根铁棒。
那一天,他杀光了所有的守卫,银针满地,是我眼里的冰冷寒光。
那一天,他杀了墨弯,我吼着告诉椎水,收集银针。我在简短的句子了,藏起了关键的字眼。第一句话第一个字,第二句话倒数第二个字,第三句话第三个字,第四句话倒数第四个字。那是我们小时候常常玩的游戏,我确认椎水听懂了。
于是,我拼命恢复自己的体力,作最后的一击。
不成功,便成仁。
夜晚的空气湿润恬静,远处的琼楼灯光点点,像天上闪烁的星星。
酒香醇,人正酣。
“公子,接下去怎么办?”椎水问我,月光下他的眼里淌着静谧的流光。
我耸耸肩,指着前方唯一的路:“走出去。”孤崖绝壁,这里是关人的绝佳场所,但恰恰因为如此,也阻断了唯一的消息出路。没有人会想到,这里的守卫无一生还。往前走,是“翼”的营地,出了那里,便能离开。
寂静的山路没什么人走动,我和椎水一路总共只碰到4个换班的守卫,喝得醉眼朦胧,直接被我们推落山脚,消灭的一干二净。碰到我们,是他们倒霉;没碰到我们,他们也迟早被玹芜杀死。
越接近营地,人声就越大,能听得到喝酒猜拳的声音,再走得近些,远远便能望见平坦处搭起的高台,应该是为酒节临时搭建的。紫色的帐帘随风卷动,内里明亮宽敞,金色的餐布,金色的餐具,金色的烛火,华丽耀眼。玹芜遥遥坐着,手中握一杯红酒,正低头与身边的绫衣交谈,随意地勾唇一笑,都如暗夜里的玫瑰,张扬出金色的光芒,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所在。
“主公万岁!主公万岁!”一轮一轮的高呼,如同海潮汹涌。这里的庆典人很多,黑压压一片。
玹芜很少回应,哪次他只要往外扫一眼,对我的耳膜都是极限考验。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高高坐着,繁复华丽的紫袍从头包裹到脚,像个被膜拜的神,一举手一投足都美至妖娆。
我站在台下看他,黑色的憎恨窜流在血液里,低头在人群里穿梭。
“哎!”身后忽有人拍我。神情立刻紧张,一手扣针,淡淡地转过去。面前是一大碗酒:“哥们,喝酒!”说话人醉得倒过来。
我微笑,毫不犹豫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醉倒,也不愿再见金帐中那个残酷而危险的男人。
继续往前走,黑夜的面纱给了我们最好的屏障,淹没在狂乱的人群里,我们出了琼楼所在的区域,周围看不到一个人了,立刻没命地飞足往前跑。
所有的路线我都已观察过,目前所剩下的,便是翻越那天看着墨弯坠落的山头,找一匹马离开这个地狱。
月色流淌着朦胧的光,洒在山顶上。狂奔到山头,我一个刹车,突然拉住椎水闪到树木后侧,示意他别做声。
这个时候,山顶竟然有人!
深沉的夜笼罩住黑山,不远处的人倚着凉亭,抱剑对月,脚下,横斜着几壶酒樽。
一刹那,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朝我们的方向转过来,一道清辉倾洒肩头,照着那张皎白而干净的脸,鸽子灰的瞳仁如一片幽深平静的海。
风沙沙吹过枝桠,过了一阵,他又转了回去,弯身拾起一壶酒,灌入口中。
我看得真切,难怪刚才的宴席上不见他,丰羽,这个人总是静僻得像是千年沉积的岩石,又像满腹心事。
手指缓慢抽紧。若不是这个人,我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我曾经信任他,提拔他,到最后他反过身刺了我一剑,无情地站在我的对面。
可是,看着他,我竟生不出一丝恨。
他的眼神,穿越沧海桑田的清冷,和玹芜那种控制一切的野心不同。完全不同。
东面,一颗火焰弹突然直窜升天,爆起一团红色的火光。
丰羽抬起头,啪地丢了酒壶,一把抓起剑,跨上马飞奔而去。
奔了数步,他停了下来,又朝我们的方向瞥了一眼。我的心徒地提起,还好他只是看了看,策马飞快离去。
丰羽一走,我们立刻从树后现身,快速往前逃命。
从刚才火焰弹的位置来看,正是地牢所在的区域。也就是说,有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失踪。
我所想的一点没错,还没越过山头,乌笛响彻山谷,远处几道紫光流火纷纷窜起,紧接着,整片山麓的四周全部点燃了彤彤的火焰,连营数十里。
“怎么办?”椎水问我,“似乎被发现了。”
我说:“现在是晚上,能跑多远跑多远。”我抓着他的手飞速穿梭,椎水的脚始终一跛一跛容易摔倒。
往后望一眼,火光四起。我在的地方可以看得到那高高搭起的庆贺台,紫帘曼绕,此时那人站在中央,耀眼如黑夜的辰星。他舞着衣袖,似在震怒。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越过了墨弯的断头台,逃向更远的山派,遍山的红枫飘零,盖没了满地的枯叶,踩上去哗啦啦作响。
谁都再跑不动了。我和椎水找了块石头做掩护,一屁股坐下来休息。
昨夜乌笛齐鸣,“翼”的地盘被火把画出了一张地图,竟比我想像更广,有些懊恼,此刻,我依然没逃出生天。
蓝天白云,一排野鹭穿过黑山。
红枫黄叶,山林跳起婆娑之舞。
很远的地方,依稀有士兵叫嚷的声响,像是在排查。一队队快马奔向四面八方,络绎不绝。
我的心砰砰快跳。
也不知为何,越狱那阵我都镇定地不像话,到了此时此刻,却没由来的心慌。
等待,是一种的折磨人的东西,像一剂毒药,能慢慢毁肝断肠。
未知,无尽的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倔强的无寻哦~~~
47、chapter 43 椎水 。。。
太阳高升,照得人阵阵发晕,冷风呼啸,吹干汗湿的衣裳,温和的酒意退去,冻得我直打寒颤,椎水见我唇色发紫,乖巧地靠过来,我将他搂在怀里,拿着他的手,来回搓。
椎水的手一直偏冷,就像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蜷缩在宫廷的角落,团成一团。
“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是么?”他眨巴着眼睛看我,那是一双清澈能见底的双眸,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
我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他甜甜得一笑,翻开我的手掌,白色的轻羽翩翩落在掌间,他看看天:“下雪了!”
晚上,我们没有继续赶路,雪下得越来越厚,贸然逃跑会留下踪迹。而且,椎水的身体有些发烫,似乎发热了。
我将带出来的酒全喂他喝了,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他的身体。椎水伏在我的身上,像只安静的小猫。我摩挲着他的细胳膊,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那是为我被废去的武功,伤口已经结疤,看着依然触目惊心。
身后,荧火跃动,搜索的人群更近了一些,也不知何时会搜到这里。
想也无益,我长叹一口气。明天,明天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落雪纷纷,席卷天地,满目红枫骤夜雪白。
无边无垠的山川,干净地就像深蓝黑的天空,反射着通透的极光。
很困很困,我支着手打盹。梦里,我看见有人骑着马向我飞驰而来,黑色的袍子在北风中呼啸翻飞,坚毅的容颜像冰封的塑像棱角分明,整片白雪之上就像他的舞台。我盯着那人看,他的脸一直紧绷着紧绷着,始终没展开。他停在我面前,劈头骂过来:“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还不跟我回去!”
我郁闷地皱眉:“死木头,笑一笑会死啊!”
他的脸迅速僵硬:“你走不走?”
我拨浪鼓般摇头,又水桶似的点头。他一手勒着马绳,俯身向我伸出大手……
马突然一阵嘶吼。
我的身体被左右剧烈摇晃,万分不爽地着睁开眼睛,面前直挺挺躺着一个人,脸很陌生,很难看。……,这不是我刚才见到的脸!我吓一大跳,清醒过来。
椎水坐在雪地上喘着气,指尖还抵着发寒的银针:“他是从前面来的。我封住了他的经脉。”
他解释得很清楚,我“哦”了一声,捧着脑袋一阵晃,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发一场迤逦的梦?恢复了清醒,我看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面前的一人一马,忽然开口:“有马了。”
那像是荒草弥漫的绝谷中忽然看见大片大片的花海。我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抱住椎水:“我们有马了!我们能逃出这里了!”我拉住他的手,“快!上马,我们立刻走!!”
椎水没动,他竟然摇了摇头:“我不走了。”
“什么!”我没听清楚,他的脸红扑扑的,我下意识地去摸他的额头,“你脑子烧坏了……”他伸手点住了我的穴道,“……吧。”最后一个字拖了很久,由兴奋变成茫然,身子完全定格:“你这是干什么?”
椎水坚定地甩开了我的手:“公子,我不跟你走了。如果马上坐两个人,很快会被发现的。我的武功已经废了,我根本无法保护公子,反而会拖累公子的。你一个人走吧。”
“住口!快解开我的穴道!”我腾然怒了。从一开始,这个计划里就包括我和椎水两个人,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不允许我们两个之间任何一人出事。
“不!”椎水摇头,他麻利地取出剩下的银针,一根根扎入地上躺着的人身上:“公子,你听我说,我学过针扎,虽然没有‘活尸木偶’那么厉害,短时间内控制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我和一个假的你共同出现在这里,那么公子就能金蝉脱壳了!”
“混帐!你疯了吗?我已经失去一个墨弯了,我绝不能再失去你!”我忍不住骂人了。
椎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针一针地扎他的木偶人。完了,又用雪擦擦脸,开始替那个人做简单易容,认真地像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
漫天雪舞,纯白的,无声的洒向大地。
他呵出的白雾,如晶莹的碎雪化开。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便知道他是想死。他每次下定决心的时候,都是这么的沉默不吭声。很小的时候,他学剑法,被墨弯砍地手臂上一道一道伤痕,墨弯都看不下去了,他却一句不吭。后来他向御医学针灸,把自己手臂扎成了一个马蜂窝,把胡御医吓得半死,跟我要了旨意才制住他。
我吸了口气,一字一句:“椎水!解开我的穴道,这是我的命令!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