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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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杯子,抿唇淡淡一笑,“王爷,若是明知不可,便是强求来,又有何用?”
“不然!”廉王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几分,“不曾试过怎便知强求无用,况且本王也未必是强求……苏大人未曾……动情,想必不知的……”
到底还是皇室的人,不自觉言语间便有了分压迫,蓦地想到来时家中那人站在门前再三叮嘱,忍不住轻轻抿唇,低了声笑:“我怎会不知——”
若非为着这两个字,何至等了如此长久。
面前的人却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索中,丝毫未听得他的话,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后,忽抬头看来:“本王知令兄与……子翊相熟,故而有求。”
说了这麼许久,这最后一句想来才是他今日的目的罢,叹口气,亦是望向他:“若是日后……王爷不悔?”
“不悔!”铿锵的两个字掷地有声,面容坚决,那一番神情像极了朝堂之上站着的那个廉王。
沉思了片刻,只得点头应下,心底却叹得无奈。侧头,栏下的菊花被风吹散,纷纷瘦花落入池中,浮在水面,愈见清癯。
出去时,又是那个管家相送,到了门前,已下了阶,却听身后的人忽唤:“苏公子,请留步!”
回头看他又是急急地下阶,跑至身前,启了半天的齿,蓦地长叹一声:“我们家王爷……先时那位陆公子的事,想必公子也已知晓,王爷的事,还劳公子帮忙!”
“若可以,自当尽力。”看他放心,才转身继续往前走,却听往门内走的人无奈地叹:“唉!……情字伤人呵……”
唇一抿,轻轻笑,是呵,情字伤人——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几天RP超差的,好不容易挤出这章来,大家先凑合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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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从廉王府出来时才不过巳时,茗书已被他打发先回了家中,此时便只好步行。街市上正是热闹时,熙熙攘攘的人声噪杂的鼓乐般钻入耳中,一步一行,两边店铺各色景象皆入眼中。
昨日还满街摆的云霞般缤纷的菊,今日已撤得干净,只街边几片飘零的花瓣还能勉强想出前几日的盛景,却也被人踏进泥中几乎不辨颜色。
药铺里正有灰衣布鞋的汉子小心翼翼扶了已有身孕的娘子大声对着大夫道谢,赤红的面膛上满是掩不住的喜色,激动的声音更是能听半出条街,众人的视线便看红了靠在他身边那人的俏脸,娇俏的女子悄悄拉了身边的人,埋怨的神色中透出的却尽是羞涩的欢喜。
当铺前的小伙计不知何处偷懒方回,呵欠连天地倚着门框招徕生意,不提防背后忽然走出的掌柜,一巴掌拍在头上,拧着耳朵要往屋里揪,却被他嬉笑着躲开,惹来老掌柜无奈的笑骂。
那一对卖茶的小儿女确是般配,一个烧水一个沏茶,便是客人多时亦不时看一眼对方,相望一笑,又红了脸各自撇开头去,新婚燕尔的羞怯惹得铺外饮茶的行客都含了笑看二人的旖旎之态,那般甜蜜的神色落在眼中,连手中的茶都渗透了甜味儿。
酒肆前也是热闹,各色的人都挤在窗前等着,一时酒坛递到手中,便得了宝般炫耀地向还等着的众人笑笑,再费力挤出人群。
忽想起昨夜得桃四娘送去的酒还不曾道谢,便站在人群外看她利落地做着生意。客人渐少,正沽酒的人一时抬头正与他相望,一张脸便染成了桃花,含笑唤他:“九公子,您先略等一下,我这边就好了。”
苏煊笑着点点头,依旧是站在外面,买酒的人却都回了头,悄悄看了他,再看看窗内秀美的女子,便凑在一起低声笑着,些些字句传入耳中,隐约听出是“般配”之类的话语,窗内的人亦是听得,红了脸轻叱,却引来客人一阵善意的大笑。
平日言语上从不吃亏的人此刻却是垂下了头,抬头似是不经意地再扫过来一眼,视线相撞,又忙忙避开,唇边的笑意比手中醇厚的酒香还浓上三分。
看看客人已去,屋内的人迎出来笑:“九公子……方才那些人……都是相熟的,口无遮拦,您莫见怪……”
苏煊摇头笑笑:“昨日烦四娘送酒至家中,还未曾道谢……”
“公子说得哪里话,”桃四娘笑着打断他,“那酒本来也是留给您和七公子的,原想等您昨天经过的,却一直未见,便送了去,倒是我不请自去,多有唐突了……只不想公子们不在家中。”
略点点头,笑:“我们昨日去了城外。”
“是了,想来是公子们出门的早,故而未见,”桃四娘笑着说完,却是低下了头,似是有事要问,却又是十分犹豫,苏煊才要开口问,身后忽有人笑:“子夏?!你怎麼在这里?”
回身去看,靛青的帘子下沈约正探着头对他笑:“可是真巧了,我才想挑开帘子透透气,却正好看见你了,你在这里作甚么?”
苏煊笑着指指前面:“我住在前头不远处,可去坐坐?”
“不了,”沈约伸出手摆着,“改日有空再去罢,今日是开元寺斋会最后一日,我去看看……你也一同去罢!”
还未及推辞,车中的人已跳下来,抓着袖子往车上拉:“我正愁没人作陪呢,梁毓这两日也不知跑去了何处,子夏就权作是陪我了,一起去看看,”拉到车前,边往上推着边笑,“前头我听家里的人说,见是子曜也去了开元寺,此番家中又无人,呆着也是无趣……”
回身想要告辞,站在酒肆外的那人已是回了屋内,窗前站着含笑招招手,身后的人还在念着:“总是不远,看看也无妨……”
开元寺是离城最近的一个寺院,始建于前朝惠安帝,距今已近三百年,几经岁月剥蚀又数次翻修,如今已是临安城中最负盛名的古寺。
每到重阳时开元寺便开斋会,历时三日,并有狮子会,僧众皆坐狮身之上,阐佛经作法事,故而游人极盛,三日之中往来山间城中者络绎不绝。
才出城,挑开帘子便能望到山腰之上森然古柏掩一角飞檐,隐隐有钟磬之声,幽远深长。及至寺中,满寺游人比昨日灵山还盛。或有安坐于蒲团之上听狮身之上僧人讲经者,或有围于圣坛前观看行法事者,亦是有往殿中虔心烧香祝祷者。
留神于人群中寻了半日,终因游人太盛,未曾看到那人,只好作罢。身边的沈约倒是一直兴致极高,拉着他各处转了一遍,瞧见偏殿中有求符牍者,不由分说便拉着往偏殿走:“子夏,既是来了,不如去我们也去求个平安符来,总算是来过一趟,都说这开元寺的平安符很是灵光呢!”
闹了半日,沈约送他回来时已交申酉,入家是茗书玉砚接着,一路行到书房并未见那人,不由便问:“七哥不在麼?”
“怎么不在,同秋影姐在后面园子里呢,”玉砚递上一杯茶笑,“从午后自开元寺回来,两个人就在书房中凑在一起不知合计些什么,落后又到园子里寻着看园子的张嫂要了锄头铁锹,这会儿正在那假山边挖坑呢!——您是找七公子有事?可要我去请来?”
“不必了,”饮了口茶,换下衣服,笑,“我去便好了。”
走进园中便望见假山之下蹲着的二人正摆弄着地上的泥,看模样是在埋着什么东西,身边的玉砚悄声笑:“九公子您先别出声,看我去吓他们一吓。”蹑手蹑脚沿着小路绕到假山后,猛地跳出来,笑着叫道,“好啊你们,偷偷在这里作甚么呢?!”
“啊!——”蹲着的两人同时叫着站起,看清面前的人后,秋影先笑了,“死丫头,不去看看九公子回来没有,在这里吓人作甚么!”
“若不是你们偷偷摸摸的我又干什么来吓你们,”玉砚伸手指过来笑,“再者九公子已经回来了啊。”
正笑着要骂面前丫头的两人听了她的话一同转头看过来,苏焓嘴角一弯,走近来笑:“阿煊,累了么?”抬手习惯性的来拉他,快触到时忽想起什么,摊着手笑,“我手上有泥。”
苏煊低头看着他原本白皙手掌已被泥土污得斑斑驳驳,忍不住缓声笑:“七哥——”,伸手握过他张着的手,牵着往池边走,“去洗洗罢。”
后面玉砚也拉着身边人的袖子故意作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来笑问:“秋影姐,你们不是拿了锄头过来了么,怎麼还要用手来?”
沾了两手泥的二人都转头瞪向明明戏谑却一脸真诚的人,后者嘻笑够了方故作恍然大悟,忍笑点头,“哎呀,难道是七公子您跟秋影姐都不会用锄头!?”
“死丫头——看我不撕你的嘴——”
“哎呀,秋影姐你手上有泥!——”
“——别跑——”
“——秋影姐我改了还不成——”
一阵风卷起地上的黄叶,穿梭在枯藤老树间的一红一青两个身影似轻柔的彩缎交织出一幅鲜活的画,萧索的园中便添了许多生气。
池中的水虽有些凉意,天气晴好倒也不算冷,略略的凉沿着指蔓入体内反倒生出些平静的安然来。洗去泥土,才发现那双手掌心的红痕,托过来轻声问:“疼得厉害么?”
“不妨事的,”苏焓摇摇头,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黯了黯,静静望了他半晌,方勉强笑出几丝轻松,“早时简文那边来人,说,后日便行——”
沁凉的风拂过衣角,上几片残破的落叶被卷入池中,澄澈的水映出败叶的枯形,平生了数分萧索。
“七哥早些回来,”抬手习惯地去正他被风吹乱的衣带,触手却略有些坚硬,微一怔,抿唇轻笑,“七哥又藏了什么东西在怀中?”
幼时七哥怀中的锦盒里总是装了奇奇怪怪的活物,每与别个兄长玩闹时,七哥便从怀中突然掏出盒子打开,兄长们每每都要被其中的东西惊得大叫,说也奇怪,即便闹了许多次,兄长们却依旧会被七哥戏耍到。
闹到严重时,家中大人也出来管教,只是说了数次总也拿七哥没办法。还是后来他被七哥锦盒中忽然跳出的雀儿惊得跌了一跤,膝盖肿了近半个月才愈,自那之后,七哥方不再在往怀中藏东西。
苏焓绽唇露出一口榴子般灿白的齿,伸手往怀中摸着笑:“——阿煊,我有东西给你。”
“七哥——”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亦轻轻笑着摊开掌,并排的双手中,掌心是两方几乎一样的平安符,只是结着的穗子一个青翠,一个墨绿。
面前的人眉眼一弯,笑:“原来阿煊你也去了开元寺。”
点头笑着握了手中的平安符在面前人的手心中,一同握入的还有缠绕心间的丝丝留恋和着浓浓心意:
祈我之愿,佑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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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朝中自那日小皇帝病后便开始三五日不朝,初时朝臣还私底下议论纷纷,时间久了也都习以为常,除去少有的几个为天下黎民为官的耿直官员还日日上谏外,别的都乐得落了个清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