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柔情-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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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呀……”贺羲平肘抵桌面,两手捧著腮,准备动动脑。
“算了,你也甭想啦。依我瞧呢,十之八九错不了,不然你干么没事就往人家的屋子瞧,跟我出去玩的时候,心里还念念不忘该向她报备一声,对吧?”贺妙仪摆明了看不起他。“嘿嘿,你别想骗我。”
“我……从……不骗人。”贺羲平自幼在家,除了妈妈管教,还有五个姊姊和后来的两个妹妹管,所以别说是骗人,他连说谎的草稿要怎么拟,都有问题。
“呆唷你,反正你相信我,我分析得绝对正确。”贺妙仪慎重地抓住他的两臂宣布。“贺羲平,你听好,你——恋爱了。”
“我……恋爱了?”如果这是恋爱,那么他要说,感觉真好。
“不过呢……”她长吁短叹,追溯往例,她对他并不看好。
“哦?”贺羲平连忙将全副注意力都用上。
“虽然水柔也满喜欢你的,不过呢,你的前途必定坎坷。”当然,被她前晚穿著浴袍那么一搞,真应验了“先天不良,后天失调”,不坎坷才有鬼哩!
“你……别胡说,人家……她……她不会……看……上我。”初尝恋爱喜悦登时冷下来,继而取代的是股失落。
“拜托,有点信心好不好?你成天处在我们‘七仙女’之中,是白混的吗?”
嗟!大概只有她这个笨哥哥,才看不出人家的心意唷。
摇头复摇头,妙仪复叹息。“只是你居然约人家去命案现场,实在有损咱家姊妹的脸。”
“我……”会吗?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差啊。
“我啥呀我,就这么办吧,谁教咱们是兄妹,一会儿天亮,我重新帮你约她和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贺妙仪拍胸脯,“我包你玩回来之后,便得到小龙女的芳心。”
“你……还要玩?”贺羲平呻吟。
“干么?你又要赶我?人家这次可是在帮你。”贺妙仪噘高小嘴,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爱玩。
“我没……没赶你,我……要工作。”贺羲平为难地看著她。
“哎——哟,田伯伯那儿随便讲讲就oK了嘛,你前几天打电话,他不就叫你陪我多玩两天的吗?”贺妙仪最会利用圣旨来压人。
“田……伯伯……是客气。”贺羲平咕哝。“况且……这两天已……已经玩过了。”
“你晚几天工作会世界末日啊?”贺妙仪发嗲,但她毕竟寄人篱下,故又扯著他的手撒娇。“我不管啦。”
“不行,我……来台湾……是工作,不是……玩。”贺羲平对工作的认真度,是非常坚决的。
“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愤愤地舞著拳。“那你的这段恋爱就等著夭折吧。”
***
这是一起很明显的三角关系情杀案。
事情发生在贺羲平来台湾的前几天,死者的老公王阿富,因怀疑死者交了男朋友,于是忿而举起家里的菜刀,将其活活砍死,死者总共被砍了二十一刀,警方获报赶到现场时,刀仍插在死者的腹中。
“根据王阿富的供词,命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和死者大吵了一架,被死者赶了出来。”水柔记得资料上是这么写的。“接著,他到附近超商买酒,然后边喝边开著车乱晃,直到醉了,才随便找个地方停车睡觉。”
贺羲平把手套和口罩给她,两人分别戴上后,他推开现场的大门,一股阴气跟著冲出来。
由于王阿富和妻子都没什么亲人,警方已将此地封锁,加上凶宅无人敢接近,连邻居也陆续搬走了两户,因此现场的保持与当晚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份森寒的腐蚀味。
“你为什么想来这里看?警方已经破案啦。”水柔终于问出心中的疑窦。
之前他看到这桩案子就格外有兴趣,昨晚他来实验室时,她正好在埋首整理此案的验尸报告,他也凑热闹地跟著研究,后来还约她一块儿到此“一游”。
“直……觉。”贺羲平耸耸肩。
做他们这一行,敏锐的直觉很重要,它常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虽然王阿富不承认,但当初警方到达时,现场的门窗全部深锁,且并无被破坏的迹象,所以才会找邻近的消防队。”水柔又道。也就是说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件。“故凶手不是有大门钥匙,便是熟人,所以死者才会放他进来。”
见贺羲平不置可否,她提出有利的实证。“王阿富没有不在场证明,依照超商提供的录影带显示,他买酒的时间和案发时间相当接近,所以警方研判,他是酒后杀人,再开车想溜,却因过量而醉得不省人事,警方逮捕他的时候,他还在车内睡觉。”
水柔是当时的验尸官,她永远忘不了那惨不忍睹的尸体,用“血肉模糊”来形容并不夸张。“邻居也说,他俩常常吵架,不过那晚吵得特别凶,还不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最后是因为一直听到尖叫,邻居越想越不妥,才报的警。”
“嗯。”贺羲平站在卧室门前。死者是在这儿被警方发现的,仍躺在地上血泊中、用白笔画的人形框框,代表一个生命的终止。
现场依旧处处可见挣扎的痕迹,干涸变色的斑斑血迹怵目惊心,凶手的残忍令人发指。
“由这些混乱……的情况,死者是……从厨房一路……躲到客厅,再……爬到卧室。”贺羲平剖析。
想想多恐怖呀,凶手居然能毫无忌惮地杀人、砍人,虽不至于是在大庭广众,但隔了一道墙的旁边上下都有邻居ㄝ。
“如今罪证确凿,凶刀上全是王阿富的指纹,他要跑也跑不掉。”水柔赞成他的推敲,但她认为他想翻案是白费力气。
“我家的菜刀……也都是……我的指纹。”一陷入案情,贺羲平的口吃就没那么严重,言辞上亦懂得反驳。
“你相信王阿富说家里是他掌厨的话?”水柔扬起粗细适宜的柳叶眉。
“你若杀了人,会把……凶器留在现场,而且是最……明显的地方?”这太不合情合理了。
“他喝醉啦,醉汉的行为本来就不在常规中。”
“是吗?我……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贺羲平换上特殊眼镜。透过镜片的绿色萤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肉眼无法看到的证据,像沾在墙上的小血迹、家具上的指纹等等。
“你到底想找什么?”事实已然摆在眼前,水柔不解他的动机。
“不……不知道。”贺羲平直率地摇头。“要找到了……才知道。”
“嗳,也只能这样喽。”水柔认命地戴上特殊眼镜。她是法医人类学家,专门负责尸骨的分析,到现场勘察其实是第一次。
“死者的……男友呢?”贺羲平忽然开腔。
“经调查,死者的男友可能是绰号叫阿海的卡车司机,不过他那天晚上在家里和朋友打麻将,有四个人帮他做证。”水柔不晓得他问这干么,他在资料上不是看到了吗?
“他那天不是……不舒服?”贺羲平就是看过阿海和那些人的供词,才感到事有蹊跷,因为在时间上太巧了。
“没错,阿海的朋友说阿海那天拉肚子,跑了厕所好几趟,后来干脆回房里休息。这之间,其中一位叫阿旺的,曾抽空去房间探过一次,还喊了他几声。”水柔有点不明白贺羲平在想什么。
“不过阿海……没回答,不是吗?”贺羲平反诘。
“嗯,阿旺想他八成是睡著了,也就没再吵他,接著他们打了整夜麻将,直到第二天早上,阿海才起来和他们一起吃早餐。”水柔渐渐嗅出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阿旺有进去……房间确定阿海……‘真的’躺在床上,还是……仅在门口大略……瞄一眼?房里的灯……是暗的,还是亮的?”这些答案关系了阿海有无涉嫌犯罪。如果房灯是暗的,阿旺又没进去,那床上就算是用枕头盖著棉被,门口的人可能也看不出来。
“这……”那时警方已认定凶手是王阿富,因此似乎没追究得那么仔细。“你的意思是……”
“阿海家和……王阿富家很近。”贺羲平一步一步地诱导她。
“他们是背对背的两栋公寓,后面只隔了一条防火巷……”两家的地理位置若以大门计算,大约要走十分钟,但若是后面能直通……则仅需一份钟。“慢著,你该不是怀疑阿海杀了死者?可是阿海住五楼,死者的家在三楼,除非……”
“除非……什么?”贺羲平越来越欣赏她的冰雪聪颖。
“除非他会飞,才能不经过大门,又避开在客厅打麻将的朋友,由公寓后面从五楼飞到三楼来行凶。”水柔目前唯有想出这个可能性。
“我们来看看……能不能飞。”贺羲平笑得很有把握。
***
环顾这两房两厅的平面,只有厕所和厨房的窗是与后栋相对。
厕所窗太小,贺羲平于是打开厨房的窗户,外面另封有铁窗,铁窗上装有逃生门,而逃生门是唯一的通路。
“锁住的。”水柔指著逃生门上扣著的锁钥。
“目前的通讯……那么发达,也许他能叫……死者先打开。”这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
“你认为……”水柔沉吟。“他利用进厕所时打电话给死者?”
“邻居不是说过……王阿富夫妻……吵得很凶吗?这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身为鉴识人员应懂得举一反三。
“所以阿海听到争吵结束后,就立刻打电话过来,接著死者放他进来,两人或许一言不合,他动了杀念。”水柔透过铁窗审视对面的五楼,已经抓住贺羲平要描绘的草图。“等杀完人逃出去,再把锁匙扣好,再用绳子爬回自己的家,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回床上?”
“也或许不是……临时起意,他是……早有预谋,所以才能做得……这么……周详俐落。”贺羲平拿出万用钥匙,三两下就把逃生门的锁打开,他伸出头缜密地检视铁窗上的每一寸。
“因此不管王阿富会不会和死者吵架,他那晚都会杀她?”水柔蹙额。说真格的,她会想辞掉法医一职,主因不外乎是眼前的这一切血腥令她憎恨厌烦。
“不。”他否决。“王阿富……那晚一定……会和死者吵架,不然就没……那么顺利……背黑锅。”
“你是说,这也是在阿海的算计中。”乍觉毛骨悚然。
“嗯,应该是阿海……事先吩咐死者……当晚和王阿富……谈判之类的。”他陈述出脑海里的见解。
“说不定也是他要死者赶王阿富出去的,他再藉此机会杀人,反正他有不在场证明,而邻居的证词对王阿富铁定不利。”水柔惊呼。人通常会被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主导,阿海便是利用人的这个弱点,来完成这次的栽赃。
“你会不会……壁虎功?”这条防火巷并不宽,依阿海能设计出如此周密的杀人计画,应该会考虑到有可能成为证物的东西,要用得越少越好。
“壁虎功?”水柔杏眼圆睁,话题怎会突然转到那儿?
她随他的视线看过去,他正在估量与对墙的间距,她顿悟。“你认为他……”
贺羲平领首,他朝下指著防火巷的地面。“你看,那么脏表示……很少有人走动。”
“所以就算他出现在这上面,合著是三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