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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拓跋的马鞭-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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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朱荣摇摇头。
  元天穆见状,不禁失声笑道,“傻弟弟,刚认识你时你就是这般模样,你怎么就不长进呢?”
  无怨无尤,无恨无悔。
  尔朱荣却置若罔闻,蹭了蹭元天穆的膝盖,便戛然起身道,“那迁都之事,就这么定了吧?”
  “且去禀奏至尊,看他是什么想法,而后再议才好。”
  “他早答应啦。”尔朱荣这么一说,元天穆才想起昨日他俩确实独处了一个时辰,胸中不禁又涌起一丝复杂的酸楚。
  “他可听话了。”尔朱荣垂目一笑,双颊竟微泛红光。
  第十二章,北秀容的夏天
  四月十四,尔朱荣奉孝庄帝入城,孝庄帝御太极殿,下诏大赦,改元建义。从太原王将士,普加五阶,在京文官二阶,武官三阶,
  百姓免租役三年。
  傍晚,洛阳城东,元子攸、尔朱荣。
  “那是建阳里。”元子攸伸手一指,“里内宗圣寺有像一躯,举高三丈八尺,端严殊特。昔日此像一出,市井皆空。爱卿想去看看吗?”
  “佛像有什么好看的?”尔朱荣把玩着马鞭,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知道为何,有了它之后,臣竟开始讨厌那些沙弥和道人了!”
  “呵…”元子攸不禁扑哧笑道,“都说了马鞭不是太武帝的了。”说着,又引着尔朱荣朝西行走,“爱卿,看见那所伽蓝了吗?”元子攸手指着建春门外那三层塔的寺庙,“那是明悬尼寺,由我父所立。”
  “嗯,臣略有耳闻。”放眼望去,尔朱荣不禁啧啧称叹道,“昔景明、报德寺僧鸣钟欲饭,忽闻彭城武宣王薨,二寺一千余人皆嗟痛,为之不食,但饮水而斋……”话至于此,尔朱荣停顿了片刻,随即竟敛容正色,肃然起敬道,“真贤王也。”
  “爱卿呢?”元子攸笑着,却不等尔朱荣有所回答,便携上他的手,拉着他前往不远处的东石桥。穿越桥身,无意一瞥桥下阳渠,元子攸忽觉心间颤动,而后竟驻足不前。
  “陛下,你怎么了?”
  扶着东石桥,望着阳渠静静流淌,一阵似曾相识倏尔涌上心梢。为何会有如此感触?一时却怎也回忆不起来。
  “陛下?”尔朱荣拍了拍元子攸的肩膀,“你在想什么?”
  “哦,朕在想,如今百官荡尽,苟存者皆隐匿不出,洛中士民草草,人怀异虑。或云爱卿欲纵兵大掠,或云爱卿欲迁都晋阳……乃至富者弃宅,贫者襁负,率皆逃窜。”
  “此乃臣之过也。”
  “而如今,洛中什不存一二,直卫空虚,官守旷废……”转眸视向尔朱荣,元子攸蹙眉垂睫,神色忧虑,“爱卿,朕该如何是好?”
  “明日,臣上表谢罪,陛下则下诏追封河阴死者。王,赠三司;三品,赠令仆;五品,赠刺史;七品已下白民,赠郡镇。陛下再遣使者循城劳问百姓……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但愿吧。”
  元子攸又引着尔朱荣过桥南走,“那边是景兴尼寺,阉官李次寿所立。寺内有一金像辇,去地三尺,施宝盖,四面垂金铃七宝珠,作工甚精,爱卿想去看看吗?”
  尔朱荣停步摇摇头,“臣不喜欢那些金玉珍馐。”
  “朕也不喜欢那些浮夸之物——爱卿你看那边,”元子攸又指向位于景兴尼寺旁的一处集市,“那是马市。朕小的时候常来此地闲逛游乐。”
  “马市?”尔朱荣听罢,便挑眉笑道,“陛下若是喜欢骏马,就去臣的家乡北秀容吧。”
  “那地方虽然叫马市,但并不是专门卖马的地方。”元子攸不禁伸手刮了刮尔朱荣的高挺鼻子,“你啊,真是个乡巴佬,叫人哭笑不得。”
  “呵…”尔朱荣也不闪躲,也不恼怒,只看着那副漆眸蛾眉兴奋说道,“陛下,你一定要去北秀容看看!”一谈到家世,尔朱荣便目露灼灼,脸上满溢着自豪,“昔日,我尔朱氏先祖追随太祖道武帝,大魏国立,太祖便赐地北秀容以世袭。我祖父追随世祖太武帝出征,受封立义将军。高祖孝文时,每有战事,我父便进献好马好羊,以充战资,高祖极为嘉赏,便又加封我父为散骑常侍、平北将军、秀容第一领民酋长……”
  “尔朱氏世代皆是忠良啊。”元子攸倒也听得津津有味,“那北秀容呢,是什么模样?”
  “北秀容吗?”言至于此,尔朱荣一改往日的轻浮气躁,眼中竟流连着暖暖温驯,“那里是臣长大的地方。那里天宽苍茫,丘陵连绵,地阔广袤,一望无际。那里的牛、马、羊多不胜数,皆以色为群,以谷为计,足足有十二个山谷。如今是夏季,想必一定是天湛云洁,青草葱郁,艳阳高照,万物勃发。”
  “真好。”只见元子攸目色迷朦,喉音混沌,似是已然心驰神往。随即,他似是又想到了些其他的什么,便又清眸正声说道,“再说这马市,曹魏末年,嵇康便于此被处决……自打那时起,嵇氏广陵,绝响于世。”
  “嵇康?”尔朱荣听罢便皱起眉头,“那是谁?”
  “天宝竟不知道嵇叔夜?”不知何时起,元子攸竟开始唤他的小字,“那你可知道晋文王?”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尔朱荣笑道。
  “那天宝呢?”戛然伫足,举眸正视着尔朱荣,元子攸盈盈而笑,嘴角泛起浅浅梨涡,“是彭城王,还是晋文王?”
  “哦,陛下,你说是带臣闲逛,实是在试探臣吧?”尔朱荣亦咧嘴歪笑着,一把搂过元子攸,于他耳畔低声轻诉道,“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说着,尔朱荣便拧开衣襟,坦露出胸膛,义正言辞道,“我是忠是奸,陛下若有疑问,可剖膛自看。”
  但见琥眸,濯濯明黯。
  “朕相信你。”整好尔朱荣的衣襟,元子攸颓然笑道,“时间不早了,回宫吧。”
  第十三章,第四夜
  洛阳·嘉福殿。床笫交欢,尔朱荣热情如火,元子攸则温润如水。亲吻、抚摸,暗色床榻将他们称得越发皎然,远瞻而望,恰似鹅毛浮白璧,霜雪裹凝脂。
  伏在元子攸身上,尔朱荣紧紧拥抱着他,抽搐着下'身,视线从未离开那张情迷意乱的漂亮脸庞。元子攸亦配合着他扭动身体,靡靡之音自喉间细细挤出,配合着他的重重喘息,春意盎然。他二人这般交缠媾和,恰如卓卓联璧,玉树流光。
  “子攸。”临走之前,望着呼吸深沉的元子攸,尔朱荣不禁俯□去,深深亲吻着他的额头。“睡吧…”音轻嗓柔,不知从何起,他竟能如斯温顺。
  第四夜。
  第十四章,回念(2)
  尔朱荣上书请罪,请赠封河阴遇难者,并请遣使抚慰百姓。
  孝庄帝诏从之,于是朝士稍出,人心渐安。
  洛阳城西,尔朱荣、元子攸。穿越西明门,二人沿着御道北行,踱步一里开外,便见一华美伽蓝。其第宅丰大,逾於高阳,中有浮屠五层,巍然矗立,俯临朝市,目极京师。尔朱荣即见之,不由流连凝望,啧啧赞叹。
  “那是冲觉寺,乃清河文献王宅舍所立。”
  “哦,是他呀。”尔朱荣笑着望向元子攸,“臣尝闻清河王容貌美丽,端严若神,其风流之盛,独绝当时啊。”
  “呵……”元子攸却冷冷一笑,“尔曹未见我父耳。”
  继续北行,过路的宣忠、王典御二寺皆是雕构精致、纷华奢丽。环顾而望,尔朱荣见西方有一寺庙甚是与众不同,其殿阁巍峨,宝塔高峤,其红墙围立,松柏凝翠。“陛下,你看……”尔朱荣手指那所伽蓝,“那是?”
  “天宝好眼力。”元子攸笑道,“那是白马寺,乃汉明帝所立。”言毕,他却不禁又添上一句,“明帝已崩百年,它却雄立至今,洛阳几多风雨,它皆冷眼旁观……人不如寺。”
  回首但见朝堂之上仪容端庄、赫斯之威的至尊元子攸,此刻只一副蹙眉垂眼、愁思茫茫。望着那忡忡忧色,一颦一蹙皆是美不胜收,尔朱荣不由心生绵绵怜爱。
  “人生本苦短,”尔朱荣坦然笑道,“子攸何忧尤?”
  元子攸听罢,亦轻笑道,“傻羯胡,谁允许你现在叫我子攸?”说着,却领着尔朱荣继续北行。“那是宝光寺,前身为晋朝石塔寺,晋朝四十二寺尽皆湮灭,唯此寺独存。伽蓝中有一咸池,京邑士子,至於良辰美日,则休沐告归,徵友命朋,来游此寺。”
  “那子攸呢?来过几次?”
  “我吗?没有。”元子攸摇摇头,“我生性'爱读书射猎,不爱园游宴客。”
  “那就好。”尔朱荣听罢竟舒了口气,而后又戏谑道,“你这赤身裸体要是给第二个男人看了去,我就挖了他的眼睛喂狗!”
  话毕,但见元子攸只莞尔微笑,竟也无什其他反应,只牵紧尔朱荣的手继续前行。
  “这是法云寺。”元子攸指着宝光寺西侧,与其隔墙并门的一所伽蓝说道,“乃西域乌场国胡沙门昙摩罗所立。摩罗聪慧利根,一至中国,即晓我魏言隶书……”
  “子攸却不会说鲜卑语。”说着,尔朱荣不禁搂过元子攸,亲吻着他的脸颊,又轻谑道,“改天我教你吧。”话毕,却见元子攸满脸失魂迷醉,一双放空眼眸紧盯着远处。尔朱荣循迹望去,只见有一处住宅,正立于法云寺北。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元子攸也不知会一声,便疾步往前,尔朱荣只得紧随其后,踏入宅门,元子攸方才将脚步放慢。
  但见园中竹林环绕,花树如锦,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其中有一美池,其葭菼被岸,菱荷覆水,青松翠竹,罗生其旁;或有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此情此景,恰似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好美啊。”左顾右眄,尔朱荣不禁瞻望咨嗟道,“不知这是谁家伽蓝?”
  “临淮王。”元子攸释然一笑,缓缓说道,“元彧。”
  第十五章,渡江
  河阴之乱期间,临淮王元彧恰好奉公出差,躲过一劫。闻乱以后,他便策马渡江,投奔萧梁。
  六朝,昨夜醉酒,今朝梦魂,春归秣陵,人老建康。
  建康,江雨霏霏,蒹葭齐茂,六朝如梦,莺鸟空啼。
  习习轻风吹拂杨柳依依,每每皆挟着江南独有的温软,拨人心弦,撩人心醉。元彧即入建康城,梁武帝萧衍便遣其舍人陈建孙前去迎接,并观其为人。但见其人,陈健孙便不由啧啧叹奇,回报萧衍之时,更是不吝赞扬之辞。
  萧衍亦先闻名,今见之,果不其然,遂深相器待,闻元彧乐于游园,便设宴乐款待。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筵席之间,绮罗歌舞,丝桐齐响,羽觞流行,清言乍起。此情此景,让元彧不禁回想起洛阳伽蓝,回想起宗室亲友,回想起他。
  见元彧拊膺啜泣,悲感傍人,萧衍便命乐人为之停奏。
  但凡魏人降梁者,皆称魏官为伪,唯元彧上表启奏时,仍自称魏临淮王,萧衍体其雅性,并不以为责。元彧风流蕴籍,性'爱林泉,即入萧梁,便如临神霄绛阙。萧衍待客如归,待他更甚,阆院玉宇,黼黻华衣,镂簋朱绂,琼浆玉液,皆是慷慨解囊,好无忸怩吝啬。但即使一切皆是这般称心合意,元彧的体貌却仍日渐消瘦羸羸。众人皆以他思念故国,体恤其伤,却无人知晓他临寝之前,那声声对月长叹——
  “长夜难眠,愀然无乐,子宁不嗣音?攸然而逝。”
  第十六章,第五夜
  “子攸!”元子攸再一次晃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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