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余生作者:酥蓝-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舟……
原来他叫云舟?闲云野鹤,一棹孤舟,中原人的名字果然很有韵味。
云舟说了这许多的话,完颜均却只听到了这两个字,剩下的那些他不明白,于是他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
可是这一摇头,在云舟看来却是否认的意思,一想到他孤身一人受了重伤,又没有父母亲人,云舟的眼中便带上了同情之色,既是同病相怜,他对他的也就多了一份热心,觉得互相扶持一下,帮帮他也是有必要的。
“既然无家无舍,兄台眼见重伤未愈,如若不嫌弃寒舍鄙陋,不如就先住在山上吧,待伤好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他这么说,小墨可不高兴了,为了救这家伙弄得自个儿倾家荡产不说,现在还要继续收留这个不明不白的人在家里,他想想就觉得危险,偷偷拉了拉云舟的袖子,小墨悄声提醒道:
“公子,先不要太快做决定嘛,这个人眼神那么可怕,还要要先问清楚一点,万一真是个贼寇咱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云舟见他目光如炬,气度沉稳,心知他不会是强人贼寇,但是小墨说得也有道理,他问道:“兄台可是江湖中人?”
完颜均只见他嘴巴一动一动,眼神充满了善意,虽不甚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可谁知这一点,就蓦地将云舟心里的希冀挑起来了,他的眼中火星儿似地迸发出期待的光芒,他上前一步,抓住完颜均的手,激动到无语轮次:“你……你……你是不是姓江???”
江……江……将……?
完颜均在中原时曾听那些归顺的书生尊称他为将军,认得将这个字,这一听,便把此“江”当作彼“将”,点了点头。
云舟见他竟真的点头,心中激荡万分,一口气闭着,就差没当场晕过去,后来还是小墨看不过眼,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公子,我看他这人不清不楚地,你说他会不会……这里有问题啊?”
云舟看到小墨用手指了指脑子,心里一个咯噔,他疑惑地看了看不明真相的完颜均,随后谨慎地问:
“……你听懂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点头。
“真的听懂了?”
摇头。
“你还记得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吗?”
点头。
“真的记得?”
摇头。
完全的鸡同鸭讲,不知所云。
云舟和小墨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读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见问他什么话一律只会点头摇头,对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反应迟钝的样子,云舟和小墨猜测他可能被水冲走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把脑子撞坏了,总之放这样一个毫无生活自理能力的人独自在外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就算小墨一万个不甘愿,云舟也只得坚持将他留下来,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是么?
在主仆俩为了留下他与否这个问题展开激烈的讨论的同时,完颜均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时而悠闲地喝口茶,时而打量打量墙上的字画,他可以做到不动声色,那就说明他早已有了自己的一番思量。他虽然听不明白中原话,但是组织一下只言片语还有他们的语气神态还是可以猜出几分来的,但他不愿费力去解释。一来,他早已有计划想要打入中原人内部,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有种种原因不能如愿,如今天赐良机受了重伤之后又被这两主仆救起,被他们当作中原人,不正是一个了解中原人生活习性的一个绝好时机吗?至于这二来……
完颜均鹰隼似地目光在云舟的身上流连了片刻——
他想起他在帐篷里看到的那幅画,既然这名中原男子相貌与那副画上一模一样,那就不得不使他怀疑这名男子与江海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江海余生,它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他因为这四个字而身负重伤,险些殒命,既然他为此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那么这些牺牲就不能白费,只要是他盯上的猎物,就算它埋在十八层冰湖下,他也誓必要亲手敲破冰层将它拖出来!
经过长时间的“据理力争”,最后到底还是云舟占了上风,完颜均看到云舟拉着一脸气鼓鼓的小墨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笑着对他说:
“刚才我们都商量过了,你现在这情况贸然下山也不是办法,在你回想起往事之前,如若不嫌弃,就请你和我们一起在寒舍住一段时间吧,反正这偌大一个山头就我们主仆两个,天寒地冻地也怪冷清地,反正大家同是沦落人,互相照应着点吧。这件事情小墨也是同意了的。”
一边的小墨显然是对“小墨也是同意了的”这说法很不满,小声嘀咕了一句“鬼才同意了呢。”,云舟悄悄拧了他一把,小墨“唉哟!”低叫了一声,随后就只能可怜巴巴地缩在一边,再也不敢说啥了。
云舟见完颜均没有表示,已然当他是说不出话,见他没反对之意也就当他同意了,心下喜悦,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道:
“以后我们既然生活同一屋檐下,那可不能连个称呼也没有啊,我得好好想想,给你取一个顺口一点的名字才行……”
小墨眼见自家公子眼中满含笑意,跃跃欲试的模样,心知这个决定已是无力扭转了,他也只得认命了,可是看到他对这个新来的家伙如此上心,心里有点酸溜溜地,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小嘴撅得能栓头驴:“你就甭指望咱家公子给你取个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名字了,我们公子就喜欢在文房四宝上做文章,以前还在老爷还在的时候他就给我们云家四个小童取名‘小笔’、‘小墨’、‘小纸’、‘小砚’,你可要当心他给你犬小琴’、‘小棋’,或者‘小书’、‘小画’什么的。”
云舟红着脸嗔怪道:“小墨,要你多嘴。”
小墨一脸“看吧,准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得意地笑:“嘿嘿,我就知道。”
云舟飞他几记眼刀,然后换上了像是思考人生大事似地愁苦表情想了许久,最后终于灵犀一现,开心地拍案而起:
“对了!我想到了!小朱!就叫小朱好了!”
“噗!”
小墨一口水差点喷到桌子上,仿佛被挠脚底心似的,笑得停不下来:“小猪!哈哈哈哈哈!公子,真有你的!小猪!”
云舟戳他一脑门:“就知道笑,平时叫你好好读书的时候不读,此朱非彼猪,就是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朱。”
小墨一听公子拿话揶揄他,忙嚷嚷了起来:“公子你的意思就是说近他赤,近我黑了!太偏心了!可不带这样的啊!”
云舟轻描淡写:“我可没这么说啊,是你自己那么以为的。”
“你就是说了,公子你可不能耍赖!”
“没有。”
“有!”
“没有。”
在主仆两人又一次因为无聊的争执开始抬杠的时候,一边的完颜均则像是垂目思考似地,只见他缓缓地抬起手指,然后指了指自己,竟然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就这样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小……朱……?”
一听到他的声音,云舟的小墨就像听到圣旨似地一下安静了下来,四道视线齐刷刷地射向同一个人。
原来,他不是哑巴啊……
完颜均倒是对他们的疑惑不以为然,他稍停了片刻,然后又将手指指向云舟的方向,就像是大笔一圈,就这样用朱砂圈定了他这个人:
“……云……舟……”
他的吐字虽然不清晰,但是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听上去很成熟,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支配人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听从他的命令行事,就像是云舟现在一样,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似地,动弹不得。
“小朱……云舟……”
听着那个男人新鲜地重复着他俩的名字,云舟的心情很微妙,像一根绿芽,埋壳在土中,突然悸动了一下。
其实他千方百计地将男人留在山上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私心呢?
小朱,看朱成碧思纷纷的朱……江海……小朱……究竟哪个是朱,哪个是碧……
……
花开两地,各表一枝,话说余生自从夜袭完颜均之后就一直诸事不顺,先是丢了钱袋,再是江海余生被查抄,当他去县衙举报灵蟾教阴谋的时候被县太爷判作是信口开河,以扰乱公堂之名驱逐了出去,余生不死心,第二天又去,又被赶,第三天再去,还是一样。余生心里焦急,干脆把全部家当都搬到了县衙门前,刷刷几笔写下“望县太爷下令尽快彻查灵蟾教一事”,制成一条条幅挂在县衙门前那面大鼓上,引来江海县居民围观无数,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县太爷火了,将他抓起来打了几十个大板子,将他往街上一扔,再命人将那个条幅撕个粉碎,把围观群众全部驱逐,然后休闭公堂,再也不许任何人上诉有关灵蟾教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余生在家躺了足足半月,那县太爷下手极狠,他刚被宁玉麟和张狂两个拖回去的时候后背已是血肉模糊,两股鲜血淋漓,几欲不能行走,他们的江海书社已被查封,现在只能暂时住在县外一间破废的庙宇内,屋顶漏雨,四面透风,连药都抓不起,生活潦倒。
宁玉麟坐在床前,看着趴在稻草堆成的床上哀哀叫唤的余生,摇头道: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年轻人就是鲁莽,状没告成,反被打成这副德性,这个呀,就叫费力不讨好。”
余生臀背上的药已经换过了,虽然伤势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严重,可是伤筋动骨也够他受的了,每每到了结痂的时候就又痛又痒,就差满地打滚。
“我也是着急啊,那个完颜将军看着凶神恶煞地,虽然被我打落溪水下落不明,但我敢肯定要是他还活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赶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将他的阴谋揭穿才行!可是我哪想到这吴知县……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余生气愤到捶床,宁玉麟轻叹了一声,淡淡道:“你就甭指望这吴知县了,现在这局势,还有哪几个官是为民办事的?盼只盼着他下一步是打算息事宁人,不想招惹一身腥,但怕就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余生惊道:“你的意思是,这吴知县也已经被灵蟾教收买了,所以才对外封锁灵蟾教的消息,还有可能会告发我们?”
宁玉麟没有作答,只是他站起了身,大半的身子没在阴影里,使他的脸庞看上去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阴郁:
“这是极有可能的,据我在京城当官时得知,这个吴知县曾经认过内务府总管刘仝为干爹,认一个太监做爹,此人品行可想而知。这个刘仝一向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当年带头积极弹劾云尚书和程大人的事里就有他,后来我逃出生天,得知当年派人追杀我的指使人也是他,你前些天告诉我,说他借口编纂史书来招罗天下文人的时候我已经有所怀疑,这做法和灵蟾教极其相似,只怕他早已被关外的人收买了,为他们做事,引关外部落进关,将来必定后患无穷。不过,这还不是第一要紧的。”
“那第一要紧的是什么?”
宁玉麟苦笑道:“我们得知灵蟾教阴谋之事恐怕已经被刘知县泄露给了刘仝,刘仝再上报给灵蟾教的人知道,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关外人做事狠决,不留余地,就怕他们来个斩草除根。”
余生一听正因为自己的鲁莽害得他们三人招来杀身危险,顿时懊悔不迭:“唉,都怪我!这下可好,害地我们三个都成通缉犯了!”
宁玉麟安慰他道:“不用太担心,这只是最坏的想法,按照吴知县这人怕事犹疑的性格,他指不定只想讨个清静,息事宁人而已,况且刘仝此人老奸巨猾,他虽投诚灵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