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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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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绝崖爆炸,木石崩塌的时候,那一刹那,又是何其的绝望崩溃。
  
  殷螭从来不在乎什么无法挽回,也不相信有什么无法挽回,但那一日,在极度惊惶痛苦之中,陡然尝到了无法挽回的滋味——这种痛苦,甚至在知道那到底是一场虚惊之后也无法消弭,甚至在今日已经找回林凤致,又能继续将他捉在手掌心里,保得一个不再分离,也无法平息。
  
  因为殷螭隐约是想到了的,自林凤致在走投无路的那一刻毅然引爆起,两人之间,便有什么东西业已炸作了碎片不复存在;又或者,在自己拿他作饵去诱击俞汝成的时候,在一夜缠绵之后将林凤致绑起来送人的那一刻,他心中有什么东西,便已离弃不再。
  
  袁百胜已告辞回帐,殷螭一时却徘徊在自己的帐外不敢便入,过了半晌咬牙道:“不,他自己说过的——一生爱我不变,不会毁诺。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没法不爱我的!”
  
  可是这样的爱,竟然不是甜的,是苦的。苦涩到了连殷螭这个坚决的索求者,也不堪忍受。
  
  他到底还是进了营帐,离开也有一两个时辰,林凤致居然还在小隔间里沐浴未完,殷螭不免有点担心他偷偷逃走,又或者受伤发病。但揭帘进去,看见林凤致好好的半躺在浴桶里,不禁松了口气,悄悄走过去,才发现他竟已闭眼睡着了。
  
  林凤致这些日子想是实在累得狠了,平时有择席毛病的人,居然会洗着洗着澡就睡着,浴桶不大,这般半坐半躺并不舒服,他却睡得神色颇带安详。湿发在头顶绾了一半,还有一半便散落在水里,一缕缕墨色飘荡,衬得他沐浴洁净的肌肤更是俨如白玉。殷螭看见他身上也有些伤痕,却均不甚厉害,又放了大半心,望着他身子,喉头不觉一阵发干,到底有了想笑的心情,于是伸手到浴桶里去抱他,低声道:“水都冷了,出来上床睡罢——我也想你好久了。”
  
  他这么一碰,林凤致便惊醒了,失声道:“水真凉,怎么就睡着了?”殷螭笑道:“七月天时你还怕凉?真是这苦头吃得太大,体质又变弱了,出来快擦干,仔细伤风。”向来坐惯了高位,平素和林凤致相处,除了求欢的时候自己动手脱他衣服,其他的时候基本是不会亲自服侍对方的,这时却殷勤的拿过手巾来要替他擦身,又叹道:“看看你弄得这么狼狈,何苦呢?我殷家的江山,关你姓林的什么事?要你恁地拼命?”
  
  林凤致并不理会他献殷勤,只道:“你出去,我要起来穿衣服。”殷螭不免失笑,道:“怎么,怕我看?你身子哪一处不是我的,这时候还装什么佯。”林凤致皱着眉,也不说话,自顾起身,抽过他拿着的手巾匆匆擦拭了水珠,便去穿衣。
  
  殷螭直看着他穿上了中单,便过来按住外衫不许再穿,道:“呆会儿便睡了,费事做什么?你且看看这身中单——你自己还记得不?”林凤致低头看看身间这一件中单上印着喜鹊登梅的暗花,这般花哨的衣物自是殷螭早时替自己选的,一时不知他要自己记得什么,却料知不是好事,不禁又皱眉,果然听见殷螭接着道:“你倒好,倒有能耐——到了老俞那里还能跟人跑掉,害我好找!跑掉也就罢了,还把贴身衣物都脱在人家床上,你老实交代,是跟老姘头做了,还是跟新勾搭的相好做了?”
  
  其实在对方历尽生死之险后还来泼这等无聊的醋,殷螭也觉得殊无意义,可是这口醋也呷了许久,不发作一下便不能快意。不过这回林凤致倒是与往日不同,并没有立即回嘴骂他龌龊,只是瞥了他一眼,自己靸了丝履转身就走,径直找帐中床铺去安歇。
  
  殷螭见他神色冷淡,回避答话,本来的一分气立即变作了十分,半信半疑更加涨到了确凿无疑——可是想了想,又自己忍住了恼火,说话反而软了下来,跟在他后面叹道:“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这回全是我自找的,怪我不是,所以你就是偷过人我也认了——这次大家扯平,我不再欺负你,你也别再跟我作怪,我们都不要闹了。”
  
  林凤致并不睬他,但殷螭一向是跟他厚颜纠缠惯了的,便在床前抱住了他,想多说几句软话诱哄,却又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才能抵消这回的大错,只能温存的一遍遍亲吻他面颊眉眼,柔声道:“好了,我认栽——你太狠了!我吓唬你小的,你便吓唬我大的?我不过糟践你的心,算计你的情,你却是敢连自己的命也不要来跟我赌狠,我实在赌不过你!我这辈子也只能输给你,谁教我就是舍不得。”林凤致并不推开,却也不回应,只是闭着眼睛任他亲昵。殷螭看见他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委实难受到了十二分,手上却抱得更紧,连声问道:“小林,真伤心了?可是你也知道我不是真心拿你送人,我的计策你不是早瞧破了,还跟人家勾结起来反算计了我一回?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家玩把戏,又不是风月唱本儿女传奇,还闹什么误会赌气的噱头,用你平常的话来说,无聊得紧,何苦呢?”
  
  林凤致终究开了口,只是淡淡答了一句:“对,伤心赌气,都是无聊得紧,我何必自苦。”
  
  他语气中全无情绪,殷螭听在耳里却是百味交杂,半晌道:“你要是还恼,那就发作一场也好,干吗这么死样活气?反正打我骂我,也是你平时干惯了的,我这一生就注定受你的欺压——就算父皇在世的时候教训我,哪里象你那样揍得狠?偏偏我还甘愿挨你的!我们闹得这般冤孽,前生定是互相都欠了好大一笔债。”
  
  他这句话存心想逗林凤致笑,林凤致也果然笑了一笑,却极是苦涩,慢慢的道:“也真是……真是作孽——我们彼此算计陷害,也尽自够了,可以停了罢!我委实累了。”
  
  殷螭道:“是啊!我们从头到尾,闹了多少年了?人生总共才多少年?小林,我不会再说那种嫌你拦路就要你死的话,可是你也别再跟我作难了罢!这江山是我殷家的基业,我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白操什么心呢?就算你偏心安康,他也已经成人亲政,又不是一辈子离不开你这先生帮扶,你做了这些年的忠臣,也该心满意足,歇歇看热闹不好么?何况你自己都说累了。”他抱得更紧,吻得更热,说道:“小林,我折腾我的,你只要不管,就一切累不着。我胜了,还会照样对你好;我败了,也绝对拖累不着你,你回去继续过着没有我的安稳日子——你没有我,还能过得安心舒适;我没有你,却日夜煎熬难受!我到底是个输,你看在我始终输给你的份上,就跟我乖一点儿不成么?我也不要别的了。”
  
  他已经从林凤致的面上一路吻到了脖子里,只觉对方默然中却抑不住身体微颤,猜想多半仍有气恼,却也没准是被自己爱抚得动了情——殷螭明知这时候林凤致定然没心情欢好,若是只听这几句软话就服帖,那也委实不是平日的他,但自己心中正一团火热,又十分急切,宁可当作他的沉默不是抗拒而是准许,于是更加温柔热烈的亲昵,手也渐渐的伸向了下面。
  
  林凤致突然用力推开抱持,反手便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响,殷螭脸颊上正着,打得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两人一时静默相对,夜风从营帐帘门底直卷入来,吹得牛油蜡烛光焰摇晃,照见林凤致苍白的脸上也是一片阴影拂动。
  
  殷螭挨了他一掌,倒没有生气,半晌反而笑了一声,道:“小林,我记得你早年说过,摔人巴掌乃是泼妇行径——你这些年越活越娘们了?”
  
  林凤致似乎想往后退,然而背后已是床榻,并无退路,他脸上的漠然之色业已瓦解,却又复杂得让殷螭捉摸不透,看不出他是悲伤还是愤怒。僵持了一晌,林凤致蓦地也笑了一声,神情却一片冰寒,陡然一把扯开自己衣袢,反手卸衣,厉声道:“你不就是要这个么——想试试我有没有和别人做过,直接来便是!说这么多废话作甚?”
  
  他用力一甩,身间仅有的那件中单便卸落下来,烛光下精致如细瓷般的身体完□裎在殷螭面前。林凤致素来有文士的矜持气质,和殷螭欢情再浓,都不曾自己主动宽衣解带呈身迎合,此刻忽然这样豁出去,连一心想着此事的殷螭也吃了一惊,不由得唤了声“小林”,但见林凤致并不看自己,只是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分明是个等待的姿势,却是不是邀请,而似挑衅。
  
  甚至不是愤怒,而是深切的失望。
  
  他无法不失望,就象殷螭这时候根本无法分辩一样——因为林凤致说的那句“想试试我有没有和别人做过”,真的是眼下殷螭内心深处最直接的,也最急切、最见不得人的阴私念头:自那日将林凤致送入俞汝成帐中起,那一腔醋意便开始酝酿着,始终怀疑林凤致业已再次失 身给俞汝成,又或是用了献 身这一招,才能勾搭孙万年带他逃跑。殷螭向来是不惮于以最龌龊的想法来猜测林凤致和别人关系的,而需要证实的话,与其询问还不如用最可信的法子,运用自己的风月手段,在床笫间直接检验对方情 事反应,有没有烙下其他人的痕迹。
  
  所以,这不是误会,不是赌气,而是基于彼此间的羁绊与了解,洞悉的同时不得不深深失望,乃至于鄙夷厌恶。这情绪是如此不加掩饰,连一贯没心没肺的殷螭都直接感受到了,尽管在欲火和醋意双重交织的情况下,急不可待的想和他上床,霎时间也不禁退缩了一下。
  
  但殷螭也只是退缩了一下而已,随即便抢上一步,拦腰抱住林凤致,便将他往床上打横放落,笑道:“分明是寻快活,却说得恁地不堪!我们在一起,本来也就是为了做……”这时其实笑不出来,说这样的话,也就是想破一下僵局,免得对方带着恼怒悲愤上床,煞了风景。但话只说了一半,看见林凤致只是闭目不理,面容间一片冷色,身体顺从,心灵却显然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不如直接做事,索性将话咽了,低头又去亲吻,急急扯开自己衣服,便压了上去。
  
  其实殷螭再急色,再贪恋□,此刻也是明白的——这种时候,这样情势,还要不管不顾的索求欢爱,并不能挽回林凤致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的心情,反而只能使他更加心灰意冷,乃至终于下狠心和自己决绝。
  
  所以在接受林凤致沉默顺从之下隐藏的鄙夷同时,殷螭在缠绵热烈之际也同样在鄙视着自己:为什么明知这样做下去,只会使林凤致对自己彻底死心,只会使两人的关系再也无可补救,却还是忍不住要做?这样不顾一切,就是为了贪求那点欲 念的快活?可是,这分明又不是快活!
  
  是的,不是快活!殷螭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一贯最贪恋的情思爱 欲之中,竟也有这般的不快活:分明该是甜蜜,却苦涩有如黄连;分明该是欢娱,却痛楚有如酷刑;甚至在进入林凤致身体之后,全身燃起火一般的激 情时,心底深处也是一片隐然绝望——从来没想过,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光景,情 事不能教自己快活,竟是痛苦!
  
  林凤致鄙夷的是殷螭除了色 欲,其他的便什么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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