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倌雎鸠-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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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只是……”
“沈赞!——”
随着呼唤声而来的是一身蓝衣的贺玄,他俊朗的面上满是紧张担忧之色。
沈赞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情,猛地起身,迎了上去。
“你没事吧?”
贺玄一把抱住了他,沈赞埋在他的肩上,忽然觉得尘埃落定,万千纷扰悄然远去。
“贺相很心急么。”
贺玄抬眼,与萧霆真毫无遮掩地对视。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大家好咩,么么哒
☆、肆贰
仅是一个挑衅的眼神,就让贺玄气得五脏俱伤。
当他得知沈赞被带走后,听了白止的描述,便知道是禁卫军的人,那么只能是萧霆真干的了。想起昨日的针锋相对,萧霆真自负到嚣张的口气,第一次让贺玄意识到,沈赞确实极受欢迎。
而最大的悲哀便是坦白了心意,沈赞却是随意搪塞了他,敷衍地遮盖了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或许沈赞只想跟他玩玩,所以不给回答……
这么想着,贺玄搂得更紧了,怀里的人忍不住咳了起来,低声咒骂道:“要死,你想勒死亲夫啊?”
贺玄一怔,赶紧松开,“怎么样,没事吧?”
沈赞见他紧张万分,心里倒是舒坦,“没事,不过是在牢里饿了一顿,现下萧将军请我吃了一桌,饱得很。”
萧霆真看见他们两人毫不遮掩地搂抱在一起,心情甚糟,“太傅吃得开心就好,贺相不妨坐下来一起吃,反正也吃不完。”
贺玄直言道:“将军太客气了,这饭我就不吃了,只希望以后将军不要随便将人掳到府上,强行做客了。”
萧霆真冷嗤道:“贺相这话说得可不对,就算我强请太傅,也要他呆得住,他肯与我同食,便说明他不讨厌我,你说是不是,太傅?”
沈赞被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惊到了,萧霆真好胜的性情他深知,可贺玄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人,没想到吃起陈醋来这么带劲儿。
“将军大人,麻烦你不要再挑衅贺相了,他这人什么事都当真,少开些无聊的玩笑吧。”沈赞这么说着,却是不动声色地牵过贺玄的手,“多谢你的盛情款待,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贺玄直直地盯着萧霆真,仿佛与他默不作声地较量着什么,沈赞被他逗笑了,用力扯他一把,强行拖走。
萧霆真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低头自嘲了一声,呵,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啊。
出了将军府,走过几条街,便是热闹的集市。
夏日雷雨过后,天愈发蓝,愈发热,沈赞看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服,道:“我得回澜风楼洗漱一番了。”
贺玄仍是牵着他的手,道:“回我府上吧,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贺玄,你不会此时向我兴师问罪吧?”沈赞感到惴惴,“拐带皇上,死罪?”
贺玄凉凉地瞥他一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已经说了,是他求你带他出府去寻蒋冰,即使他求你,但你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不就是怕你知道才求我的么?”沈赞惊讶贺玄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太爱管教,“皇上不小了,你不能当他是三岁小儿,应该适时放手,让他自己定夺事情。”
贺玄轻叹一声:“若是不小了,也不会被人打伤了。昨夜蒋府彻夜搜查,没有消息,而我也派人暗中调查去了。”
沈赞一惊,想起了白啸之和萧霆真的对话,该不该告诉贺玄呢,不说的话,可能是害了白止,说了的话,萧霆真可能会掉脑袋。
“你在发愣,沈赞?”贺玄拍了拍沈赞的肩,“跟我回府吧,我命人重新做一桌好菜待你。”
沈赞失笑道:“贺相这醋吃得太酸了些,我与萧将军只是朋友,与你才是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
贺玄心中一颤,深深的恐惧埋入了他的心房,“你只道与我纠缠不清,可有半分喜欢?”
半分喜欢?这喜欢岂止是半分,简直多得快要溢出口中,统统想要倾倒给这人听,他的温柔相待,他的好言相劝,他的仗义解围,沈赞举不胜举,而真的化为一句话,就变成:“这喜欢分很多种……贺相喜欢我,我也是喜欢贺相的,对吧……”
贺玄听着,却是心凉一截,不顾在街上,便拉沈赞到街旁,错愕地问:“喜欢分很多种,你的喜欢不是想与我白头偕老?”
“白、白头偕老……”颤巍巍地吐出这四个字,沈赞便再也难掩情绪,苦笑起来,“贺相,两个男人如何白头偕老呢?莫要开玩笑……我们俩玩玩便可以了,你终究要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不是么?”
贺玄见他眼底死灰一般寂然,心愈发痛楚难当,又问:“如此你便从未施与真心给我,是么?我的喜欢在你眼里就是儿戏,不值一提?”
“当然不是,”沈赞再自欺也终是相信了贺玄的话,他的真心只差剖出来掏给他看了,“真心是一回事,白头偕老又是另一桩事了,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个一朝之相和男人在一起?”
贺玄沉默地眨了眨呀,沈赞以为他犹豫了,岂料,“我并不在意天下人如何看我。”
沈赞见他一脸无畏,气急败坏地骂道:“贺玄,饶是你谁人都不在乎,那家中爹娘总要有交代,百事孝为先,你好好想想他们!”
贺玄隐忍着愤懑,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充满不平,“若我要你,我便得背弃全天下?为臣,我有损朝廷颜面,是为不忠;为儿,我无法繁衍子嗣,是为不孝;我这等不忠不孝之人,如何配得起你?”
少年为相,享誉天下,受尽百姓爱戴,如今只因爱上一个男人,便遭天下人唾弃,那么他这一辈子,也不过如此了。尽心竭力,鞠躬尽瘁,贺老丞相自他小时便谆谆教导,幸而他年幼便聪颖,年纪轻轻学富五车,担起了贺老丞相中年时才担起的重责:辅佐皇上,造福天下。
沈赞无言以对,他不想让贺玄成为不忠不孝之人,不想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喜欢的人没了,可以再找,一世清誉毁了,便再也收不回了,贺玄,你我还是就此算了吧,本想在我离京前与你了断的,看来还是趁早吧。”
贺玄生生地吃了一惊,拉住沈赞的手,不可置信地问:“你要离京?”
手抓得好疼……可是沈赞没有甩开,“自然,本就说过,我只向往江南的生活,留在京城只是一时的事,我迟早要回金陵的,这事,是不会改变的。”
贺玄认真地看着他:“是我强行留你,你才迫不得已做官的,是不是?”
“不,做官是我自愿的,是我争强好胜,咽不下这口气,总想证明自己是有这实力当官的。如今我才发觉我是错的,我不该留下,不该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下去,眼眶便要不争气地湿了,当初若不是自己作践,怎会喜欢上贺玄?因果报应,便是如此。
街上人来人往,谁也没有留心到街旁还有这么两人,默默无言地相对,各自压制着心中的痛苦和倾慕。
“贺玄……”沈赞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散了吧,贺老夫人其实早告诫过我,让我不要引你入歧途,算我对不住她,就此悬崖勒马吧。”
说罢,他侧身就走,绝决而干脆,可是手仍是被贺玄一把拉住。
“再问你一回,沈赞,你有半分真心么?”
有……那又怎样呢。沈赞垂着头,笑笑,随即甩开贺玄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玄没有追去,他似乎已经得到了回答,沈赞他有,有那半分真心,可仅是半分真心,回江南就抵得过这半分真心……
位高权重又如何,换不来一分真心,到底二者谁才是过眼云烟?
浑浑噩噩回到相府,欢喜迎了出来,看见自家少爷面无人色,神情寡欢,关心道:“少爷,老夫人寻您好几回了,十分担忧您,要不……去探望一下老夫人?”
贺玄生得再是俊朗清逸,此时也灰败得黯淡无色,讪讪地摆摆手,道:“我这便去,你去忙吧。”
“少爷……是。”欢喜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贺老夫人在屋内品茶,并未关门,贺玄在门口唤了声娘,便跨门而入。
“玄儿,这几日似乎颇为忙碌啊?”贺老夫人担忧道,“可别累坏了身子,坐下陪娘喝杯茶吧。”
“嗯。”贺玄依言坐下。
贺老夫人见他面色黯然,问道:“何事如此不悦?不妨说与为娘听听,替你分忧一下。”
贺玄扑了扑睫羽,低声道:“娘,你找过沈赞。”
他肯定道,贺老夫人微诧,随即镇定道:“那人与你说了?娘只不过提醒他一下,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该与你整日厮混的。”
“他并未与我厮混。”贺玄咬字些重,他向来敬他娘亲,不敢有几分重话。
贺老夫人皱眉道:“上回娘问过你,对他是否有那般心思,你可记得你是如何回答娘的?既是一朝之相,就不该沾染男色,何况对方还是当朝太傅,你们私下交染,若是皇上得知,那还了得?”
“……娘,”贺玄悔恨交加,低沉道,“是我的错,不该骗你,我对他确是那般心思。”
砰!
贺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猛地一颤,“玄儿,你不是三岁小儿,前程重要还是那个男人重要,你该分得清!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会被全天下人耻笑的!”
又是全天下人!既为丞相,便是国奴,身不由己了!
读书,科考,做官……不负爹娘不负天下,贺玄没有辜负任何人,只是辜负了自己。二十多年,为自己活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若我……执意要他呢,娘?”贺玄抬起头,望向了贺老夫人。
“那我便当没你这个儿子。”
贺老夫人痛心疾首道。
仿佛一日之间,他与全天下背道而驰,去了一个无人认可的地方。
失眠了一夜,贺玄清早起床,走到屏风后更衣,便听见外头有两人在说话。
“欢喜哥,昨夜你睡得满身是汗,不如今晚我替你扇扇子吧?”那是杉儿的声音。
“不不,你还是早些睡,见你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似乎瘦了不少,我真是心疼呐。”是欢喜在说话。
“嘘,欢喜哥真不害臊,小声点呀,相爷还在睡呢。”
“杉儿害羞了,晚上在房里等着哥呀。”
“唔,欢喜哥你真坏!”
贺玄默默地穿起衣服,听着外头两个人打情骂俏,却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当初欢喜带着杉儿回来,说是花钱救了这个少年,希望带在身边照料,贺玄许了。他们平日里互为关照,处得甚好,言语间难免透露出情意。
“欢喜,打盆水进来。”贺玄提高声音。
“糟了,相爷醒了!”杉儿又气又羞的声音传了过来。
贺玄吃饭早饭就去上朝了,白止脸上有伤,难免被群臣关心,只能搪塞说是不留心摔了一跤。
退朝后贺玄独自去了御书房,想和白止商量昨日之事,哪知白止苦着脸坐在那里。
“霈泽……唉……”
“陛下何事叹息?”
白止瞧他面色平静,愈发不爽,大声叹气道:“唉……霈泽呀!朕的太傅今早向朕辞官,归乡了!”
“辞官……归乡?!”
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