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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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带,猎猎作响,朦胧中面色竟是死一般的惨白。
殷螭也微微吃了一吓,一把抓住他不许再退,说道:“怎么?隔着老远,才看一眼就知道是谁?你们也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句酸话在此刻完全没有挖苦的作用,因为林凤致根本无心听他刻薄,只是凝视,只是沉默,很久很久,才说了一句:“寄不寄信,都是一般……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伪我手书。”
殷螭笑道:“本来我也懒得寄信,反正他都会来。可是难得见你写一回情辞并茂的文章,不寄将出去岂非可惜?我用你的字迹写奏折,安康看出来是假冒,那是因为文风不象;如今平秀成也是六十以外年纪,惜老劝归的文字,风格也差不多罢,你说他信是不信呢?”
这样的举动原是恶捉弄,于事体全然无所助,当然也无所损。殷螭一贯喜欢干作弄人的勾当,尤其是拿捏住对方的情——不管是爱还是恨,抑或同情畏惧怜悯——看准人家最柔软的地方打击下去,才叫既狠且准,而且避免硬碰硬的损失,此乃殷螭这样擅长左右逢源混水摸鱼的人物之最爱。
但是在林凤致面前展开他最怕的噩梦的这一刻,殷螭的口气却是无比柔软的:“别怕,还有我呢!我不是说过多少次,我决不会害死你么?我知道你千算万算,只防了我跟倭人勾结,没防到他另有奇兵,这一下赵大昕高子则不完蛋也要完蛋——可是你别担心,打得再乱,我也会好好护着你的,他呢,也不是来杀你的。这都是你的命里注定,你安心认了罢。”
命里注定么?林凤致在被他用力抓住的那一刹,几乎有个冲动,便是立即跃下峰顶,不要承受这逃也逃不过的厄运轮回。
可是到底还是立稳了身形,因为毕竟隔了这些年,隔了成长的光阴,少年的噩梦再深再痛,也不复是压垮壮年人的心灵重负。林凤致一时间竟自微微恍惚,想道:如果这是我的命定,那么我便等待罢,或者不待命运推动,自己便向前走,走到尽头去——见他。
是的,林凤致甚至这样觉得,殷螭与自己,并非命中注定,而是两个人出于种种原因,主动与被动的寻上门来,造成彼此执著胶结,纠葛难休;而俞汝成,才象是自己永远逃不脱的命运诅咒,无论如何兜兜转转,总是会横在道路之前,不期而遇。
此刻远在天际的星星火光,便是来日吞噬自己的烈焰。
真个是运命循环,无计回避!
三之13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阿螭渣,小林贱(或者说可怜),表砸…… 如果说俞汝成是林凤致的命运的话,那么这命运对于别人,也一定是有如挟着风雷之势一般猛烈急骤,来得措手不及。林凤致在牡丹峰顶看到遥远处那支暗暗逼近的奇兵,便已经知道不妙,但业已无法挽回,连通知赵大昕、高子则有绝大危险的工夫都没有了——当夜他就被殷螭索性囚禁在了牡丹峰上,隔绝了与外界一切联系。
所以天朝平倭军接下来遇到的险情,委实可以说林凤致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他对殷螭的盲目回护,对同僚的有意欺瞒,对情势的估计不足,造成了高子则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先遇来历不明的奇兵偷袭,然后被同军袁百胜掩杀,最后又遭到网开一面纵其生路的倭军残部反噬,饶是高子则也算国朝名将,又怎当得起这三面夹击?一夜风云突变之下,平壤又复变作一座火焚血浸之城,高氏所领来攻平壤的一共四万大军,城内折损无数,城外逃散难计,剩下的都被袁军趁机吞并,扩充了殷螭的实力。高子则毕竟是老将,余勇可贾,带着主要将领血战厮杀,投向留守义州的营地去了;赵大昕则在中夜与大军失散,单骑逃亡,险些被袁百胜的部下擒杀,幸亏员外郎徐翰仗着火器精奇,领了一队人马回头来救,两个兵部文员被袁军阻断去路,只能往大同江下游逃窜而去。
殷螭对高子则不忙追击,却对赵大昕与徐翰这支逃亡队伍穷追不舍,并且未能追获的时候还怪到林凤致头上去:“就是你!你一定跟赵大昕他们私下里通过款曲,不然为什么还没有动手的时候,我以你的名义请他们来小袁这里,他们竟敢不来?多半是你暗地里教他们戒备罢?”
林凤致被他关押了几天,倒也没有跟他闹,只是嘲讽:“人家又不是我这般犯傻,明显有陷阱的勾当,何必来上当?再说你夺到手的已够多了,为什么还要和两个文员过不去!”殷螭笑道:“对啊,你上回说我想那五门大炮是做梦,我这个梦可不是做成功了?其他的好东西又怎么能不要?实话跟你说,那姓赵的是蠢货,捉住也是一刀砍了;徐翰这小子却着实是个人才,捉来大大有用!”
林凤致心道人家父亲曾被你打得半死,如今一家光沐天恩,对小皇帝的忠诚度岂是你这荒唐无道的废帝之可比?但殷螭一贯是自信十足的,林凤致也懒得去打消,自从被囚之后连门都出不了,天气又热,索性只穿着中单靠在榻边看书。殷螭照例过来不老实了几下,赞道:“小林,我最喜欢你这点——本来还道你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你真乖巧,一点不给我添乱子,倒是很识时务。”林凤致被他怄得只能笑,道:“什么一哭二闹,你当我是无知村妇?”
殷螭自然不会当林凤致无知,相反他越是乖顺,殷螭越是防范,因为委实吃过几次亏,知道小林一旦变得乖顺,结果往往不是什么好事。但林凤致这回,显然是在错过一切可以逃脱的机会之后,也失去了反抗的信心,居然连拿乔也拿不住了,床笫间一任他索求,所以殷螭这几天十分得意兼满足。
由于满足的缘故,他也少了几分火气,跟林凤致说话常带三分和软,林凤致指责他到底跟倭人勾结的时候,他也不动气,只是柔声解释:“我可没勾结倭人,只是打算跟你那老姘头结盟而已——他和倭人有一腿,和我有什么相关?你不要乱栽我的赃。”
林凤致行动上乖顺,言语却仍是不放过讽刺的:“那你就是跟北寇勾结?左右你想成事,都是要借别人力量的,一样都是外敌,也好不到哪儿去!”殷螭笑道:“干吗每回要跟我吵架?唐太宗也借过突厥兵马,不是照样成为一代英主?我又不卖中原之地给蛮族,想要借一借兵,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林凤致冷笑道:“真个不读史书,满口胡柴!你也好意思和唐太宗比?不做了石敬塘才怪!你自己爱做儿皇帝也只管请便,国朝百年威名,岂能由你而坠?”
要是往日殷螭一定和他翻脸来吵,这时却颇有耐心哄着:“我也不过一说,又不是真借兵北寇,何苦动不动就将我骂成这样?跟你实话说罢,老俞这支兵,绝对不是蛮族兵马,而是他这些年里,自己在建州一带养的私兵。你可知他为什么在蛮族那里绝对不出头显名?就是为了将来好回国朝谋事。他在北边日久,是不是有借北寇兵马的打算我也不敢说,反正我自己,不会跟北寇去打交道的,你放心罢。”
他的话林凤致如何全信得过,只是鄙视,殷螭笑道:“我知道你在骂我趁火打劫,就中取利,那又怎样?反正跟倭人联手的不是我,投靠北寇企图借兵谋国的也不是我,全是你那老姘头一手干的,我不过趁乱分一杯羹罢了,还要将你送给他,戴上一顶簇簇新的绿头巾,这亏难道吃得还不够大?我也不是尽落便宜呀!”
居然将无耻的话说得颇带哀怨,林凤致实在气不动,只能嘿然。这几日间殷螭得手了许多原属于高军的人马与辎重,整日忙着与袁百胜收整,大部队暂未开拔,仍然驻扎在牡丹峰左近;而林凤致虽然被囚,却也知道俞汝成奇袭平壤之后,便与倭人残部联合,驻到了大同江对岸之中和城。攻战的当口或许也曾相距极近,却大约是由于混战之中不便分心的缘故,这个自己平生最畏惧的人,并没有前来索要自己,这使林凤致有短暂的宽慰感;如今虽然隔着一道江水,听殷螭的意思却还是不忘那笔龌龊交易,林凤致在沉默之中,也不免有一丝混着悲伤的恐惧。
殷螭向来没心没肺,却也偶尔会温存体贴,这个时候居然留意到了林凤致的情绪,于是晚上在床边满口安慰:“我不是叫你别怕么,怎么还怕成这样?你就这么不能见他?你八年前不是也落到他手里去过一次,照样好好的回来了?”
那一回是为着什么才落到俞汝成手里,又究竟是怎样才逃出生天?殷螭说话的时候是毫不考虑的,林凤致却不能不心寒——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说了一句:“你……你可知那回他为什么没有逼我?”
殷螭道:“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肯定有法子——他一直当你是宝的,你肯定有法子要挟他不许碰你,就象整天欺负我一样!”
林凤致只能微微苦笑,过了半晌,低声告诉他:“那回……我血症大发了,险些丧命。”
殷螭吃惊道:“当真!你可别吓唬我,明知道我最怕你吐血。”他拿过房中烛台觑着林凤致气色看了半天,终于松一口气得出结论:“你不是说过李濒湖将你调养好了,都已经四五年不曾犯过病了么?你也要自己保重,让我放心才是!”
林凤致便和他再也无话可说,挥开他在自己面前照个不住的烛台,自己回身往榻间倒下去睡觉。殷螭丢了烛台扑上床来将他压住,笑道:“小林,原来你也会求我的——你这样说,不就是恳求我别送你走?你到底是只因为怕他,所以抵死不肯去见他;还是舍不得离开我,所以连架子都摆不起来了?”
他一面自说自话,一面也开始毛手毛脚,感觉到林凤致反应有点僵硬,于是又加以甜言蜜语:“好了,别这样!求我都不肯说个求字,还又一回拿性命吓唬我——我不吃这套的,可是我到底心疼你,要么就不送你走也就是了!从来只许你伤我的心,我哪里舍得伤你的心?”
滚在床上纠缠一会儿,林凤致也被弄得面红微喘,头发散开,青丝洒了满枕。他半挣开殷螭抱持的手,低声叹息:“其实恨我……又何苦老是说这些话。”殷螭笑道:“恨你!我一直也没说过不恨你啊,难道骗过你半分?可是你当年恨我的时候照样跟我好,好完了忽然翻脸背叛,压根儿不顾我伤透心——如今我也不过依样葫芦,又有什么值得难过?”
他说起往年被辜负之情,林凤致便失了撑持的力量,身躯不由自主放得软了,殷螭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紧紧搂抱,切切情语:“下一回,再也别说你吐血的事了,我听了受不住的。你可记得三十岁那一年我误以为你发病死了,一下子就病倒了?我那时真是觉得天都塌了,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他轻轻的笑了几声:“你狠心,说绝对不会为我死,我却真的险些为你死过!我那一年许愿无数,发誓无数,想过只要你平安无事的活下来,我做什么都情愿,什么前事都可以不计较……那一回我真是决定永远不恨你了,你可知道?”
他牙齿去咬林凤致的发丝,说到最后,声音便有些含糊,林凤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