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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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们从千百个孩子中挑中了我,硬生生的将「玉种」,种到我身上去,我有甚麽法子?」
「那玉种是甚麽东西?」
「很难解释那是一种甚麽东西,可以说是一种极其凝炼的真气,进入别人体内也不会消失,力量极为霸道,如果不能跟它融合,便会受不住它的力量死去,我和大哥、三弟,全都被选中成为「种玉」的「玉天童」,结果我哥死了,我弟弟变成白痴…」左临风平淡的语气掩盖不了深刻的怨恨悲痛。
「太残忍了!啸天宫的人为甚麽要做这样残忍的混帐事?」立秋气愤得抬枱怒叫。
「为甚麽?为了保证啸天宫每一代都由强者统率,他们甚麽事都做得出来,玉种种在身上的头一年,就像之前那个月一样,我全身骨肉像被压碎了一般,别说动,连别人碰一碰也会痛得眼泪直流…」
「那我之前碰你抱你,你该很痛才对,你怎麽还在笑啊?你痛疯了吗?」立秋又叫了起来。
「身上痛不代表心情不好,心情好自然会笑。」
「怪胎!」
左临风自嘲地笑:「对啊!我本来就是长老们用尽心思养出来的怪胎…玉种种下後,长老便会用自己的内力引导玉种运行,再教我如何驾御身上的玉种,也只有在练功的时候,痛苦才会减轻,想少受点罪,便只有不停苦练,我过了差不多一年才能够活动自如…」
「天啊!整整受了一年活罪,有甚麽便宜?」
「受一年罪,换来的是我的筋骨远较常人强健,耳目感官特别灵敏,既不易受伤,也不会生病,学再艰深的武艺也比别人容易得多,不过学一两年的武技,已比练武十多年的人还要强,所以我不到七岁,已是可以举手杀人的小怪物…」
「你不是小怪物,将你弄成这样的才是怪物!既然你不易受伤,後来又怎会…」
「那是另一段往事啦…你的问题真多,叫人说哪一样啊?」左临风不耐烦道。
「反正有的是时间,今天说不完明天再说,说上一年半载也不相干…」立秋笑嘻嘻地暗想,要是左临风天天陪在他身边说故事,往後的日子再也不愁寂寞,棒得不到再棒。
左临风忍不住抱怨:「我哪有你这麽饶舌!一天到晚在人耳边吵个不停,也不知哪里来的许多谎话废话…」
「是你爱听,我才花工夫说的咧!你以为笑话儿很易说的吗?你倒说几个来听听!来!快说!」立秋神气地道。
「我没工夫跟你闹!再打岔我就不说啦!」左临风绷著脸吓唬他。
立秋马上跪下大叫投降,逗得左临再板不住脸,摇头笑道:「真拿你这猴子没法…别人都以为我和云雩是在江湖相识结交,其实我小时候已跟云雩相识…」
「他也是啸天宫的人麽?」
「不是,我快十二岁时,为了脱离宫内要命的压力、令人发疯的训练,我杀了两个护法,重伤了十多个待卫,逃到宫外去…」
立秋瞠目结舌,哪有孩子凶成这样的?
「我虽然成功逃走,但也受伤不轻,在荒野里逃了好几天,又累又饿的时候,刚好碰到雩在烤野兔,我抢了他的兔子,还摔了他两个筋斗,可是我这麽一闹,牵动了伤势,当场晕了过去,好心的雩像你一样,把我救回他打工的饭馆里,那时他只是个厨工小子,怕被老板知道,只能偷偷的藏著我,我也正好借饭舘藏身,躲避宫中派来追捕我的人…」
「你就跟雩做了朋友?」立秋问。
「才不呢!我是个傲慢任性的少爷,哪会看得上这样的小厮?不过,後来被饭店老板发现了我,对雩又打又骂,我一生气,一掌打得老板重伤,弄得雩也无处容身,我自小被人服侍惯了,逃出来後没人伺候,甚麽都不方便,正想要个小厮跑腿,雩烧菜的手艺又好,所以就让他跟著我,这家伙乖巧得很,知道我武功厉害,千方百计的哄我教他,反正那时我也没一定去处,只想自由自在的玩,一路上有空便教他,他可聪明得很,甚麽都是一教就会,到後来,连我也有些替他可惜起来…」
「可惜甚麽?」立秋不懂。
「可惜他那好资质,却遇不上明师…」
「不是有你教他麽?」立秋更不明白了。
「呆子啊!别说那时的我还未成气候,难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麽?啸天宫真正的上乘武功,都要从小用特别方法培训,不是人人学得来的,就算我再用心教他,雩也只能学到啸天宫的二流武功…尤其当我知道他的志气很大,很想成扬名立万,心中就更觉可惜…」
「我早说你不是那种没人性的怪物,你对朋友其实很好很好的…」
「也许罢…」左临风笑了一下道:「又或者我当时只是任性少爷脾气发作,越是没可能的事越想去做,更想跟啸天宫赌气,用自己的方法栽培雩成为一代高手。我偷了不少门派的武功秘诀,结集当中精要给雩钻研,但总觉使他成为一般高手不难,但要做顶尖高手仍是有所不足,因此我冒险潜返宫中,盗取宫中所藏的一些已经失传的武学古本秘卷…」
「你找到了甚麽厉害秘笈?」
「嘿!还说甚麽找秘笈!一到宗卷库,我便中了埋伏,被长老们抓住。叛离啸天宫,盗取秘卷,随便一桩也是死罪,我也想这次死定了,但玉天童身份特殊,乃是宫主的继任人选,我是仅存的四名玉天童之一,还是唯一修成淬玉功第四重,已经拥有玉骨的人…」
「甚麽是玉骨?」立秋又不明白了。
「你看。」左临风将手腕递到立秋面前,立秋一看,立时大为惊讶:「你腕上的疤痕往那里去了?」
「这就是玉骨的力量,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害,玉骨都可以令伤势迅速痊愈,连一丝伤痕也不会留下…」左临风解释道。
「好厉害!那你後来怎样?」立秋一面咋舌,一面追问。
三。 璧还 (3)
「结果?长老们商议後,没将我即时处死,罚我关在寒潭水牢内一百零八天。」
「这一百零八天一定不好捱…」
「不是不好捱,根本就是另一种死刑,寒潭水比冰更冷,受罸的弟子在牢内不会有火或是衣物御寒,更没有食物供应…从没人可以在里面呆上二十天以上…」
「你宫中的规矩真邪门…你怎麽还能活下来?他们提早赦免你是不是?」
左临风深深苦笑:「哪有这个可能?牢门一关,我就被锁在漆黑的寒潭里自生自灭,除了撞死在冰柱上求个痛快,我只能盼望有奇迹出现,捱过这一百天,我便会反过来成为他们的主子…」
「怎麽会这样?」
「寒潭之刑又名「破璞仪式」,先要受刑人斋戒沐浴,换上雪白的祭衣,才送入寒潭。不管受刑人犯下怎样的大罪,只要通过这一百零八天,便能破璞成玉,洗去从前的罪行,一跃成为宫中新一代主人,话虽如此,但从未有犯事的弟子成功过,全都惨死在寒潭里…」
「可是你居然没有死掉!你定是修炼成仙啦!」立秋拍手大叫。
「少胡说!大概是我的命太硬,连阎王也不肯要我罢?」左临风微微耸肩:「…我有玉骨护身,不致为奇寒无比的潭水冻伤,可是这样只代表我受的罪更多。牢内除了一点点雪藻,再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不过十多天工夫,我已被饥寒折磨得只剩半条人命,想起阿雩做的好菜,更是饿得连自己的肉也想咬来吃,冰珠子也变成冰镇的珍珠肉丸…好几次想要自行了断,但当时年少气盛,说甚麽也不甘心…」
左临风说话时很平静,甚至带著浅淡的笑意,可是立秋想到他当时在水牢绝境下的凶险无助,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他伸手轻握著左临风莹洁修长的右手,感概地道:「难怪之前那样的苦日子你也熬得过去,原来你曾经历过许多可怕的事…」
「你一直还把人当作孱弱书生呢!秋老大!」左临风失笑。
立秋老脸一红,讪讪道:「谁知你有这麽大的本事?早知我是不自量力,我就不管你啦!」
「不!你不是不自量力,是你令死了四年的左临风活过来的…」左临风反握著立秋的手,诚恳地道。
立秋脸皮虽厚,此刻也自有些发烧起来,傻笑道:「你未免说得夸张了吧?」
「笨蛋!」左临风低骂一声,随又笑道:「又难怪你那样子看我,除了杀人打架,念些歪诗附庸风雅之外,我甚麽也不懂,没人伺候便过不了日子,我逃出宫後的那段日子,如果没有雩伺候我,我早就变了个蓬头垢面的小叫化啦!在寒潭里那百多天,除了又冷又饿,你可猜到我觉得最难受的是甚麽?」
「你说得寒潭这麽可怕,叫人怎猜?」
「是没有衣服替换!那里到处都是水,可是我不懂洗衣裳,起初在生死边缘里还不觉怎麽,後来有了转机时,就觉得身上的衣衫污臭得叫人受不了…」左临风笑道。
「那你做了几年叫化倒又受得了?」立秋心中奇怪,口中却忙著问:「甚麽转机?」
「在我绝望得发疯的时候,无意中击碎了一根冰柱,谁知冰柱下竟然藏著一窝活的冰蜥,那时我饿得快死了,不管这东西有毒没毒,抓住其中一条便连皮带骨的吞到肚子里,过後才晓得恶心…」
「肚子饿了时那想得许多!如换了是我,早连地上的泥巴也挖来吃啦!你就靠著这窝东西活下来了?」
「对,不过没这麽便宜,那东西吃了下去便作怪啦,在奇寒无比的冰潭里,我居然热得全身发滚,汗出如浆,起初我还以为冰蜥有毒,却不知这东西兼性至阳至烈,连我身上的玉种炎火也被它勾动,万一失控,全身经脉也会被烧至寸寸断碎,死得惨烈无比,我只好拼命运功借冰潭的奇寒来抵御,就这样捱到火热渐退,又开始冻得难受,吃是受罪,不吃便只有等死,没奈何下,只好挨到饿得受不了时,才再抓冰蜥来吃…」
「你就这样挨了一百天?」立秋只觉难以想像。
「正确来说,是一百一十五天,我挨过两次冰火交攻的折磨後,我发觉功力精进了不少,登时生出希望,专心潜修,寒潭里无日无夜,我也不知过了多久,连刑满也不晓得,长老们看到我非但没死在潭中,反而进入修炼的要紧关头,都不敢打扰我,直到我功行圆满,看到牢门开了,便自行震碎身上的锁链走出去,从那一刻开始,我成了啸天宫的新主人。」
「云雩知道你出了事麽?」
「我没告诉他我回宫盗秘卷的事,後来我带了半本翔云刀谱找他,告诉他事情的始末,还被他骂我不知死活,嘻…」左临风说时,仍是同样不知死活。
立秋只好叹气:「你真的很不知死活…咦,那些长老准你出宫吗?」
左临风冷起脸道:「哼!那时我已经是他们的主子,谁敢管我?我爱到宗卷室找甚麽便找甚麽,弄得室里翻天覆地也只好替我收拾善後,那些老鬼整得我好惨,如果不是怕被他们联手宰了我,我不知多想杀了他们,明著报仇不行,我便想尽法子找他们麻烦,给他们气受,他们怕我在宫中建下自己的势力,才巴不得我这祸胎离宫呢!」
「他们既怕你掌权,那干麽要捧你当宫主了?」立秋对此等权力斗争完全无法理解。
「这就是他们为何对宫主的人选,只重武功不重人品才干的缘故。歴代以来,宫中的一切运作均由元老会执掌,宫主本身并无实权…」
「那你当这有名无实的宫主做甚麽?」立秋更奇。
「首先,我根本没有选择,再说,啸天宫主虽说没有实权,但地位非常微妙,宫主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