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逐晚风-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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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很好,除了瑀哥哥没人像你这样待我啦。但这些好,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既然见过了外面的蓝天,就不愿意像元帝的公主那样,画地为牢,在这座塔里慢慢枯死。
萧溶月一抹眼泪,露出笑靥,邀约道:“要不要上塔顶看一看,风景尚好。”
白雁声哪里知道她那些女儿心思,还当她十分满意了,就随她上了塔顶。登塔远望,目极洛川,整座城市都在脚下。近处的长街上蜿蜒的亮光是巡防守军的火把,远处的城头工匠们正不分昼夜修补墙体。抬头一望,群星璀璨,好像伸手就能摘下星子一般。
北地的春风中带着细小的泥沙,塔顶的铎铃清亮又悠长。风好像吹得浮图塔都摇晃了一下。
“不对!”白雁声一把抓住萧溶月,两人都张大了眼睛。薄暮之下,大地隐隐震动起来,塔身也剧烈摇晃,铁马的声音紊乱了起来。不远处的街面上民宅一间接着一间倒塌下去,掀起无数尘埃,大火烧了起来,夜风中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是地动了,快下去!”萧溶月大喊道。
白雁声将她往背上一背,来不及走楼梯,提一口真气,直接从五层塔顶纵身跃下。双脚一落地,脚下便震得站不稳,摔倒在地。慧静慌忙跑过来:“你们没事吧?”
洛邑此时地震,屋宇倒塌,被压身死者不计其数!白雁声与萧溶月对视一眼,两人都面无血色。本来拴在庙里大树旁的两匹马俱是人立而起,不住嘶鸣。慧静过去解开缰绳,两匹马便受惊般冲出了瑶光寺。
“我去城外看看,”白雁声关心城墙工事,追出门外。萧溶月也定了定心神,转头问慧静:“瑶光寺里还有没有救灾的物资,蜡烛、衣物、伤药,什么都行,你去找找看。”
白雁声一路上扫视城内的情况,地上一条条裂开的口子,大震之后余震不断,房瓦四溅,火势见风已经蔓延了起来,真是糟糕至极!他快到城门之时,迎面跑来裴烈,两马差点错过,白雁声一声断喝,裴烈才调转马身迎了上来。
“南熏门塌了,西面也开了好几个口子,压死了不少工匠!”裴烈嘴唇都已开裂,嘶声道。
白雁声略一思索,道:“去调辎重来,冲车大铲铜炮什么的,先排在缺口,堵一堵吧。”
便在这时,两人又感觉到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又地震了吗?”裴烈竭力控制受惊的战马,拉紧缰绳。
“不是,是敌人来了!”白雁声抿唇肃容道。他的目光透过城墙的缺口,于暮霭中遥见远方旌旗拥万夫、铁甲射月光,千乘万骑鳞次蚁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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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孟子莺领军走到晚间,已急行军了几十里路。大军正路边修整之时,将士们忽然感觉到脚底的大地剧烈颤抖,附近土丘上的泥土呼啦啦倾倒下来,一些小树苗被连根拔起。一时间野兽狂叫,战马乱嘶。
孟子莺也站了起来,四下探寻。地动山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渐渐平息。派出的斥候也返回报道:“万岁,今日傍晚,洛邑方向发生了地动,损伤十分惨重,□□墙都倒了一片。”
孟子莺惊得面白唇青,立时就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要往回路驰去。沈君理飞身过去拉住缰绳,急道:“中途分道,万万不可回头了!请陛下也顾念一下襄阳的百姓吧!”
孟子莺扬起银鞭朝他身上没头没脑地抽去,气急败坏道:“你胆子大过天了吧!朕的事你也敢管!”沈君理听得如坠冰窖,但把银牙一咬,拼死扯住缰绳,就不放他回去。两人争斗之声引来了其它副将,就有人高喊:“沈将军,你且放手,不要惊了战马,误伤龙体!”
沈君理听见众人过来这才松了手,抬起头来,满面血痕,眼眶通红。不但众将士,便连孟子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悔自己下手太重!
他这套降龙鞭法成名已久,再加上银鞭特制,有个“一鞭天下”的名号,威力十足。孟子莺连忙从马上下来,伸手去摸他的脸,被沈君理肩膀一抖,闪避开了。孟子莺好生过意不去,定了定心神,回望洛邑方向。
众将士一开始摸不着头脑,见此情景,也都恍然大悟了。想必是皇帝担忧白雁声,有回军救洛之意。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颜色各异,有的深自韬晦,有的面露不忿,有的满心失望,都对沈君理投以同情的目光。
孟子莺心中天人交战,过了一会才收回目光,环视众人,点头道:“朕一时昏了头,多亏沈将军冒死进谏。传令三军,立即开拔,回襄阳!”
部将这才大松一口气,众人异口同声“得令”。孟子莺待人散去,走到沈君理跟前,轻声道:“对不住,君理,今日打了你。我以后再补偿你。你现在找人去青州药王庐送信给十七姑娘,叫孟子鸾即刻到洛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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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洛邑说是陷入绝境也并不为过。
在经历了地震的梦靥,当洛邑的居民从倒塌的房屋中呼儿带女、挈妇将雏逃出生天之后,又听见夜风送来战鼓的咚咚响声,以及随之而来万马奔腾的蹄声。
来得全然不是时候。白雁声咬定牙根,道:“城外的将士听鼓声列阵,骑兵最外,步兵次之,堵住城墙的缺口,不许放一个敌人进城!”
第一波鲜卑骑兵俱是一色黑马,马蹄马鞍都用黄金打造,刀戟森布,严整有威。白雁声崇明年间守徐州时曾在城上见识过这群燕帝亲卫的赫赫军威。那时对方只是一闪而逝,并没有交上手,但也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随后而来的第二波骑兵则没有这么齐整,服色不一,但人人如狼似虎,眼里闪烁贪婪嗜杀的光芒。两波人马汇成一处之后,队伍中分,从中军走出一骑来,在城上弓箭射程之外勒马站定。借着月色,只见马上之人满面虬髯,神态威猛,正是在盛乐见过的柱国大将军萧渊藻。
夜色里萧渊藻的表情不甚分明,白雁声在马上欠身行礼道:“洛邑遭此大难,柱国大将军昼夜行军,怕不是来慰问救灾的吧?”萧渊藻冷哼一声道:“萧某来夺回我家城池。”白雁声遂道:“萧将军经营洛邑多年,真的不体恤这一城百姓?王者敬天保民,乘人之危而伐之,无义之战也。”
萧渊藻听他话里颇有指责的意思,忽然间仰天大笑起来,笑毕答道:“非我妄动干戈,地动乃是刘破虏无德无能所致。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有德则治,无德则乱。触怒天地,此乃天降灾异以示警。天要兴胡,没什么好说得了。”
他说完这话,身后的千军万马一齐出声:“天要兴胡!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声振聋发聩,裴烈强定心神,吩咐左右:若有万一,护送成国公往东边虎牢关而退。他说话之时,白雁声就在前方,早已听见,回首望他,温声道:“不必了。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原是最好的归宿。”裴烈据理力争道:“将军,瓷器不与瓦片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是元帝当年不也弃城南逃吗?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白雁声便转回身,端视毕生的敌人,沉声道:“成败有时,不可丧志。玉碎义不独生!”
此语一落,便好似有所感应一样,城下的守军也一齐举起手里的剑戟,高声道:“义不独生!万岁,万岁,万岁!”
此起彼伏的“万岁”之声随夜风传进洛邑城内。萧溶月此时正和刘松年在抢救抚恤灾民。她迎着松木火把灼人的光亮,望向城头。慧静拉住她的袖子,担忧道:“郡主,别去添乱,白将军能护住我们。”“可我不要他护!”“这洛邑现在少不了你!”
萧溶月浑身一震,无言低下头颅。瑶光寺里满是灾民,母哭其子,妻哭其夫,一片哀声。两人在席地而坐的人群中寻找伤者,一一施救。
便在此时,大门外响起得得的马蹄。一个号兵驰马入寺大声道:“城里有奸细,有一队胡人士兵在朱雀大街见人就砍,大家不要离开这里!”
萧溶月与慧静对视一眼之后,便走向菩提树下拴着的小红马,这次慧静没有阻拦她,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骑消失在黑夜里。
她在洛邑居住十年,对这里的一街一巷都了如指掌,纵马抄小路,一时三刻便到了朱雀大街。果然看见前方刀光雪亮,人马扭做一团。刘松年在一旁督战,看见她来了,便迎上来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约有几十人。城里的兵都调去守城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溶月心想,城外围得铁桶一般,绝不会从城墙上过来,只能是走地道之类的。瑶光寺的地道已经堵上了,看来还有别的暗道才是。她一眼望见领头的鲜卑士兵模样,大声道:“琛哥,先住手,我是溶月。”
那人果然爆出一阵胡语,双方暂时停住了手。原来此人是萧渊藻的小儿子萧琛,萧溶月的亲哥哥。她主意打定,拍马上前,用胡语道:“琛哥,你跟我说怎么回事?”萧琛望了她身边的刘松年一眼,觉得两人太过接近,他怕伤到妹妹,便答道:“溶月,你没事吧?爹爹叫我潜进城来接你。这些人听懂我们的话吗?”
萧溶月偏头给刘松年一个安抚的眼神,回头继续用鲜卑语道:“他们都是汉人,听不懂。琛哥,你从哪里来的,爹爹只叫你接我吗?为什么杀这些平民?”
萧琛龇牙道:“爹爹说这些汉人好没有良心,我们从前待他们多好,白雁声一来就投了敌,做了贰臣。爹爹说要血洗洛邑,杀到他们求饶为止。”
萧溶月惊得三魂飘荡,七魄飞扬。她爹爹是能干出这种事的,当年五胡乱华,三年不下襄阳,一旦城破,血流漂橹。她此时已下了大大的决断,低声道:“我们怎么出去?”
萧琛戒备十足,当着敌人的面连妹妹也不直言,含混道:“你别管了,随我走就是了。你杀得了身边这个汉人吗?”他见汉人对萧溶月看管不甚严厉,她手足都无镣铐,猜想妹妹应该另有法子哄骗他们才对。
刘松年眼皮一跳。萧溶月不敢与他有眼神交汇,径直对萧琛道:“我武功被他废了,打不过他,走不了。琛哥你自己走吧。”刘松年便往她背上抽了一鞭,佯怒道:“好个胡婢,叽叽咕咕说什么鬼话!快叫他们缴械投降,成国公有大大的封赏。”打得萧溶月在马背上弯下了腰。
萧琛果然没有心眼,恨不能插翅飞过去解救妹妹,着急道:“这怎么行?爹爹还指望合你我之力,里应外合,从城里开门呢!”
萧溶月抬头挤眉弄眼,故作痛苦道:“容我想想办法。琛哥你与爹爹以何为约?”
萧琛道:“闻听瑶光寺里钟声,便知西门已破,爹爹就会引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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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两军对阵,萧渊藻扬鞭一指,冷道:“白雁声,你在盛乐养伤之时,我敬你是英雄,待你如上宾,你为何背义忘恩,拐走我的女儿,射杀我朝大将,夺了我家城池?”
白雁声正色道:“今日为国家社稷,我不敢以私废公。雁声行得正坐得端,无愧天地君亲师。”
他这样说,直令一个“教女无方”的巴掌打在萧渊藻脸上。他心中本自有鬼,气得浑身乱抖,大喝一声道:“谁来替至尊取下这颗好头颅?”
从身后人马中飙出一骑直奔白雁声而来:“萧翰来会一会成国公大人。”这人是萧渊藻的长子。“凭你也配!”裴烈拔剑在手,迎了上去。两人纵马往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