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螭兴味索然,说道:“皇后,朕午间便同你说过,什么巫蛊,什么诅咒,大多无稽之谈,就算有,又哪能轻易捉住把柄?偌大的东宫,到哪里去寻证据?到时候没得让御史和科道来参奏,又说朕的后宫不宁。”时后坚持道:“盘查若无,也算给东宫洗脱嫌疑,还个清白,有何不可?这是关系到陛下龙嗣的大事,午间太后也准奏了的。”
刘太后自入殿以来还未说过话,这时也道:“我儿,皇后说的也有道理。你大婚至今,后宫一个喜讯也无,皇后又说老是噩梦心跳,那巫蛊之说,多半也有三分影子——安康小孩子家,自然没他的事,但是东宫人多,难保没有个把奴才小子,为保富贵,暗藏祸心,如何不查究到底?”
殷螭忽然一笑,道:“母后,这话实在差了——皇后噩梦心跳什么的,朕不知道缘故;但这个没有喜讯之事,却委实怪不得什么巫蛊。”刘太后问道:“那是为何?”殷螭漫不经心的道:“母后不知,儿子自大婚以来,就没怎么往后宫去,皇后怎能有喜讯传出来?这两年来,事我最久的便是少傅林卿,他不会生,儿子也没有办法啊。”
他这一番话语气十分轻佻,一口气刺到两个人,时后坐在帘内,大家看不见她面色变化,目光便一起盯在了侍立殿中的林凤致身上,只见他霎时间面如白纸,全无人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紫云冒险出宫告诫自己千万不可留宿,暗示自己弄不好便是他的下场,原来你闹的,却是这样一出!
位居大臣,以色侍主,本来已是极大的羞耻;流言滔滔,人尽皆知,本来也只是私下暗昧的勾当——你却还嫌我的屈辱不够深重,态度过于矜持,竟在大庭广众之间,公然宣布出口,把我的廉耻我的气节,乃至我唯一可供支撑的伪装,剥除干净。
今晚皇后的盘查东宫之举,原本是你知道的,而且你也必然不赞同的,所以我留与不留,其实无关大局,没有我拦阻抗辩,东宫也一样会安然无恙度过这个危机,最多安康受一番惊吓而已。所以你一定要我留下来,并不是为了给皇后碰钉子,其实就是为了此刻公开的羞辱我一场,看我还有什么骄傲意气,拿什么面目来立足人间!
可笑这么一个无聊的陷阱,我还睁着眼睛往下跳,只因为关心则乱,你知道什么是我最在意的,什么是我的软肋。
安康这时已经不再噙泪想哭了,却还是缩在先生怀里,听不懂父皇他们说的话,却觉得先生的身体忽然剧烈一震,揽住自己的手也一下子变得冰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小心眼里重新害怕起来,仰头去看,只见先生惨白的脸庞上,竟然漾出一丝笑容,却笑得冰寒彻骨,慢慢的道:“陛下,臣抱歉。”
二之7
太后早就知道儿子有这么个不长进的毛病,只因太过溺爱,一向也不曾多管,却不料儿子此刻公然说出口来,一脸轻浮神气,好象专宠男人、导致无子非但不是件丑事,还值得炫耀一样;而那个身为大臣却不要脸勾搭儿子(她自然不会去想其实是儿子逼迫人家,而非人家勾搭儿子)的寡廉鲜耻之徒,居然立即含笑接了句“抱歉”,也似乎委身主上乃是十分光彩之事,丝毫不觉羞惭——这一对君臣,简直无耻到一路去了!
再想起前朝旧事,和亡故的长子暧昧不清的,仿佛也是这个不识羞的臣子,这一下新仇旧恨统统涌上心来,气得只拍案大骂了一句:“荒唐!”便即气噎喉堵起来,坐在她肩下的刘后赶忙去扶持劝慰,一向平静的声音也带了三分怒气,忽然高声喝道:“皇上!”
殷螭正自笑眯眯的看林凤致惨白着脸还支撑着强笑回答,心道小林的反应甚合我心——就爱看他这种明明无奈还死硬强撑的样子,要是一下子气倒气哭反而无趣了——不提防皇嫂忽然开口叫自己,一怔之下,“嗯”了一声。刘后自帘后站起,道:“皇上,臣妾有几句不知进退的言语禀上。”
她言辞十分客气,但毕竟是嫂子身份,殷螭也不得不给她面子,于是道:“皇嫂有话请讲。”刘后道:“皇上,内阃外政,各有区别,林先生乃是先帝托孤大臣,奈何无端戏侮?适才戏言,倘若传播到朝堂之上,皇上何以服众臣,先生何以立朝纲,太子何以继学业?——请皇上三思。”
殷螭再也料不到自己居然挨了皇嫂一通教训,饶是脸皮再厚也不由得微微红了起来,却不是羞愧而是气恼——但无论自己怎么贵为天子,叔嫂身份总还是在的,纵使恼羞成怒也不好发作,一时竟堵得哑口无言。
时后方才被丈夫羞辱了一句,坐在帘后直气得面色煞白,这时却忽然一声冷笑,徐徐的道:“先帝托孤大臣——不错,倒是托得好,托到勾结内阃接应,来绝圣上的血嗣!”刘后只道她还在喝那干醋,不禁皱眉,道:“妹妹,先生与我等内阃之事何干?……”时后截着道:“内阃之事?怕有什么‘中冓之言,不可道也。’的事罢?姐姐想必是明白的?”
刘后本来向垂帘走近了两步,隔帘向皇帝小叔子说话,这时忽听这一句话,登时回身,动作急了,竟不曾顾得大家风范,垂帘被转身的帔子带得晃荡了一下,怒声道:“妹妹此话怎讲?”
时后只是冷笑,殷螭听皇后此话大有骨头,便问:“皇后,有什么‘言之丑也’的事?这里都不是外人,不妨讲来。”时后道:“皇上,臣妾顾惜先帝体面,不敢妄言。”刘后厉声道:“先帝体面,岂容吞吐暧昧之词?便请皇后见教!”殷螭也道:“皇后,哪有讲一半又吞一半的事?皇兄身后体面,断不容如许含糊——给朕讲来!”
时后却不亲自说话,喝令道:“黎司仪!”一个女官答应了自帘后出来,却是皇后身边的司仪女官黎氏,向殷螭恭行跪拜。时后道:“黎司仪便是得讯向臣妾告发东宫巫蛊的人——日间的话,再细细向皇上回禀一遍罢。”
林凤致本来侍立殿中,见到女官出来,不便正视,低着头后退了两步。谁知这黎司仪得旨平身,禀了几句来由的套话之后,突然一手直指到自己身上,禀道:“皇上,奴婢大胆说一句,这巫蛊之事,实出于林少傅勾结指使!”
殷螭皱眉道:“此话何来——适才的话便依皇嫂说是戏言也罢,当得这般真?”黎司仪道:“皇上恕奴婢万死,下面的话才好回禀。”殷螭道:“说!”
他声音中已经含了煞气,黎司仪竟吓得一噤,同时时后也在帘内喝道:“黎司仪,只管说来!”这女官进退无路,一横心,大声道:“禀皇上,宫内一直风闻林少傅与后宫一位贵主——私通款曲,表记往来,有难以言状之事——暗下巫蛊绝皇上血嗣,便是为了保那位贵主子嗣地位如磐石之固。皇上倘若不信,那表记如今尚在林少傅身上,一搜便知!”
林凤致本来已经料想到今晚风波非同小可,适才侮辱也是难堪无比,却万万料不到,还有这般惊涛骇浪。
饶是他强硬自持,也不由惊得魂飞天外,一时竟不顾失仪抬起头来,却见殷螭也是一副惊愕神色,显然皇后让黎司仪说出的这指证,也同样大出他的意外。
同时刘后已在帘内失声道:“黎春,你好大胆!敢来污蔑哀家……”黎春乃是黎司仪的闺名,听得旧主呼喝,自然不好回话。时后反而笑道:“姐姐何必如此情急?黎司仪原未指明到底是宫中哪位贵主——难道那什么表记,姐姐也知道情由不成?”
一时殿上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到刘后鬓间步摇钗环簌簌作响,显然她已经气得不住发抖,然而声音却镇定了几分,冷冷的道:“时氏——我执掌六宫四年,从无半分行差踏错,岂能容得尔等肆口造捏,污蔑清白?哀家今日确实赏赐过林先生物事,却无非是寻常香料,太子也得了同样的赐物,有什么表记,什么款曲?这等捕风捉影之言,敢来陷我!”
时后笑道:“不错,想必真是寻常香料,奴婢小人混说也是有的——林少傅何不缴出验看?”
太后本来被儿子气得正在发喘,闻得时后手下指控,一时又有点发懵,此刻忽听这一句话,登时厉喝:“不错,缴来!哀家亲自验看!”
殷螭霍然立起,几步便跨到林凤致面前,众人只见他满脸都是黑气,都想:“皇后娘娘这一招大毒!林少傅胆敢背着皇上和刘娘娘有私情,如今撞破,却不知道皇上怎生发落?”眼看殷螭一副捉奸神气,简直是要狠狠掴林凤致几耳光的模样,大家也不知道是该期待还是该捏一把汗,都静默无声的屏息等着。
然而殷螭却始终不曾动手,只是咬着牙阴笑,说道:“小林,你很好——国朝大臣,没有让人搜身的理,你自己乖乖缴出来罢!”
他平时只有私下调情的时候才唤“小林”,这时大庭广众的冲口叫出来,显然已是盛怒。林凤致看他一眼,心道关系先帝体面的大事,你还跟我闹什么私人情绪?当真不识轻重——若在私底下他早出言讥刺,可是这时毕竟在众人之前,不得不保持君臣体统,只得屈膝跪倒,口称:“臣遵旨。”取出日间刘后赏赐的香囊,便有小太监接过呈上皇帝。
安康忽然道:“父皇,儿臣也有一个,也是母后刘娘娘赏的。”小手从袖子里拿出香囊,也不用太监转交,直接递到父皇手里。
两个香囊式样相同,都是宫锦所制。林凤致的是天水碧色,绣着秋月梧桐,太子的是明黄色,绣着二龙戏珠,都微微散出沉香的味道。
殷螭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还未说话,黎司仪已膝行过来,禀道:“皇上,奴婢斗胆请皇上拆看林少傅的香囊……”他脸色不觉又是一变,也不用下人动手,自己一把将两个香囊全部拆开,忽然哼了一声,将囊中香料尽皆倾倒在大殿地上。
安康的香囊里只是沉香,林凤致的香囊之中,却另有一团麝脐,二枚相思子,一对叩头虫,以极轻薄透明的宫纱,打成个同心结的小囊裹着。
这些都是男女合欢的□。
二之8
到了这个地步,林凤致反倒镇静异常,面不改色的抬头禀道:“陛下,请查明偷换陷害之事出于谁手。”殷螭冷笑道:“好沉得住气——你恁地机灵一个人,会被别人偷换陷害?”林凤致正色道:“臣向来愚昧,名节却决不可诬。”
帘内太后已经一叠连声命令将证物呈进来,下面服侍的小内侍见殷螭神色许可,赶忙拾起所有香料呈到帘后,只听太后倒抽一口冷气,跟着便是刘后失声大呼:“母后!有人陷害,臣妾冤枉!”
时后悠悠的道:“臣妾倒也信得过姐姐冤枉——只不过这物事出自姐姐宫中,入得林少傅之手,却不知中途能有何人、借何等机会偷换陷害?姐姐不妨查个清楚,也好为妹妹将来整治六宫作个借鉴。”
刘后一时被噎住了,呆了半晌,忽然不顾抛头露面,自帘后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转身伏倒在殿中地下,悲哽道:“臣妾身受皇后册宝,也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