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上 文-水之银-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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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不大,收拾得却甚是洁净幽雅,小桥流水,闲亭渡沙。
随行的车马都留在院子里,乙女径自走进主屋,屋内同外面一样雅致,一边是藤椅竹席,另一边则摆着一座玉石屏风,上面青松白云,树下围棋十九道,雕刻着正在对弈的两人,她在黑衣人握子的手上轻轻一点,一旁的墙壁倏地裂开,现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待人低头走进去,那道门无声无息马上就又关上了。
门内罗幕莲帏,雕墙画壁,通明的灯火下面,一个穿着淡色衣服的男人坐在桌子前面,正在把玩手里面的翡翠玉如意,神思专注,衣襟上面浅浅淡淡绣了一朵兰花。
乙女走到近前,款款一拜,道:“见过甲君。”
甲君连头也没有抬,只道:“你迟到了。”
乙女说道:“路上遇事耽搁,属下知错。”又拜了一拜,这才站起来,说道:“晋南黄家的事,上个月已经结了,雁翎宝图我送到碧云妹妹那里。只是事出突然,曹杰方又绝非池中之物,留着也是祸害,属下擅做主张,就一并也给解决掉了,请主上降罪。”
甲君颔首,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做得很好。”
灯光闪烁下,剑眉星目,却亦是满脸的云淡风轻。
七月初三,横行晋南三十余年的黄家满门被灭,一同被杀的又有黄家长子黄麟的好友曹杰方,这个人行侠仗义,并不似黄家一样行事,在江湖上薄有侠名,到了这两个人的嘴里面,却都成了连眉毛都不值得一动的小事情。
乙女轻笑说道:“多谢主上夸奖,这原就是属下应该做的。”
甲君转过头来看她,半晌却突然笑了起来,道:“乙女乙女,不要再装了好不好?我们两个人之前,哪里来的这许多客气?”
乙女闻言亦笑,道:“甲君喜欢,乙女自然奉陪。”
冰融雪化,一下子无限风情,甲君道:“你我大概要有一年没见,听说这次只有桃蓝陪你过来,曾言呢?”
乙女摇头,说道:“被我派去南边办事了,他这人办事稳妥,杀人手段也够狠心,什么都好,就只是喜欢罗嗦陈年旧事这一样,实在让人受不了。”
甲君道:“他都说些什么?”
乙女说道:“自然是他如何喜爱他的夫人,他又是如何的对不起他的夫人,依我看来,无非是女人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她,等到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人家之后,他夫人已经不再理他,罢了。”
甲君道:“曾言以前我是见过的,那时他自然还不叫这个名字,极其风光的一个人,最得女人缘,桃花无数;他那夫人我也见过,那一年君山花会,她苦候曾言不至,单身力战雁翎刀一派八人,虽然把强敌打退,自身也受了重伤,曾言那个时候,却是跟五陵峰的大小姐在苏州饮茶。当时我不过是适逢其事,忍不住就要感叹,原来喜欢一个人竟也可以到这个地步。”
乙女笑道:“那女人是有些糊涂,这样的男人,还要他做什么?”
甲君轻叹,说道:“情之所钟,任何人到了这时大概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感情若也要一两一斤的来秤,那就不是真的感情了……我只是不知道,曾言的夫人最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得心若死灰。”
乙女脱口说道:“必是曾言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伤的人不只是她,很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没出生的孩子!一定就是这样的!”
自己说完了却也要奇怪,何以竟会如此笃定,甲君却点头,道:“你既如此说,那就是了,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自然是有阴差阳错,就是相遇的时机,差了一点点,那也是不行的。”
他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明明年少有为,英姿俊秀,说起话来却是沧桑无尽,经历过多大的事情一样,乙女听得云里雾里,恍恍惚惚脑子中突然一个画面一闪而过,却是满地飘雪,一剪红梅,一个少年,一个少女。
青梅竹马,豆蔻年华。
心口蓦地一疼,又酸又涩,像正在被无数小针一起扎着一样,脸上不禁现出了痛苦之色,甲君叹了口气,拿出一枚红火的药丸递到她的手里,道:“寒毒又发作了吗?你的身体最忌七情六欲,是我不该同你说这些话的,这是我今年新炼出来的丹药,药材采集不易,快些服了吧。”
乙女想也没想,把那枚药丸纳入口中,那疼痛立刻就减轻了,刚刚的所思所想,却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只听得甲君道:
“乙女?”
忙着道:“属下在。”
“郭岗这个人,就是朝廷的走狗,只会作威作福,我瞧着很不顺眼,有空你去替我把他解决了。”
“甲君放心,一个月之内,世上再无郭岗二字。”
“明年此时,不要忘了再到这里,我来帮你解寒毒。”甲君的眼睛,说不出来的意味,似是伤,似是痛,似是同情,又似悲悯,似在诉说着无数的秘密,但是这个人对她的善意,却也是无须怀疑的。
“主上费心了。”
乙女对着他温柔一笑,却是凌波洛神一样的丰姿。
密室之外,风正吹,雪正浓,大雪漫天,正正就是乙女的至爱。
虽然她并不晓得,为了什么会是如此的喜欢。
就像她同样并不知道,那一瞬间,甲君却也是有些,羡慕着她的。
…END…
动情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
人生若只是如初见。
那便容易得多了。
在沈静的心里,原就是只有天下这么一个词的存在,什么父母兄弟,血缘至亲,跟权力比起来,便统统全都成了不值得一分一毫的东西。
大丈夫立身处事,本就要人上之人,无拘无束,威风八面才好,他有幸生在帝王之家,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到了,若真的连个皇帝都做不上,那这一辈子还真真就是白活,死了都不会瞑目。
至于道德礼义,人命生死,那全都是为了那些无能之辈做出来的,信广王沈静把他的所思所想摊给大家看,条条都是大逆不道,但如果是皇帝沈静,他说的话,那就是道理,那就是法则。
沈静十分十分地想成为法则,他也有绝对的信心和实力。
但是,从没有想到过的是,却是遇到了楚寒。
初见楚寒,只觉得不过是个酸腐书生,只除了那点硬气折损下来,倒也还有趣,剩下的,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谁知再见到他,不知不觉已经被他给摆了一道,跟猎物之间好好的良宵就这么被搅和了,其实那时候就该想到,仓促之间,普通人哪里会有这样的胆识与机变?偏他还是被那人摆出来的不起眼给迷惑了,而且七王爷顺遂日子过得烦了,难得有人敢跑出来招惹他,就像吃小咸鱼扎到了刺,没什么要紧的,却也让人觉得不舒服,似乎只有这书生什么时候战战兢兢地拜倒在他的脚底下,这根刺什么时候才能拿得出来。
所以,才会有了那一场狱中纡尊降贵的亲审。
七王府里肮脏龌龊比起别的地方只多不少,手段并没有什么新鲜处,只是,那个受刑的人却实在新鲜,沈静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在这样的折磨之后,眼睛里仍旧保持着那一份平和清明。
而且他还有一头很美的黑发。
如果……将手抚上那些发丝,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惜这只是个跟自己作对的贱民,长相也实在普通到难看,即使就只是折辱,也只配那些更低等的底下人。
但那种挥之不去的古怪,即使是得到已经勾起他好些天兴趣的剑琴,也仍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
再后来,楚凡突然变成了楚寒。
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长相,普普通通的人,但他的师门和身手,决定了他的不凡,沈静惊异地发现,这个自己一直都看不起的人,竟然站到了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让他不得不正眼去瞧他,以免他再翻起什么大浪出来。
殊不知,认真就只需要一眼,已经足够一个人万劫不复。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太子府那一夜,沈静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去伤害楚寒。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竟然是……这样!?
那平凡的相貌突然就幻化成勾人的眉眼,灵动的姿势已足以看作飞天。沈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天底下从来少有人能够比得上。
曾经参与过那一堂审讯的人全都被捏个罪名送下了大狱,不是为了要向楚寒求和表明什么,而是他自家的心思无法容忍,单只是想一想,就会心烧火燎地难受。
楚寒每一分每一毫都该是他的,怎么可以送给任何一个其他人?
偏偏自己就是始作俑者,这记哑巴亏只有吃得无言,只好把一腔火气都发泄在沾边的人身上,沈静从没有把感情之事放在心上,以致于第一次撞到满是钉子的南墙上,就跌得头破血流,再没有反击的空间了。
后来这个人竟然变漂亮了,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沈静自己思量也是艳福不浅,但他有时候又宁愿他生得丑些,这样才没有更多的人来打他的主意。
后来这个人又受伤破相了,沈静的心愿按说也该了了,但他又开始介意,那样子长的一道伤口划在脸上,该是个什么样的疼法?
偏偏最重要的一点前提还在,这个人对他除了恨再没有一丁点儿的感觉。
沈静觉得自己真是遇到报应了。有时候自己也要想,究竟能为这个人做到什么地步?
当北蛮大军压地,生死一瞬的时候,沈静终于得到了他的答案。
原来……
原来!
这次的买卖,还真的是亏大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