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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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语浑身一震,道:“他们是去对付柳牧之或者薛昌!”
司徒铭冷冷地道:“若是如此,白马堡的行动就可以解释!”
“如果他们是去对付柳牧之的,那么白马堡此举是为将来他们合兵共平恒山先铺路搭桥;如果他们是去对付薛昌的,那么白马堡这么做则是一石二鸟,一是让我们怀恨两派,二是占据要地,出其不意地对两派迎头痛击。”成笑猛地一扯地图,道:“他***,我们先灭了他们再说!”
萧无语轻叹一声,道:“我们的处境不利,若是贸然进攻白马,不知其他各方的行动会不会有所变化。”
众人都沉默下去。在这样步步荆棘的时刻,每一个行动都不容有失。若是……有个教主,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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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弈台。司徒贝贝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玉笛轻轻奏响。连月来,每天都是练功、学医学乐,事先经过厉天拓宽了经脉的司徒贝贝进展极快,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但司徒贝贝的进展,却与母亲不同。
同是一曲《蒹葭》,莫白羽的鸣奏曾让无数天山弟子陷入痴狂,自觉从隐迹的密林中冲出来受死。而司徒贝贝此刻的鸣奏,却让百鸟在头上久久回旋,驱而不散。
乍看上去,就仿佛九天神女,庄严而美丽,那种仙姿令人有忍不住顶礼膜拜的冲动。
事实上,莫白羽、于秋水、如烟这些人,都有如仙之韵,而同为乐道高手的楚梦,却如精灵,在乐与乐间,体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净化与颓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歌声不知从何处飘来,蒙蒙的,如同弈台四处不见五指的迷雾。
听到歌声,笛声忽然顿了一下,百鸟瞬间飞散,转眼不留痕迹。空中偶尔飘落数根羽毛,仿佛萧瑟的败叶。
“理想与爱人,同样都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犹如水中伊人。”歌者逐步从雾中出现,白衣如雪。“《蒹葭》常是很多人喜欢的曲子。”
“我们都还没有一人听过你的歌声。”司徒贝贝收起玉笛,淡淡道:“原来你的歌比之你的筝毫不逊色。”
“贝贝姑娘听到过我的筝了?”歌者本正朝司徒贝贝飘然移进,听这句话,脚步却迟缓下来。
“我没听过,但李闲形容过。李闲对乐理颇有所悟,他却转述不出楚姑娘筝音的深意所在。可见楚姑娘的筝是如何超凡入圣,已是不言自明。”司徒贝贝没有看向楚梦,时至今日,她依然害怕当初那乍见楚梦时的心荡神驰。
楚梦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忽然变戏法般,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方小小的古筝,随手放在弈台上。“既至弈台,岂能不对弈一番?可惜小妹对棋艺一窍不通,我们不如以乐为棋,对弈一局如何?”
自楚梦莫名其妙地出现,司徒贝贝就已不停地在寻找她的破绽,但以目前进步了无数倍的武功与灵觉,竟找不出任何破绽来。确切地说,破绽不是没有,而是像漫天星辰般,闪烁无定,令人无从拿捏。
楚梦的约战入耳,司徒贝贝一句:“比就比,本姑娘怕你不成?”硬生生吞回肚子里,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笑,道:“小妹对棋也是初学,但却知道棋局胜负往往都有赌个彩头。不知楚姑娘是否已有定见?”
楚梦心中暗自嘀咕,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狡猾起来了?
“实不相瞒,小妹此番潜入恒山,只不过为了向重阳透露一个消息,并且寻求合作的可能。但忽闻贝贝姑娘的笛声,忍不住技痒,想做一番对比,如此而已。”楚梦伸出手来,在筝上轻轻一拨,筝音散于四周的云雾里,消失得不剩一点涟漪。但司徒贝贝却忽然有了种眩晕的感觉,忙运功相抗,玉笛又握入纤掌。
“既是如此,贝贝怎能败了楚姑娘的兴致?”司徒贝贝一句话毕,玉笛横于唇边,也吐出一个细细的音符。
楚梦只觉浑身经脉随着这声音符有了种奇妙的共鸣,旋又消失,一切平复如常。楚梦心中懊恼不已,这是中了仙音追魂的迹象。这小丫头真不简单,居然不动声色地借比较声乐为名,向自己种下了仙音追魂!
对这门奇功楚梦是闻名久矣,因此对它施术时的征兆十分了解,但自己一直没有学习它的机会。她的筝是玉秋水教的,但连玉秋水也不会这门奇功。这是莫白羽的独门奇技。
楚梦心中懊恼,手上却更柔和了。
司徒贝贝在此之前,绝想不到有人能用这么柔和缓慢的动作,弹出珠落玉盘般连绵迅急的音调。司徒贝贝只觉自己独自一人,至身于无穷无尽的秃原,天空阴冷晦暗,阴沉沉地令人透不过气来。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砸得人无处可逃,既而夹杂着奇异的狂风,尖利刺骨,偏又无从捉摸,就像地府里无数索命的冤魂。
一缕柔缓的笛声在筝音中轻轻飘起,就像暴风骤雨里的一叶扁舟,面对漫天风浪,却依然悠悠飘荡,永不倾颓。渔夫半卧于扁舟里,手上提着钓竿,一蓑烟雨,自在平生。
筝音忽变,轻柔而低沉,令人茫茫然不知所在,就像被蒙起双眼投放于不知名的地方,空旷无人,只想纵声狂啸,以泄心中压抑。忽然有温暖的手在身上抚摸,舌尖轻舐着耳朵,送来淫蘼的低吟与叹息。压抑变成心跳,人在沮丧之中迅速堕落。
司徒贝贝的脸红透到耳根,笛音转为尖利,隐含杀伐之气。就像一道剑光破开迷雾,剑光到处,血光喷溅,凄厉的尖啸打破淫蘼的呻吟,铁一般雄伟的身躯,有种高山仰止的威严。落在楚梦眼里,那剑光分明闪烁着诡艳的蓝。
筝音忽止,笛声几乎同时消敛。
“贝贝姑娘的厮杀经历略为不足。”楚梦的双眼有些迷离,叹道:“那是种击破天地的霸道,漠视人间的冷傲。”
司徒贝贝脸上的红霞尚未消退,低声道:“我怎知你会想到那里去?”
楚梦一怔,忽然失笑,道:“多谢贝贝的玉笛。楚梦有一个领悟,愿与贝贝分享。”
司徒贝贝的心情好不容易才从这场难见的对弈中平复下来,正容道:“请楚姑娘指教。”
“乐为心声,是自己的心声。”楚梦幽幽地道:“切莫沉陷于他人的诱导中,自生心魔。”
“人怎能抛开自己的情感?”司徒贝贝叹了口气,道:“乐者最是有情人。”
楚梦沉思半晌,终于笑道:“但愿我将是个例外的乐者。我现在去找重阳诸仙,我们有缘再会。这一曲合奏,楚梦永记于心。”
目送楚梦无限美好的背影消失于云雾中,司徒贝贝轻叹道:“你永远也例外不了。”
那样的筝,激起他人心底无数堕落渴望的筝,一个无心无情者是休想弹得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大的豪赌
重阳群雄依然聚集在蓝舒云床边。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讨论,没能讨论出什么门道来,唯一明白的就是从南方北来的两个剑派短期内并不会和自己交战。对于白马堡这次突袭的原因,还是不甚了了。
随着重阳的一场又一场胜利,江湖纷乱越来越甚,但重阳教的势力却不见得有什么拓展。这是种奇怪的现象,却造成了重阳教此后的路越来越难走。或许当初选择恒山为基地,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这不能怪萧无语,该怪的是出尔反尔的白马堡。
因为当初立帮之时,得到北方的白马堡与西方的天山剑派的支持,南方又是司徒夫妇曾隐居已久的太行,等若直接把三个方向的忧患全部排除,专心一致地对付东方的神兵山庄。神兵山庄的迅速覆灭,证明了这最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是随着白马天山的反水与南方诸门派的敌视,这个地形反而把重阳教变成困兽。纵使在迷踪谷与银龙堡的战役里大获全胜,众人终究没办法越过封锁去享受胜利的成果。甚至连驻守于原神兵山庄分舵里的弟兄,众人都没能加以有效的控制和管理。
现在这些已经无力转变,众人只能期待早日突破封锁,拨云见日。
蓝舒云全身上下都插满了针,司徒铭正为他引导真气的顺畅运行与聚合。司徒铭的头顶白气氤氲,显示出行功已到了最后的关头。众人警惕地守在四周,在这种时刻,任何打扰都是要命的。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门外传来严彬的喝问:“什么人?胆敢私闯重阳!”接着是兵刃落地的清响,再跟随着一声闷哼。
萧无语不用出门去看,就知道来者是谁。那声兵刃落地的响声,证明了来者的绝代芳华。严彬是乍见来者的绝世容颜之后,呆得拿不住兵刃的。
“楚姑娘请进。麻烦声音轻些,你相公正在接受最重要的治理。”萧无语头也不回,静静地说道。在这种迷茫的时候,楚梦的来临或许会为他们带来一线希望。
门开,楚梦足不沾地地飘了进来,顺手掩上了房门。
“楚姑娘可知你这么闯进来是十分危险的。我们如狼似虎的喽罗们并不知你是花仙夫人。”萧无语微笑地看着楚梦,发言试探她的来意。
楚梦幽幽地望着浑身是针的蓝舒云,竟是柔情似水:“我这相公太过气盛,这么不要命,妻儿怎么办?”
“如果他丢下手下一个人跑了,也就不配当你的相公了。”萧无语微笑道:“好在楚姑娘还有心,懂得来探望夫君。”
“他已经把我一个铜板卖了,不是我相公了。”楚梦嫣然一笑,道:“但是他对我无情,我不能对他无义。萧帮主你说是不?”
楚梦这句“萧帮主”特意稍稍加重了些语气,听得屋内众人全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重阳正名之前,这个称呼还算理所当然,但现在正名已久,楚梦还特意这么提出来,明显有着不同的味道。
出奇的是萧无语并没有对这个称呼做什么表示,只是依然微笑道:“我们知道楚姑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因此这次过来必然是为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楚梦轻笑一声,坐在蓝舒云的床沿,爱怜无限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叹道:“把我夫君害成这样的人是白马堡,策划者正是许子悠。”
楚梦的话证实了蓝舒云的推断,重阳群雄互视一眼,成笑发言道:“难道策划者与楚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这位是毒仙成笑前辈吗?你误会我了。”楚梦委屈地看了看成笑,道:“我只是策动关中剑派与苍梧剑派去打薛昌,却没叫许子悠来老虎头上拔毛。”
“你怎么叫得动那两个傻派去打薛昌的?”萧无语问道:“他们对天山内乱应当没什么兴趣。”
“柳牧之毕竟是天山掌门。”楚梦笑了笑,道:“和他作对的人当然是被重阳教收买了。戚重和卓青山害怕遭受两面夹击,不先毁了薛昌怎么行?”
萧无语失笑道:“你是在告诉我们,柳牧之是你们一伙的吗?”
“只是我投奔了柳掌门。”楚梦幽幽地道:“谁叫你们毁了迷踪谷,我一个可怜的女子能到哪里安身去?”
“据说天山剑派乔扮武当,追杀彭家兄弟?”久不说话的莫白羽忽然问道。
楚梦深深地看了莫白羽良久,才叹道:“我刚刚和令爱合奏一曲,令爱的笛音已经到了阳春白雪之境。莫前辈的乐功,实在令楚梦期待。”
萧无语打断道:“还请楚姑娘先回答莫